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六月的一个清晨。红彤彤的太阳,一露脸儿就放射出火辣辣的光芒。东方天空,云蒸霞蔚。刚刚醒来的大地显得那么辽阔,那么壮观。广袤的豫东大平原上,麦子刚刚收罢,留下了水纹般柔纤的麦茬。一望无垠的黄褐色土地上,泛起了白色的碱花,好像盖了一层严霜。渝西河,双拳河,普济河,万辰河,像干瘪的血管静静地流淌。微风吹过,泛起碎银子似的粼粼波光。旷野里静悄悄的。这一带村庄稀少。有几句流传的俗语形容这一带的贫瘠:“捞了撑船,旱了晒盐,不捞不旱,拉棍要饭。”这时,正式吃早饭的时候。地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点从村里传出的鸡犬的声音。可是,如果从高空望下去,就会发现一种异常的景象。在这方圆百十里荒凉的泛区土地上,好似有几道绿色的溪流在向前移动。他们蜿蜒奔腾,犹如带着盎然的春意河苏醒的活力,利箭一般射向东北方向,任凭什么障碍也阻挡不住。这是我军的两支纵队,在豫东平原上,他们分成几路正向鲁西南挺进。指战员门急行的脚步,蹚起了黄土地上的滚滚沙尘,弥漫浮动在干燥的空气里。一道道黄褐色的常常烟尘中,无数的枪支和刺刀,闪烁着明亮耀眼的光点;驮着迫击炮,弹药箱的骡马,昂首甩尾急促奔走,三四匹战马玩拽的加农炮,榴弹炮车,轮子辘辘转动,驭手威武的骑在马上。没有人说话,只有兵器轻微的撞击声,沙哒沙哒的脚步声,嘚嘚哒哒的马蹄声,好似为这几支部队奏起的进行曲。随着这节奏明快的进行曲鸣响,无尽的烟尘,无尽的铁流,在浩浩荡荡的奔腾着。在一支纵队的先头,和主力稍稍拉开了一段距离,进行着一个精悍的步兵连队。为首的青年指挥员,二十四五岁,中等个头,身板挺拔,可体的军衣,束着宽皮带,腰插驳壳枪,袖管挽在臂肘以上,大步流星的在领头赶路。他边走边回头望望后面的队列,微微宁起了浓黑的剑眉。队列里抗机枪的大个子战士,看见青年指挥员的眼神,心里明白,连长对于行军速度还不满意。于是,他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这一提劲儿不当紧,身旁比他矮半截的弹药手,只得用小跑才能勉强赶上,和他并列前进。弹药手喘吁吁的低声嘟囔:“小陈,你爹妈咋给你这么好的条件。我算倒霉,两腿紧捣腾,三步还撵不上你一步!”小陈名叫陈东。队里的人都这么叫他。陈东眨动闪亮的眼睛,故意紧绷着脸说:“泥鳅!你跟着我还算前世积德。要叫你跟着咱班长,只怕四条腿连咕噜带爬,也得被拉下!”说罢,把机枪换了肩。这挺德国造的机枪,在他威武宽阔的肩膀上,竟像是玩具一样,显得是那么的小巧。八邱也就是泥鳅听他这么说,向后看了看,只见班长黑子,比陈东还要高出一头,走在队列里,貌似移动的铁塔。这会儿黑子后背和左右两个肩膀背了三个大包,弓着腰不吭声,像只黄牛一样耷拉着眼皮,挪动着两只蒲扇似的大脚板,噗塔噗塔的在黄沙土路上,流下了一步五尺的脚印。谈要收咋咋舌头:“好家伙,跟头牛似的,瞧他壮的!服了!”机枪手笑道:“比黄牛还厉害。我看他就像是一头骆驼,不过骆驼好歹累了,渴了,饿了会叫唤一声,咱黑子班长就是身负千斤,日行千里,不吃不喝不睡觉,想让他叫一声,一个字,难啊!!”“你那是俩字儿!”泥鳅擦了把汗,边走边说:“瞧,班长大概也瞌睡了。真的,累,倒没什么,就是瞌睡有点讨厌人。要是能多睡一会儿觉那该有多好啊。小陈,你困不困?”“我?睡过了!”小陈一本正经的回答。“小陈你就瞎掰吧你!这一天一夜每株脚,你告诉我你是咋睡得?”“这个嘛就看个人的能耐了。哈哈。”陈东眨眨调皮的眼睛,“刚才防空的时候,我趴在地下那一小会儿还做了几个美梦呢!”青年指挥员听到身后的这些低声谈论,心头不仅热乎乎的。多么好的战士啊!