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血的复活新娘
饿,真饿,指尖都在颤抖,我要——
深夜,我游魂一般走在都市的街道上,身上独特的衣裙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是的,注目,我总是能得到各式各样的注目,那些带着恐惧、虔诚,却又充满了贪婪的注目。
脚上的绣花鞋在我的走动下从美丽的裙摆中伸出,一步一步。
我真的饿了。我要吃。
手臂被人轻轻拉住了,我转过头,看着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将我一一打量,他的声音带着轻浮:“小姑娘,从乡下来的?迷路了?”
我张张嘴,却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要吃。
脑袋上重重的银饰随着我抬头的动作而颤抖,不,它们是在欢呼,尖叫,因为它们也饿了。
他左右看看,拉着我匆忙离开。我被他拖着,速度不得已地快了起来,银饰们在欢呼。
这是一个简单的屋子,里头充斥着人类腐朽灵魂的气味。我被狠狠推在床上,眼前的男人开始难耐地脱衣。我爬了起来,看着他,缓缓向后退去,直到贴上了墙壁。
“别怕,过来。”他笑得狰狞:“做完了给你吃的。”
我歪着脑袋看他,在他眼中,我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女孩吧?肮脏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扯掉我脑袋上的东西,他啧啧道:“少数民族?这银饰是真的?真沉!”他将那些东西放在一旁,几乎是裸着身子继续朝我爬来。
我没有后退,我退无可退,我像只待宰的羔羊吗?不,我不过是在积蓄力量。
他扯开了我美丽的上衣,那一个个古老的布纽扣费了他不少劲,严实的土布料子又难以撕裂,他几乎要吼叫了。好在裙子没那么难解开,轻轻一拉绳结,我的身体暴露在对方的眼里——这神圣的身体,这冰冷的身体,这毫无生气的身体。
看得出来,他吃惊于这身体的美丽,回不过神来。我伸出手,覆上了他的胸口:“你想要我吗?”
“嗯?”他愣住了。
我仰起脑袋看着他:“你想要进入我的身体吗?”手指快速地将我所剩不多的力量集中,啊,我真的饿了。猛然一用力!五指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嵌入了他的心脏里,鲜血顺着我的手指流了出来,他痛得想要叫!
他没法叫,我不让他叫,左手的食指插入了他的喉管中,他发不出声音。
我舒服极了,右手处开始有淡淡的红光现出,迅速地往他的四肢蔓延去。我的双眼与他临死前恐惧的双眼对上,那里头有一个赤-裸美丽的少女,我认真地问他:“你说,现在是你进入了我?还是我进入了你的身体呢?”
我吸收他身上所有的阳气,我又获得了短暂的生气。拔出手指,他颓然倒地,我将染血的手指送向唇——
“砰!”门口被狠狠地撞开,几个人涌了进来!
他们拿着枪,他们叫着不许动。
但最后他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血腥,我则看向了他们的领头人——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也在看我呢!看什么?看我的身子?我忽然有点生气。
视线忽然被遮住了,我下意识地偏过头,脸上传来柔软衣料的触感。等我转回头,柔软的衣服顺着身子滑落,几乎将我的整个身子都罩住。身子一轻,高大的男人将我抱了起来:“别怕。”
我被带走了,手上的血腥被洗去,身上还套着高大男人的外套,坐在一张椅子上。头发因为没了头饰散落下来,让我有点烦,吹吹气,将唇边的发丝吹开,这才舒服了些。
嗯,我又饿了,才复活,我控制不住这股欲望、这种力量,我想吃了呢。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椅子和桌子。只有椅子和桌子的地方,我没见过。是的,自出生起就一直在那新呆着,百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从来不能离开那新,除非我死了。
那新呀那新,美丽的地方,我的生命终止于那儿,阿古握着刀的手很快,他爱我。
嗅嗅身上的外套,上头残留着男人的气息,他身上的阳气很足,我好喜欢。想吃,哦不行,不能吃,我喜欢他给我披上了外套,就好像阿古给我披上外套一样温柔。阿古,我不能去找你,至少现在不能。
我下了地,我想离开这里。我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因为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这件外套的主人,他看着我,眼里有怜惜。怜惜,我懂的,阿古也怜惜我,他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细声细气道:“我要我的衣服。”我喜欢那身花嫁衣,是在嫁给阿古的时候穿上的。
他走了过来,他很高,我很矮,我仰着头够不到他的下巴。他盯着我:“你的衣服沾了血。”
“血?”我想起来了:“不怕,我拿去河边洗一洗就好。”河水是干净的,那新的河水最干净,女人们常将我的衣服拿去那儿洗,她们不用那个叫做洗衣机的东西。她们说,河水最干净最有灵气,洗过的衣服才有灵气。
“河?”他好像有点奇怪,沉默了会,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不大想告诉他,我有两个名字,村上的人叫我琊琊,阿古叫我阿萝,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再次仰起头,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我叫吴宁,是本市北区的刑警支队队长,你可以叫我吴队长。”
刑警?队长?我不明白,拧着眉头。他又说道:“今晚那个男人是我们追捕的一个嫌疑犯,常在夜里作案,不少女人都遭了他毒手。因此我想问你一些情况。”
不少女人都遭了他毒手?那么他是该死咯?真巧,我把他吃了。我转过身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思索着这一切,刑警,我不知道。警察倒是听阿古说过,阿古说警察是个好人,我不管是不是好人,但是我走不掉,又不能吃了他和那些跟着他的人,很烦。
眼前出现了一双长腿,自称吴宁的他站到我面前,半蹲下来与我平视:“你不用怕,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我才不怕呢!我也盯着他看,他的眼睛轮廓很深,里头有我——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他又在问我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想了想:“琊琊。”阿萝这个名字只有阿古叫。
“哪个YA?”他问我:“姓什么?”
我有点烦,怎么那么多问题:“就叫琊琊。”我伸出手,在他胸前比划,王,邪,琊琊。
他愣了一下,胸口有点起伏:“琊琊,你告诉我,你被那个男人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问题,我努力压制心头的烦躁,身体的力量有些不受我的控制,我感觉指甲都在长长了。我没好气道:“他把我带回去,脱了我的衣服,然后他死了。”缩缩手,不让他看到我的指甲。
“他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我杀的。
“不知道,我吓晕了,醒来他就死了。”我撒了谎,在那新我就不能伤害任何一个那新人,否则会死的很惨。阿古说过,在外头也不能伤害人,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嗅嗅他身上的味道,舔舔嘴唇:“我想睡觉了。”我不是想睡觉,我只是想静下来好好学会控制身体的力量。
他看起来有点无奈:“好,你家在哪里?”
我警惕了,他问我家在哪里,不会是要将我送回去吧?我不要回那新,不要!我又扯谎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很惊讶:“那你父母呢?”
“我没阿爸阿妈。”我扯扯垂落胸前的头发:“我想睡觉了,这有床吗?”阿爸是有的,但我不知是谁。阿妈就是我,我就是阿妈,我永远困在那新。
“队长,”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看一眼我,又看我面前的男人吴宁:“你能过来一下吗?”
吴宁看他一眼,回头对我说了句:“你等等。”就出去了。
他一走,我就又一个人呆着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轻轻一动,脚踝处的小铃铛就发出细微的动静。动动脚指头,发现粉嫩的脚丫并不脏,因为几乎都是吴宁抱着我,我没走路,他大概是以为我吓呆了吧?我想穿我的绣花鞋,村里的女人们手艺很好,我的绣花鞋很漂亮。做好之后女人们会用棒子捶打,把有些硬的新鞋子捶软了,才能入脚,否则会把脚丫子磨出水泡的。
还有我的嫁衣,也是女人们做的,阿古的妈妈在上面绣了最美丽的鸳鸯,她说一只是我,一只是阿古。可我不信,我和阿古不是鸳鸯,我嫁给他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他要在我的身体里留下种子,仅此而已。
阿古,那新的人会怎么对你?
椅子很大,我的身子很小,往后靠了靠也靠不到椅背。我抬起双腿,将整个人顺势陷在了椅子中。吴宁的衣服很大,我的半条腿都在衣服里头,身上的每一寸都在贪婪地嗅着他的阳气。
吴宁回来了,还有刚才将他带走的那个男人也来了,他们站到我的面前,我仰头看着他们。
“琊琊,”吴宁又提问题了:“你再好好的想一下,你晕过去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另一个男人紧跟着说:“我们追踪他很久了,包括看着他把你带走,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有别的人进到他的屋子过。”
哦,还在怀疑我呢!看来他们刚才离开是说这事去了。我低下头不说话,是了,我没控制好对血腥的渴望,在那男人的身上留下了手指洞呢!他们是发现了这个吧?不过正常人类的手指都没法在人的身体上戳个洞的,嗯,我就不承认好了。
“琊琊?”吴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比刚才近了些。
我抬起头,他弯着腰,我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我好喜欢他的眼睛呢,黑洞洞的像是阿古偷偷给我的那些奇怪又有趣的石头,阿古说那叫做黑水晶,我想摸一摸。手指伸出,摸向他的眼睛。
吴宁突然就站直了身子,不给我碰。
我很沮丧,还是阿古好,什么都依我。我低下头,双臂环住了蜷起来的腿:“我不知道,我晕过去了。我想睡觉了。”从车站下车后,我就一直在走,不知道去哪儿,就这么走着,好累呢。
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抬头说道:“我要我的衣服,花裙腰间有个小荷包,里头有我的东西。”那是阿古匆匆塞给我的,他说里头有钱,让我赶紧走,不许我回头。
我有点怕,我踩着绣花鞋跑啊跑,身上的银饰在欢呼着,垂落的耳环在叫嚣着,要我赶紧离开,去觅食。
吴宁和他身边的人相视一眼,那人扯着他的手臂站到了离我有点距离的地方,二人说着什么。声音很低,但是我能隐约听见一些。
“你真相信……手指……”吴宁在说话,我想他是在说那手指洞?
“可……她……隐瞒……”怀疑我在扯谎,我是在扯谎。
“她……受害者。”嗯,要是一般的女孩子那就是受害者了,可是我吃人,所以——
“队长……她……不正常……”不正常?是说我有毛病吗?也是,我是不正常,我都不是人了,还能正常吗?
我不再去偷听他们的对话,将脑袋搭在了膝盖上,我想阿古了。他们会杀了他吗?死亡,其实也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只要能够复活。
“琊琊,”吴宁再次来到我的面前,低头朝我说道:“你家在哪里?”
“我说了不知道。”我厌烦死了,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我来自哪里的。
吴宁沉默了会,他出声道:“你跟我走吧。”
糊涂之夜
沐浴露,洗发水,可以直接出热水的喷头,我从来没见过。听说村中都有的,但是他们都不让我用,只要我想洗澡,女人们会从河里打了水烧好,再倒入木桶中。有的人帮我脱衣,力气大点的就我抱入高高的木桶中,再替我擦洗身上。
阿古的妈妈最喜欢替我洗头发,她说我的头发很黑很柔软,比夜里头的天空还要黑,比山脚下刚长出来的鲜嫩的草儿还要柔软。她会用皂荚水给我洗头,洗得很细心很干净,头发丝都不会掉一根,她们都说比对待自己的女儿还要好上百倍。真的吗?她们把我当做女儿来看待吗?
