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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97离去:能摸他吗

作者:荒芜人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生于冬月,母妃不希望我出生,在冷宫里,冬月母妃被一个破席子卷出宫,葬于乱葬岗之中,再也找不到了可是到最后,我才知道,她没有死她只是不要我了
    全身剧痛,北齐的太医说的没错,肚子里的孩子与我,我们俩谁都不能有一丁点事,每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磕着碰着肚子里的孩子变成了心中遗憾的事
    漫天飞舞的雪花,变成了满目的苍白,我看不见姜翊生脸上的惊谎,也看不见齐惊慕脑袋被我砸了个窟窿满脸是血的样子。
    一个在我少年时代,划下重重印记的男人,一个我在乎了十几年的孩子,可惜他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再需要他了
    血是温热的
    从心里犹如困兽发出来的呜鸣声,本应让人心疼,可我现在确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慢慢的抬手抚在肚子上犹如自说自话般:“他动了他动了,他动了的那一刹那间我感觉到很幸福”
    幸福得仿佛就像很多年前,在南疆京城的四地大街上,我与南霁云在饺子摊前,一人捧着一个大白碗,吃着饺子,我还从他碗里趁他不注意,给我偷吃了
    那时的感觉,很幸福
    想时间停留得更久一些想把这个幸福延续的更久一点我想得到幸福可是幸福从来不属于我
    南霁云死了,那种幸福的感觉也消失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快没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幸福的感觉,也要一点一点随着他的流失而慢慢的消失掉。
    痛极了也就不痛了
    姜翊生跪在我的身边嘶吼着
    我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唤谁,我真的是孑然一身到现在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唤谁
    天空飘的白雪飘洒在我的眼中,我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似听见潺潺流水般的声音,带着一抹心疼:“殿下,我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潺潺流水般的声音过后,又一声淡漠清冷的声音响起:“姜了,孤会去接你了,等孤!”
    谁回来了?
    谁要来接我?
    我陷入昏迷之中,我不知道,谁会回到我的身边,心痛,身痛,头痛欲裂,我的全身像被人撕裂了一般疼痛不止
    似有什么要脱离我的身体,睁不开眼,却是听见很多人向我呐喊,祈求我
    可是我不知抓住谁的手,似在梦里挣扎一样,痛感席卷四肢百骸
    “孩子我要孩子”
    那人反手一握,流水般的声音,犹如昵喃一般:“没事的殿下,我回来了你的羌兄回来了”
    羌青,楚羌青
    痛得我的四肢圈起,羌青声音惊慌道:“冬葵子,赶紧压住她的腿脚,不能让她再动
    全身都痛,如针扎,如刀割如人在我的心里跳着舞,一脚一脚的踩着我的心
    就这样一直踩着,一直踩着,踩到我的心里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疼
    重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重新在无尽的黑暗中,自己一个人行走,看不到光亮没有一个人牵着我的手只有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
    天上的雪花,飘个不停,厚重的地方。过了膝盖我醒来之后,看见冬葵子咧着嘴对我笑道:“殿下,你可是让我好找顾笨熊就算上了战场,要嘱咐我把你找到”
    我伸手摸着肚子,冬葵子见状:“殿下,没事的,我好歹是堂堂神医门的首席大弟子,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事”
    我神色无波淡漠道:“在昏迷之中,我听见了楚羌青的声音,他在哪里?”
    冬葵子挠了挠头,“你找他干嘛呀?他的医术还不如我,从现在开始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发现一丁点意外,你若不信,我把神医门的牌匾压在你这里,怎么样?”
    我抬起眼眸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不语,过了半响,冬葵子被我望的面露窘态,极其尴尬,挠头的动作,越发急促
    “好啦,好啦可不可以不要瞪着我”冬葵子张牙舞爪的说道:“我去给你找二师弟,你找他做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医术真的没有我的医术高明啊!”
    我还是不语,我就平静的望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好好为了让战争早些结束,为了让顾轻狂早些回来,我去给你找二师弟!”冬葵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不知道我这一昏迷是昏迷了多久,斜靠在床上,冬葵子抓狂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我说二师弟,就算你的医术比我高那么一丁点,术业有专攻,你们楚家够狠啊,现在让我来给你擦屁股,你们这样的高姿态,伤人了吧!”