部队三天三夜几乎都没有宿营,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凉水,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的往东北方向开进,人人劲升饱满,个个情绪高涨。全连,全团,全师,全纵队,上上下下万众一心,加快速度,按华东野战军首长指定的事件,奔到鲁西南,抓住反动派宗里布,配合由濮阳南下渡过黄河的野战军主力,围歼合击,务必要吃掉它!兄弟纵队这时候都正在大踏步前进!部队虽然极度疲劳,然而前进的速度一点也不能放慢。胜利,必须具有钢铁般的毅力和毫不动摇的决心,才能得到。青年指挥员想到这点,就下了死命令:“往后传,快速跟上!”细长条儿,麻杆儿退,有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的通讯员小李,知道连长这是对他讲的,便把命令清晰的传给了在他身后的小陈,小陈再传给黑子,班长再往后传……霎时间,像收拢了一条无形的链条,把行军的部队压得紧紧的。命令传到队尾。一个瘦筋棱骨的干部,身上已经挎了三条枪,这时又伸手去搀扶脚上打了泡,走瘸了腿的战士往前跑。那战士哀求说:“指导员,放开我!我能跑!枪让你背了,我怎么还能再拖累你啊!”指导员不听他这一套,毫不松手,却边跑边说:“小子,你信不信?这回咱们大姓宗的不费吹灰之力。”老实巴交的战士王进喜不解的问:“为啥啊?”“咱们增加了装备啊!你不是都当了泡(炮)兵了嘛!”听的周围的战友都笑了,纷纷打趣说:“小王,打完宗里布,给你着泡兵立一功!”“对,泡兵光荣!小王加油!小王加油!”王进喜禁不住也笑了。顿时,他两腿生风,竟然跑到了指导员的前头。笑声里,还有些打泡的战士,好像一齐觉得脚底板上的那点玩意儿,骤然失去了折磨人的威力,走的轻快欢畅起来。挑着炊具的担子,走在最末尾的老炊事班长念人力,心里十分钦佩指导员陆元盛的这种工作方法。他觉得他们在支委会上关于行军政治鼓动工作的决议,陆元盛贯彻的是这样生动活泼,常常就在这样平常的笑声里,不知不觉的解决了人们的种种思想问题,传给了战士们高昂的战斗意志和无比的力量。念人力是个“老革命”,他在这个连队当炊事班长,经历过三任连长和四任指导员。他亲眼看着刚入伍的小鬼陆元盛拉住衣襟缠住他要锅巴吃,而现在成了他爱戴的连首长。这些事实,他体验到只有党,只有像母亲似的党,才能教出这么出息的人那!”念人力忽然觉得心里很歉疚,于是,他加快脚步,把肩上的炊具担子弄得叮叮当当赶上来,走进陆元盛说:“指导员,把枪挂到担子上吧!”“中!”陆元盛痛快的应允着,“可是有个条件。”“说罢,都依你。”“那得让我挑!”说罢,陆元盛过来就要夺挑子。念人力一把推开他:“去去去!别跟我来这一套!”接着,叹口气,“咳,你不体谅我的心那!三天三夜没能给同志们烧口热汤,我这叫当得什么炊事兵啊!”陆元盛很动感情的说:“老班长!你这年纪,挑上这么重的担子,跟着队伍一步不落,同志们看到你,比喝热汤心里还热,还长劲儿咧!”果然,队伍里有人喊道:“向老班长看齐!”“向念人力同志学习!”“快快快!赶上距离!”“速度就是胜利!”沙沙沙沙!奔促的脚步踏在沙土道上像急促的雨点。又是一阵沉默。不听人语,不闻马蹄。犹如衔枚疾走的天兵天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平原上疾风流水般悄悄卷过去。啪!啪!啪!枪声响了起来!正前方不远处一阵杂乱的枪声,打破了旷野的寂静。右侧前边一个看不十分清楚的小村庄上空,卷起了一股冲天的黑烟。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是部队立即收住了脚步,都在听着,都在猜测。笼罩在头顶上的空气骤然紧张的似乎凝固起来,好像只要有谁轻轻咳嗽一声就会引起爆炸似的。有两个人,顺着队列,从后面往前跑。战士们窃窃私语:“营长上来了!”“营长上来了!”营长铁山,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粗壮的惊人。