她们的女儿可以外出,我不能外出,她们的女儿可以看到好多村外头的东西,我却看不到,她们的女儿嫁给本村人,一辈子与老公相守。可我呢?她们要一个男人进入我的身体,在里头留下另一个我,再静静死去。从此我的魂,我的魄,永永远远困在那新,庇佑着那新,为那新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和繁荣兴旺。
我用毛巾把头发擦了七八分干,拿起吴宁给我衣服看了半天,很宽大,是他的吧?这料子是什么制的?和结实的土布完全不同。没有扣子,真奇怪,我看了半天,试探性地穿了起来,领口好宽,总往下滑。我想了想,拿起裤子走出了浴室。
“你洗好了?”吴宁将手中的烟掐灭,转头看我,他愣住了。
我将裤子递给他:“太宽了,我穿不了。”穿了也往下掉。吴宁接了过去,双眼快速地往我的双腿和肩头扫了一眼,他似乎有点不自在。
我左右看看:“我睡哪?”这里的东西好多是我没见过的,不过阿古曾经和我说过一点。有时候还会用画笔画给我看,他的画可好看了。
吴宁站了起来,领着我往一个房间走:“你睡我的床,我今晚睡沙发。”他边说边打开了房门,指指那张简单看起来却整洁的床。
我走了过去,想了想,又回头看他:“沙发好小,要不你睡床?”他的身子太高大了,阿古就不会这样,阿古有点瘦。
吴宁露出微笑:“不用了,你睡吧!”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
“哦。”我也不坚持,上了床,拉过一边秋天的薄被,躺下。我看着门口,吴宁还在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要睡了。”我说,他还有话要问我吗?总是问,不停地问。就像那新人不断地向我提要求。
吴宁匆匆离开,我侧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一旁散落的黑发出神。鼻子一动,就能闻到吴宁的味道,浓重的阳气,我赶忙收紧了十指,不让指甲长长。
“走!走!”阿古惊慌地望一眼后头,用尽力气地推着我:“不许回头,永远不要再回来!”他的力气很大,我差点被推倒在地上。
拼命地跑,跑,我摔倒了,再爬起来,努力地接着奔跑,脚踝的铃铛也在害怕。阿古说过,村口有车子,让我看到车子就上车,去他告诉我的城市,永远不要回那新!
可是,阿古,阿古,你怎么办?
“啊……”我从梦中惊醒,身子还在发抖。阿古,他们会杀了你吗?我又开始烦躁了,是那种无法控制的烦躁。力量在增长,也在叫嚣着要我进食,我饿了。
看向门口,外头就有一个男人,一个阳气很盛的男人。
着了魔了,我下了床,朝门口走去。一步一步,我来到门边,伸手打开了门。吱呀一声,门被我轻轻推开,我看到吴宁就在沙发上睡着。他静静躺着,身上的毛毯落在了地上也不自知。我迈开了步子,慢慢朝他走去。
沙发边,我跪了下来,盯着他看。
他对我很温柔,就像阿古,这世界没有更多的人会对我温柔。
可是我饿了,真的很饿。或者,我可以稍微吸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但我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想把他吃了,吃到一点都不剩。
舔舔嘴唇,我的手指开始探向他的心脏处,他温暖的地方。好热的身体,好浓重的阳气,我想看他的血流出来,想要把他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吃掉。急促地呼吸着,我将唇凑上他的唇,开始吸取——
“琊琊?”吴宁却醒了,他睁开眼,对上我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他贴着我的唇问道,声音居然变得有点沙哑了。
在干什么?想吃你!我的手用力一紧,狠狠覆在了他强健的胸口上,贝齿咬住了他的唇!
“呜……”他吃痛了,我尝到了他嘴里的血腥味,真是食指大动,我贪婪地吮吸着。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的饥渴,
身子突然被推开了,我向后跪坐在地上,不满足地盯着沙发上的吴宁。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神有些奇怪:“琊琊,你想干什么?”
我爬了起来,灵巧地扑向他,疯一般地蹂躏他的唇。双手撕扯他的衣服,停留在他的胸口处,想要继续吸取他的阳气。血,血,我渴望血,这样的暴虐!真想把手指伸进他的身体里——好在吴宁的阳气暂时缓解了这种暴虐,我变得有点晕乎乎起来,四肢因为得到了营养而舒坦极了。
我不再咬他了,我舔着他嘴唇上的伤口。
吴宁在叫我:“琊琊……”
什么?我闭着眼,他的声音好沙哑——嗯?他在,舔我?舔我的唇?这是在干什么?好热,他的手好热,就在我的大腿上摩挲着。我不舒服,腿上像是有蚂蚁在咬,又一点点地爬向我的腰身,我的身体,咬得我难受。
“别咬……”他在咬我的耳朵,小小的耳环都被他含了进去,我想躲,却又不想躲,好奇怪的感觉。
真热,真痒,真不舒服。这是生病吗?身体好烫,我磨蹭着吴宁的身体,继续汲取他的阳气,小心翼翼的,不敢吸太多。真怪,他的阳气特别足,特别香。
“琊琊……”他又在叫我的名字了,真烦,不要吵。
晕乎乎的,我被他抱了起来,不一会,就回到了柔软的床上。我缠着他,他压着我,我叫出声:“好重……”他好沉,我要被压死了。
他不听,他的嘴唇好烫,把我的脖子都烫着了。我说,烫,他听不到。我推他,推不动。他的手指好讨厌,为什么要碰我?
“琊琊,”阿古的妈妈在教我:“你别怕,来,我告诉你。”她带着和善的笑意,将我身上的衣服解开,一点点地解开,裙子,上衣,肚兜,都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我惊叹:“琊琊,你真美呢!”
美?她的手指摸向我的胸口,顺着柔软的曲线划着:“洞房之夜,阿古会这么对你,你别怕,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她的指尖划过我的小腹,我有点想后退。
她立刻抱住了我,不让我后退。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滑向我的私密之处,我叫出声,想推她,但是推不开,她的力气也很大。
“琊琊,听话,这些都是女人必须经历的。”她告诉我,我忍住害怕,任由她摆弄。
“躺到床上去吧。”我听话地躺在了床上,阿古的妈妈立刻跟了上来,她伏在我的身上,笑意和善。
“阿古会这么对你,你别怕,放松些。”
“会有点痛,但是忍过那一阵就好了,知道吗?”
“琊琊,你太紧张了,这样子不仅你会疼,阿古也会疼的。”
异物进入的感觉让我颤抖,我的眼泪一颗颗滚落,我呜咽出声:“阿古妈妈,疼。”
她却在笑:“放松点琊琊,这不过是手指,到了那夜,阿古会把他的身体都放进去的。”
“女人嘛,过了这一关就好了,到时候的舒服劲会让你感觉像在飞。”
奇怪的感觉,我害怕,又渴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这样的情景像是经历了很多次,没错,很多次,那些个是我,也不是我。我永远被困住,永远要在一百岁之夜经历这样的事情,然后怀孕,生下孩子,死去。
孩子,我,我,孩子,我们是同一个人。
“琊琊……”男人在叫我,他的声音很粗重。我回答不了,身体里的东西像是小船的划桨,将我晃动,我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飞?
“对不起……”吴宁在道歉:“弄疼你了。”
他忽然用力起来:“我……忍不住……”面容带着隐忍的痛苦。
“琊琊……小东西……我真怕弄坏你……”温柔的话语,动作却是用力的,他的汗水滴在我的身上,把我烫着了。
太用力了,我像是在一只正在大浪中挣扎的小船里,紧紧扣住船沿,生怕被甩出去。水,打湿了我的一身,我被弄得晕头晕脑,一会儿上了天,一会儿又摔在了船板上。疼,浑身都疼。
我晕了过去。
躁-动的饥渴
再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微微一动,就觉得大腿内侧很疼,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掀开薄被,愣住了——一朵鲜艳的血花,就开在干净的床上。
“琊琊,红色是一个见证。”阿古妈妈说过。
那么,我昨晚就是与吴宁做了?做了洞房之夜才有的事情?我愣住了,这身子不应该是和阿古做的吗?阿古妈妈说过,女人只能和她的丈夫做这件事情。可是,不对,我曾看见村里的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在山里叫唤、纠缠。她叫那个男人心肝,让他用力些,可那不是她的丈夫。
脑子一团乱,无意中看到了床头上的一张纸条,我拿起看着:“琊琊,我上班去了,十点来接你,我们还要给你录口供。”录口供?什么东西?我放下纸条,半跪在床头,伸手轻轻拉住了遮住阳光的窗帘——
倏地收回手,我的手指被轻微地烫伤了。左手轻抚右手手指,那红痕就消失了,这身体还没过七天,还不能自如地在阳光下行走,晚上我还得去猎食更多的男人。
门口有动静,我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侧过身子看去。
吴宁站在门口,身材高大的他几乎要将门口都堵住了,他看着我,双眼从上到下将我看遍,咳了一声:“琊琊,穿上衣服吧。”
我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不着寸缕,唯一遮体的就是一头长及腰身的黑发,勉强将我的身体掩盖。伸手拿过床头的宽大衣服,我将自己笼罩起来。脑袋才从领口钻出,就看到吴宁已经坐在床边,他伸手替我整理衣服:“饿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的饥饿已经不是人类所理解的饥饿。想起了什么,我朝他说道:“你的床被弄脏了。”上面有我的血。
身子却忽然被抱住了,吴宁抱我抱得好紧,他的呼吸吐在我的耳边,痒痒的:“琊琊,对不起……我没忍住。我……你不知道你的身子有多软,这手一沾上,就没法放开了。”
我躲开他的呼吸,睁眼看他:“我没怪你啊!”虽然是稀里糊涂的,但我并不怪他,因为我也没有太多的反抗。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跟他做了这件事情。
吴宁的手掌捧着我的脸,宽厚的掌心几乎要将我的脸都罩住,他低声道:“琊琊,别这样看我……你这双眼,会让我控制不住。”
阿萝,你的眼睛大大的,乌漆漆的,很好看。阿古也这么对我说过。
控制不住?他在想什么?他的眼里似乎有了昨晚的那种色彩,啊,他还想与我——。我摇摇头:“不行。”我怕我控制不好,吸得多了,会弄死他。
吴宁的眼中划过失望:“是的,不行。琊琊,你太小了,真怕弄坏你。”
小?我不服气:“你很老吗?”我已经过了一百岁了,那新的女巫从来没能躲过这第一百年的死亡。
吴宁笑了:“琊琊,我已经三十了,你才十五吧?听你说话细声细气,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声线。”
我不回答,反正说我一百岁也没人信。我想在他身边坐下,又觉得他身上的阳气太吸引,便往一旁挪了挪:“对了,你今天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不知道昨晚吸了多少,但是应该不少。
“不舒服?”吴宁的浓眉一皱,又舒展开来:“琊琊,你在说我的身体?”他的眼里带着笑意。
我点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阳气不足?我是说,身体虚什么的?”笑什么?
吴宁长长的手臂一圈,将我拉到他的怀中,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琊琊,你太小看我了。昨晚是怕你疼,看你那泪珠子往下掉啊掉,我才不敢多碰你。”他的声音好沉。
他的意思是说没事咯?我嗅了嗅他身上,是呀,真奇怪,阳气依然很足呢!奇怪,一般人要被我这么一吸,应该就昏死过去了吧?吴宁却还是精力旺盛,奇怪,他是什么体质?人的阳气哪有这么多的?
难道也不是人?我吓了一跳,和我一样?也不对啊,我是阴气很重,他怎么会和我一样呢?
“琊琊,在想什么?”他的呼吸吐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又馋了,忍不住舔舔嘴唇。吴宁眼神一深,嘴唇就贴了上来。像昨晚一样地,舌尖进入我的口中,搅着我的舌头跟着他动。
上好的阳气顿时从他的口中源源不断地进入我的身体,我抱住了他的肩头,指甲在悄悄长长。他嘴唇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我只要轻轻一咬,就能再次喝到他的血——
他忽然轻轻推开了我,微微喘息:“不行,琊琊,我们还得去局里一趟。”
又去?我不高兴了:“我昨晚都被你们问了那么多次了。”问来问去都是那几个问题,答得我都厌烦。
吴宁哄我:“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你不是想要你的衣服吗?还在局里呢,我们今天去把你的东西都拿回来。”
是了,我的花嫁衣。看看外头的阳光,我说道:“我怕晒,有伞吗?”
吴宁亲我的脸蛋:“有。你等着,我去拿新买的衣服给你。”
太阳歇下了,月亮醒来了,火塘里的火旺了,男人们在喝酒哟。
太阳歇歇了,月亮醒醒呀,火塘里的火在唱歌,女人在炒米哟。
山里的鸟儿歇歇了,山里的女人不能歇,女人歇下了,火塘里的火要熄灭。
坐在休息室里的椅子上,我哼着这首山歌,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新,那时候还没电,家家户户都是点的煤油灯。一入夜,火塘里的火就旺起来了,女人们围着火塘聊天,炒米,煮红糖,炒花生。花生压碎了,和炒米混在一块,浇上热乎乎黏糊糊的红糖,再用木棒一点点压实。香香甜甜的气味散发出来,将肚子里的馋虫引得直叫。
等凉下来,锋利的刀子一切,一块块的就是点心。
我爱吃,我喜欢吃甜的东西。
“你唱的是哪里的歌?”门口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我认得他,是昨晚和吴宁一起的那个人。
那新的歌,我不回答,怕他把我送回去。他看我不说话,走到我面前,双手插兜,背靠着身后的桌子盯着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能听出来是少数民族的歌,周边也只有县城或者乡下的人会唱这些,你一定是那些地方的人。”
我低头,看着脚,不说话。
“你不告诉我们你从哪里来,不就是怕我们送你回去吗?我看你就是个不良少女,被家里赶出来了。”他的声音还在我的头顶上方响着:“队长好心收留你,但你别得寸进尺,赖着他不走。”
我抬头看他:“你真讨厌。”再惹我,就把你吃了。
他嗤笑:“谢谢你的讨厌。”
谢谢?哪有人这样的?我跳下椅子,想离开这里。他挡在我面前,我往左,他往左,我往右,他立刻往右。我生气了:“干嘛?”
