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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作者:宁致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方中诚比他那上司赵无忌可细心多了,虽急着想去见楚欣,但仍命手下几名军士从附近车行里弄来一辆马车,并要护送二人到镇北侯府。
    楚铮见方中诚走了,便摆起了架子,坚决不让那几个士兵护送,命他们要尽守职责,赶快去搜捕凶犯。那领头的军士见楚铮执意如此,也不敢违命,只好答应了。
    那车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拉了过来,不知所为何事,满脸惊慌之色。领头的那军士对这老头喝道:“把公子和先生送到镇北侯府,若你有何不周到之处,小心军爷我摘了你脑袋。”
    那老头一听只是驾车,这才放下心来,连声应是。
    那军士向楚铮和吴安然行了一礼,道:“五公子,吴先生,二位请走好,车钱小的已经付过了。”
    楚铮见那老头脸色愤愤不平,哪象收了车钱的样子,也不说破,向众人道别后与吴安然一起上了车,向镇北侯府驶去。
    拐过一个路口,楚铮探出头道:“老人家,先不去镇北侯府,你载我们到马鸣巷。”那老头见如狼似虎的禁卫军也对这二人极为恭谨,自然不敢有违,忙转过马头驶向马鸣巷。
    车厢内顿时沉寂下来,楚铮和吴安然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这么多年来,师徒二人之间还是首次有了芥蒂,虽说楚铮已认错在先,但两人还是有些不自然。
    那几个军士大概比较心急,挑来的这辆马车模样虽光鲜,但坐起来却颠簸个不停。吴安然听着车轮的吱吱声响,目光有些茫然。
    忽闻楚铮开口问道:“那人可是魔门中人?”
    吴安然向楚铮望去,见楚铮看着自己,那原本稚气的面庞上已颇有几分老成。
    楚铮见吴安然并不回答,也不着急,自顾自的说下去:“刺杀梁上允对京城无论哪方都无好处,朝中有识之士如方才那方中诚也都看出来了。既然非我大赵国人所为,那就很容易判断出是何方指使。东吴历来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南齐方遭新败,自顾不暇;唯有西秦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如今论国力,大赵已太平数十年,而西秦则方经内乱,赵应在秦之上。论将领,我大赵也是名将辈出,郭怀郭大人等人绝不在西秦薛方仲之下。只不过这些年来赵国君臣内争不休,一直无力对外。家父到了朝中后,整个朝堂逐步稳定下来,三大世家成联盟之势,当今皇上已无力抗衡。西秦与我大赵曾多年交战,双方已成世仇,这种情形再过个三五年,西秦不来攻打大赵,我大赵也会对西秦用兵。若徒儿是那秦王,也不会坐视赵国愈加强盛,想方设法要使赵国乱起来,这样西秦才有机可乘。”
    吴安然忍不住一笑:“若我是秦王,呵呵,你这臭小子口气不小啊,敢与君王相提并论。”
    楚铮见吴安然开始叫自己臭小子,显然已开始恢复常态,心中高兴。他平日与这师父随便惯了,笑道:“那又如何,陈胜吴广当年就已叫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这秦王在我大赵国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
    吴安然沉声道:“那陈胜吴广是什么人物,他们的言语你也拿来乱说,难道你真想造反不成?”
    楚铮自知失言,忙掩嘴咳嗽数声。
    吴安然道:“你方才一席话,对天下大事分析得很透啊,为师倒看不出你竟有如此本事。”
    楚铮干笑道:“大都是听父亲所说,部分也只是徒儿的揣测之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安然不置可否,忽道:“你怎知今日那人是魔门子弟?”
    “师父难道忘了当日在万花楼上,那天魅门主徐景清曾说过,西域魔门已投靠西秦,成了秦王的爪牙了吗?”楚铮耸耸肩说道,“师父今日又一反常态,对那人心慈手软,毫无当年你向徒儿吹嘘的‘魔秀士’之风范,徒儿若再想不到,岂不是也太笨了些。”
    吴安然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那人手中所持弯弧刀的正是魔门血刀堂的独门兵器。为师当时心里也是矛盾的很,血影堂毕竟是魔门一支,门规中虽没有规定以魔门为尊,但多年来血影堂一直与魔门同气连枝,为师年轻时也曾远赴西域,与血刀堂堂主赫连雪等魔门高手相交甚好。为师又不象那徐景清,已立誓退出魔门。你让为师怎能对赫连雪的门人下手?”
