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1208:57
午后的阳光藏着彼此的眷恋,洒下来一袭经久弥香的温存。我靠在他的怀中,仔细地看着行程表,他的助手已经勾画出几条与航空公司确定过的航线,“papa,我们去哪里呢?”
“你喜欢哪里?”
“我喜欢德瑟塔斯岛,你知道我一直想去那里建设自己的房子,像流水别墅一样白色的房子。”
“可是它现在依然荒无人烟,而且颇多辗转啊!”
“嗯。”
“那你教我,我也要像你一样做一名建筑师,有朝一日可以去建设它。”
“噢,呵呵,好,我教你,做一个天才的建筑师。”
“不要呢,要做天才的淫夫人,还要做红袖添香温柔娇媚的小师母。”
“哈哈,是做淫夫人,还是做淫师母啊?”
听着他的笑声,我圈住他的脖子,调皮地湊近他的耳朵,慢慢地靠过去亲了一下。
“润儿,去非洲吧,好吗?”
“啊?papa。”
“非洲,我决定循着你的成长轨迹,倾听你幼时的故事。”
“papa,这就是爱情对吗?”
“是,爱你,也想爱上你的过去。”
我感动于他又一次给我的意外惊喜,看着他深情的目光。轻轻的呢喃是爱,默默的注视还是爱。甜蜜的心情向着远天远地悠悠地划,仿佛已经到了梦中的小岛。他急切地交待助手预订航班,因时间紧迫,无法在新加坡转机,只有选择卡塔尔的多哈。安心地听着他抱歉的解释,鼓起嘴唇茫然地看着他,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却不知这番选择正合我的心意,内心窃喜着又有了一个刻意撒娇的理由,任他紧紧地抱着我怜惜地亲了又亲,终是不忍放手。
一直很喜欢卡塔尔航空公司,也许因为它蓄意营造的浪漫旅程,也许因为它花样翻新的多情航线,也许仅仅是因为它年轻执着的经营理念,总给人一种朝气蓬勃而又深情款款的感觉。深夜23时的航班,途中因为需要转机,更增添了些许跋涉的时间,担心长距离的行程有损肠胃,papa特意交待了玉佛寺的素食,简约的四人餐台,摆满洋洋洒洒的喧闹,最喜的仍然是什锦罗汉面,浇头采自各种口蘑、草菇等山野村蔬,更因了产于无锡的一种油面筋,大概是借了阿罗汉造型美的一种联想,有了“罗汉面”之名。又因浇头种类的不同,更有八大罗汉,十八罗汉之分。上汤很特别,厚厚的油腻,入口却是清淡。每每惊奇,却机缘不巧,终不知何以至此,卧于汤水中无意间会有面筋做的虾仁浮上来,掺杂了胡萝卜丝,细巧到虾仁的分界筋骨也凹凸有形,以假乱真,做得十分精致。吃过后,喝了一杯菊花茶,烘干的衣服已经送来,匆匆换过。靛蓝本身即是提取于一种叫做蓝草的植物,不似士林蓝等化学合剂调配的繁杂,色泽纯净素雅,所以简单纯朴,富有浓郁的乡土风味,如若搭配时尚服饰,相得益障,却实非易事,索性将最纯朴的民族色彩融入高级灰的工业色系,再加以强对比色的调和,在衣柜中捡选了一条springfield浅驼色多袋长裤。它的最大卖点在于以不同形状的铜质拉链做装饰,跃动着异域的热情。搭配adidas蓝色低边慢跑鞋,尝试橘红色鞋带,做提亮之笔。如此繁杂又散乱的颜色,被一件橘色格子布的休闲短衫巧妙整理,未雨稠缪了一份北非风情。如果身边有一辆颇具沧桑的脚踏车,那已是秀出了摩洛哥街头最入味的俊朗。我仔细帮他系紧短衫的第二粒纽扣,在非洲数不尽的土著部落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爱情寓言,纽扣也是其中之一。传说中男人外套短衫的第二粒纽扣是为爱情预留的,只有心上人才有资格将它系上,而一旦系上即意味着一生不离不弃,如同中国古神话中月下老人连起情人牵绊于脚踝的红绳。我捏着衣襟低语着在他的耳际将此故事徐徐道来,陶醉于这种寓言一时竟不忍放开。他怜爱地看着我,遂后紧紧地抱着我动情地亲吻我的眼睛。听着他渐趋短促的呼吸声,我已经感觉到他身体新生的搏动,轻轻推开他,挑战似的看着他又爱又恨多情的目光,格格笑着走进更衣间换过衣服。
与他稍有不同的是,我选择了一条浅驼色中裙,有深咖啡色同材质细带在腰际垂下,荡来荡去张恨水笔下仅属于东方女子的性感。摇摆之间,棉软的腰肢轻轻地一滑,就被他揽入臂弯。搭配深咖啡色绉褶短靴,脚踝处也有一个夸张的拉链做造型。两套服饰同种基调,稍有不同的造型及图案。我喜欢就这样与他手牵手,挥洒我缠绵的爱情,暗喻着无声的誓言。