他低头看着我:“队长要亲自给你录口供,走吧!”
吴宁的办公室,我再次把昨晚的话一一重复,他和那个男人——我听到吴宁叫他陆扬——记录、询问。我打了个呵欠,有点乏。
“困了?”吴宁的声音很温柔。
我点点头,问他:“完了吗?”
陆扬啪的一声合上本子:“完了,我带你去休息室。”他扬着眉毛,很不客气的样子。
吴宁补了一句:“好好呆着,我下班了去找你。”他好像很忙,又开始翻开了别的本子,不过还是朝我望了一眼,眼神带着安慰。
我点头,陆扬就站了起来:“走吧!”我顶讨厌他的语气,走在前面出了这间办公室,他跟在我身后。
外头有些吵,好多人,有人从我的对面倒退着走来,边走边嚷嚷:“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干嘛!大家也是熟人了不是?这么不客气。”
我想从边上绕过去,冷不丁他一个转身,撞上了我。我被撞得后退了几步,陆扬在身后扶住了我,又立刻放开手。我抬头,看到的是一双让我生厌的眼睛,那眼神上下将我扫着,就像第一个被我吃掉的男人的眼神,我不喜欢。
“看什么看?”陆扬骂他:“一边去!”又用手推推我的背,示意我继续走。
我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阴暗的楼梯间,我在角落里靠墙站着,听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嗅着越来越明显的阳气,身子开始兴奋了。
嗒,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拐弯处出现了一个男人,正是刚才的那个。他看到我站着这里似乎有点奇怪,左右看看,就笑了:“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干嘛?”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迈了一步,又退回来。
“你过来好吗?”我细声细气地唤他,不敢往前,那里有一小块阳光照到的地方。
他的眼里立刻出现了兴奋,来到我面前蹲下:“想跟叔叔一块去玩吗?”
“玩什么?”我歪着脑袋问他。
他低声笑起来:“玩很有意思的东西,跟叔叔走。”他伸手抱住我。
我将手覆在他的胸口:“我饿了。”这次,我要吃得干净点,不要再用手指在这身体上戳洞了,我得学会控制对血的渴望。
不听话的蛊神
门口忽然被推开了,吴宁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琊琊!”
我坐在椅子上转过头看他:“嗯。”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进来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抱得好紧。我个子太小了,悬在半空又怕掉下去,只能挽着他的肩头不放:“怎么了?”
他顿了顿,说道:“我担心你出事。”
“出什么事?”我看着他的双眼问,其实心里头已经有了底,那具干干瘪瘪失去生命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吧?
“没事,没事。”他却不肯说。
我知道他是怕吓到我,也就顺着不提了:“你下班了吗?”吴宁身上的味道真好呢,每一次靠近他我都想吃了他,尤其是在这七天内,更是明显。
吴宁点头,又摇头:“临时出了点事情,你再等等。”
好吧,我也不想老是在太阳底下走,哪怕有伞挡着我也不舒服。我求他:“把我放下好吗?”小腰被抱得好紧。
吴宁却不放下我,往后一靠,半坐在了桌边,长长的腿一抬,将我分开双腿坐了在他的大腿上。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琊琊,你说起话来总是这么可人疼吗?”
可人疼?我把他的警帽往旁边一歪:“你的帽檐碰到我了。”
吴宁笑了,干脆摘下警帽:“弄疼琊琊了?”
“没有……”我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好像,好像不大好。看看门口,又怕人进来。
吴宁扳过我的脑袋,热热的唇就压了下来,我有点怕,想躲。他不让,撬开我的贝齿将舌头伸了进来,堵得我快透不过气。我向后仰着,他放在我背上的大手一用力,就将我拉直了,另一只手,开始解我胸前的扣子。
我慌了,嘴里模糊不清:“有人会进来的!”我再傻,也知道这事情不能让人看到。
吴宁的手停住了,忽然就笑了:“琊琊,要是让人看到我这么做,我一定会被告诱-奸少女。”
我点头:“那你快放下我。”什么少女?诱-奸?
他无奈:“门口被锁上了,你别这么慌……好吧,好吧,我放你下来。”
夜风从阳台吹来,我弯腰将桶里的衣服提起,想拧得再干些,可是力气不够,这水怎么也拧不完。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帮我把衣服拧干:“琊琊,我听陆扬说,你在休息室里唱的是壮族的山歌。”
他的力气真大,三下五除二就拧干了水,开始往衣架子上挂。
我点头:“是我们那儿的歌。”阿古跟我说过,这城市周边的几乎都是壮族的聚居地,包括那新。所以我也不打算刻意隐瞒,因为光是这身嫁衣就能瞧出我来自于壮族的村子,只要我不说是哪个村子就好了。
吴宁哦了一声,开始晾晒裙子:“琊琊,你这么跑出来,家里会担心你的。”
我不高兴,他又想把我送走吗?一把抢过裙子,我胡乱地拧着,水湿了一地:“你嫌我赖着你,要把我赶走吗?”陆扬说我赖着吴宁,吴宁也觉得我是赖着他的吗?我可没有,大不了我拿着我的小荷包走了就是了,里头有阿古给我的钱。
吴宁抓住我的手,弯腰哄我:“琊琊,我没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家里担心你,我没说要赶你走。乖宝贝,别生气行吗?”
乖宝贝,阿古哄我的时候也这么叫我。我的气一下子消了,将裙子放了给吴宁接过晾晒,想了想,回答他:“我生下来就没有阿爸,阿妈……死了。我不骗你,真的。”我真没骗他,阿爸是谁我都不知道,阿妈一生下我就死了,她的魂魄她的能力,一切一切都转到了我的身上。
吴宁愣住了,我怕他再问,反过来随意问了一句:“那吴宁的阿爸阿妈呢?”
他正在晾晒裙子的手一停,淡淡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孤儿院?那也是没有阿爸阿妈的了?那不是和我一样?我踮起脚尖把裙摆扯得开些,也不说话了。没有阿爸阿妈,对我来说并不是很痛苦的事情,因为我从来没有尝过家人的疼爱,也很少同村中的人有深入的接触,我根本不懂那些亲情意义何在。因为无论有没有家人,我原本注定都逃不过那新给我安排的命运,若不是阿古,我很快就要死了。
当然,我现在也不能算是活着的。
弄完这一切,吴宁拉着我回了房里。我打了个呵欠,爬上床,却看到吴宁拿着毛毯要走出去。我有点奇怪:“你不和我一起睡吗?”我和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们不是应该一起睡?
吴宁的喉结动了动,在床边坐下来,摸着我的脸:“琊琊,你太小了,我其实应该等等的。”
“我不小。”真的。
吴宁的浓眉就皱了起来:“还说不小!琊琊,不许勾引我,你好好睡。”
勾引?我没有啊,辩解的话还没出口,吴宁拿着毛毯就出去了。好吧,反正我也担心我会在梦里吃了他,还是不要一起睡的好。
呜……难受……身子好空,好空!
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摸索着开了灯,跌跌撞撞下了床往镜子前奔去。用力地扯开睡衣的扣子,衣服顺着身子往下滑落,我惊得后退了一步!
镜子里的娇小身子上,正盘踞着一条黑蛇!蛇尾从右边的大腿开始,蛇身蜿蜒而上,缠绕着我的腰身,而蛇头就从后背绕出,在肩头上张着可怖的血盆大口!
“呼……呼……”我急促地呼吸着,这不老实的蛊神,是想将我吃了吗?
那新的巫女身上拥有的力量来自于蛊神,每一代巫女的蛊神都不同,而我的则是蛇。它原本该安安分分地听我的话,如今却因为我擅自改变了巫女的命运、超过了百年却没有怀上孩子或是死去,得以从我那源源不断的力量中获取了更多的能力。
竟然不安分了,竟然想吞噬我?
别想!只要我熬过了这七天,只要我吸入了足够的阳气,我就能在七天后占据上风、并逐渐学会驾驭这股庞大的力量。
不就是饿了吗?哼,我去猎食,让这不听话的蛇神吃饱,乖乖地听话!
镜子里的我露出了微笑,那双眼变成了红色。重新将衣服穿好,我慢悠悠地出了房间。
吴宁,依旧在沙发上沉睡着。
我盯着他,要吃吗?
“臭女人,你跑?你还敢跑?!”粗暴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夹杂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声和女人的哭泣哀求声。
“别打了!别打了!”女人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哭喊:“我怀着你的孩子啊!”
“你是我的人,我想打就打!你跑,还敢跑?这三更半夜我看你跑哪去?!”暴行依旧在继续,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似乎没什么力气了。
我嗅到了血腥味,好香呢!往上迈了一个台阶,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我看到那女人的身下流了血。
挪开视线,可惜不是男人的血,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谁?”他猛然转过身,发现了我的存在。这个讨厌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喝我:“小孩子回家去!看什么看?”
我不回,我要吃东西。
“你……该死……”坐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立刻被踢了一脚,就在肚子上。
我一步步往上走,长及腰间的黑发开始慢慢地长长,慢慢的,它们开始动了。我听到它们在欢呼,在叫着,要吃,要吃!一根根的头发,越来越长,往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奔去。
他立刻就动不了,头发缠住了他的身子,紧紧地要他挣脱不开。他挣扎着,在地上滚着,睁大了眼瞪着我。
“怪物!”他大叫,我皱眉,一些发丝立刻缠上,将他的嘴封住。
呜……身子好难受呢!蛊神在我体内四处冲撞,想要出来。
“放开他,放开他!”那流血的女人突然清醒过来,想要扯开那头发。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要他死吗?我在帮你呀!”真怪,这男人这么打她,孩子都打没了吧?她不是说要杀了他吗?
头发缠着男人,吱吱叫着,也在疑惑。
女人愣住了,过了一会,她松开手,坐在一边不动了。
好了,我松了口气,她要是再阻止我,我也不得不吃了她,虽然吃了她对我没什么好处,一点都不顶饿。想了想,我对她说:“放心吧,你不会记得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一用失忆虫吧。失忆虫,是我养了四年的蛊虫,此刻就在我的身体里静静呆着。
我的身体里,有太多太多的蛊了。谁会想到这具娇小美丽的身子里面,会隐藏有如此之多的、恶心的东西呢?
张开双臂,我轻声道:“你饿了,就让你吃吧!”
咻!蛊神从我的胸口飞出!
同心蝎的故事
一个男人被大蛇咬死在楼道里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居民们都在惶恐,生怕那不知哪儿窜来的大蛇会重新出现。
也有传言,说那是条妖蛇,因为死去的男人浑身干瘪瘪,所有的精气都被吸走了。吴宁很担心,要我别在他不在的时候单独出门。
哎呀咿呀,美丽的村落敞开了胸怀,迎接远方来的陌生阿哥哟!
村中有神秘的阿妹,一头长发如山中的藤蔓呀,要将你缠住,永远缠住。
阿哥可愿一心一意?阿哥可愿将心付出?
来吧来吧,你的身子,你的魂魄,你的血,都给阿妹呀!咿呀咿呀都给阿妹!
你的血,你的魂,都交来吧,阿哥阿妹永远交融,延续这卑微的生命。
“琊琊?”吴宁的声音从房门传来,我停住了唱歌,转头看他:“你回来了。”手里的活不停,继续折叠我晒干了的花嫁衣。
他走了过来,要替我折衣服:“琊琊唱的也是你们那儿的歌?”
