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靖的伤势没有大好之前,两人都不敢离开山谷。可以想象,现在黄河帮,甚至金兵都有可能正在大肆搜捕他们二人。
还好,这个山谷足够隐密,不愁有外人发现两个人的痕迹。张若兰第二天就在谷中找到了一个山洞,将郭靖扶入洞中,避免了风餐露宿之苦,也使他们的行踪更加隐密。
几天来,张若兰按照郭靖的指点习练内功,总算略微摸到了一点门径,从郭靖的解释中,大概了解到全真内功与先天功的关系。几天时间的相处,也让她对郭靖的一切了解更深,加上一开始两人就有的那种神奇的感觉,关系也亲密了许多。
在郭靖的指点下,张若兰学会了在小溪中捕鱼,又学会了烤鱼烤肉之法,使得两人不用每天只啃那点干巴巴的干粮度日。
因为得到了先天功的修炼方法,又明确了全真内功和先天功的关系,郭靖的内功进展也异常神速。打坐的时候,呼吸绵长,几不可闻。在先天真气的调理下,身上的伤口愈合也快了许多。
不到五天时间,郭靖被沙通天打的一掌内伤已基本痊愈,就是外伤,除了几处伤口较大的一时无法愈合外,大多已经结痂,也没有出现感染现象。不出意外,再修养十来天,郭靖就可以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功劳应归功于张若兰。没有张若兰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张若兰为他准备食物,没有张若兰不避嫌疑地为他擦身换药,郭靖就算再练半年先天功,也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说不定现在伤口已被感染,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等死了。
所以,对这个第一次动心的女孩,郭靖心中充满了感激。如果这种感激可以化成爱的话,那这种爱意可以溢满整座山谷的空间。
一个如此漂亮,并且身份不低的女孩,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做这些在这个时代被称为低贱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如果在八百年后的那个年代,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在现代社会,一切都是可以计费的,包括爱情在内。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无缘无固的好意。
对于所谓的爱,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存在奢望。更不敢想什么天长地久。
一个连爱情都打上了保质期的时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天长地久?
……
夜凉如水,风过无痕。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一朵浓浓的乌云,遮住了本来就不甚明亮的月光。
山洞里燃着熊熊的烈火,照得洞中一片通明。郭靖已能自如地活动,也就自觉地接过了烤肉这份光荣的任务。张若兰乖乖地坐在郭靖身侧,如同温柔的小妇人,不时往火堆里加点柴,为郭靖递送作料。两人都是不发一言,却配合得无比地默契。
火光将山雨欲来的压抑阻挡在洞外。山谷中寒风肆虐,郭靖的心中却是一片温馨,充满着不可言说的感动。
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终日要背负着一个以天下存亡为己任的大包袱。明明很多事情都知道得很清楚,但为了不让别人当成怪物,却要装成一副老实纯真的模样。偶尔放松一下,还要遭受他人异样的眼光。
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只有在这个美丽的少女身边,郭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是个可以保护女人的男人,同样也是个需要女人照顾和安慰的男人。
这样的感觉,师父们给不了他,华筝给不了他,只有一面之缘的穆念慈更给不了他。郭靖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的滋味,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更不会理解什么叫做“生死相许”。
虽然很多时候,在现代社会生存了二十多年的他,都自以为比这个时代的所有男人都更了解女人,也曾无数次地憧憬着美女投怀送抱的场景。
如今的郭靖和华筝的相处也有近一年,算上童年的记忆,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然而,不知是因为华筝年龄太小,还是男人对身边的东西总是不太珍惜,郭靖虽然在草原上和华筝关系很亲密,却始终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更多的时候,与华筝的亲热只不过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或者对孤单于世的寂寞的屈从。
对于华筝,郭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也有一种“宿命”般的责任。如果说他对华筝有情,那也是对原来的时空中她对“郭靖”痴情的感动,在潜意识里,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一个“熟人”,象妹妹一样对待她,而不是情人。为了避免悲剧,他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华筝的感情而已。
而对张若兰的感情却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而且张若兰这些天所做的事,尽管郭靖还是一个初哥,但仅凭一个初哥的直觉,也能明白张若兰对他的感情。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种感情是基于“英雄救美”之后的以身相许,还是他的人品真的吸引了这位可爱的姑娘?或者说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对于这个只相处过几天的女孩,一开始的关注或许只是因为对美色本能的惊叹,然而几天相处下来,却有了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一辈子。
……
烤肉的香味很快就弥漫在这个空旷的山洞中,张若兰忍不住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娇羞地道:“好香!想不到你还有一手这么好的厨艺,吃了几次你烤的肉,我都不想吃别的东西了!”
郭靖熟练地翻转着树枝上串着的兔肉,又洒了点从西域胡商处弄来的胡椒,递给张若兰,微微一笑道:“不想吃别的东西,那你就专吃我烤的肉好了!只要你喜欢,我天天烤给你吃!”
这算是一句承诺吗?张若兰心中不可遏止地想道。这个让她有些着迷的男孩,越来越让她有了一种摸不透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刻见不到他,就象丢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心中空虚得难受。
她脸色红红地接过烤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尽管烫得舌头有些麻木,却又舍不得吐出。她一边毫无淑女形象地狼吞虎咽着,一边含含糊糊地道:“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郭靖见她吃得开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成就感,就象武功突然进展了十倍一样。只觉得只要能够让张若兰开心,他愿意付出一切所有。
虽然张若兰的吃相有些不雅观,却更让人感觉到一种随意的美丽。几天的相处,让他们熟悉的同时,也少了许多的顾忌,郭靖忍不住“哈哈”大笑,逗她道:“我当然不会耍赖!只怕某些人吃多了生厌,见了我就想跑!”