他双手左右按着匣子枪和皮包,带着警卫员一直跑到队伍的最前头。年轻的连长指着我说:“报告营长!前面那个村庄可能有敌人在迫害群众。我请求派出小部队去侦察一下!”铁山听了听零星的枪声,又看看那股浓烟,眼睛大睁,络腮胡子一乍,骂道:“鬼!纯粹是跟老子捣蛋!”随即命令“和尚!你带一个排迂回上去!要是少数猴毛子,给我干掉他们!如果是敌人主力,发起佯攻,给我牵住他的鼻子往西引!“和连长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吧、高高擎起,扭头对后面喊道:“二排!跟我来!”这一声喊像是真的具有奇妙的神力一样,使部队转瞬间起了惊人的变化:打泡的不瘸了,个矮的长高了,耷拉眼皮的露出双虎彪彪的眼睛,嬉皮笑脸的变得杀气腾腾,有的咔嚓一声上起了寒光闪闪的刺刀,有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榴弹,有的平端起机枪,冲锋枪哪里能看得出一丝半点这是经过三天三夜急行军的疲军那,简直是个个肋生双翼的猛虎。在连长的率领下,二排腾挪跳跃,霎时间便消失在一条路沟里……铁山掐着腰,站在原地等待,还不时抬起腕子看看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前面既没有枪声,也没有响动。这比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激烈战斗更令人惊讶!令人难耐!他焦急的往来踱步,松宣的沙土上,被他踩出了一条浅浅的横沟。战士们抱住枪,坐在路两旁的图埂子上休息。没有人唱歌,没有人笑闹,他们凭各自的想象力,都在猜测着连长河二排的同志们可能碰到的情况和遭遇的战斗。铁山把指导员陆元盛从后面传上来,叫他掌握部队并与团长取得联系,他要亲自带着三排冲上去看看。正在这时,忽然前面传来了嘹亮的号声。熟悉这号声的营长铁成知道,这分明是和连长带去的小司号员吹起的继续前进的行军号。于是,他就让陆元盛整理部队。战士们纷纷跳起来,在连指导员陆元盛的指挥下,迅速恢复了行军序列。当部队迈步前进时,战士们发现营长铁山迈开虎步,已经走出好大一截子路了。拐过一道干涸的淤泥河,从柳树林子里爬上堤坡,铁山看见黑子,小陈,泥鳅,王进喜河二排的其他战士押送着几个俘虏,正在一座小村庄胖的路边等待。铁山还看见自己的弟弟,平素腼腆的像大姑娘似的四班战士铁牛,腰里掖了一圈沉甸甸的手榴弹,大概一多半是刚刚缴获的,显然有与兴奋,圆脸庞红彤彤的冒着热汗。连长和尚在排解什么纠纷。他似乎听到有人高声怒骂,还影影绰绰的看到有人挥舞着胳膊象在打架。铁山疾步走上前,才看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死拽着一个俘虏不放,那个俘虏还是个娃娃兵。他歪戴着美式船形帽,脸上,手上,黄军装上沾满了斑斑驳驳的黄泥,锅灰和鸡屎。老汉骂道:“你这个小蒋该死!中央军,遭殃军!天打五雷轰!老百姓的粮食,抢去叫你们吃了嗓子眼儿长疮!……”老汉骂不解气,又要扭打。和尚从中拦开,劝道:“老乡,他已经成了俘虏了,咱们就要按共产党的政策对待他。我们要把罪过算在蒋介石的头上,齐心打老蒋,解放全中国,为穷人报仇!”铁山对满脸怒气的老汉讲了俘虏政策,是他的怒气消下去之后,就把娃娃俘虏兵叫道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那部分的?”娃娃俘虏兵不合脚的烂皮鞋啪嗒啪嗒的碰着脚后跟儿,带点和他年龄很不相称的流气回答:“弟兄我叫赖子,是驻汴保一旅三团八连二排五班下等兵。这回出来抢东西全师上司的差遣,排长领着俺干的。他们规定每人要抢一布袋粮食,抓三只鸡,一头猪。没有猪打两只狗也行!……”铁山听了生气了,恶狠狠地说:“老百姓骂你们是轻的!”