我便放了手,跪坐在床沿看他折衣服:“嗯,是我自己编的歌。”吴宁的手真巧,一个大男人,手掌宽大,手指关节粗硬,却什么都能做。
吴宁抬头看了我一眼,一笑:“琊琊的歌真好听,就是那词有点怪。”他的牙齿白白的,笑起来很好看。
“怪?”我不懂:“哪里怪?”
吴宁伸手就在我的脸上一捏:“看你的词,都是血啊魂啊的。”
我将脑袋一缩:“难道不是吗?两个相爱的人当然要将心和魂都要交融一起的,若是有人背叛了……”
“会怎样?”吴宁盯我看,我喜欢他的浓眉大眼。
“会……会有一只蝎子从胸口钻出。”我犹豫了会,还是说了。
吴宁又捏我的脸:“哪儿听来的这故事?不许再说了,一块出去吃饭。”
“不在家里做吗?”我喜欢吴宁做的饭菜,好吃,虽然我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
“去外面吃,吃完了带你去买新衣服,你才两件,不够穿。”吴宁忽然凑到我的耳朵边吹气:“还有琊琊的贴身内衣内裤也得买哦!”
内衣内裤?是了,我只有一件肚兜和小裤子,每天晚上洗,白天穿,真麻烦。我挠挠被他吹痒的耳朵:“去买肚兜吗?”
吴宁奇怪地看着我:“琊琊,我真奇怪,你们那儿还穿肚兜的?现在都是胸罩了。”
胸罩?啊,我好像看到过村中的女人晒着那玩意,可我没有。我的肚兜都是阿古妈妈给做的,她喜欢在上面绣上好多好多的小花儿,像是春天山中开满了花的样子。她说:“琊琊,那些东西不是你用的,你就该用这小肚兜,只要把两个小乳罩住就好了。”
她的手掌罩在我的胸前:“胸罩会把琊琊的小乳弄坏的,多可惜。”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有很多理由不让我接触外头的人外头的事物?
“琊琊?”吴宁在拉我了:“快下床。发什么呆?还在想那蝎子?”
我跳下床,和吴宁走出房间。
同心蝎,我曾下过一次这个蛊。十几年前,村中的一对男女爱得如漆似胶,他们在晚上悄悄到了我的小屋前跪下,恳求我给他们爱的证明——在他们的身上下同心蝎。我很奇怪爱情这东西会让人如此疯狂,因为同心蝎可是会吃人的。
“我不能在那新人的身上下蛊,但若是你们请求,”我说道:“那新的神就不会责怪我。”
他俩跪拜,再一次表达恳求。
好吧,我便随了他们的心愿。
再后来,一名老妈妈冲到了我的小屋前痛哭:“琊琊,救救我的孩子!”她的儿子,就是那个青年,因为背叛了爱情,因为不肯接受旧爱留下的请求,那失去了信念的女人便将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了胸口。她死了,她深爱的男人也死了。
一只蝎子咬着他的心脏,终于破胸而出。同心蝎,要的就是生死与共。
我听着老妈妈的哭泣,不肯出屋子:“同心蝎已发作,谁也救不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不过是顺应了那新人的请求。”
老妈妈在外头拼命地捶门,大骂着,唾弃着,痛恨我,诸多的污言秽语。
我皱眉,这些那新人,我的魂魄世世代代困在这儿,顺应他们所有的请求。可如今却要责怪我,难道他们不知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吗?
老妈妈很快就被人拉走了,村长代她在我的屋子外道歉,害怕我生气,害怕我会破釜沉舟。那新的神不允许我伤害那新人,否则我将受到最残忍的刑罚,但若是我生气了,就可以不再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这自私的人类。
这是我第一次在阿古口中所说的城市里逛街,真如他所说的,人多,房子多,还有好多好多车子。这些都曾在阿古给我画的画中看到过,可今天真见到了,还是吃了一惊。原来,我曾经真的是没见过世面呢!
“琊琊,”吴宁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转头看我:“快过来,商场二楼就有衣服卖。”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正蹲在门边贪婪地吸取阳气的东西一眼,慢慢走过去。
这叫做蠹房,一种小虫子幻化而成的妖物,它们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吸取阳气,好继续修炼。不同于那些会害死人——诸如我这样的,蠹房只是吸一点点。因为它们本身并没有强大的力量,就像一只蚂蚁不可能去啃食大象。
这不是第一只我今晚上见到的妖物或者鬼,奇怪,这座城市不大正常,按理说人多的地方这些东西会少些。
“琊琊,又在发什么呆了?”吴宁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牵着你,我看你就要走丢了。”他的手掌真暖和,我跟着他往门口走去,快到达的时候,那蠹房发现了吴宁,吱吱叫起来。
吴宁身上美味而充足的阳气,永远会招来这些小东西。
我站住脚,放开吴宁的手:“我要走另一边。”和吴宁换了个位置,吴宁莫名其妙,还是顺着我了。
蠹房看到了我,它退了退,又看着吴宁流口水,哈喇子往地上滴,真恶心。
我和吴宁走了过去,它怕我,又想吃,就小心翼翼地想绕到另一头。我才不让呢,左手划过空中,蠹房的身上就出现了裂痕,所吸取的阳气漏了不少出来,它颤抖着不动了。
捏死它这样的小东西,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曾经在那新抓住了一只蠹房,逗弄着玩,当时不知道自己对它来说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一不小心,把它的身子撕裂了,它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掉了一滴泪,泪水在半空中蒸发,因为巫女原本是不应该有泪的。若她们拥有了第一滴泪水,那么就要开始有心性了。
那是我第一次流泪,只是一颗,为这小小的妖物。因为我原想让它陪着我的,我太寂寞了,没有人陪我。那新的神——我的阿哥也不会陪着我,他从来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如果我做错了,他会毫不留情。
太寂寞了,寂寞的日子,直到阿古的降生。
“先生,你妹妹穿这件少女装一定合适的。”商场的大姐姐拿着一件胸罩给我比划,又朝吴宁露出微笑。
吴宁有点窘,他低头问我:“琊琊,喜欢吗?喜欢就去试试。”
我接了过来,摸摸,很柔软的料子,上头的花边很漂亮。大姐姐又在说了:“这个蕾丝花边很好看的,小妹妹长得跟瓷娃娃一样,最适合穿这样的了。”
是吗?我想试试,她看了出来,给我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隔间:“去那儿试吧!”
我走了几步,回头看吴宁,他正往地上看,那大姐姐同他说着什么,笑容很灿烂。
更衣室里,我脱了身上的连衣裙和小肚兜,开始套上这新奇的东西。摆弄了半天,总算上了身,前方的两个兜兜把□罩住,倒还是挺舒服的,可是,后面怎么扣?转过身,扭头看镜子看了半天,我放弃了。想了想,将更衣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
吴宁还在那儿,那个大姐姐在朝他笑,他们在聊什么呢?
我不喜欢。
“吴宁。”我唤他,不用太大声,距离并不远。吴宁看了过来,我朝他招手。
“怎么了?”吴宁走过来,站在门前问我。
“你进来好吗?”我看到那个大姐姐正望过来,我不想她过来。
吴宁很不自在:“你碰到什么问题了?我让商场人员来帮你。”
我忽然就耍起了脾气:“你走吧!我不买了!”他是想回去和别的女人继续聊天吧?
吴宁无奈:“别生气,我进去!”
我满意了,闪开了条道,把他让了进来。吴宁一看我的身上,立刻把门口锁上了,我转过身说道:“你帮我扣上好不好?我不会。”镜子中,我看到身后的吴宁顿了顿,弯腰开始给我扣上。
他的手指好暖好热,动作很轻柔,他的嘴在我耳边问:“这样紧吗?”
我点头:“有点,再放松一些。”他吐出的气也这么热。
那两根带子就松了松,吴宁又问:“这样可以吗?”
“嗯。”镜子中的我一头长及腰间的黑发,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蛋,乌黑的大大的眼睛。身上穿着这新奇的东西,那一圈圈的蕾丝花边黑白相间,在我身上衬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好奇怪的感觉,我问吴宁:“好看吗?”真新奇。
吴宁却没回答,他抱住了我,呼吸急促:“琊琊……你这磨人的小宝贝……你在勾引我对不对?”
他又在咬我的耳垂了,一点点地往下挪,咬我的脖子,我的肩头。那种被蚂蚁咬着的感觉又来了,我好不舒服。
当他的手探向我胸前,我想躲,他微微一用力,我就被按在了镜子前。镜子里的我不像我了,那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吴宁贴着我的身子缓缓滑下,最终跪在了我身后,咬着我的小腰。
外头的商场依旧热闹,我听到有人在走来走去,可听力一下子又变得不好了,恍恍惚惚的。一下子是有人走过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是吴宁的喘息声,我好怕会有人听到。
吴宁的手放在我最私密的地方,隔着内裤磨着。
“吴宁……”我想哭,这感觉又可怕又刺激,我忽然很后悔把他叫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吴宁拿开了手,抱着我喘息:“琊琊,我真是快受不住了。”
两个吴宁?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结账。”吴宁叮嘱我:“柜台的人挺多,可能要花点时间,你不要乱跑。”
我点头,伸手指指他额角的一点汗水:“你出汗了。”
吴宁赶忙一抹,说了句:“我去了。”就匆匆离开。
我在这长椅上坐了下来,发着呆。嗯……有点饿了,我该吃了。抬起头,就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我看,是个男人的眼睛。他大概有四十岁了吧?看起来比阿古的爸爸——村长还要老上许多。
他一直盯着我看,看到我在看他,他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好吧,我站了起来,慢慢朝人少的地方走去。我知道,他一定会跟来。
今夜是第四夜了,还有三个夜晚,我就能慢慢地学会控制这股力量,我就能随意地行走在阳光下。我就不用这么频繁地吃人了,或许我能学会不再把一个人吃光,让他留条小命。
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这样的人活着,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
我也讨厌那新人向我提出请求的眼神,贪婪的眼神,不知回报的眼神。真想将身上所有的蛊都放出来,把他们全部吃掉,要他们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被慢慢吞噬!要他们也尝尝那种害怕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无法掌控生死命运的感觉!
我的嘴角翘了翘——那新的巫女,不应该会笑,她们从来不应该有喜怒哀乐。
有了心性的巫女,就要开始变坏了。
哎呀咿呀,美丽的村落敞开了胸怀,村中有神秘的阿妹,一头长发如山中的藤蔓呀,要将你缠住,永远缠住。
来吧来吧,你的身子,你的魂魄,你的血,都给阿妹呀!让阿妹延续这卑微的生命。
我坐在山头上的树下,阳光从上头打了下来,透过那点点的缝隙,光影斑驳。
十七岁的阿古躺在我的大腿上,右手摸着我的脸庞,他的眼里带着永远的温柔。阿古长得很好看,秀气的脸庞上一双弯月般的眼睛,看起来就好像总在温柔地笑着。他喃喃道:“阿萝,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却会越来越老?”
我摇头:“不知道,巫女长到这个年纪就不长了。”
他拿过我的手,在手臂上轻轻一咬:“阿萝的肉真嫩,应该炖了吃。”
我睁大了眼:“为什么?”炖了吃?
阿古笑了:“逗你玩呢!”
逗我?我生气了:“我要把蛊虫放出来,让它钻进你的身体里咬你,看你还逗我?”
阿古爬了起来,捧着我的脸蛋哄我:“我错了,阿萝乖宝贝别生气。你别放蛊虫,咬死我就没人陪着你了。”
是啊,只有阿古愿意陪着我,可就是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陪着我,村里的人不允许任何人与巫女有更多的接触。
我不说话了,阿古央求我:“阿萝,我的阿萝,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一阵风吹来,将我脚踝上的银铃吹得叮当响。我唱了起来——
风神来了呀,她说着什么,她说着情话。
阿哥呀,你可记得树下的誓言,你可记得小船上的诺言。
阿妹的心在荡漾,她要你一生一世地魂,要你生生世世地魂。
你可是为我而生?你可愿为我而死?
“阿萝,我的宝贝儿,”阿古拥着我:“我为你而生,我愿为你而死。这天塌了,这地裂了,诺言也不变。”
我轻声道:“若是我变成了怪物呢?若是我死了呢?若是要下地狱呢?”
“我不怕,阿萝,我愿为了你做任何事。”阿古说着他的誓言:“哪怕是要下地狱的事情,我也要去做,我的魂是你的!”