    羌青不急不慢的声音回着冬葵子:“你不是专攻疑难杂症,现在她就是最好的疑难杂症,你攻不了,声音就不要这么大,她刚醒来,需要静养,若是她再发生一点意外,可就拆了神医门的招牌,到时候神医门的老东西,能把你给拆了!”
    “我去熬药!”冬葵子愤恨不平的咬牙道:“赶紧去劝一劝,你不知道她的眼神多吓人,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欲望,看我跟看个死人似的。”
    “快去煎药吧!”羌青催促道。
    “哼!”
    门吱的一声打开,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我住的依然是李大夫家的屋子里,屋子里燃了不少炭火如春温暖
    羌青一身白袍犹如雪花一样白
    这一别快一年多,他的眼中多了一股不明情绪的暗流,仿佛又如嫡仙般的人物,堕落凡尘,眼中有了人的情绪一般
    “殿下别来无恙!”羌青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我回敬了他一个微笑,沉声道:“七国之乱,公子长洵举世无双,凭一己之力,利用离余嫡长公主终离墨嫁到中原嘉荣搅动风云,导致七国大乱,继而柔然坐收渔翁之利,七国划分与四国鼎力离余嫡长公主最后嫁给柔然太子,做了柔然国第二任皇后,柔然国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盛世光景!以及变成了当时四国中…国力最强盛的泱泱大国。”
    “七国之乱。离现在已过千年,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曾经是国的皇室基本上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有柔然只有柔然化生西凉仍然挺立在这历史中。公子长洵即是柔然的太子,又是柔然的国师,上知五百年年下知五百年,可以替人修命改运很多史书野史上记载。离余嫡长公主是被人修改了命运这一切的主谋便是公子长洵,羌兄的祖先,公子长洵,楚长洵!”
    羌青坐在我的床沿边,执起我的手把脉,目光对上我的眼,不躲不闪:“现在的西凉并不想雄霸天下,终乱,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想做西凉的帝王,就算楚家人,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想做帝王,现在的西凉是终家的他们有他们的选帝王制度,他们只想管好自己的一偶,不会入侵他国!”
    “不会入侵他国?”我把手一抽,抽离羌青的手,自嘲的说道:“是什么事情让西凉大司徒不分幸劳在我的生命里呆这么久?羌青,除了这一条命,我有什么呢?”
    羌青眸色浅淡,语气淡然:“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殿下得好,需要慢慢的去发掘,你现在情绪不宜激动,孩子好不容易保住”
    “我什么时候死?”我紧紧的盯着羌青,“楚珑果浅褐色的眼眸,她应该是西凉的圣女,楚家说一不二的人吧!”
    我的母妃,我的父王,因为跟楚家紧紧相连,本该死掉的人,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楚家人把多少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吗?
    羌青隔着被子,手轻轻的抚在我的肚子上:“你不会死,就算是天命,也会有意外发生,就算生命的轨迹已经被算好,枝梢末节动了一下,也会随之而改变你现在不会死”
    “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死?”我的心静极了,仿佛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冬葵子说过,我活不过冬月,楚珑果说天象有异,我和姜翊生的命运形成了对峙姿态,他生我死,我生他死!”
    “因为这样,楚珑果派人千里加急,把你从蛮荒叫回来,羌青我不想再猜,我不想我活着不清不楚,我更不想你们为我选择,所以到底怎样,你不妨大方的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可以接受!”
    “他在动!”羌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润如玉般转着话题道:“他在动他是一个男孩子,他是帝王命,你不会死,他也不会死,安心的养着,把他生下来你就会没事了!”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对吗?”我的眸光一下冷了,声音也寒了。
    羌青点了点头:“无论你选择谁,哪怕现在姜国的皇上非良人,只要你选择了,你认为是幸福,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他对你的伤害!”
