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语风问道:“王龙飞又是怎么回事?”
“宪兵们传得沸沸扬扬:听说,陈权督师那天向督军大人作汇报,说王龙飞向军法总署告了大人一状,指责大人无理妨碍执法。大人听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说了句:‘随便他告好了。’可接下来陈权督师报告说,王龙飞在押解你的过程中,不给你水喝也不给你吃任何东西,督军大人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几天后,帝都那边突然一堆官员集体举报弹劾王龙飞各种罪行。”刘理摊开双手道:“林语风,咱们心里都清楚,这年头当官的就没一个是干净的。要找一个督师的不法罪行,那是相当地容易。这位王龙飞督师就被当场免职了。”
林语风心念一动道:“帝都那群举报的官员,都是督军大人家族所属势力的人么?”
刘理回道:“谁知道呢?我上面说的那些事,也都是传闻而已,不清楚是真是假。我们地方官很难知道高层的情况,以讹传讹也是有的。但王龙飞被免职却被证实是真的-----林语风啊,现在军法处没人敢来我们兰口县了。兰口县驻营军法官这一职务成了烫手的山芋,他们私下都说了:打死也不接手。”
经历了这么多事,刘理和林语风两人已经成为知交,因此这几番谈话就颇为推心置腹。林语风道:“既然没人愿意来,干脆让我们的人兼任这一职务好了。也省得将来宪兵们碍手碍脚的。”
“那不是我们有权可以决定的,驻营军法官的任命权在……”刘理忽然顿住了口,然后呵呵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人面广,路子多。想来只要是你提议推荐的人选,省军部那边是肯定会通过的吧?”
“这个…但愿吧。我觉得越多行可以来兼任这一职务,营长你觉得如何?”林语风笑道:“我找个督军大人心情好的时候跟她说,希望大人能同意吧。”话是这么说,但林语风觉得,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凌月舞是不太可能会驳回他的提议。
刘理点点头说:“越多行那小子八面玲珑,做军法官挺适合的。----你来定吧,兰口县的兄弟们,将来得靠你来维护照顾了。他们都是你的根基,你要好好栽培他们。”
根基?林语风不由得笑道:“今天来迎接我的同僚确实很多,但我被军法总署逮捕的那天,他们有几个来为我说话的?虽然说官场中跟红踩黑是常事,但营长您如果说的是这种根基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可靠了些。”
刘理也笑道:“林语风,我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人和事怕还是要比你多一些的。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如知己一般肝胆相照,那是不现实的。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运气能得到督军大人的赏识。我觉得,人只要在大是大非上能站得定就行了,一些小毛病就不必太苛求了。”
林语风沉默片刻,深深一躬道:“营长心胸宽广,虚怀若谷,林语风佩服。”但他心里却是不怎么赞同,刘理人品是好,但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官场或者军中势力争斗,见风就倒的墙头草是大忌,无论如何不可重用依赖----这种事情怎么能算是“一些小毛病”?
回到兰口县第三天,林语风在权督师的宝座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已经盘算着离开这里一趟,到石爪山行省去看望明亦影。
记得七年前在石豪村边遇到他之后,林语风就一直和明亦影厮混在一起,形影不离,无论好事坏事都是一起干。几个月之前骤然分开,突然变成单独一个人,那时林语风觉得非常地不习惯。如今,经历了绝翼要塞的战争,军部的牢狱之灾,撤职后又高升,起起落落的一系列变故,林语风已经渐渐适应了独自带领飓风营于灰谷行省中立足,但他内心里依然十分思念那位远在石爪山行省的比血溶于水还要亲的兄弟。
若以一般的世俗道德来看,明亦影或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他阴狠无情,野心勃勃,无论什么人的性命他都毫不在乎。他曾经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对他有利,他可以不眨眼地杀掉天下任何人。尽管林语风厌恶这样的品行,但在他心中,明亦影的形象是非常简单的:他就像是个宽厚的兄长一样,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背后。在军部的监狱时,林语风虽然身处逆境,却从不曾绝望,他坚信着明亦影一定会来救他。
林语风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就准备上路。作为一名新上任的高级军官,不在自己的防区里整顿军务却擅自跑到别的行省去,这是一种失职的行为。军队里不同其他组织,军官擅自离队这种事可大可小,若严肃追究的话被处分停职也不是不可能。
负责处理财务方面的后勤官唐纳凡,此人不善带兵,更像是个幕僚之类的角色。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的队长,他对林语风说:“队长,您这样擅离职守……”
“谁说我擅离职守了?我是去邻省考察先进的带兵技术!增进兄弟部队之间的沟通交流,这是极有意义的一项活动!为此花费再多也……”
“可士官处那边……”
“不就是年度政绩考核吗?”林语风很“豪爽”地摊开双手:“大不了评我个不合格,天又不会塌下来……”
“但军法处……”
“我这个权督师是督军大人亲自任命的,军法处有种就把我撤了!----你还担心什么?”
唐纳凡语塞,他顿了一会说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队长,如今战乱四起,边境比以往更乱了,您可不能孤身一人前往,多带些卫队以策安全。”
林语风这才认真地想了一会:“集合飓风营两个小队随我同行。”
“两个小队一百多人会不会太少了?”
“再多就真的触犯底线了!没有命令,调动部队越境的罪名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林语风心里补充道:尽量不给她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