睁开眼,我的耳边还回荡着梦中阿古的誓言。轻轻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我怔住了,喃喃出声:“阿古?”阿古?他逃出来了?他逃出了那新?
阿古,双眼依旧笑得如弯月,亮晶晶的。他伸手抱住了我:“阿萝,我想你。”温柔的语气,渐趋窒息的拥抱。
他亲吻我的脸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很想你啊!”
我被抱得喘不过气来,想要挣脱:“我不能回去,阿哥……那新的神会惩罚我……阿古……放开,放开!”好紧的拥抱。
“为什么要放开?阿萝不喜欢我?可我很喜欢阿萝呀!”阿古在我的耳边呢喃:“阿萝,我们应该血肉交融,你应该成为我的新娘!”
“放开!呜……”救命,我要晕过去了!吴宁,吴宁!
救命!
猝然睁眼,床上只有我一人,原来是梦,梦中梦。躺了一会,慢慢爬了起来,来到镜子前将睡衣扣子解开。睡衣滑落在地,里头的身子白白净净,没有任何的不对劲,松了一口气,我重新将睡衣穿上。
第六天了,我期待明天的到来,我期待重新走在太阳下。被喂饱的蛊神安安静静,只要过了明天,什么都好了。
门铃响了起来,我一愣,离开房间往客厅走去。门铃依旧在响着,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六点了,难道是吴宁?可他不是有钥匙吗?想起梦中的一切,我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门铃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响着。
吸了一口气,我走到门边,努力地踮起脚尖通过猫眼看外头。
是吴宁,我放松了,赶忙打开门:“吴宁,你没带钥匙吗?”
吴宁却盯着我瞧,不说话。我看了看身上:“怎么了?”吴宁的眼神有些奇怪,嗯,他身上也有些奇怪。我记得他出门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吴宁不说话,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合上,双眼依旧盯着我看。这样的眼神好奇怪,吴宁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这种带着探究、玩味的眼神,甚至,还带了看猎物的意味。
我后退着,怯怯地开了口:“吴宁,怎么了?”他怎么变得跟梦中的阿古一样可怕?
他面带微笑朝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许楚明,吴宁的双胞胎哥哥。”
哥哥?双胞胎?为什么他们的姓不一样?我愣住了,看看他的手,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吴宁不在家。”本来想说名字的,但一想到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我就收了口。
小小的手被大大的手掌握住了,自称许楚明的男人弯腰在我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琊琊,你好!”
我惊奇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笑容和吴宁一模一样,但眼神分明是不同的:“琊琊,我和吴宁分离多年,如今要找他,当然会将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他的眼里,有吴宁没有的傲慢。
他握着我的小手,我抬头看着他,脑子没法迅速地消化这一切。
门被打开了,吴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里有吃惊。
悄悄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我偷偷摸摸地往客厅瞧着,两个吴宁——哦,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正在面对面的聊天,好奇怪呢!吴宁背对着我坐着,许楚明则面对着我。
“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儿,被人遗弃的。”吴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要不是你我的长相一模一样,我很难相信。”
许楚明喝着杯子里的果汁,神态很悠闲:“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和我做个DNA鉴定。”倒好像这里是他的家呢!
吴宁沉默了会:“当初……父亲抛弃我就因为那个家族的预言?”
预言?什么预言?
“父亲并没有抛弃你,只是将你送走。”许楚明挑挑眉:“他一直派人偷偷看着你,如果不信,你可以在父亲的相册里找到你所有的相片。”
吴宁抓了抓头:“那么,现在他想怎样?”
“他老了,很想你,想将你带回许家。”
吴宁发出了一声淡漠的笑:“不怕那个预言了?”
“已经过了三十年了,只要过了三十年,一切都能化解。”许楚明放下杯子,劝说吴宁:“父亲也是为了这个家族,难道你不想有家人吗?弟弟。”
弟弟,这个称呼似乎让吴宁愣了愣,他往后靠着椅子:“让我再想想。”
“好,”许楚明答应了,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放在桌上:“想好了给我电话。”
他的视线忽然投向了我这边,那眼神带着调笑的意味,一下秒钟,他居然——朝我眨眨眼。感觉到他的动作,吴宁转头看了过来,我赶忙缩回了身子。来不及了,吴宁在外头叫我:“琊琊,出来吧!”
我打开门,看一眼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向吴宁走了过去,将半个身子缩在他的身后。吴宁的大手在我的背上温柔一推:“和许先生道别。”
“叫我楚明就好,”许楚明朝我伸出手:“琊琊,再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飞快地在那大手里一划,又迅速地收回:“再见。”
许楚明笑了,收回手。
他走了之后,吴宁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琊琊,你好像不太想和许楚明接触?”他的眼神很温柔,绝对不会像许楚明那样傲慢。
我点头:“我觉得他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我是说,他好像藏着很多事。”
吴宁摸摸我的脸,有些讶异:“我还以为琊琊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也是很聪明的呀!”
是在说我傻吗?我撇嘴:“那你还要不要和他再见面了?”我只是做事情比较直线而已,想到什么做什么,可不是傻子。
吴宁沉默了,我凑了过去,挽着他结实的手臂:“我觉得吴宁会再见他的。”
“是吗?琊琊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想了想,说出心中的想法:“因为吴宁很好心,而且吴宁实际上是很想有家人的,对吗?”吴宁和我不同,或者说,我与大多数的人都不同。他们都渴望有家人,尤其希望有父母,这就是人类的群居性决定的吧?而我,从小就被刻意地孤立着,不得不承认,那新人很成功地把我养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怪物。
吴宁将我抱入怀中,不再说话了。
死而复生的人
宽敞到不能再宽敞的客厅,地上铺着柔软美丽的地毯,还有这柔软宽大的沙发,以及一切看起来都很精致的家具,这就是许楚明的家。是的,吴宁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动作还真快,昨晚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他决定了今晚和许楚明见面。
我脱下新鞋子,好让双脚有喘息的空间,脚趾头有点肿了。
“琊琊。”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转过头,就看到沙发后站着的许楚明正弯腰朝我笑,我把距离拉开了一点:“你这样吓到我了。”
许楚明道了声抱歉,绕过沙发一侧,来到我身边坐下:“吴宁呢?”
我指指阳台,夜色下的吴宁正在接电话。他哦了一声,看看我的脚:“这是怎么了?”
“新鞋子有些磨脚。”我看看肿起来的脚丫子,有点点疼。
“是吗?让我瞧瞧。”许楚明蹲了下去,大大的手掌不由分说握住了我的小脚。我吓了一跳,想缩回,他却握紧了不放。
“看来我的弟弟还不大会给女孩子买鞋子,女孩子的脚得好好护着哦!咦?很漂亮的脚环呢!”他抬头看着我笑,大大的手掌好热,比吴宁还热。
这姿势让我十分不自在,看看阳台上的吴宁,我弯腰把他的手掰开:“放手。”
话才说完,吴宁就从阳台走了进来,我立刻往一旁挪了挪,躲开许楚明。他却还是笑笑,起身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吴宁则到我的身边坐下,看一眼我的脚,皱眉:“琊琊,不可以随便把鞋子脱了,不礼貌。”
不礼貌?可是我的脚不舒服,正犹豫着,对面的许楚明出声了:“没关系,琊琊光着脚很可爱。”
什么?我立刻毫不犹豫地弯腰穿鞋。
啊,好无聊,我蹲在鱼池边看着池里的鱼,吴宁和许楚明在里头聊着一些有关家族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看看头顶上方的月亮,真好,是第七夜了呢,只要过了今夜,我就可以在阳光下行走了。
院子里好安静,我百无聊赖,站了起来——
呜……不对,身体又不对劲了,这种饥饿的感觉,舔舔唇,我又要吃人了。可环顾四周,这里是许楚明的别墅,我若是在这里吃了人,很容易就会怀疑我吧?那么吴宁会知道的。不行,不行!
我慌张而又烦躁地走着,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没法控制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啊!”不小心被鱼池边突起的石头绊倒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痛!膝盖好痛!
“小姐,你没事吧?”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哦不,我记得他,是给我们上茶水的佣人。
男人,男人,我的牙齿要长出来了,努力抑制这样的冲动令我浑身都在发抖。
“小姐你很痛吗?”他蹲下替我查看膝盖:“流血了,应该只是皮肉伤。”
“走开……”我的声音低沉得不像我,夹杂了蛊神的声音。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我叫你走开!”
不,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呼……呼……”我激烈地喘着气,糟了糟了,最后一个夜晚我没控制好自己。地上的人已经没有生气,怎么办?他不过是个好心关照我的人,我却吃了他。看看四周,没有别人,怎么办?不能让许楚明怀疑到我!
打定了主意,努力地开始拉扯地上的尸体,小小的身子没有太多的力量,我费尽了力气。一点点,慢慢的,终于将尸体拖到了鱼池边,再用力一推!噗通,尸体滚落下去,面朝下浮了起来。
我腿软地坐在了鱼池边,身上的汗水不仅仅是因为费力,也是因为慌乱。这伪造成淹死的伎俩真不知道能不能瞒天过海,我很怕许楚明会发现,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了,我逃离了这里。
闪电划过了空中,要下雨了,大雷雨。
“琊琊?”吴宁正从沙发上起身,看到我便招呼我:“去哪儿了那么久?该回去了。”
雷声滚滚,大雨竟然下了起来。我走过去拉住了吴宁的手,他疑惑地给我擦去额头的汗:“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啊,我做贼心虚不敢回答,一旁的许楚明却开口了:“看样子像是用力推东西才这么多汗呢!”
我猛然转头看着他,他却只是笑。
一声滚雷,把天空炸开了一般,我后退了一步,抓住吴宁的衣摆。
外头的雨,顷刻间就下得很大了。
“少爷,吴先生,”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客厅朝许楚明和吴宁打招呼:“外头的雨太大了,这个时候回去,路上一定会堵得厉害,没有三四个小时是回不去了。”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吴宁,在这儿住一晚吧!”许楚明双手插兜,看着吴宁笑:“我看琊琊也累坏了。”
我?又提到我?为什么这个许楚明看起来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吴宁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外头的雨,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以后别说麻烦不麻烦的话了,都是一家人。”许楚明看向中年男子:“管家,麻烦你去安排两间房。”
“一间够了!”我忽然出声了:“我和吴宁一起睡!”
我,我有点怕许楚明。
浴室的门打开了,吴宁走了出来,腰间只围了一件浴巾,一边走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打量他的身上,之前的那一次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去注意看他的身子。
嗯,他的身材很强壮呢!小麦色的皮肤像蜜糖浆。
坐在床上的我目不转睛,没注意到吴宁已经坐到床边,手指一捏我的下巴:“琊琊,你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嘛?”
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好看嘛……”我喜欢蜜糖浆。
“哪里好看?”吴宁的脸越凑越近了。
“身上……”我暗自庆幸才吃了一个人,否则我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把吴宁吃了。啊呀,对了,那个死人还没有被发现吗?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噗通,整个人被吴宁压倒在床上了,他咬着我的耳垂:“琊琊,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
我怕啊,怕许楚明会半夜冲进来把我抓走,说我杀人了。
“打雷了,我怕。”撒谎了。
“哦?”吴宁停止了他的动作,贴着唇和我说话:“真让我失望呢!我还以为琊琊想和我多亲近亲近。”
呼……吴宁的味道,吴宁的阳气,吴宁的呼吸。我忍不住主动抱住了他,小嘴咬着他热乎乎的唇。
“琊琊……接吻不是这样的,”吴宁制止了我:“我来教你,乖……对,把小嘴微微张开……跟着我的舌头……”
呼,呼……这就是接吻?真是奇怪的行为,唇和唇要贴得这么紧,就是舌头也要搅在一块。口水都分不清是谁的了,吴宁的舌头把我弄得有些恍惚,好难受。
双腿间的灼热烫着了我,我想起了失去处子之身的那夜,痛得我晕过去的那夜。心里就害怕起来了,还没出声拒绝,吴宁已经支起了身子,翻身倒在一旁喘着气。我爬了起来,平复起伏的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吴宁的手臂:“吴宁……”他看起来浑身紧张。
他忽然坐了起来,转头看我一眼,眼神带着雾气,一言不发往洗手间走去。
“吴宁……”我有点紧张,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跟来!”他丢了一句话,进了洗手间。
不能跟去?我犹豫了会,等了等,吴宁仍在里头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回想他刚才的表情好像很难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紧张了,跳下床,蹑手蹑脚地来到厕所门边,往门缝看去。
我愣住了。
吴宁靠着身后的墙,间或发出压抑的喘息。他的表情,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吃力而迷蒙的表情,满脸汗水的表情——啊,想起来了,是那夜。
“琊琊……”他忽然低声唤我。我吓了一跳,难道是被发现我在偷看他?
