在回去的路上,楚铮向欧阳枝敏刨根问底,这几天和吴安然一同出去究竟干了什么。可惜欧阳枝敏也不是太清楚,他只跟吴安然逛了一个又一个青楼,有的青楼吴安然进去转了一圈就走了,有的则仔细观察了好久。转了两天后,吴安然今日领着欧阳枝敏进了一个已经转过几次的青楼,又叫了好多姑娘陪他们两人喝酒,欧阳枝敏开始怎么也不肯喝,可吴安然大手一挥,几个姑娘便围了上来,莺莺燕燕不停地劝欧阳枝敏喝酒。欧阳枝敏哪见过这个阵势,稀里糊涂的就喝了。
楚铮听完了笑骂道:“你可真没出息。”心里却寻思师父绝对不是单纯去青楼玩的,否则只需挑家最好的进去就行了,肯定是另有所图。
回到踏青园内,刚进门,紫娟迎了上来道:“夫人来了,正在屋内等着少爷。”
楚铮听了不敢怠慢,快步走进屋,见楚氏正与柳轻如说着话,笑道:“娘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孩儿,听人说娘不是到外公府上去了吗?
楚氏没好气的道:“怎么,你嫌娘来你这多了?”
楚铮原本想说笑几句,却发现楚氏眉间带有愁容,情绪低落,心中奇怪,便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孩儿不敢。”
楚氏看着楚铮,想起楚轩和楚原不久就要离京,一时间心乱如麻。三个儿子她虽是最疼爱楚铮,但楚轩和楚原也是的亲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为了楚铮,这两个儿子就要离开她了,特别是楚轩,将长久居住在平原城,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
楚铮和柳轻如见楚氏沉默不语,且神色黯然,相互看了一眼,均觉得茫然不解。
楚铮轻咳一声,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楚氏惊醒过来,暗叹这也不是铮儿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错就错在他们生在楚家,而且三兄弟都是如此出色。
楚氏随口道:“没什么了,只是你两位哥哥过两天就要离京了,娘有些舍不得他们,故有些伤感而已。”
楚铮奇道:“这才来京城几天,怎么就让两个哥哥离京了,为什么?”
楚氏觉得自己失言了,此事还是不要让楚铮知道是由他而起的好,于是道:“这是你父亲的主意,前些日子你父亲将那么多族人外放为官,为了避人口舌,便将你两个哥哥也外放到南线去,况且轩儿和原儿留在京城禁卫军中也不好,整天跟一帮世家子弟嘻玩打闹,还不如到南线军中去历练一下。
楚铮并不相信,父亲楚名棠又岂是怕被说三道四之人,不过既然楚氏都如此说了,他也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说道:“原来如此。”
屋内顿时沉默下来。
楚铮见楚氏有些心不在焉,道:“不知娘找孩儿有何事?”
楚氏也不愿再谈此事,强笑道:“听你父亲说,铮儿你这几天在鹰堂干得不错啊,你父亲和娘都为你高兴。”
楚铮道:“娘过奖了,这全是托爹娘之福,孩儿哪有什么本事。”
楚氏一笑:“铮儿,在娘面前还耍什么滑头。”说着掏出一本书册,道:“这个给你吧。”
楚铮接了过来,口中问道:“这是什么?”
楚氏道:“这是由娘掌管王家‘狼堂’的部分人手,铮儿你初掌鹰堂,手下可用之人不多,而且堂中对你不服的人甚多,这些‘狼堂’的人员都已跟随为娘多年,对娘忠心耿耿,娘将他们暂时交给你,定对你大有助益。”
楚铮打开来看了看,沉默不语。若是两天前他得到这股势力,必然欣喜不已,但如今赤堂和青堂他已基本掌控在手,再让这股外来势力插手进来,楚铮总觉得有些不妥。
楚铮合上书册,向楚氏问道:“此事外公知道吗?”
楚氏道:“当然知道,为娘已经向你外公请示过来,你外公最疼你这外孙,怎可能不答应。”
楚铮将那本书册递还给楚氏,道:“娘的好意孩儿心领,但这些‘狼堂’的人孩儿还是不要了吧。”
楚氏并不伸手去接,奇道:“这是何故?”