    就算隔着被子,羌青的手也很暖,仿佛有一股热气,从他的手掌中传到我的肚子上来,在这如凉如寒冰的天里,直接侵入我的身体,倒是暖暖的令人舒服。
    我真的看不透他,曾经无数次提醒我姜翊生非良人,现在又跟我说,他可以既往不咎姜翊生对我的伤害,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他的口中的责任
    “啪!”我伸手打开他的手,“不用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是生是死跟你没关系,羌青你们楚家人高高在上,我高攀不起,回去告诉姜致臻和临则柔还有楚玲珑,我这辈子没有机会也罢,若有机会,他们是如何待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我会加倍奉还给他们如果我死了那这一切将不会存在…如果我侥幸不死,生育之恩又怎样?你死我活才是我和他们最好的结局”
    羌青一怔眸光紧了一下,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有了一抹迟疑:“你见过他们了?”
    我缓缓的勾起嘴角:“有幸见过,不过我在他们心中,是一个不知廉耻,勾引他人的女子,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死,没有想过过来看我一次,就算去了姜国京城,就算离我有几步之远,也是那么义正言辞,指着我破口大骂!”
    “姜致臻本来是死局的命格,你们楚家人高高在上了,修命改运,被你们楚家看上的人,可真是好命,就算死了也能想尽办法把他给复活了!”
    羌青一下子沉默了,沉默的望着我,过了许久,我认为他不会说话,他叹息道:“不用管他们,你过得幸福就好,南疆王,姜国皇上,北齐皇上,无论你选择谁,都不要紧!”
    我声音徒增一丝冷冽:“羌兄,如仙人一般的你,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其实你的心就像那出淤泥不染的莲花,早在根子里都已经被染黑,因为根中的营养供给是黑色,开出来的花洁白无比,也就没人去计较它的根,是生长在怎样的淤泥之中了!”
    羌青轻笑一声:“这个比喻真不错,我喜欢这个比喻,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白和真正的黑,所有的人都是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他。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更没有运筹帷幄的人!都是凡夫俗子!”
    都是凡夫俗子,却在我每每性命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像神人一样,对着我的生命指手画脚…然后我还不能问为什么?
    我的母妃和生父因为楚家,幸福快乐了,我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然后我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羌青伸出手,划过我的脸颊,把我的头转了一下:“外面有个雪人,已经看了你一天一夜了!”
    窗子没有关紧,露出不大不小的缝,缝隙中,正好能看见姜翊生满身雪花,站在外面,凤目微红,痴痴的望着屋子里,痴痴的望着我
    霎那间,胸口的绞痛,又狠狠的撕裂着我的心,痛的我眉头紧锁,羌青一惊,执起我的手,急忙抽出银针,帮我压制这股疼痛
    我胸口起伏,大口的喘着气,为什么我见到他,心会如此撕裂的痛?
    “砰的一声!”姜翊生直接破窗而入。带来满身风雪,凉意阵阵,我口中灌入凉风,咳声连连,羌青眼中闪过责怪的神情看向姜翊生,然后捋着我的背,给我顺气
    气匀了,咳声渐止
    姜翊生全身湿漉漉的,雪花早已把他的衣袍侵透,唇色泛白,脸上泛止步不敢向前
    羌青瞧了瞧我的神色,又看了看他的神色,叮嘱道:“姜国皇上,切记她不可动怒,切记她不可以有任何情绪波动,如果在像上次一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姜翊生眼中尽是愧疚与自责痛苦交织着,羌青起身欲离开,我冷漠的看了姜翊生一眼,“羌兄,我要休息,这种不相干的人劳烦羌兄帮我带出去”
    羌青却是拍了拍我的手,“问题总是要解决,现在战乱。帝王没有坐镇,若是有一方狠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沉默下来,我很想说,男人打仗与我何干?我从来都是被动的,从来没有主动过
    时间仿佛凝固,姜翊生慢慢的向我走来,我面色无波,没有一丝笑意
    “姜了”
    他的声音哑吟低沉,唤了我一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挑了挑眉道:“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不救我,我也不怪你,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从此以后,我欠凤贵妃的都还完了!”
    好看的凤目一滴泪水滑落,我看着他,从未哭过的他,现在在我面前泪水划过脸颊,满眼愧疚痛苦:“姜了,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不要我,我是疯了,真的疯了,才做出如此伤害你的事情来?”姜翊生伸出双手,颤栗。唇瓣在抖,“姜了我差点亲手杀了我的孩子我差点亲手杀了你!”