    楚铮点点头,道:“徒儿明白,师父是念故人之情。可那魔门刺杀我大赵重臣,徒儿虽是血影堂传人,但也是大赵臣民,儒家曾说:天地君亲师,无论是为君还是为我楚家,徒儿都不会让这些魔门中人再回西秦的。”
    吴安然叹道:“为师也知道你的苦衷。算了,为师会将你逐出血影堂,日后你对上他们也少些顾忌,反正你修习的内功是龙象伏魔功,没人会看出你是魔门中人。不过你既为鹰堂堂主,堂中高手众多,也不会轮到你亲自动手。”
    马车的车厢颇为狭窄,楚铮弯着腰勉强向吴安然行了一礼,道:“那好,徒儿今日就退出血影堂了。”
    吴安然怒道:“哪有你这般草率的,至少也得到府中摆上香案,告敬师门前辈吧。”
    楚铮嘻嘻笑道:“徒儿……哦不,在下做事向来重于心而轻于形,虽然我退出血影门,仍将您老当成师父看待。何况您收我徒也没几人知道,何必这么麻烦,等这些人伏法后,我再回血影堂好了。”
    吴安然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血影堂是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楚铮笑道:“您不是说过徒儿是绝世奇才吗,那对徒儿这种奇才,血影堂门规是否能放宽些?”
    吴安然刚想喝骂,驾车的那老头敲敲车门,道:“二位客官,马鸣巷已经到了。”
    楚铮忙跳下车,对那老头说道:“好吧,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那老头却有些不敢,道:“那些军爷交待过的,一定要将二位客官送到镇北侯府的。”
    楚铮自那日在万花楼做了次冤大头后,总算明白了零钱的重要性,从怀中掏出几贯大钱递给那老头,道:“那些军士还得听本公子之命,不必担心,拿了这钱回去吧。”
    老头大喜过望,本以为今日是霉星高照,没想到却碰到了个财神爷,忙接过钱连声道谢,驾车回去了。
    楚铮和吴安然如往常一样,在巷子里绕了几个圈后,才进了鹰堂总堂。
    到了议事厅,鹰堂众执事都已来齐了。楚铮看了一下众人身旁的茶盏,一点热气也无,显然已是等了好久了。
    楚铮坐上首坐,呵呵笑道:“路上有事耽搁了,让诸位久等了,请勿见怪。”
    张伯昌等人连称不敢。蓝紫二堂的执事楚左棠和宣祖和脸色不善,若在往常,这两人早就出言嘲讽了,可今日京城里出了如此大事,两人也不笨,知道楚铮此时将众执事召集到此是要找他们算账来了,于是默不出声。
    楚铮看了这两人一眼,心中冷笑,暗想你们两个今日倒学乖了,不出风头想躲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楚铮环视众人一眼,道:“蓝堂楚执事和紫堂宣执事两人来了没有?”
    楚左棠和宣祖和腹中暗骂,自己明明就坐在这小子下首,可他就视而不见,显然是故意找茬。两人勉强起身道:“属下在。”
    楚铮冷哼道:“今日之事,两位也都知道了吧。”
    楚左棠咳嗽一声,道:“属下略有耳闻。”
    楚铮道:“那你二人可知罪?”
    楚左棠和宣祖和见楚铮丝毫不给二人面子,心中恼怒,两人对视一眼,均不回答。
    “当朝刑部尚书在上朝途中被一群黑衣人当街刺杀,这是我大赵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楚铮向下扫了一眼,“你们蓝堂、紫堂负责打探京城和我大赵境内的情报之事,居然事前毫无消息。这群刺客据说有数十人,若他们是京城人氏,这么多高手聚集在一起你们难道就一无所知?若是他们是由外混入京城的,那你们更是罪不可恕,这么多杀手进了京,如果他们刺杀目标不是梁上允,而是楚家宗主,你们两个说,那鹰堂还有何面目存于世上?!”
    楚铮越说越怒,突然一掌拍在身前案上,只听一声巨响,红木所制的书案顿时断成七八截。
    楚左棠和宣祖和吓了一跳,看着眼前断裂的书案,两人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他们一直以为楚铮能掌控鹰堂只不过是仗着他父亲是楚家宗主,而让一个小孩在他们头上指手划脚,两人心中实在不服,今日才知楚铮居然还身负武功,而且颇为高强。若只是一掌将那书案击成两半,楚左棠和宣祖和自忖也能办到,可断成七八截就已超出他们所知了。直至此时,两人才感觉到一丝惧意。
    几个鹰堂侍卫慌忙走上前来,将楚铮面前的碎片整理干净。
    楚铮怒气似乎随着那一掌消退了些,重新坐下往椅背上一靠,合上双目淡淡说道:“距梁尚书被刺已将近半天,二位执事可否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宣祖和答道:“属下无能,尚未查出是何人所为?”
