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低声道:“蓝循这老狐狸,战事还未开始,他便已经先为自己考虑了,让我如何能够信任他?”
虚无我看着梁靖,心中不觉生出几许同情,这位老友虽然也是一代枭雄,只可惜后代之中却无人为继,不可不谓之莫大的悲哀。
梁靖继续求教道:“以你来看,日后我当如何处置和龙渊之间的关系?”
虚无我道:“现如今的天下,分裂早已成为定局,最强当属蓝氏和你,萧氏曾经为三强之一,可是经历这连番剧变之后,已经逐渐衰落,无力与你们两家抗衡,龙渊这两年苦心经营,巴蜀已经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虽然短时间内仍然不可能忘及你们的项背,可是他的潜力却是不容置疑。”
梁靖默默点了点头。
虚无我喘了口气道:“萧氏必亡,蓝氏、梁氏、龙氏三家必成鼎足之势,如果天下能够维持这样的现状,你们都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只可惜……”
梁靖当然明白他在可惜什么,就算他和蓝循答应,龙渊也不可能接受大康四分五裂的事实,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收复失地,一统江山的想法,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梁靖昔日的雄心在不只不觉间已经减弱了许多,他甚至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能够维持眼前的局面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虚无我道:“龙渊地实力谁都不可以忽视。^^^^不过想要对付他,须得等到消灭萧氏之后,只有那样你们方才没有后顾之忧。”
梁靖目光一动,低声道:“你是说。我先联盟蓝氏消灭萧氏,然后继续和蓝氏合力灭掉龙渊?”
虚无我道:“龙渊绝非常人。很多事情未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梁靖微笑道:“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在灭掉萧氏以前,我必须要跟龙渊做朋友。”
虚无我心中暗自冷笑,只要梁靖和蓝循没有将要打击的对象瞄准龙渊,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灭掉萧氏?只怕那时候龙渊羽翼已丰,到头来,梁靖只是空想罢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梁靖这才起身离去。
等到梁靖离开,这边纾秀方才端着清茶进来。
虚无我笑道:“你这丫头说是去煮茶,可为何现在才进来?”
纾秀笑道:“看到你们商量国家大事。我这个小丫头自然要回避一下,否则岂不是太没有眼色?”
虚无我接过她递过来地清茶品了一口,低声道:“你爹爹已经将芷霖许配给了龙渊。”
纾秀虽然早已听说过这个消息,可是现在亲耳从虚无我的口中听到方才确认这件事地真实性,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想不到我妹子终究无法逃过这种命运。”当初她代替蓝芷霖嫁入梁氏,目的就是为了让芷霖逃过这不幸的命运,想不到最后芷霖仍然走上了自己的老路,沦为父亲政治上地一颗棋子,这让纾秀感到伤心。同时对一直尊敬的父亲产生了一丝不快。
虚无我察觉到纾秀忧伤的情绪,低声道:“龙渊胸怀广阔,人才出众,你妹子嫁给他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归宿。”
纾秀温婉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真正的幸福是面对命运可以做出自己地选择,无论龙渊为人怎样,我相信这件婚事都不是芷霖的选择。”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蓝芷霖在母亲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泪水宛如珠串般滑落,如水月光。勾勒出蓝芷霖绝美的轮廓。仿佛为她的娇躯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她自小好强,可是自从纾秀替她嫁入梁氏之后。她方才现,自己只不过是风雨中飘摇的一叶孤舟,命运全然不由得她所掌控。
昔日心中慈爱的父亲,却因为政治地利益而先后将纾秀和她出卖,想到出卖这个字眼,蓝芷霖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龙渊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虽然听说过无数次关乎于他的传奇,可是在她看来,龙渊和自己无关,如果不是政治的原因,也许今生今世她不会找到与他的交集,她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了龙渊的求婚,主要是因为她已经厌恶呆在这里,厌恶日复一日的充当父亲政治上的筹码。*****
“假如可以结束,我希望一切到此为止。”蓝芷霖默默想到,希望一切都随着她嫁入巴蜀而风平浪静。可是远离关中地同时,是不是可以远离忧伤和惆怅?她没有把握,没有一丝一毫地把握。
蓝芷霖离开之日定在二月初六,出乎意料的是,女儿出嫁之日,蓝循并未出城相送,送蓝芷霖离开天水城地是她的哥哥蓝洛和姐姐蓝芷云。
因为有了上次纾秀前往楚国被伏击的经历,所以这次蓝循派出护送女儿的人马显然加强了许多,唯一相同的就是这次仍然由赵锐虎充当护卫统领。这支达到五百人地护卫队缓缓走出天水城的时候,吸引当地的百姓争相前来观看。
伏原和陈武阳也在队伍之中,两人落在队尾处,笑眯眯看着周围的情景。好像眼前一切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伏原在人群中找到谢庸和骆东来地身影,微笑着抱拳向他们告辞。其实之前谢庸也已经决定要前往巴蜀,只不过不好和伏原他们同行。
陈武阳望着策马行进在队伍最前方的赵锐虎,低声道:“五百人护送,看来蓝循十分看重这次地和亲。”
伏原笑道:“看重的是他女儿罢了!”双目转了转又道:“真是奇怪,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前来相送。^^^^怎么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陈武阳道:“大概是他心里不好过,害怕别人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伏原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蓝循正站在天水南门箭楼之上,凝望着逶迤南去的车马,内心充满沉重和痛苦,他忽然现自己失败到了极点,作为臣子。他无法流芳百世,作为父亲,他一样无法称职,甚至连女儿地幸福都无法给与。
赵无涯静静候在蓝循的身后,低声道:“大将军不打算去送送小姐?”