    “他不是你的孩子!”我从未有过的冷漠与漠然,对姜翊生道:“齐惊慕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是他的,不是你的!”
    姜翊生仿佛一下子全身钝痛起来,站都站不稳,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狠狠的揪住胸口:“姜了,不会的,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恨我,我会对你做了如此之事,我知道你恨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跟孩子,我们有孩子,我们有一个家了!”
    我微闭了一下双眸,不愿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坚决无情的话还是要说:“你本来就有家,你的家在姜国后宫里,你有皇后,你有妃嫔,你是一代君王,整个姜国都是你的家!”
    “姜了!”姜翊生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慢慢的向我这里移来,膝盖着地。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
    凤目之中的悲怆让整个屋子,悲伤的气息暗涌,视线凝视着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来到我的床沿,仿佛外面冰天雪地的冷气袭来一般,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姜了,皇位我不要了,江山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和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可以活的很幸福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精心算计,只有我和你和他!”
    他冰凉的手,扒在床沿上,眼中渴望着去抚摸我的肚子,却又害怕来摸我的肚子?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冷冷的说道。“姜翊生,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我,不要他现在不用愧疚,也不用自责,因为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也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姜翊生摇头,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雪融化变成了水。顺着他的青丝往下落,落在地上形成水渍,他的指尖恨不得能把床沿抠出一个洞来,“姜了”
    “不要叫我!”我打断了他的话:“回姜国去,好好做你的皇上,我跟你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绝对不会”
    姜翊生手慢慢的松开,跌坐在床沿下,背靠着床沿,背对着我,吟哑低沉的声音仿佛硬扯出来一般,“没有你我要江山做什么?姜了你已经穿了我的嫁衣,你知道在护城河那具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我的世界都黑了,我不相信那是你我向天乞求,宁愿我折寿,也不愿意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的言语讥讽厉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不愿意让我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伤害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姜翊生不要再爱我,我不会原谅你,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我也不会给你。”
    “姜了”
    “不要故意战败,以国谋我,不要伤害自身。让我去心疼,现在不会心疼于你,就像你站在那纹丝不动,我伸手去拉你,你也无动于衷一样!”
    在我跌倒的那一瞬间,我多想他能拉着我的手,就算他冷漠无情,狠绝无情但是他依然是我在乎的人,可是我的手都伸到他的手边,他都不愿意伸手拉我一把在那么一瞬间,我就释然了
    我在乎的人,他终究为了惩罚我可以不在乎我,他所见的所闻的,他只相信他自己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外面呼呼的冬风声,姜翊生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视线停留在我的肚子上,声音颤栗乞求,伸出手:“我能摸摸他吗?”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属于你,你没有拥有他的资格,你已经放弃了拥有他的资格!”
    他的手血迹斑斑,指甲卡进肉里,手掌血肉模糊,我无情的拒绝,让他慢慢地又圈握手掌,“他是我的孩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你也是我的,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弃!”
    “那你想让我们两个去死吗?”我冷冽的声音,让姜翊生趔趄后退,差点摔倒,“你不是已经希望我们两个去死了吗?现在又在这里说什么?姜翊生你心智无双,可以算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心里都能算进去。因为我在乎你,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现在我不在乎你了,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原谅!曾经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现在不会了!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噗!”一声,姜翊生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苍白的唇上染了鲜血,红的妖娆
    凤目之中尽是薄凉痛苦,望了我久久:“你好生休息,你跟孩子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他说这句话在我看来,是极其讽刺的,若是没有羌青在,我跟肚子里的孩子死了,他亲手扼杀掉的,然后他说,希望我跟孩子不要出现任何意外,可不就是讽刺极了。
    他用衣袖抹着嘴角的鲜血,细致的把窗户关上留了一个缝,举步维艰般往外走去,转身拉上门的时候,眼中尽是不舍吱一声,门板阻隔了他的视线
    眼泪控制不住的滚下来,我偏头看向床顶,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眼泪如雨下,我死死地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讨厌冬日,讨厌大雪纷纷般的苍凉,讨厌这束手束脚,一不留心就会摔一跤的季节
    齐惊慕和姜翊生两个人窝在阜城,南行之早已从北齐回到南疆作镇
    冬葵子告诉我,“殿下,南疆王在找你,因为在北齐找不到你,谣传之中怒火冲冲的回到南疆,听说要以一国之力,入侵北齐和姜国,逼他们交出你来!”