    楚铮哼了一声,道:“那你呢,楚执事?”
    楚左棠见楚铮模样嚣张之极,不满的说道:“属下已命蓝堂所有下属去打探此事,目前还没有消息。”
    楚铮睁开眼睛,道:“还没消息?那就请二位执事给本堂主一个确定时日吧,究竟何时能将此事查探清楚?”
    楚左棠和宣祖和面面相觑,目前此案一点头绪也无,根据一些大致的线索他们只知是群黑衣人杀了梁上允,且估计这些人武功高强,除了这两点外其他一无所知,楚铮要他们确定一个时间还真为难了他们。
    过了老半天宣祖和才欺欺哎哎的说道:“大概要需半个月吧。”
    “半个月?”,楚铮伸手作势又想拍东西,突然发现面前除了这两人外已无可击打之物,只好讪讪地把手收回,“这半个月这群凶手可以再杀多少人?说不定就杀到我们楚家人头上来了,宣执事,你执掌紫堂也已多年,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楚左棠知道楚铮今日是不想放过他们了,冷冷说道:“那堂主认为能给我们多少时间查清此案?”
    楚铮想了想,道:“三天,至多给你们三天时间。”
    楚左棠忍不住叫了起来:“三天?堂主,你太过分了。”
    楚铮冷笑道:“三天本堂主都觉得多了。如今禁卫军在城市大肆搜捕,那些杀手这两天必隐匿起来躲避风头,等禁卫军稍微松懈时,他们极可能再次出手。这次针对何人就不得而知了,这朝中上下那么多官员,禁卫军就算有再多兵力也不可能一一护卫。我们三大世家官员也为数众多,无论死了哪一家的人,都会引来纷纷猜忌,大赵国朝堂之上又会动荡不安。所以本堂主命你们三天必须查出是何人所为。”
    赤堂执事陈振钟站了起来,道:“堂主所言极是,一日找不到这些黑衣人,京城便一日不得安宁,禁卫军也会不停搜寻。我们鹰堂在京城内隐密之处也不少,而且大都不可为人所知,虽说禁卫军中楚家子弟很多,但另两大世家和皇上身边的人也不少,况且鹰堂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秘密,即便在楚家高层人士中,所知的人也没几个,更毋论那些年轻子弟了。时间若是一长,禁卫军迟早会找到我们鹰堂,到时恐怕这鹰堂总堂也会叫人翻个底朝天了。”
    楚左棠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见陈振钟这就任执事没几天的人也对他指手划脚,不由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楚左棠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陈振钟神色不变,道:“楚执事,你是蓝堂执事,我陈振钟乃赤堂执事,论各堂的排名赤堂还在你蓝堂之前,难道本执事在你面前就说不上话了?”
    楚铮出楚府前曾找过陈振钟,跟他说了要让赤堂的两位分执事尉仕和南风蝉去接替蓝、紫二堂的执事。陈振钟对此事也乐见其成,他与尉仕和南风蝉三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向来很好,只是后来因争夺赤堂执事之位才心生嫌隙。陈振钟虽借楚铮之力力压尉仕和南风蝉一筹,但心中对二人也有些过意不去,如今见两个兄弟也有望成为一堂执事,不由也为他们高兴。
    楚铮沉声说道:“楚执事,你有些放肆了。”
    楚左棠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楚铮又对陈振钟道:“陈执事,你有些话也说得过了,鹰堂九大分堂各有职责分工,才能撑起鹰堂这一片天,并无什么排名先后这一说。”
    陈振钟告罪一声,重新又坐下。
    楚铮不想再与楚左棠和宣祖和再纠缠,说道:“二位执事,限你们蓝堂和紫堂三天之内查清那些黑衣人下落。陈执事,由你组织鹰堂所有高手,随时准备出击。”
    陈振钟起身领命,楚左棠却道:“堂主,若三天之内查不到该如何?”
