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浩右手一握,掌心里火光如珠,体内火云真气汇聚右掌,想给洛阳王一记厚礼,然而刚要发掌时,却感到身后剑气飚射,一弯身躲了开去,他情知是鬼藏隆之介杀来,不敢怠慢,稳住身形之后双臂一拉,臂膀之间火光换成真龙之形,腾挪闪展。段晨浩低喝一声,下盘稳扎,身形凝如山岳,双掌倏然拍出,燎烈的火光拉成一条赤炎之龙,盘空游走。随即双臂一引,那条火龙呼啸着向洛阳王和鬼藏冲去,其势霸猛,仿佛上古凶兽穿越了时光和空间的罅隙,带着毁灭之力凌然压下。
洛阳王和鬼藏惧是一惊,没想到段晨浩能施展出这一招“龙御天火”,那条火龙就宛如段晨浩的灵魂,带着无尽怒意张牙舞爪。
二人纷纷出招抵挡,怎料那股炽烈的气息如同那个少年永不熄灭的心火,居然有着燃烧夜空的力量。
夜色透亮,火光笼罩,段晨浩的眉心处也腾起一抹火焰的光纹,宣示着他此刻无尽的怒意。
然而漫空浓烈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宛如照耀着一株初春的花树。
忽然,他双掌一合,一点精光自他的额心迸发而出,光芒绽放,火龙随之轰然爆散,幻化成无数灭绝光线射向二人。
洛阳王和鬼藏虽极力抵抗,然而还是有几缕光线透体而过,给他们挂了彩。
段晨浩傲然一笑,对他二人做了个鬼脸,道:“你们不是想找七王爷吗,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然后踏着夜色向远方跃了过去,二人急功近利,都想先找到七王爷好抢个头功,因此虽然受了伤,却还是紧追而去。
王府中此刻已乱作一团,从军营中赶回的家将与叛军和一众江湖高手战在一处,四处可闻刀兵相斗之声。
徐先生和谷先生跟在左师容和几个孩子身边,杀开一条血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安全的所在,武毅夫与颜道明知道段晨浩使计支开了洛阳王和鬼藏,而王爷尚在王府,便急忙向着七王爷的寝殿赶去,路上虽有叛军阻拦,但二人武功超卓,此刻心念七王爷,出手毫不留情,叛军在他二人手下死伤无数,纷纷吓破了胆,不敢再阻拦二人去路。
到了七王爷的住处,只见楼阁之外,辛九娘带着王府一众会武功的女眷与叛军周旋厮杀,房间里尚能听到女子呼喊与产婆忙碌的声音,二人心里一惊——原来王妃居然在此刻生产,难怪这些女子们拼了命也要守住门口。于是二人纷纷出手,将叛军杀了个干净。
就在此刻,陡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清脆嘹亮,如同雏鸟的鸣叫,众人情知王妃顺利生产,欣喜不已,屋内产婆用厚厚的摊子裹住一个婴儿,高兴地道:“王爷,恭喜王爷,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七王爷接过孩子,只见那个小婴儿在襁褓中裹着手指,睁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冲他笑,煞是可爱,七王爷心中无限欢喜,轻轻逗弄了孩子两下,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他走到风兰夫人塌前,握住她的手,道:“辛苦夫人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啊。”
风兰夫人虽有些虚弱,却因为欣喜的笑容而容光焕发,她和丈夫一起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只觉得幸福极了。
穆嫣与骆绮芳在一旁看着,也是笑语盈盈。
怎料变生顷刻,室内帘幕无风自动,眨眼间数十名忍者如鬼魅般从房间四壁突围而入,七王爷神色一变,护住妻子,骆绮芳双刀一动,已然奔身上前,与那些忍者战在一处。
门外众人听到屋内有动静,欲要前去援助,岂料一众叛军已杀将过来,团团将寝殿围住,众人与叛军浴血厮杀,已无暇去顾及屋内情形了。倒是颜道明和武毅夫抢身入内,去保护七王爷一家,刀光剑影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寝殿,风兰夫人怀中的婴儿呀呀啼哭,大火犹如长龙般蹿上了房梁,室内顿时烟雾弥漫。
风兰夫人一咬牙,对穆嫣道:“穆姑娘,拜托你,带我的孩子倒一个安全的地方。”
穆嫣接过孩子,见风兰夫人如此信任自己,目光一亮,点头道:“王妃请放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这孩子的安全。”说罢她抱起孩子,身影一闪,几个转折,就借着火光的掩护蹿上了屋顶。
恰在这时,九幽鬼母、红日法王等人闻声赶来,看到穆嫣抱着孩子立在屋顶,他们知道那孩子是七王爷爱子,顿时起了抢夺之心,穆嫣见下面群魔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婴儿,又见孩子啼哭不止,柔声安慰道:“小宝宝,别怕,姐姐这就带你走。”说罢衣裙随风摆舞,人已渺然无踪。
九幽鬼母惨白着一张脸,厉声道:“谁抢到那孩子可是大功一件,追!”红日法王等人心急立功,随九幽鬼母一齐向着穆嫣追去。
夜尽天明,层云破晓,曦光明灭不定,整座帝都笼罩在一片黯淡的曙色中,如同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梦魇。