    冬葵子一脸梦幻的盯着我道:“这可真是一怒冲冠为红颜,这南疆王如此气势浩荡的霸主,可真令不少女子春心荡漾,纷纷想嫁与他为妻呢!”
    冬葵子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不过局限于在屋子里,外面到底是怎样的光景,我还不知道!
    “别听她瞎说!”羌青端药进来,一手打在冬葵子的头上:“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你该想一想顾轻狂平白无故带着殿下离开,姜国皇上已经知晓,若是他从战场上下来,你该想一想他的结局会怎样!”
    冬葵子立马像个孙子一样,一脸讨好的望着羌青:“二师弟,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和他已经私定终身,他要是死了,我就陪他去,你身为神医门的二弟子,要继承神医门的哦!”
    羌青眼帘一抬,目光一扫:“不还有老三老四吗?你死了,老三老四正好上位,不然省得他们每天琢磨的毒药,要把你毒死,独占神医门!”
    冬葵子气结,“楚羌青,不掀人老底会怎样?反正我告诉你,顾轻狂要有一点点事情,我跟你没完”
    羌青对她勾了勾手指头,冬葵子凑近,羌青在她耳边低语几声,冬葵子的脸色一惊一喜,一白一黑一绿,最后带着不确定的问道:“到时候真的可以这样说?这样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你确定姜国皇上到时候不会翻脸,让人抹顾轻狂的脖子?”
    “又不是高攀于他,这叫强强联手,到时候与他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羌青上前一步远离冬葵子欲言又止:“爱信不信,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冬葵子拳头一举:“二师弟,我相信你一次,如果你要敢骗我的话,天涯海角我都把你给杀了!”
    羌青挑了挑眉睫:“随时恭候大驾!”
    冬葵子连忙跑到我的面前,从她的小袋子里边掏的药瓶边道:“殿下,相逢是缘,你被北齐人捉走,一半也是因为我,我已经听晨依依说了,要不是因为给她赎身,你也不会被人捉去。晨依依和宋微漠已经成亲了。他们两个特别内疚,嘱咐我找到你,让我告诉你他们承你这个情”
    “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都是保命的药丸,你带在身边,就算你哪天跑路了,就凭这些药丸,也能换不少银子,还有这个令牌,神医门的,送给你,如果你有幸见到神医门其他人,就凭这个令牌,他们看病绝对不会向你收钱!”
    羌青一看她把东西掏的差不多,拎起冬葵子的后衣领,拖到门外去:“你好去找你的顾轻狂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快滚吧!”
    羌青手一甩,把冬葵子甩出门外,砰的一声,门一关,冬葵子在门外叫嚣,愤恨的骂了两声羌青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温度适中的药,在我面前,冒着白烟,羌青把冬葵子掏出来的药瓶,全部收了起来,还笑说道:“神医门的老东西,着实偏心的很,因为冬葵子是大徒弟,什么好东西,都交给了她,医术更是天下无双,可惜就是有些不务正业,专门有什么疑难杂症,愈难医治的病人,她就是越兴奋!”
    我端起药碗,本来应该苦到心里的药,倒羌青煎的有丝丝甜味,“你告诉她,南疆太后体内有情蛊,为什么南疆历朝历代吃下情蛊的帝后,一亡皆亡,现在的南疆太后没有死,你应该好好的去看看她,对吗?羌兄!”
    羌青点了点头,潺潺流水般的声音,煞是好听,“我本应该在百里山秋猎之后,就该回到你身边,事发突然,我脱不开身,楚家令已下,说你命在旦夕,我又不能立马赶回到你身边,所以我只得去框冬葵子许这是缘分,冬葵子这么多年的感情没有解决,与你相逢,她的感情便解决了,也许这就是缘分,舍得利害权衡,有的时候算计的再好,也经不起天意与巧合”
    楚家令?