    楚铮淡淡说道:“三天之内还查不到,那你们二人这执事就不要再当了。”
    楚左棠怒极而笑,道:“堂主若想剥夺我们二人执事之位就明说,何必拿此事来为难我们。”
    楚铮道:“你们二人做不到那是你们无能,堂中能办成此事的大有人在。”
    楚左棠哈哈大笑,道:“鹰堂中若有人能做到,我楚左棠甘愿将这蓝堂执事让于他。”
    楚铮冷笑道:“那好,不过打探消息还需你蓝堂中的人手,你先把蓝堂交出来。”
    楚左棠暗想蓝堂中人大都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关键时还可命这些人从中捣乱,于是道:“好!不过堂主,若三天内也没查清此案,那该如何?”
    楚铮断然道:“那本堂主既往不咎,你继续当你的蓝堂执事,蓝堂每年所需费用加倍。”
    楚左棠见楚铮说道如此坚决,不禁有些怀疑,道:“堂主,你不会是早已得到那群黑衣杀手的消息了吧?”
    楚铮道:“笑话,此案今晨才发生,本堂主哪有什么消息。你们蓝堂在朝中各部都有人手,可曾听到过此案已有何眉目?”
    楚左棠不由点点头,道:“那好,此事一言为定。”
    楚铮向堂下问道:“赤堂分执事尉仕何在?”
    一个红脸汉子站了起来,抱拳道:“属下在。”
    楚铮道:“命你从今日起暂时执掌蓝堂,全力追查兵部梁尚书遇刺一案。楚执事,麻烦你将蓝堂执事信物交于他。”
    楚左棠不住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姆指大小的玉印交于尉仕。
    楚铮转向宣祖和,道:“宣执事,你呢?”
    宣祖和想了想,反正自己无把握在三天之内查清此事,不如学楚左棠赌上一赌,道:“属下也愿效仿楚执事所为。”
    楚铮点点头,道:“那好,赤堂分执事南风蝉,由你暂时执掌紫堂。”
    楚铮等南风蝉接过紫堂信物,喝道:“来人哪。”
    话音刚落,十余个赤堂的高手从屋外疾步走了进来。
    楚铮站起身,缓缓说道:“原蓝堂执事楚左棠、紫堂执事宣祖和,在梁尚书遇刺一案上有失察失职之罪,按鹰堂堂规,将此二人带至刑房囚禁半月。”
    楚左棠挣扎着大叫:“楚铮小儿,你言而无信!”
    楚铮冷冷说道:“你们二人失职在先,本堂主有说过不惩戒你们吗?不过方才约定照旧,三天内尉仕和南风蝉查不清此案,本堂主自会放你们出来。”
    楚左棠和宣祖和被带下去后,楚铮看了看黄堂执事高逊与绿堂执事陆纳言,脸上挂满亲切笑容,道:“二位执事,本堂主如此处置楚左棠与宣祖和,不会有失公道吧。”
    陆纳言忙道:“堂主对此二人宽严并济,十分妥当。”
    高逊却闷声道:“正是,不过三日后还请堂主守今日之诺。”
    楚铮哈哈一笑:“高执事所言极是,本堂主自会谨记于心。二位执事请回吧。”
    高逊和陆纳言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二人,其余诸人都已是楚铮心腹。两人暗叹口气,抱拳道:“属下告退。”
    出了总堂大门,高逊长叹道:“陆兄,看来我们几个是小看这少年了。”
    陆纳言点点头,也叹道:“是啊,你看老楚和老宣,稍有把柄落入他手中,便被整得如此不堪。这少年心狠手辣,老楚和老宣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高逊冷哼一声,道:“什么叫难了,我看他们二人是再也翻不了身了。老楚和老宣也真是,那少年设了个套,他们两人硬是往里钻,这不找死吗?”
    陆纳言不解道:“未必吧,三日后那少年若查不出那些黑衣人的所在,不是还要放老楚和老宣出来吗?”
    高逊摇了摇头,道:“这少年既然如此做了,就不会让他们两人平安出来。即使三日后查不到黑衣杀手的下落,他也会另有法子对付老楚和老宣。”
    陆纳言道:“高兄,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提醒一下他们?”
    高逊一窒,道:“我也是最后时刻才看出来的,那时老楚已把话说绝,哪还阻止得了。”
    陆纳言想了想,叹道:“这少年对付完老楚和老宣,就该要轮到你我了。”
    高逊苦笑道:“你倒还不用那么担心,方才他最后一句话已表示对我极为不满。我又掌管着鹰堂各种产业,下一个必是我无疑。”
    陆纳言道:“要不咱们告老退隐吧,仅凭我们二人已是斗不过他了。”
    高逊沉默许久才道:“等过了这三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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