“琊琊……”他又在叫了,一声急促过一声,我站在门边咬着手指,居然有点出汗了。
“呜……”吴宁压抑地喘了一声,脑袋向后仰着,汗水从他的脸上滚落,令他小麦色的皮肤更加好看了。他像是虚脱了,靠着墙站了很久,才去水池边清洗手上的东西。眼看他就要出来,我赶忙逃开,窜上床装睡。
我拿着梳子,好好地梳理我的头发,从发根一点点慢慢地往下梳。镜子里的我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圆头小鞋子,一头黑发长到腰间,怎么以前我从没注意过自己长得跟瓷娃娃一样?
再看看窗子外头的阳光,我心底有了喜悦,是的,今天我可以行走在阳光下了。
正想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吴宁。他的手指从我的发间穿过,来到耳垂边玩着我的耳环:“琊琊,你好像很高兴?”
我点点头,他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撒了谎:“因为今天吴宁不上班,可以陪着我。”其实也不算撒谎了,吴宁很忙,我每天等着他下班,最喜欢看他在厨房里忙着,做出很多很好吃的饭菜。
吴宁笑了,在我脑袋上一亲:“琊琊今天想干嘛?”
想干嘛?我回答:“想在太阳底下走。”
吴宁扳过我的身子,摸摸我的脸:“秋天的太阳也烈着呢,把你晒坏了怎么办?”
我还没回答,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放下梳子,奔了过去:“我来开门。”让阳光照进来,满天满地地照进来。
咔嗒,门口被我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头朝我笑:“琊琊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你和吴先生一道过去用餐。”
我后退了一步,浑身冰冷,比起我刚死的时候还要冷。
这个人,正是我昨晚吃掉的人。
一下子,耳朵都嗡嗡响,我的嗓子里像是有东西卡住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身子僵硬了,忽然肩上搭了一只温暖的手,头顶上方传来吴宁的声音:“好的,马上就过去了,谢谢。”
他低头提醒我:“琊琊,说谢谢。”
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谢谢。”
蛊虫——飞眼
“琊琊,”许楚明将我和吴宁送到车子边,朝我笑:“吃的东西还合意吗?好吃吗?”他的笑容看起来依旧灿烂,可我却怕得很。
吃的东西合意?好吃?
我揪着吴宁衣服的下摆,低声回答:“好。”许楚明,许楚明,他到底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真的?”许楚明双手插兜,微微弯腰看着我:“那琊琊要常来我这儿玩。”
车子里,我的胸口一起一伏,终于下定决心问向吴宁:“吴宁,你,你打算往后还和许楚明见面吗?”
吴宁看了我一眼:“嗯,既然决定要认亲,当然要见面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我父亲在国外,也许下个月就会见面,这段时间会和许楚明偶尔见面聊聊。怎么了?”
“没事。”我咬咬唇,心里的秘密不敢说,不能说。我只怕许楚明会借着这个……
吴宁又说道:“琊琊,你从村里出来,当时有没有带着身份证?”
身份证?我不明白:“那是什么?”
吴宁又看了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我:“刚好今天没事,我带着你去弄这事情。”
我没吭声了,这城市里好多东西是我不懂的。转头望着窗外,这阳光却让我冷了,回想起那个梦,阿古变得如此可怕,这预示着什么?而许楚明,他又想要干什么?
夜,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确认外头的吴宁已经在沙发上躺下,我轻轻将房门合上,重新回到床上盘腿坐着。伸出左手,我看看细小的手腕,从枕头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水果刀,往手腕割去。
轻轻一划,我的力道很有分寸,只是伤了表皮。手腕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渐渐明显起来,血在伤口附近集结、蠕动,召唤我的蛊虫。不一会,伤口处爬出了一只小东西——飞眼。
长条的小身子,四条腿,一双翅膀,脑袋圆圆。我有点惊讶,因为它大了不少,原来只有我的小拇指那么大,现在却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了,大概是因为我的力量在增长,它也就跟着大了不少。
飞眼看了我一眼,开始吸取伤口处的血液。小东西吃不了多少,很快就饱了,抬起头看着我,吱吱叫。
“嘘!”我示意它小点声,生怕把吴宁吵醒了。
我低声吩咐它:“你喝了我的血,我的血里有阿古的味道,小东西,去给我查查阿古的消息,好吗?”是的,我的复活来源于阿古的血,我与他之间就此联系在一起。
我继续嘱咐它:“小心些,别让我阿哥把你抓住了。还有,这城市里的鬼怪很多,你虽然比以前厉害了,但还不够强大,千万不要调皮惹怒了它们,知道吗?”
阿哥一直在沉睡,他所布下的结界只是针对我,飞眼去那新应该没问题。但这小东西很调皮贪玩,我怕它还没出这里就被其他的东西给追着吃了,我又不敢给它身上注入太多的力量,因为这是我过了七天之后第一次呼唤蛊虫,生怕力量掌控不好,把它撑死了。
飞眼听懂了,脑袋上的那颗眼珠子转了转,翅膀一使劲,飞空而起,从窗子出去了。
我收回视线,舌尖舔过被划伤的地方,伤口就愈合了。
阿古,你还活着吗?
看看刀锋上的血迹,我小心翼翼地舔掉——
什么东西?!我倏地看向窗外,顿时尖牙利齿都长了出来。
窗外正趴着一团肉呼呼的东西,流着口水往里看。四只手,没有腿,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
我知道这东西,叫艮。贪吃得很,吃人,吃妖精,吃鬼怪,但凡能增长力量的它都吃。如今流口水看着我,是动了吃我的心思,瞧上了我这日益增长却暂时无法掌控的力量。哼,吃我?
瞪着它,头发开始示威地飞舞。
它有些怕了,爬走了。
收回张牙舞爪的模样,我把刀子重新放回枕头下,正准备睡觉,门口却打开了。吴宁有些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琊琊,我听到些动静,你没睡觉?”
他没穿上衣,一身精壮又再次暴露在我的面前,借着月色,我的眼睛又挪不开了。
吴宁看我不吭声地只盯着他看,有点无奈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琊琊,想什么呢?怎么老发呆?”
我吸一口气,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三四天没吃了,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么饥饿,但是吴宁身上的阳气依旧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起在许楚明那里的晚上,吴宁教会我接吻的晚上,为了缓解想要吃他的饥渴,我只能通过不停地吻他来获取阳气、以求得暂时的平静。吴宁的手,在我的背上走着,有些用力却又没有更多的举动。
我缠上了他的身子,吻向他。
“琊琊……”吴宁却只是咬了咬我的唇就推开我:“别,那天晚上我忍得太辛苦了。你太小了,真的,等等,等你长大些。等你明白了你想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我想要的男人?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要一个男人做什么,陪着我?像阿古一样陪着我?就不用那么寂寞了。
阿古,阿古,你还活着吗?我的心情低落了,放开吴宁,钻进了凉被里。吴宁的大手摸摸我的脑袋,也出去了。
门口合上了,我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身上的力量能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引来,我尚且能自保,可吴宁呢?就说艮,它吃不了我但可能会盯上吴宁,对于这些东西来说,吴宁也是一个很好的食物。白天都是没什么大问题,可夜里呢?
我现在在屋子里,守着吴宁,可万一我不在呢?应该不会,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
“吴宁不在家。”我坐在沙发的一端,警惕地看着另一头的许楚明。
他坐得很悠闲,一双眼瞧着我笑:“我知道,我是来看你的,琊琊。”
“看我干嘛?”我的手紧抓着大腿上的裙子。
“琊琊,”许楚明的手指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吃?我觉得鼻尖都出汗了,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干嘛?你是不是想告诉吴宁?”
许楚明挪了过来,他每靠近一点,我就更紧张一些:“你别过来,你想说什么好好说,别过来!啊!”小小的腰身被他一抱,整个人硬是被圈住了。
“琊琊,你不想吴宁知道,就乖乖听我的,我又不会吃了你。”许楚明盯着我的双眼,口气有些可怕。
我又气又恨:“把你吃了,你也就不能告诉他了!”是啊,他和吴宁一样,有着上好的阳气。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下不了决心,许楚明毕竟是吴宁的哥哥。
可接下来许楚明的话却让我寒了:“琊琊,我可不是吴宁,你真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你吃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小手被他握住,往那热乎乎的胸口一放,许楚明眼神诡异:“琊琊,我倒想试试看你能不能吃了我?”
试试?试试?我糊涂了:“你说什么?”这,这是要我吃他?不要命了?
“怎么?不稀罕我?你从吴宁那儿吸够了?”许楚明的大手捧着我的脸,往我的脸上一吹气:“你怎么吸我弟弟的?接吻?做-爱?反正你不会像吃我的人一样吃了我弟弟,对不对?”
浑身冰冷,我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的人没死?”许楚明,为什么他好像知道很多很多。
他的手拂过我的额头,把浏海拂开,声音温柔得可怕:“琊琊,我都没问你那么多的问题和事情,你干嘛要问我?”
我的身子都硬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楚明却是答非所问:“琊琊,你不怕有天把吴宁全吸光了?从我这儿,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得到更多,还能让我也受益。不如,你跟着我好了?”
办法?我不懂,也不想知道,一把拉下他的手,我低声道:“我不要跟着你!”我不喜欢他,也有点怕他。
小腰忽然被他的大手握住了,握得紧,握得生疼,我皱眉用力捶着他的肩膀:“放开!放开!疼!”
“琊琊,”许楚明的脸逼近我,眼神危险:“你逃不掉的!”
“你放开!放开!吴宁很快回来了!”好疼,好疼!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就让他看到好了,怕什么呢?”他的唇好热,直往我眼睛上亲:“啧啧,琊琊哭起来真是可人疼。”
“别碰我……”我又慌又乱,许楚明到底想干什么?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门铃声响起来了,我赶忙推他:“吴宁,吴宁回来了!”
医院。
“吴宁!”我快走几步,奔向正在让医生包扎的吴宁。陆扬和许楚明跟着后面进来了。
吴宁看到我和许楚明有点惊讶:“琊琊?许先生?”
又有些责怪地看向陆扬:“陆扬,不是说让你给琊琊送吃的去,怎么把她带来了?”
“我是给她送饭去了,她非要来。”陆扬回答。
许楚明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边问向吴宁:“怎么了?伤得严重吗?”
我僵住了,浑身僵硬。
吴宁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医生正在处理,那红色的液体刺激着我,身子几乎要战栗了。
吴宁淡淡一笑:“没事,皮肉伤,许先生怎么一块来了?”
“我本想去接你和琊琊一块出去吃顿饭,正巧碰上了这位陆先生,就过来了。”许楚明朝吴宁微笑:“别老许先生许先生的叫了,要是还不习惯,就叫我明哥吧!”
吴宁点了点头,忽然问向我:“琊琊,你没吃饭吧?”
啊?吃?我后退了一步,猛然甩开许楚明的手,转身冲出了病房。身后传来吴宁的呼唤声:“琊琊!怎么了?琊琊!”
天黑黑
哗啦,哗啦!我拼命把水把脸上泼,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关上水龙头,我摇摇晃晃地出了洗手间,扶着墙慢慢走着。可这过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男人,阳气,让我才刚刚冷下的感觉又热了起来。真难受!我低头喘着气,倚着墙不动了。
“琊琊。”头顶上方传来许楚明的声音。
我无力地抬起头,脸上的水珠子还在往下滴:“你走开……”好痛苦,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了,可这人来人往的,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吃人呀!
许楚明弯腰看着我:“我走开?走开了你可怎么办?不是饿了?”
我不说话了,难受得想死。
许楚明伸出手:“跟我走吧!”
认真的剥着瓜子,把壳扔掉,将里头的果实送入口中,我喜欢吃这小点心。伸出手,继续剥第二颗,一旁的吴宁静静看着我,前方的电视在播放着新闻,里头的人说最近本市的治安不太好,已经有好几起市民莫名其妙死亡的事件发生。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吴宁:“吴宁,谁把你弄伤的?”陆扬好像说过,是歹徒?