由虹梅路去浦东机场是一段并不短暂的距离,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也许爱在哪里,心也会在哪里留连。少了一份异乡别离,情淡如水的洒脱,却多了一份心安之处,感同吾乡的难舍。舷窗外的天空包裹着北半球的夜晚,像展开的一张硕大的地图,以黑的汁液填充着黑的空白。对故土的思念在此时方超脱于我一直为爱情陶醉的神经,像黑夜里的花朵灿然于心绪之上。隔着层峦叠障的群山,隔着一望无际的海洋,那遥远而神秘的非洲大陆一直是抚慰我心情最为温暖的热土。那里收藏了我最清旷柔顺的记忆,我的美好童年一直执着地留在那里,从不曾抛离它独自远去。只是天涯相别经年,越长大就感觉距离得越远。浮生的日子尤如白驹过隙,身处之中感时日漫长无奈,等偶然间不经意地回首,却已是春秋几载悄然滑过。有限的记忆早已被他乡的风吹散模糊,像是广阔的天空里无限放飞的风筝,飞得高入云端,终远出视野,销声匿迹。但某一个时刻突然忆起时,那种故土的思念仍然像有一根线牵系着,只消稍一动手,便知它依旧还在那里,早已被云团稀释的眷恋也会在瞬间变得明晰起来。才知道无论我的心在何处漂流,那里依然是我最为熟识的港口。现在,我终于要再次回到它的怀抱,带着我深爱的男人,我成长的艰辛及我荣耀的爱情走进非洲,问候我的故土,重温我的童年,我的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欢喜与忐忑。轻轻地闭上眼睛,我亲爱的纳库鲁湖,你是否依然被一只只火烈鸟自由挥动的翅膀舞出一片片彩霞?亲爱的马塞马拉,你是否依然在你的富有上面建筑那份凄凉的荒蛮?亲爱的马塞族武士,你是否已经用泥巴做好了一圈的小土屋娶进了第几位妻子?亲爱的布隆地,你幽暗而深邃的夜空,是否依然被萤火虫般艳丽的子弹轨迹划过生死一线的仓皇?亲爱的马里奥克,我曾经那么讨厌的木薯粉的味道,可是现在我想你,我想你被非洲大叶包裹的怪气味,想你那稍许讨厌的软腻,我甚至想你的不易消化曾带给我的胃痛。还有比里比里,将大大小小喧闹的豆子涂抹出喜庆与辛辣的比里比里。还有你的阳光、苋草、大红的方格子布,还有,还有,还有你的一切!也许我离开得太久了,时至今日,你还记得那个离去的孩子吗?今夜,我将要再次走近你的今夜,我要像多年前一样,执你的手,蹑手蹑脚地挽留偶然飘过的那片白云,眨着眼睛细数黄昏后跳出天空的繁星,滑动手指抚摩飘落在地上枯叶的脉络,任其连接岁月这根线的源头,在我心底滋生翻捡出对美好过往的回忆。
爱情,乡情争先恐后地占据我的心头。我怀着兴奋后的疲惫,靠在他的肩头,幽幽地睡去。及至凌晨,我们到达了卡塔尔的首都多哈机场。他的吻将我唤醒,着眼处已经是星星点点光芒闪耀的城市。在多哈需要停留将近十八个小时,乘车穿过机场路,巨大的广告牌夸大着无人相伴的寂寞,在晨光笼罩下的沙漠中矗立。世界上有很多城市均可以很容易得找到中国街,多哈却不同,在这个漂在石油上的国家,在这个人口二十六万,人均年收入四万美金的富裕城市里,想找一家中国餐馆却绝非易事。我们操持着手语,夹杂着英文,来到kamada商业区的一家菜馆。远远地已经有满溢图腾意味的大红灯笼跃入眼帘,看着完全中国的菜谱,川菜、粤菜、鲁菜,甚至东北的一种地方食品乱炖,也一应俱全,包罗万象。闲适地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触目皆是长长的白色或黑色的袍子晃动于眼际。起身去洗手间,偶遇一位轻启莎丽擦拭脸庞的当地女子。阿位伯女人的美不好准确定义,但看到第一眼即感觉那是挽着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走出来的,漂亮得如同传说。相视菀而一笑,没有莎丽掩饰后的神秘,晃动的只是邻家女子的单纯与顽皮。吃过饭,我们赶回机场,转乘航班,携着他疯狂而又浪漫的爱情,承诺在当地时间凌晨5点到达塞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