    楚珑果下的楚家令,看来这个楚家令可以命令他这个西凉大司徒,令他不得不从
    楚家真的只是我的幸生父娶了楚玲珑这么简单吗?对于我的事情这么上心,简直超出了一个陌生人欠下的恩情
    我神色淡淡的说道:“可真是有劳羌兄运筹帷幄,环环相扣了!”
    羌青眼中闪过一抹宠溺:“我曾经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也是我的责任,我要看到你幸福,才能真正的离开你,才能真正的放开你的手,这是我的许诺,这是我的诺言!”
    我怔怔的望着这个温润如玉,风华无双的男人,幽幽的说道:“可惜你从来不告诉我为了什么!帝王家出生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别人?无功不受禄,我生活在满是黑暗污秽的世界里,忽然有一抹光亮照下来,随着光亮下来一个人,伸手跟我说,带我去那最光亮没有污秽的地方,还没有所图,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相信没关系,时间总会证明,我不会害你的!”羌青声音越发温柔,生怕一个声重,吵着我一样,“等你好些了,我带你离开,你不选择,我替你选择!”
    替我选择?以前我自己没得选择,现在又要别人来替我选择?什么时候我才能自己选择?
    “找到压制天狼星的弧矢星了吗?”我话语一转,“天狼星主侵略之兆,恶星,南行之现在攻打两国,单凭他一个人,难道真的应了你的星命之说?”
    羌青停顿了一下,落在我的面前,声音略沉了下来:“我又重新研究了星相,很多事情压制是没有用,很多事情…都是命里,该有的,就算现在不发生,在以后的以后相同的事情还会发生,一味的阻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我欠起嘴角:“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星相是死,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所以发生了变化。”我的手轻轻地摸在肚子上:“如果你所算的东西都是真的,你说这个孩子是帝王命,所以我生下这个孩子就必须给他的父王,对吗?”
    羌青神色也跟着重了起来:“姜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不过按照你现在如此坚决,其实你只有一个选择,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跟你缘分尚浅,他是帝王命你不原谅这个孩子的父亲,你就必须把这个孩子送回去!”
    “我想知道姜翊生会不会死?”我问道。双眼紧紧的盯着羌青,不放过他神色中的丝毫变化,楚珑果说他的命格是活,我是死,那么因为这个孩子我活了,姜翊生会怎样?
    “嘘!”羌青食指竖唇,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已说的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他的星光现在正在大盛,只要他想,与他棋逢对手的是天狼星!但是凡事都会有例外,现在很明显他只想求得你的原谅!”
    照他的话说姜翊生和南行之两个人有一场仗要打,原因是因为我。
    我半眯起的双眸:“羌兄,明知道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可以横加阻拦南疆王,羌兄没有这样做,我能知道为什么?”
    羌青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殿下如此聪慧,话语转得又如此之快,你让我该如何回答?”
    “四国之乱西凉并吞?我第一个感觉会是这样子的,就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羌兄的认同?”明明可以阻止,他却不阻止南行之,放任他攻打姜国与北齐,这其中的门道,会是什么?搅乱四国,西凉趁机吞并虽然羌青说西凉没有这雄心霸志,可是现在的矛头就指向西凉想吞并其他国的意思。
    羌青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小傻瓜,你应该这样想,你在北齐受了这么多苦,又在姜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岂能白白的就让他们欺了去,正好南疆王攻打他们,给他们两个一点教训,我还特地叮嘱了西凉,让他们暗中抽借兵马,供应粮草我说过你是我的责任,你在我的范围之内,断然不会让人家白欺负了去!”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带你离开,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争斗,与你何干?”
    我面色微冷,伸手揉了揉他弹过的额头:“坐山观虎斗,西凉最喜欢干的事情,羌兄,打的一手好牌,我无法可话!”
    羌青摇头失笑,苦恼不已
    不知不觉中腊月过去了大半,我写了一封信,让羌青递给南行之,告知他,相约作废,不用再寻我。也不用为了我打仗!
    这些天没有看到齐惊慕,是因为姜翊生拦住了他,姜翊生每日每夜都守在我的门前,固执己见
    外面的的鞭炮声响起,临近大年,听说南疆已经退兵,南疆王不分昼夜的往北齐赶,那是一个固执死心眼的孩子
    看着漫天大雪,我心里确实害怕见那个孩子我不知道见到他会是怎样的光景
    姜翊生负手站在门前望着我,齐惊慕在不远处望着我,我站在院中狐裘裹在身上,羌青站在我身侧,我张了张嘴说道:“带我走,我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生下孩子,就像你口中所说的,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跟我有何关系?”