吴宁看着我:“办案的时候受的伤。你喜欢吃瓜子?”
“人抓起来了吗?”我剥开了第二颗:“喜欢。”准备放入嘴里,想了想,抬手送到吴宁的嘴边。
吴宁愣了一下,唇一张把瓜子含入,回答我:“抓了。琊琊问这个干什么?”
我收回手,舔舔指尖上残留的瓜子味,继续剥:“他伤了吴宁,你们要不要把他吃……我是说,会不会打死他?”差点说漏嘴了。
吴宁的指尖弹了弹我的脸蛋,有些严肃地教育我:“琊琊,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打死人?”
我撇撇嘴,要是我我就吃了他:“那吴宁还要去医院吗?”
吴宁嗯了一声:“得去检查、换药。”他抓过一些瓜子,开始剥,他的动作很快,剥好了就放在盘子里。
我就不剥了,等着吃他弄好的:“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不要晚上去,艮一定还在盯着他,这贪吃的东西,就刚才在房间的窗子外还看到它一闪而过的身影。
“白天抽空去。”吴宁干脆将瓜子递到我的嘴边:“你可不能去了,你不是闻不了医院的药水味吗?今天还吐了。”
啊?哦,对,我骗他说我去洗手间吐了。不说话了,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瓜子一颗颗剥好,我就把手掌递给去,接住这爱吃的小零食。
“琊琊……”吴宁忽然开口了。
“嗯。”我把掌心里的瓜子送到嘴里,嚼着。
“你和明哥……”
“啊!”我叫了一声,好痛。
“怎么了?怎么了?”吴宁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捧着我的脸蛋瞧。
“咬着舌头了……”好疼。
“我瞧瞧。”吴宁哄着我:“把舌头伸出来瞧瞧。”声音温柔极了。
我乖乖地伸出舌头,口齿不清:“舌尖……”喜欢吴宁哄着我的样子,可温柔了,弄得我浑身舒坦。
“没事,有点肿,吃的时候慢点,别太急了。”吴宁摸摸我的脸蛋。
我收回舌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他好像提到了许楚明。
吴宁却挪开了眼神:“没什么,你去刷刷牙,该睡了。”
天黑黑,月亮升,那新的阿妹要成为女人。
天黑黑,火光冲,那新的阿妹要献出她的身子。
阿哥笑,阿妹羞,这美丽的身子要锁住阿哥的魂。
阿哥陶醉了,心也荡开了,山路弯弯,他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阿妹的手臂圈住了他,压住了他的心,他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琊琊,把手伸出,嗯……好……”
“琊琊,抬一抬腿。”
“琊琊,这身衣服穿着舒服吗?”
“琊琊,梳子没弄疼你吧?”
三个女人围着我转,其中就有阿古妈妈,她给我梳头发,温柔而小心。我点点头,应了一声:“都好。”都好,一切都好,这精美的嫁衣,这柔软的百褶裙,这散发着香味的衣服。
我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镜中出神。一头黑发柔软莹亮,阿古妈妈的巧手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灵巧地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用一根光滑的木簪子固定住。不紧不松,很舒服。早已摆放好的凤冠被拿过,固定在头上,镜中的我变了模样。
小小的脸蛋有些苍白,乌漆漆的大眼睛因为被粉饰过而变得有些媚人了,我将手摸向了我的唇,这被口红弄得分外鲜艳的唇。
阿古妈妈抓住了我的手腕:“琊琊,别弄,这妆会掉的。”
好吧,我放下手,手腕上的银镯子相互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琊琊,走吧。”
我点头,好,走吧,走吧,外头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他们等着我,等着这个村子的巫女为他们在今夜怀上下一个巫女,然后生下,然后——我将死亡。每一代那新的巫女,都将重复这样的事情,因为不能让她们继续活下去,因为她们的力量会与日俱增,直到那新的神——我的阿哥无法掌控。
不能掌控的巫女,将是一个最可怕的威胁。
房门打开了,我迈出了脚步,脚踝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外头的人们跪拜成了一个圈,中间的火堆在燃烧着,那个清秀的男孩站在火堆前,看着我笑。只有他不用跪拜,只有他可以牵着我的手,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我命定的男子,给予我另一个生命的男子。
阿古,我缓缓走过去,朝他伸出了手。
锣鼓声响了起来,歌声响了起来,女人们唱着只有这个特殊的节日才会唱的歌。我和阿古在中间,我们的舞蹈踩着节拍,动作亲密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手臂与手臂纠缠着,十指与十指在指间的缝隙里穿过,却永远没有一丝的碰触。因为只有在那间房里,那间属于我们新婚的新房子里,才可以拥有最亲密的接触。
歌声停止,阿古将我抱起,走入了新房中,身后的人在欢呼,今夜的那新将是一个最喜庆的村子。他们将在歌舞中大醉,庆贺新的巫女将在我的肚子里产生。
又有谁,会去在乎我的死亡?
只有阿古,只有阿古。
昏暗的小屋里,只有月色给予了一点点光明,我将事先藏在床垫下的刀子拿了出来,递给阿古:“阿古,我们得快点。”
阿古接过了刀子,却扔在床上,一把将我抱住:“阿萝,我舍不得你疼!”
我轻轻推开他:“只有这样,只有我死了,只有我失去了气息,阿哥才不会发现我离开那新。”是的,阿古将背着我这失去生命的身体从小路偷偷出了村子。只要过了阿哥的结界,在这月圆之夜将我复活——用我花费了四年时间培育出来的血虫。
血虫,喝着我的血,拥有了我的力量,就等同于拥有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力。只要让它在我死后一个小时之内喝下阿古的血、这个命定的男子的血,它会钻入我的心脏。那么,我将复活。
复活的新娘,将变成吃人的怪物。
阿古的眼里有了泪光,他缓缓拾起刀子,嘴里喃喃道:“阿萝,我会很快的,不会让你疼。我将带着你离开那新,我们永远在一起。”
魂,血,都将交给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桌子上的电话在响着,我揉揉双眼,伸出手接起了电话。
我皱眉,这公车里真挤,开着空调还是闷。我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套了一件小外套,一双小短靴,扶着扶手看着窗外,就怕坐过了站点。一手手里拿着小区保安给我写的小纸条,上头有路线指示,时不时看看。
我要去找吴宁。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握着电话,问另一头的吴宁。
“估计也要晚上七点之后。”吴宁劝慰我:“陆扬也走不开,你自己从我给你的小零钱包里拿些钱,小区外头有卖吃的,你去吃点东西。”
“我……吴宁你能不能早点回来,这天六点半就开始黑了。”万一艮就盯着吴宁怎么办?
吴宁却以为我在害怕:“琊琊听话,别怕。我这很忙,你乖乖的吃东西,别乱走,好吗?”
“可是……”
“好了宝贝,我这真的很忙,先挂了,你听话。”
外头的天,越来越黑了。
我叹了口气,人越来越多,车子越来越挤了。
一只手,放在了不该放在的地方,我脸色平淡,心底却是厌恶得不行了。
十几分钟后,到站了,我不慌不忙下了公车,不理会后边传来的骚乱声。
又有人死了,活该。
“琊琊?你怎么来了?”陆扬有些吃惊:“吴宁才刚走。”
什么?我愣住了,想了想,转身要离开,肩头却被陆扬按住了:“别,我先给吴宁打个电话,他走了没几分钟,可能还在地下停车场。”
也是,我看着他打电话。
陆扬却皱了皱眉,收起手机:“停车场信号不行,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我看看外头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行凶
“吴宁!”我出声叫住了正准备上车的吴宁,他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琊琊?你怎么来了?”
他的身后,艮正在慢慢朝他爬去,那长长的手臂伸直了,恶心的指甲要抓向吴宁。
我冲了过去,快步跑着,用力地奔跑,狠狠撞入了吴宁的怀中,右臂圈住他,左手在吴宁身后虚空一划!四分五裂,艮的身体像是一团被爆破了的软肉,四散开来,沾满了一地。
“那谢谢你了,陆扬。”
“不客气!”
“琊琊,琊琊,”吴宁在叫我了:“跟陆扬说谢谢。”他拉开紧抱着他的我。
我抬起头,转身朝陆扬说了谢谢,又立刻拉着吴宁上车。
艮的碎肉,在蠕动,似乎要重新组合在一块。我明白了,这东西将它的心脏放在了别处,那么无论撕裂它多少次都没有用,除非能找到它的心脏。
这贪吃的蠢东西,怎么会变得这么聪明?
今晚一定要把这东西给解决了。
“琊琊,下次别一个人跑出来。”吴宁给我系着安全带,一边责怪我:“要是陆扬没看到你,我回去了找不着你怎么办?”
我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眼睛盯着车子的后视镜看,艮,很快就要重新黏在一块了。
“琊琊,琊琊!”吴宁的声音大了起来,大手将我的脸蛋扳向他:“我在和你说话呢,又在发什么呆?你冒冒失失来这里,今晚会有大雨,要是我先走了你怎么回去?这路上要堵死的。”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我赶紧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吴宁从来不会对我生气,我不想他对我生气。
从随身的小兜里掏出剥好的瓜子,我递给他:“吃吗?”不高兴的人吃了东西,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琊琊……”吴宁一副无奈的样子。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雨,下得这样大,我站在鱼缸前发呆。这里是许楚明的家中,他打电话给吴宁,说要招待我们。可是我真的不想来,一看到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一看到莫测的许楚明,我就有点怕。
尤其害怕许楚明的接近。
转头悄悄看了一眼沙发上正在聊天的二人,似乎还聊得挺开心,难道这就叫做血浓于水?因为是兄弟就一定会处得好?以后还要常和许楚明见面,怎么办?他好像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又不肯说,就是兜着我玩,似乎很享受那种让我不知所措的感觉。
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看向窗外,立刻皱起了眉头——艮,就在外头趴着呢,看到我在盯着它瞧,哧溜一下就没了影子。
今晚非弄死这家伙不可。
“琊琊,”吴宁在叫我了:“来。”
我转过身,乖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贴着他——每次见到许楚明,我只有靠近吴宁心里才会觉得安全一些。吴宁揽着我的肩头:“在玩什么?也不过来和明哥聊聊。”
我飞速地扫了一眼许楚明,低下头把弄随身的小袋子:“我饿了。”
许楚明大笑了起来:“是我招待不周,好了,现在去用餐吧!”
我看了看外头的雨,看样子是要下个一晚上了,今晚又要在这里住上一夜吧?
这雨一直到十几分钟前才停下,窗子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滴,使得外头的世界看起来像是被扭曲了一样。
深夜,这大大的房子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沉睡,除了我,还有面前的艮。我一步步朝它逼近,这东西,居然敢跑进来,胆子也太大了!这里是客厅,我经过了桌边,顺手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艮先是后退,忽然就窜向我!
“呜……”这恶心的东西,居然把我缠住,那肮脏的手想把我勒死!
哧的一声,它的两条手臂被割断,落在地上弹跳着。我喘了口气,刀锋在我的掌心一划,沾了血的刀立刻拥有了我的法力,我毫不犹豫地割向了它那忽男忽女的脑袋!
艮的脑袋在我的手中,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其他的碎肢则开始重新组合,没了脑袋的身体格外滑稽,想要把我手里的脑子抢回去。
我得意地翘了翘嘴角,还沾着血的刀毫不犹豫地将艮的脑袋一分为二,再扔在地上。
它的身体立刻奔了过来,忙不迭地把脑袋捡起,想重新黏合——
“嘻嘻……”我压抑的笑声低低地响了起来,被我割开的地方有我的血,它别想粘回去,除非它将心脏找回。
而我,所要做的就是跟着它,找到它埋藏于这附近的心脏。
艮,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一招的?你原本就是个蠢笨的东西呀!
手里依旧拿着刀,我微微喘息着回到了别墅的客厅里,总算是把艮解决了,这烦人的东西。我借着一点月光走着,打算把刀子洗干净后放回桌上。
“琊琊。”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定定神,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沙发那儿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许楚明。我站住了脚,想把刀子藏到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许楚明的回答却让我吃惊:“琊琊挺厉害嘛,那只艮可活了了差不多百年了。”
我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啊,是你?是你!”是许楚明操纵了这只艮!一定是他,我之前还想着这蠢东西怎么突然变得有点聪明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知道它可能会吃掉吴宁吗?”我很生气,他不是吴宁的哥哥吗?怎么能这么做?