蓝循摇了摇头:“徒增悲伤!”既然伤心何必相见?
赵无涯叹了口气:“希望此次和亲可以换来两家的长期和平。”
蓝循目光一凛,忽然转向赵无涯道:“你以为可能吗?”
赵无涯诚惶诚恐的垂下头去:“属下不知……”
蓝循的唇角浮现出一丝难耐的苦笑:“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好父亲,今天我方才现,自己不是……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纾秀默默站在庵堂中为远方地父亲和妹子祈福,虽然她身在南郡。可是心中始终牵挂着远方的蓝氏,如果没有蓝氏,她便无法活到今日,在她心中只有感恩,而无半分抱怨。
纾秀刚刚将燃香**香炉之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侍女的惊呼之声:“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纾秀慌忙冲了出去,却见那侍女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停。好不容易方才稳定住情绪。颤声道:“老爷他……他吐血了……”
虚府虽然很大,可是虚无我身边并没有太多的亲人。虚翰良在去年被梁靖调往北方临水城,如今府邸之中只剩下虚无我和纾秀这一老一小两个,所以生任何事,家里的下人都会第一时间向虚慧妍禀报。
纾秀快步向虚无我的房间走去,走入房内,却见一名侍女正端着鎏金痰盂走了出来,痰盂之中全都是鲜红色的血水。
虚无我半靠在床前,虽然止住了吐血,可是整个人仍然虚弱无比,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看到纾秀进来,朦胧之中竟然以为是孙女儿回来了,颤巍巍伸出手去,无力道:“慧妍……你……你总算回来看我了……”
纾秀微微一怔,知道虚无我生平最疼的就是那个名叫虚慧妍的孙女儿,可是她也知道虚慧妍早在康都之时就已经病故,难道老人家因为病重头脑糊涂了,所以才误将自己当成了她,当下握住虚无我干枯地手掌道:“爷爷,我回来了。”
虚无我老泪纵横,用力握住纾秀的手掌,过了一会儿方才有力说出话来:“慧妍……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巴蜀的日子过得习不习惯?”
纾秀越听越是糊涂,难道虚慧妍根本就活在这世上?听老人家的意思,她不但活着而且还似乎已经成亲,嫁入了巴蜀。
过了好一会儿,虚无我方才清醒了一些,终于意识到眼前是纾秀而不是慧妍,他难以掩饰目光中的失望,苦笑道:“爷爷老糊涂了,连孙女儿都分不清楚了,看来……我撑不了几天了……”
纾秀柔声安慰他道:“爷爷身体硬朗得很,只要稍作调理,一定可以健壮如昔。”
虚无我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情况最是清楚,低声感叹道:“过去在大康之时,我忌惮萧逆寒的权势,时常称病不去上朝,等来到南郡,我又觉得愧对于先王,所以继续称病,现在已经不用装了,上天也看不过去我的那些手段,准备随时收我过去了。”
纾秀听到他如此说话,鼻子一酸,美眸中涌出晶莹的泪花,小声道:“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应该可以看得到……”
虚无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想要补偿,却已经是有心无力……纾秀,你帮我写封信,让翰良即刻返家,若是晚了,只怕他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纾秀含泪点头。
虚无我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纾秀为他掩好被褥,小声交代侍女要留意老人家的动静,这才离开准备去给虚翰良写信,又有人前来禀报说兵马大都督丘朗前来探望虚老爷子地病情。
纾秀秀眉微颦,以老爷子眼前地情况是不方便招待客人的,她小声向那名侍女道:“让大都督去花厅等候,我马上过去见他。”
看到婷婷走入花厅宛如出水芙蓉般清纯可人地纾秀,丘朗的双目不由的一亮,他微笑起身道:“纾秀姑娘,别来无恙?”
纾秀淡然笑道:“托大都督的洪福,纾秀这段日子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丘朗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几上,轻声道:“听说老相国身体不好,所以丘朗特地前来探望。”
“真是不巧得很,相国大人刚刚睡去了,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丘朗连忙摆手道:“既然已经睡去,就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其实他这次前来虚府的主要目的并非是探望虚无我,而是为了见见纾秀,自从上次丘朗和纾秀相识,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秀外慧中的少女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纾秀对他这位大都督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每次相见都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让他产生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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