老汉道:“就是!要不是解放军政策关着,落到俺们手里,看不一顿钉耙抓钩楔死你!”铁山问老汉:“大爷,您贵姓?”“免贵,姓冼。”“这里是什么地方?”“俺这村叫小行湾,属通许县。同志啊,”老汉眼里转着泪花,“早盼着你们过来!俺这儿叫狗日的糟蹋的不像样子,官刮兵抢,鸡犬不宁,每一天安生日子!”和尚说:“冼大爷,别难过。蒋介石是秋后的蚂蚱,蹦踏不了几天了!”铁山问一个年纪较大的光头俘虏:“你们来了多少人?”“会长管的话。就一个排,我是排长,弟兄们全在这儿了,一个也不少。他奶奶的!啊!不是!对不起长官,我不是骂您,我是骂那些上头当官儿的。龟儿子门锁在开封,叫我们出来玩命!还说根本没有解放军大部队。他们瞎眼……对,是是是,还没像长官报告清楚,枪支子弹一点也没扔,只放了五六枪吓唬老百姓。刚才还没看见人影儿,胸口就已撞到长官们的刺刀上了!我们就,就全过来了!”陆元盛带领着部队走过来。战士们听见这番描述,逗得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扬起灰尘的道路上,一匹快马在飞奔。那马抖动乌黑的鬃毛,四只银蹄好像不沾地的飞腾。铁山河和尚,陆元盛都认得,这时团长马黄的“汗血宝马”啊他们看团长策马向他们本来,便一齐迎了上去。“汗血宝马”飞到铁山,和尚,陆元盛跟前,马黄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递给了身后随他飞马而来的通讯员。和尚向团长马黄简单报告了刚才遭遇的情况河战斗经过。马黄听了和尚的报告,非常的满意。他环视了一下个个精神抖擞的战士,激动的大声称赞说:“好啊!你们不亏是光荣的钢铁连!小老虎们,累不累啊?”战士们齐呼:“不累!”“困不困啊?”“不困!”“不累不困是假,可是,为了战斗胜利,我们要忍受住,克服它!应该做到毛主席教导我们的:我们只支部队要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压倒一切敌人的气概!”小陈自豪的拍着机关枪喊道:“探长,把觉让给宗里布睡吧!等他好梦醒来,睁眼一看,我这只家伙早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儿!”泥鳅喊道:“到时候我们再美美睡个舒坦觉!”马黄微笑着诙谐而又风趣的说:“小鬼啊,不能睡!蒋介石还在南京等着你列!”泥鳅俏皮的说:“不要紧!我睡觉不躺下,就像俺班长那样,行者军眼皮耷拉着边走边睡,一气也能走十万八千里!不会让蒋介石等的发急的!”黑子闲泥鳅在团长跟前说话不严肃,厚嘴唇动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当他望向团长,见他脸上没有呈现出不满意的表情,便蹲下半截塔般的身子,去系紧那双鲶鱼头似的已经张开了嘴的大鞋上的鞋带。马黄命令:暂时不去详细审问俘虏,不和零星的散匪纠缠,争分夺秒,继续快速行进!队伍就要准备出发,继续前进,却见团部通讯参谋,喘着气跑到“汗血宝马”前,向马黄递上一张纸,报告说:“师部紧急命令!”战士们想,一定是任务紧迫,需要加快行军速度,便纷纷整装,绑紧干粮袋,跨好手榴弹,扣紧皮带,系鞋带,准备利利索索的赶路。谁知团长看了命令,眉峰上耸起疙瘩,对小司号员说:“吹号!就地休息,准备宿营。”不要说战士们愣住了,就是和尚和陆元盛也感到十分意外。铁山还眼圆睁,络腮胡子脸更显得铁青黑沉,不相信的问:“什么命令?”马黄内心比他更懊恼,没好气的说:“你没长耳朵吗!”铁山急了:“怎么?怎么?叫半路停下来?宗里布不打了?三天三夜白走了?到嘴的肥肉不吃了??”“谁说不打了?”“拿上级叫干什么?”“叫你睡觉!”“不想不通!”“想不通也得通!睡觉!”“是!睡觉!”铁成没办法,气呼呼的转身对警卫员喊:“你站住干什么?聋子吗!去叫各连连长来,布置睡觉!”说完,悻悻的走开了。