楚铮道:“孩儿身边已有些人手,目前也已够用。况且鹰堂与狼堂昔日敌对多年,如今虽有好转,但彼此心中仍有芥蒂。孩儿毕竟是鹰堂堂主,鹰堂中人大都与楚家沾亲带故,如果孩儿借用外来人手掌控鹰堂,即使成功了,鹰堂中人也不会心服。”还有一层意思楚铮没有说出来,王家答应将“狼堂”人手借给他,未必就怀了好心,狼堂多年来均想弄清对方底细,一直想要派人打入对方内部,但均未成功,他若用了这些人,岂不是真的引“狼”处室了。
楚氏怔怔地看着楚铮,良久才叹道:“铮儿,你果然已经长大了,你父亲没有看错你。娘是妇道人家,考虑事情的确不如你们父子周到。”
楚氏起身道:“好了,娘走了。以后的事情就你就自个作主吧,真有什么难处了,再来找为娘,娘再给你出出主意。轻如,你替我好好照顾铮儿,别让他累着了。”
楚铮道:“娘,你别急着走,孩儿倒确有一事要麻烦‘狼堂’。”
楚氏一愣道:“是什么事,难道鹰堂办不了吗?”
楚铮笑道:“鹰堂办也能办,只是太费事了些。‘狼堂’上次曾查找到轻如姐的表弟在南齐苦力营中,请娘让他们将此人救出来,轻如姐对娘感激不尽。”
楚氏看了柳轻如一眼,微笑道:“轻如谢为娘,你就不谢了吗。”
楚铮呵呵一笑,道:“孩儿跟娘还客气什么。”
楚氏笑骂道:“小滑头,不要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好。”
将楚氏送走后,柳轻如向楚铮盈盈拜倒:“多谢公子出言抢救妾身表弟。”
楚铮忙将她扶起道:“轻如姐你这是作甚,这事原本就是我早就答应过你的。”
楚铮见柳轻如脸仍红红的,笑道:“轻如姐,娘将你已经许给我好几天了,你怎么还如此害羞。”
柳轻如瞟了他一眼,幽幽叹道:“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真让妾身羡慕,当年……”突然话音一颤,说不下去了。
楚铮知道柳轻如自伤身世,道:“轻如姐,这里也是你家,有我在一日,没人能欺负到你。”
柳轻如心中感动,嘴上却说道:“妾身不过是一侍妾而已,哪能当得公子这般宠爱。”
楚铮一听此言,也感觉有些苦恼,象他这种大户公子就算父母再疼爱,娶正妻仍不由他作主,天晓得那女子是美是丑,是凶还是温柔。
楚铮摇了摇头,将这烦恼事先抛在一边,拉起柳轻如手,正想再安慰柳轻如几句,门突然被推开,一人闯了进来。楚铮大怒,正想出口斥骂,却见来人是吴安然。
吴安然见楚柳两人双手相牵,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但就此再退出去,又未免太做作了些,只好装作视而不见,找了张椅子自行坐下。
柳轻如大羞,连忙将手抽了出来。楚铮也讪讪然,对吴安然说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吴安然没好气的说道:“让你那两个丫头给为师准备间屋子,为师今夜就住这了。”
楚铮突然发现吴安然左额上有一块淤青,不由大奇,问道:“师父,你额头上怎么了?”
吴安然摸了摸,果然感觉隐隐阵痛,忍不住破口大骂:“贱人,居然下手这么狠。”
楚铮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怎么是春盈姐打的?这倒奇了,徒儿不是帮您圆谎了吗。”
吴安然顿觉失言,看了看楚铮,知道也瞒不过他,只好说道:“你和欧阳走后,为师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春盈关上门就拿起扫帚又打,为师措手不及,连挨了几下,原来她根本就没信你的话,说什么你们踏青园的女子根本不可能用那种胭脂水粉,这胭脂有什么区别了?跟这妇人又讲不清,为师不想与她计较,只好出来了。”吴安然本想到外边凑合一夜,但摸摸身上分文未带,他是个极为自傲的人,耻于做那种屑小之事,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沦落到楚府了。
楚铮笑得喘不过气,道:“这胭脂的谎言可是师父你说的,徒儿可没说,你和欧阳身上染到的胭脂水粉的确也太次了,春盈姐以前在娘身边侍奉的,一闻就分辨出来了,怎能瞒得过她。”
见吴安然用种杀人的眼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楚铮觉得有些不妥,渐渐不再笑了。
吴安然用手在额头揉了几下,暗中运气将淤血化开,那块淤青由浓转淡,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楚铮实在忍不住,又笑道:“师父内力果然高强,难怪春盈姐那般泼辣,徒儿以前却从未在师父身上看见过伤痕。”
吴安然拿起个杯子作势欲掷,楚铮忙对柳轻如说道:“轻如姐,快用晚膳了吧,你去出去看看,让紫娟多做几个菜,来京城后师父第一次到此吃饭,千万别怠慢了。”
柳轻如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见楚铮和吴安然两人仍在大眼瞪小眼,抿嘴笑道:“师父真是来巧了,厨房间里今天刚到许多新鲜菜,过一会儿请师父尝尝紫娟的手艺。”
吴安然见柳轻如回来了,故意大声向楚铮问道:“铮儿,你明日真要与为师一起到青楼去?”