段晨浩引开洛阳王和鬼藏之后,王府内又有诸多江湖好手一拥而上,企图争个头功,这正中段晨浩下怀,他引出来的人越多,义父就越安全。
此刻天刚破晓,十里长街上空无一人,分外萧索,清冷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在微凉晨曦中不由战栗。
段晨浩施展高妙轻功,引得身后众人围追堵截,他却机灵得犹如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把身后之人耍得团团转。他尽拣阴暗曲折的里巷东躲西藏,倒让身后众人急得抓耳挠腮。
此时,尹一草和陈延喜也赶了过来,与沙天海和红日法王汇合,红日法王向尹一草道:“仙芝老人,你且守在这巷口,我进去赶那兔崽子出来。”尹一草怪眼一翻,喝道:“我干什么要听你号令?”红日法王心想这怪老头不可理喻,跃上墙头,放眼四望,只见段晨浩正猫在墙角喘着粗气,他心下大喜,悄悄从墙头掩近,正要跃下擒拿,段晨浩突然大叫一声,跳起身来,钻进晨雾之中,登时失了踪影。
段晨浩隐身雾里,急匆匆向着巷子口奔去,他刚冲出巷头,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段小狗,投向了吧。”正是尹一草手执竹杖,拦在巷口,此时段晨浩前无进路,后有追兵,抬头一望,墙头漆黑一团,却是红日法王站着,段晨浩冲他二人咧嘴一笑,道:“你们俩就不嫌累吗,你们不累,本大侠可累了。”
红日法王道:“你要是累了,就乖乖告诉我们七王爷在哪里。”
段晨浩心里寻思自己拖延已久,王府护卫应该全都赶了回去,义父义母此时定已脱险,于是笑哈哈地道:“义父他老人家正在王府里,你们若不信,自己回去瞧个究竟便是。”
他二人脸上神色惊异不定,怀疑他的话是真是假,段晨浩趁他们晃神之际,一个箭步冲出了巷子,本想一路狂奔回去,奈何又被陈延喜和洛阳王挡住了去路,再看后面又杀出了鬼藏隆之介,自己此刻已被一众高手包围,看来今日只得与他们狠斗一番,才能全身而退。
陈延喜阴恻恻地笑道:“段小狗,就算我们今日杀不了宁王,抓不到弘德王,拿你的人头回去交给主公,也是大功一件。要知道,主公最恨的人,除了宁王,便只剩下你了。”
段晨浩道:“本大侠的人头在此,你若有本事便来拿。”
陈延喜道:“大伙一起上,就不信今日杀不死这臭小狗!”言罢众人纷纷亮出了杀手锏,向段晨浩步步紧逼。
段晨浩无可奈何,宝剑一横,于群魔狠斗起来。他昨日里舍身相救七王爷,虚耗了不少真气,夜间又与众人周旋恶斗,此时早已筋疲力尽,又被这么多高手围攻,实在已是强弩之末,时日一久,他必败无疑。
段晨浩只有咬牙苦撑,一口剑使得是密不透风,一时倒也把众人逼得不敢靠近,他此刻不硬拼,只是在刀光剑影、拳风掌影之中窜高伏低,极尽轻灵之态。
沙天还已奔到段晨浩身后,绕过剑风,阴险一笑,随即施展出“大力千斤拳”,两圈左右开弓,段晨浩一时不查,只觉得背心一痛,两眼发黑,身子往前一个踉跄,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一咬牙,用手抹去血迹,回头就见沙天海朝自己合身扑上,段晨浩身子一矮,往前一个纵步,剑锋外展,沙天海全力前冲,竟一时没有收住,段晨浩看准时机,目光一寒,宝剑一挺,穿心直刺,宝剑透胸而出,沙天海登时两眼一翻,魂归西天。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哇哇乱叫,没想到段晨浩已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还可以爆发出如此虎威。
段晨浩拼尽全力杀了沙天海,此刻已气喘吁吁,束发散乱,身上血迹斑斑,失了平日里丰神俊朗之态,眼中是豹子一般的狠厉决绝。
洛阳王冷哼一声,欺身而上,右掌阴风飒飒,劈面打出,左手则胼指如潮,照段晨浩右臂“三里穴”点去。段晨浩见势不妙,急忙本身后退,岂料身后尹一草和红日法王早就埋伏好,段晨浩进退维谷,无奈之下,只有硬着头皮受了洛阳王这一指,登时觉得气血一阻,右臂酸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了,身后的红日法王和尹一草见状,一人一掌,狠狠拍在段晨浩的后背。段晨浩气力衰竭,勉强运动火云真气护住了心脉,那两人的掌势一刚强一阴狠,此刻同时招呼在段晨浩身上着实痛苦难当。段晨浩就地一滚,只觉得浑身骨骼都要碎了。
他虽然身受重伤,但耳聪目明,依稀仍能清晰地听到衣袂破风之声从远处传来,一抬头,就看到一道清影掠过头顶,他不由惊呼:“嫣儿!”
只见穆嫣御风而行,在自己身前一处高檐上站定,她见段晨浩身受重伤,顿时泪光涟涟,她左手抱着婴儿,右手银梭脱袖飞出,一线银光划过空中,段晨浩只觉得腰间一紧,就看到一根银线缠住了自己腰身,穆嫣运足全身真力,用银梭将银线拉起,银线带着段晨浩升到空中,一个转折,他就已站在了穆嫣身边。
此刻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涣散,险些站立不稳,穆嫣眼睛一眨,清清凉凉的泪珠便已滚落腮畔,他拦住段晨浩,提气一纵,便踏着满街青瓦簌簌远飞。
洛阳王一摆手,道:“我们追过去,段小狗如今身受重伤,那臭丫头扶着他跑不了多远,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杀了段小狗!”
众人被他一鼓动,纷纷涌起杀心,向着二人穷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