马黄心里虽然也懊恼,可是他相信师长得这道命令不是随便下达的。他十分珍爱铁山的积极求战的情绪,又为他头脑的简单粗直感到不安。这种简单粗直的在勇敢的掩盖下,说不定会在千变万化的战斗中导致某种错误和损失。马黄又看了看命令的后半部分,忽然意识到上级是在开始走一招棋。这招棋目前自己虽然还看不太明白,悟不出他的奥妙,但是,也许等走过几步之后,或者在通盘里,将能看到他的重要作用。这颗棋子不是平常的车马炮,而是一个战斗英雄钢铁连连长和尚!马黄心情立即振奋起来。他亲昵的叫道:“和尚!”和尚正要去营部开会,听见团长叫,便跑步来到跟前。“师长命令你马上去见他,接受重要任务。”“团里还有别人去吗?”“没有,就你一个。”“什么任务?”“这对我也还是个谜呢!总之,很紧急!送你的伙伴已经在哪里等你了!”马黄一指,和尚顺着团长的手望去,只见通讯员前者正在溜着的那匹“汗血宝马”,抖鬃喷鼻,摆动着那几乎拖到地上又长又粗的尾巴,竟然如通人意,昂首向他萧萧嘶鸣了一声,好似催他快上马一样。和尚向指导员陆元盛交代了几句,便离开连队和团长马黄,向“汗血宝马”走去。蹄声踏踏远去。在干旱的沙土大道上,马如流星,卷起一溜滚滚黄尘。望着和尚消失的背影,战士们开始了热烈的“参谋会议”,“连长去干什么呢?”“怪,为啥只一个人?”“也许去开英模会!”“这种时候开什么英模会啊,净扯淡!”“干什么,我知道!”“瞎吹!”“真的!”“金的比银得值钱。大概你家乡是用兔子犁地吧?”“胡诌!”“牛都让你吹死了嘛!”“你们不信,我就不发表。”“说吧!说吧!”“好消息,说不定咱们连长要今开封城区逛逛!”“啥根据?”“你们忘了,连长是哪里人?”“哎呀,这回兴许叫他蒙对了!”最后,班长黑子不耐烦的作总结,说了两个字:“睡觉!”师指挥所逛逛安在名叫白沙店的村头小学里。和尚赶到师部驻地,电话员们背着线拐正在奔跑架线,饲养员们在操场上正溜着几匹师首长的战马。和尚认识这些饲养员,便把“汗血宝马”也交给了他们。顺着饲养员指点的地方,和尚找到了师长的住所。和尚是在一所坐北朝南的大教室门口刚喊了声“报告!”便听见里面热情的招呼:“是和尚吗?快进来!快进来!”警卫员小马哗地拉开屋门,笑着把和尚迎进屋里。这时,师长望光亮和师政委伍子胥从铺着一张作战大幅地图的桌子旁直起身子,笑容可掬的望着满脸汗水的和尚。和尚向两位师首长行了军礼。师长给和尚倒了一杯水,接着又吩咐小马叫伙房搞饭。和尚忙说:“我不在这里吃,接收了任务就赶回去!”师长笑着说:“你别急,部队得几天不走。你这只猛虎,这回放你出山到瓷器店里去闯闯!”和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立在那里。政委说:“就是开封城嘛,硬是把你的老家都忘喽!”“首长,这么说要打开封?”“对。陈老总指示:要我们“瓷器店里捉老鼠”。不摸清老鼠洞里的弯弯,咋捉呢?和尚一时还不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但既然是野指司令员陈毅同志的指示,那就说明自己要去执行的任务和面临的一场新战役,有着极不平凡的内容和重大意义。“首长,请下达命令吧!我坚决执行,保证完成!”师长说:“你现在到敌工科去,具体任务由他们向你交代。豫皖苏城工部的张野同志也在那里等你。他在开封城里的君安商行有公开掩护身份,也会很好的配合你的行动。临出发前,我和政委再跟你们谈一次。”“是!”和尚走出师长的住所,南边天际,乌云里亮着闪电,响起隆隆的雷声。他忽然觉得,这次攻打开封的消息,准会像这天空滚动的雷声一样,很快就要在古城开封的上空炸响。他定会使万物复苏,亢奋,来迎接这场洗涤大地的革命风暴!新书需要大家的支持啊!给点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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