楚铮一听顿感不妙,偷偷向柳轻如看去,见她脸色果然大变,急道:“师父,你在胡说什么。”
吴安然慢条丝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为师明天要去京城有名的青楼‘万花楼’,你非要跟着去,可这事总得和轻如说一下吧。”
楚铮冷静下来,心思飞转,正色道:“师父,徒儿何时说过要去什么‘万花楼’了?”
吴安然哼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在为师门口说明日要亲自陪为师出去吗?”
楚铮道:“那是徒儿听欧阳所说,师父你让他明日仍到门外等候,徒儿心想师父既然未曾尽兴,那我这做徒弟的只好帮师父再圆个谎,免得师父你明日无法出门。不过欧阳枝敏师父你就不要再带他去了,他虽是您的记名弟子,但也是徒儿踏青园内的人,师父让他陪你花天酒地,如果学坏了怎么办,以后这小厮徒儿还敢留他在身边吗?”
吴安然没想到楚铮不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正想开口,楚铮抢着又说道:“至于徒儿,怎么可能明日陪你出府呢,我先前就和轻如姐说过,明日要与她一起去拜访鹰堂的三位老供奉,原本是想与师父一起去的,既然师父有要事想去青楼,徒儿只好让轻如姐陪着一起去了。”
柳轻如想了想没错,楚铮是与她提过此事,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只是看向吴安然的眼光中多了几分不屑。
吴安然被楚铮连捎带打,说得一点脾气也无,只好坐在那边生闷气,良久才道:“那天魅门的人你也是不想见了?”
楚铮一惊,道:“师父,你找到天魅门的下落了?”
吴安然不答,楚铮见柳轻如有些迷惑,解释道:“天魅门与师父同出一门,我觉得手下人手太少,故托师父寻找天魅门,看来师父已经有他们消息了,师父,是不是?”
吴安然懒洋洋的说道:“不错,天魅门通常以青楼为驻脚之地,为师这两日转遍了京城大小青楼,才在万花楼中发现了天魅门的暗记,便也留下了血影堂的印记,准备明日再去。”
楚铮起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师父,师父这么为徒儿操心,唉,徒儿竟然还以为师父是沉迷酒色而恋倦不归,真是该死,还望师父恕罪。”
吴安然听出楚铮语带调侃,却又发作不得。
这边柳轻如说道:“公子,那你明日先与师父去万花楼吧,寻找天魅门的事要紧,拜见三位供奉也不急这一时。”她此时也想通了,楚铮并不是好色之徒,要不然也不会在她许给他之前,楚铮连她的手都未曾碰过一下。
楚铮沉吟道:“轻如姐说得也有理,那今日就请师父住下,明日我们一同前往。把欧阳就也带上吧,有个小厮在身边也方便些,反正有本公子看着,他学不了坏。”
吴安然看着这小两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对柳轻如叹道:“轻如,你这么相信这小子,迟早会吃大亏的。”
柳轻如一笑,道:“师父,公子做何事,都有他的理由,何况是成大事之人,岂可拘于小节,小女子只有一旁协助之心,决无阻拦之意。”
第二天一早,楚铮将府中事与柳轻如交待了一番,正准备出门,却见楚芳华等四剑侍站在门口。
楚芳华见楚铮出来,行了一礼道:“堂主是否要出府?”
楚铮一愣,答道:“正是。”
楚芳华道:“那请堂主带小婢四人一同前往。”
楚铮道:“这是为何?”
楚芳华答道:“小婢四人身为鹰堂四剑侍,为了堂主的安全,按堂规堂主去哪里小婢四人都要跟随左右。”
楚铮听了觉得也有理,但今日他去的是青楼,让这四个女子跟随在身边总有些不大方便,而且此行是为了见天魅门的人,楚铮不想让鹰堂中人得知,于是说道:“今日你们就不用跟随我了,有师父在本堂主身边,你们就留在府中吧。”
楚芳华却不为所动,道:“堂主武功高强,这位既然是堂主的师父,当然更是当世高手,但小婢四人受堂规所限,请堂主允许我等跟随左右,否则万一堂主有何不测,小婢无法向二先生交待。”
吴安然有些不耐,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婆婆妈妈的,既然说了不要你去,还在这里纠缠做甚?”