“你胡说!”张若兰含着一块肉,右手掌心虎掩着嘴唇,呼呼地呵了几口气,想把嘴里的热气吹出来。好不容易才把肉吞到肚子里去,才“哇”地一声叫道,“哎哟,烫我了……我才不会,只要你愿意给我烧烤,我吃一辈子都不会生厌……”
说完,似乎忽然意识到这句话说得很是暧昧,她马上将头扭到一边,俏脸又变得通红,在火光的照射下,娇艳不可方物。
郭靖很有凑上去亲吻一下的冲动。这种感觉让他浑身燥热,似乎满山洞中都挤满了火堆发出的热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这种冲动,却探过手去,悄悄地握了一下张若兰的小手,随即放开,轻声说道:“我愿意!”
我愿意!
这几个有些神圣的字眼,似乎突然有了一种魔力,让时间在这瞬间停止了一刻,征服了山洞中的这一对男女。
郭靖说的只是愿意为张若兰烧烤,可是两人却又都知道并不仅仅如此。
一切都不需要说明,不需要解释。
似乎是某种誓言在耳边不断地回响,激荡得张若兰心旌摇动,也很想大喊一声:“我也愿意!”
但她并没有喊出来,只是略微回转身子,面向郭靖,温柔地看着他依旧熟练的翻转着手中的肉串。
她相信,即使她没有喊出来,但她的眼睛已经说了,郭靖能够理解——就象郭靖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也能理解一样。
这一刻,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不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刻,又似乎与之前完全不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
不变的是这山,这水,这无边的黑夜。变化了的,却是此情,此景,此时弥漫在山洞中的温馨。
山谷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山洞隔断了谷中风雨欲来的骚动。可无论什么,都无法隔断这对年轻男女相互靠近的心。
山风偶尔窜入洞中,却似乎也不想破坏这洞中的安宁,盘旋一击之后,又急速地退了出去。
火苗燃烧着完全干透的柴枝,不时发出一阵阵“毕剥”的声音。
干柴烈火,腾起了好高的一阵热浪。使火堆旁坐着的两人,也不得不在热气的逼迫下后退了一些,移动了一下坐着的位置。
只是两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都退向了彼此靠近的方向,几乎已经是挨着身子坐着。
“给!”郭靖很满足于这种温馨的气氛,将烤熟的肉串递给了张若兰。
张若兰伸手接过,柔声道:“你不要光顾着我,你也要吃啊!”
郭靖笑着举了一下手中剩余的肉串,说道:“还多着呢,就要熟了。兔子是你打到的,当然要先喂饱你。呵呵,女士优先嘛!”
不知是烤肉的味道确实太好,还是因为心情轻松使得食欲大涨,张若兰低头就往肉串咬去。却又在嘴唇将要挨到肉串时硬生生地停住,微微一笑道:“女士优先?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郭靖毫不迟疑地道,在现代社会,不管做不做得到,这个观念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意识之中,“女人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比较势弱的一方,本来就需要更多的照顾,有什么不对吗?”
张若兰摇摇头,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虽然她是名义上的一寨之主,没有受到过明显的轻视,但这个社会,离男女平等的思想,还差得太远,更不要说女士优先了。
“程、朱”理学的大肆宣扬,使得有宋一代的男人们,都恨不得将所有女人都踩在脚下,然后再狠狠地蹂躏一番。尤其是读书人,如果不将孔老夫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这句话挂在嘴边,不表现他们对女人的轻视,就不足以显示他们的高尚品格一样。
在这个时代,“女士优先”的理念别说实现,连想想都是一件离经叛道的大事。就算在金国境内,读书人也不能免俗。
郭靖一直生活在漠北还未开化的蒙古,并没有接触到真正的封建思想,所以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张若兰浮想连翩。
“别人都认为女人是弱者,可以任意欺凌,唯有你,才认为女人较弱,需要更多的照顾。”张若兰好不容易平息了因为这句话而带来的激动,仰望着郭靖道,“郭大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有点很明确,他绝不是一个很傻很天真的人。
他缓缓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张若兰柔软的小手。常年练剑并没有在上面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使得她的手更加纤细,更有弹性。
“若兰,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孩子,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让我感觉……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郭靖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想如何措词,才能让这个一脑袋封建思想的女孩接受他说的那些有些直白的话语,“这一次,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共处数天,可以说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救你,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而是敬你以一个女儿身,却不畏强权,敢于反抗一个国家的统治。”
他放下左手中已经烤成金黄色的肉串,却没有放开握着张若兰右边的手,接着道:“但你我毕竟是孤男寡女,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同吃同住,虽然没有别人知道,但出去以后,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难免会有那些好事之徒说闲话。这样的闲话对我无所谓,你一个女孩儿家,却不能为此坏了名节。你是一个好女孩,在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当中,还没有比你更出色的……如果你不嫌弃我郭靖鲁钝,让我永远做你的大哥,好吗?”
PS:两更,九千字了。说几句闲话吧。这几张很多朋友关注起武功来了。事实上,烽火绝不懂什么高深的内功,所以内功如何练法,我也只能略知一些皮毛,描述上的问题,各有各的想法吧。至于谁对谁错,这里不是擂台,我认为不必计较太多。
关于经脉穴道的问题,我看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资料,很遗憾,尽管书上描述得很清楚,甚至还有图谱,但我并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准确的找到那些所谓的穴位。我想,一个人只有对自己身的所有穴道位置摸透摸熟了,才能在别人的身上也准确地找到那些位置。所以,需要摸索才能了解自身穴位,与熟练之后可随时点他人的穴,我认为并不矛盾。
当然,还是个人之见。希望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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