    羌青笑了,如春见的桃花一般,好看:“好,殿下!”似他一直在等这句话,他一直在等我,跟他走。
    那一夜,我不知道羌青跟姜翊生和齐惊慕谈了什么羌青只告诉我,好好等着就行,其他的事情他来解决,没有一个人可以拦住他带我走的决心。没有一个人可以拦住我
    所以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清晨,一辆特制的马车停在药铺门口,赶马车的是熟人,刀豆
    刀豆见到我,很是开心,对我弯腰行礼:“殿下,咱们又见面了,能见到殿下,刀豆可是很开心的!”
    我冲他挤出一抹笑意,羌青扶着我,刀豆也来扶我
    “姜了!”姜翊生在身后叫住了我,我的脚刚踏上马凳上,准备上马车。
    羌青又把我扶了下来,对刀豆使一个眼色,刀豆向后退去,羌青也远离几步,一身白衣仿佛融入在白雪皑皑之中
    姜翊生缓缓的走在我的面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凝在我身上:“姜了,我会等你回来,我会等孩子一起回来!”
    我躲过了他的目光,声凉如水:“翊生,你是帝王命,你生命中的皇后不是我一直以来我都错了。我不该放任你对我的亲昵,我不爱你,所以不要等我了!”
    姜翊生整个人愣住了一样,就连呼吸仿佛也停止了一样,张了张嘴不可抑制的颤抖地说道:“你是爱我的,你待我是和他人不同姜了,我错了没有你,我会害怕”
    我狠狠地嗅了一口凉气:“没有我的日子,你也过的好好地,现在你身为一国之主,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就应该更加过的肆无忌惮!”
    “不”姜翊生全身都在颤抖,害怕的颤抖:“我会等你,会等你回来,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和所有的人同归于尽!”
    “你还在逼我?”我声音一高。
    姜翊生摇头,眼中流露出温柔和戾气,“你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没有你,我看不到任何光亮姜了”
    我把头一扭,作势要走
    “姜了!”姜翊生突然单膝跪着我的面前,乞求道:“我能摸摸他吗?我只摸他一下,求你了”
    我缓缓地微垂眸子,没有回答
    姜翊生颤颤巍巍伸手抚在我的肚子上,快五个月的肚子。早已显怀鼓出来了
    厚重的衣裙挡不住,他在我肚子上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凤目发红,眼眶里蓄满泪水
    他跪在我面前的样子,虔诚地仿佛在完成某种义式一样,我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也感觉到他的抚摸,竟然朝他的手狠狠狠的踢了一脚…
    姜翊生手一惊蛰,缩了回去我后退一步,脱离了他的手。
    他红着眼眶望着自己的手,唇瓣颤栗着,满眼震惊,红红的眼眶,蓄满泪水的眼眶,眼泪刹那!爬满了脸
    我心中一酸,扭头而去,眼泪随着冬风落在地上,落在满地的积雪之中阳光一来,会化成水,汇向大海
    马车缓缓的走动,羌青问我道:“要不要看最后一眼?就不怕我带你远走高飞,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羌青的手作势要撩起车帘,我摇了摇头,缓缓闭目:“不要见了,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过不去我心中的那道坎,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可是他我终是没有办法去原谅”
    羌青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手抚在我的背上:“你真是一个死心眼的孩子,这样固执做什么?这样固执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他的身上淡淡的药香,让我强忍着泪水,一下犹如决提一般,“我想过去原谅,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去原谅他”
    他是我那么在乎的人,在他登基封后的那一天,我苦苦的哀求于他,满是绝望的哀求于他,他都无动于衷
    我看到他,我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那天的场景,我没有办法直视他,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去原谅他
    羌青幽幽地一叹,“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再也不用去见他,过自己的日子!”
    我哭着笑了,就如雪花飘落地上,一阵风吹来。把他移了位置,但,雪花终是落在地上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远走高飞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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