楚芳华四人并不答话,但仍站在两人面前不肯让开。
楚铮看着楚芳华,缓缓说道:“今日本堂主不会带你们去,但也不想为难你们。说吧,你们如何才能不去。”
楚芳华想了想,道:“那就请堂主的师父将小婢四人击败,小婢自然不会跟随堂主了。”
楚铮看了看吴安然,吴安然哼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铮儿,你让开吧。”
楚铮也不阻拦,他也正想看看楚芳华这四人武功究竟如何,于是带着柳轻如等人退到一边。
楚芳华凝然不动,其余三女身形游走,将吴安然围在当中,“噌”的一声,四人剑齐出鞘。
吴安然见四人手持之剑泓如秋水,隐隐寒气逼人,心中凛然,知道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刃,不禁有些为难,他原本是想依仗数十年的功力硬格兵刃速战速决的,如此看来是行不通了。
楚芳华朗声道:“这位前辈,小婢四人为当代鹰堂四剑侍,所习武功只为护得堂主安全,因此招数均是阴狠毒辣,有的甚至是只求同归于尽,小婢功力尚浅,做不到点到为止,请前辈也不必手下留情。”说完,手中剑划过一道长弧,向吴安然劈来。
吴安然侧身闪过,屈指向楚芳华剑身弹去,以他的功力,此记若弹实了,楚芳华的剑非脱手不可。但此时一旁楚芳龄的剑也已刺到了,吴安然无奈只好一个滑步躲开,未等他站稳,身后已传来长剑破空之声。吴安然并不回头,左手向后虚劈一掌,楚芳鸣只觉手腕一抖,剑已从吴安然身边掠过。这边楚芳馨长剑一震,已横扫到了吴安然腰间之处。
楚铮在一旁看得分明,楚芳华四姐妹招式并不快,但既不是四剑齐出,也不是杂乱无章,而是一人一剑方刺出,一人招式已起,四人四式剑招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行如流水,吴安然此时只有闪躲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吴安然也心知不妙,任凭这四个女子进攻下去,自己迟早会出现疏忽,到时四人剑势一合,那就悔之晚矣。吴安然双臂一振,幻出漫天掌影,向楚芳华四人击去。楚芳华四人身形也突然加快,围着吴安然团团而转,见吴安然掌劈来,便伸剑去挡。吴安然顾忌她们手中之剑锋利,只得再度变招。
楚铮还是第一次见吴安然使出全力与人对敌,暗暗咋舌,师父在这幻天掌浸淫数十年,的确比自己使来高太多了,若是换自己在这剑阵中,早就身数剑了。
柳轻如在一旁看眼花缭乱,低声道:“这四姐妹好厉害。”
楚铮点点头,凝神看着场内,突然发现楚芳华等四人身形移动时的步伐有些熟悉,仔细看了良久,竟然是血影门三大绝技中他练得最熟的“天罗步”,虽然姿势大不相同,但每步落脚点却完全一致。
“天罗步”是天下第一等的奇门轻身步法,楚问天当然虽为人所迫,答应不得将武功传授与他人,可对这“天罗步”实在舍弃不下,于是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将“天罗步”的身法全改了个遍,并结合这套步法创出一套剑阵,然后绘制成谱把它和自己收集的四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放到鹰堂的密室一个隐蔽之处。果然没多久便让鹰堂中人发现了,用它来训练了四个年轻弟子,称为鹰堂四剑侍,护卫历代鹰堂堂主安全。
吴安然没多久也发现楚芳华四人脚下走的竟是“天罗步”,他也知道楚家和血影堂的关系,略一凝思便明白过来。只是这步法身形改动太大,除了吴安然和楚铮这两个出身“血影堂”的人,世上恐怕还没有第三人能看得出来。
吴安然陡然一声长啸,脱下身上长衫,束衣成棍向楚芳华四人扫去。楚芳华觉得对手突然步步料已于先,身形一滞,顿时阵脚大乱。
只听“啪啪啪啪”连响四声,楚芳华等四人各挨一衣棍,摔了出去。吴安然知道这四女将来会是楚铮的得力助手,方才四下也只是将她们轻轻震出。
楚铮上前将楚芳华四人一一扶起,笑道:“不愧为鹰堂四剑侍,还好是我师父,若是我陷在阵中,早就一命呜呼了。”
楚芳华脸色沮丧,强笑道:“堂主说笑了,小婢哪敢对宗主出手。”
楚铮安慰道:“师父武功高强,你们败在他手不足为奇。此次本堂主外出的确不方便带着你们,还请你们勿怪。”
说完,楚铮命紫娟和翠苓将四人扶去休息,自己和吴安然还有欧阳枝敏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