许楚明却不回答,而是朝我招手:“琊琊,你过来。”
他叫我过去,这声音好沉好可怕,我犹豫了会,还是乖乖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背着手。许楚明看着我笑,一只手伸出绕到我的身后,把刀子夺走:“琊琊,我想试试你的能耐,反正你也不会让艮吃了吴宁的对不对?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顺手把刀子放在了沙发旁的小桌子上。
这叫什么道理?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呢?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为什么要试我的能力?你想干什么?”我讨厌他这样藏着秘密,可是又没有办法。
许楚明一拉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琊琊,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回答你的其他的问题。”他的手臂圈着我的腰,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脸。
“那你告诉我你的佣人为什么还活着。”我微微侧过脸,不让他亲到我的嘴角。
“琊琊知道‘生命之火’吗?”许楚明扳过我的脸,不让我转头。
我没法,想了一会:“我知道。”生命之火,存在于每个活人的身上,没有了这东西,就是尸体一具。
许楚明盯着我的双眼,嘴唇越靠越近:“许家的人,拥有赐予死人生命之火的能力。即是说,只要赐予之人还活着,被赐予的人无论死多少次,都会再次复活。”
什么?许家的人?那么是不是也包括吴宁?可吴宁好像没有这样的能力……等等,或许不是没有,而是没有人去引导他发现并使用这样的能力。难怪我说吴宁身上的阳气这么足,他若是学会了使用这一股力量,别说是艮,只怕连我也吃不了他了。许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族?许楚明的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我有点怕,许楚明藏得太深,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嘴唇忽然被堵住了,我挣扎起来,可这美味的阳气却让我有些不舍。狠狠下了决心,我使劲地推着许楚明的肩头。他被迫暂时放开我的唇,声音带着调笑:“琊琊,你还这么见外啊?那天在医院你不就是这么吸了我的阳气才没有对普通人出手的?”
这事被提起,我又羞又恼:“闭嘴!”谁想亲他来着?要不是我当时饿极了,我才不要亲他。
我有点强词夺理:“本来不需要……用嘴,是你自己先亲的我!”
“哎呀呀,琊琊真是忘得快,”许楚明笑得很阴险:“虽然是我先主动,但你后来不也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放开了?琊琊,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我想起身。
许楚明紧紧抱着我,竟然威胁我:“琊琊,小点声,嘘……万一把其他人引来了怎么办?吴宁知道了怎么办?”
他的手,在我的背上游走,像是羽毛轻轻划过我的背,我立刻绷紧了身子:“你要干什么?”
许楚明的唇贴着我的唇,声音温柔得让我害怕:“琊琊,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我没有来得及问,他已经再次吻住了我的唇,顿时,那美味地气息将我口中填满了,我不受控制地深深吸气。好想要,好想多吃些,好想好想……我竟然与他吻得难舍难分!
我在干什么呢?可是,我停不下来。
“……呵……呵……”我轻轻呼着气,扭着腰身,想躲开他的手:“别碰那里……好痒……”
许楚明不听,他再次堵住我的唇,那手指往大腿内侧滑去。
吴宁,也曾经碰过我那里,我记得那种感觉,几乎要晕厥的感觉,身子软得像是一滩水。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别……”他的力气太大,我止不住。
我惊得一缩身子,想出声骂他,却只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许楚明的话更是让我又气又恨:“琊琊的身子小小的……吴宁没好好调-教你呀……”
他在说什么呢?这种语气,这样的神态,明明是瞧不起的样子!我讨厌他,尖牙利齿一下子长了出来,我狠狠在他的肩头上一咬!他立刻呜咽了一声,我却兴奋起来,努力地吮吸着红色的液体,这美味的血!
太久没喝到这东西了,每一天我都在抗拒吴宁对我的吸引,那强壮手臂上、脖子上的血管都让我感到兴奋,我无数次地想着能够品上,也无数次地压抑我嗜血的冲-动。如今喝到了,我真不想松口。
猛然一使劲,利用身体的重量将许楚明压倒在沙发上,我暂时停止了吮吸,抬起头,急促地呼吸着。缓缓伸出手,拿过刚才被放在一旁的刀子,我将刀锋贴着身下男人的脖子——那里,轻轻一割,血就会喷涌而出。
许楚明盯着我,呼吸急促:“琊琊,你想干嘛?”他有点紧张。
哈,他也会紧张?向来只有他玩弄我让我紧张的份呢!我得意了,刀子缓缓下滑:“许楚明,我要喝光你的血,把你所有的阳气都吸走,嘻嘻……”猛然用力,刀锋划破了他的胸口,些许红色溢了出来。
许楚明皱眉,哼了一声:“琊琊,你下手可要小心……啊!”
他立刻又叫了一声,因为我又划了一刀,我恨恨道:“我偏不小心,你又能怎样?”低下头,我用力地吸着伤口处的血液,间或一咬,听到他因为疼痛而出声,我就兴奋。吸,吸,咬,咬,我百般折磨他。
“琊琊……”他忽然搂住了我的腰身,发出粗重的喘息。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嘴里还有血腥:“你……你不疼吗?”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反应?怎么能这样!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生气了:“许楚明,我要把你那玩意割掉!”哪有人这样啊?
他却笑了:“琊琊,你要割掉?”
笑什么?不信我敢这么做?我很生气,往后一挪身子,一只手一扯他的裤子——我愣住了。
我从没看过这东西,它……它怎么长这个样子?我看着许楚明,他的眼神变了,就好像那一夜吴宁看着我的眼神。
哐当一声,刀子被我扔在地上,我匆匆忙忙从他身上跳下,逃走了!
阿古与阿哥
穿衣镜前,吴宁脱掉警帽,开始解身上的衣服扣子,我坐在床上,拿着裙子发呆——飞眼去了有好几天了,还没回来。我没感觉到小东西出事,它是贪玩的性子又犯了吧?
真是的,我还特地嘱咐它别这么贪玩,我现在很担心阿古的情况。他是村长的儿子,村长会不会想法保住他的命?
“琊琊,”吴宁的声音把我的神智唤回:“怎么还没换上衣服呢?”他转身看我,一边换上牛仔裤。
“哦。”我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连衣裙往身上套,这是吴宁新给我买的,天蓝色的很漂亮。可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心里头想着阿古。
吴宁套了一件格子衬衣,只扣了两颗扣子就走了过来,给我拉身后的拉链:“琊琊,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块去?你……你和明哥……”
许楚明?吴宁提到了许楚明,我紧张了。
吴宁顿了顿,却说道:“没事了。”
我转过身,看着吴宁:“我……许楚明他不是好人。”我该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吴宁居然笑了,摸摸我的脑袋:“明哥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多些心机也是正常的。”他说完了却沉默了,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赶紧一抓他的衣服:“吴宁也觉得我说的对是不是?”看吴宁的眼神,他心里也有疑问的吧?
吴宁抓住我的小手,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琊琊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好吗?”
“可是……”我还是住了口,没往下说。再往下说,我就要说出我的秘密了,而这些秘密不能让吴宁知道,至少目前还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我吃人,他还会这样疼着我吗?
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古才不会嫌弃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
许楚明的别墅里。
吴宁爸爸居然……居然是看不见的。
我站在吴宁的身边,打量着他——许定严。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吧,一身灰色的衣服,手里的拐杖不离身。我的眼神又飘回了那双眼,这看不见的双眼却有些奇怪,我默默想着——这双眼是因了一些咒语才这样的吧?
是什么事情呢?
我看一眼吴宁,他们父子三人长得还真像,当然,吴宁和许楚明更像——双胞胎嘛!不过,我就能看得出谁是吴宁谁是许楚明,怎么说,许楚明的眼神是不同的,身上的气息也不同。吴宁可比他要干净多了!
许定严摸索着朝吴宁的方向伸出手,吴宁立刻伸手抓住了,低声道:“爸。”
许定严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好……阿宁……”他叫着阿宁,却说不出什么来,手都有点抖。
许楚明立刻扶着他:“爸,都坐下来聊吧!”
我跟着吴宁在沙发上坐下,瞧着父子三人,不说话。我对亲情这东西实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没有任何的表示。而且,心里也在惦记着阿古的事情,飞眼这小东西,明天再不回来我非急死不可。
“琊琊,”许定严忽然叫我了:“还在吗?”他脸上有微笑,很和蔼。
我应了一声:“还在呢!”
许定严笑了:“大概是我们聊的事太无趣了,琊琊一直没说话。”
“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意中看了一眼许楚明,又立刻挪开了视线。
“对了,我倒是给琊琊带了礼物。”许定严招呼管家:“管家,去拿来。”
礼物?我有点好奇,是什么?管家拿了一个小盒子给我,我接过来,打开了——里头是一个玉镯子,通体没有半点瑕疵,很漂亮。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掏了出来,耳边响起许楚明的声音:“琊琊戴上吧!”
我一下子就警惕了,但凡许楚明想做的事情我都要警惕,这手里就犹豫了——这镯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手指轻轻一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我见识过许楚明的厉害,能操纵活了百岁的艮的人能力绝不会差,何况他隐藏得这么好。
我正犹豫着,许定严说话了:“琊琊戴上了吗?”
吴宁看了父亲一眼,微微侧过身拿起镯子,要给我戴上:“琊琊,戴上吧,很好看。”
我没法,看着吴宁给我戴上,玉镯子在手腕上倒是挺合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许伯伯。”
“飞眼!”我高兴地跑向正朝我飞来的小东西,它总算是回来了!
猛然,我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飞眼身后的那个人——阿古!是阿古!我张张嘴,又闭上了,呆在原地。
阿古,还是在微笑着,他伸手抓住了面前的飞眼,猛然一收手掌!
再张开手掌时,飞眼已经血肉模糊。
我后退了两步,尖叫起来!
惊醒,满头的汗,我定下神,窗子那边有动静,我爬起来一看,笑了:“小家伙总算回来了!”是飞眼,在窗外叫着呢!
赶紧打开窗子,将它放了进来,小东西落在我的手掌上,吱吱叫着。我又高兴又惊讶:“阿古没死?”太好了,飞眼说他被关起来了,看来是他的父亲——村长想法保住了他的命。那么,我得想想办法把阿古救出来。
我看向了房门——吴宁在外头。如果阿古被我救出来了,我就该跟着阿古离开这里了,而吴宁呢?吴宁,我离开了,你会难过吗?
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子外头有东西飞过,我转头一看——这?居然是一些妖怪?一只只地飞过天空,朝远处而去。放下飞眼,我凑到窗前看,真的,不下二十几只,一只只的,能力有高有低都往同一个方向去。
飞眼飞到了我的耳边,同我说着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凝重起来:这个城市太奇怪了,这么多的鬼怪聚在一块想要干什么?
手腕上的玉镯子与我的其他银镯子撞到了一块,发出了声响,我看了看它——也许,许楚明会知道。
我为你献出了魂,我为你献出了身,你却弃我而去。
爱人啊,你弃我而去,弃,弃,弃。
我不甘,我不愿,我要追随你的脚步,我们生生死死都会缠在一块。
吴宁又不能按时回家了,叹口气,我在家里呆得无聊,想出去走走。看看窗子外头,正是夕阳西下,我背上小挎包,打开门口走出去。门口在身后合上,我一步步走下台阶,心里头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把阿古救出。
他原本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他为我献出了一切。
我却不得不暂时弃他而去。
我甚至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另一个男人。
走过一个又一个台阶,阳光从楼道的窗子照了进来,使得这里头看起来也笼罩在了金色中——这末日的光芒。我叹口气,继续走——
我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步,愣愣地看着下方不远处的人。
阿古,阿古,他来了。
“阿萝。”他在叫我,双眼如弯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嘴角一咧,笑容却立刻僵住了:不对,前晚飞眼还说阿古被关着,怎么可能今天就跑出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升起,我敏感地察觉到眼前的阿古不像是阿古。
不,不,他是阿古,但又不是。
他是那新的神,阿哥!
我惊恐地后退着,摔在地上,又赶忙爬起来往来路回去!再一次摔倒,我的手撑在地上,不敢动了。上方的一只蝎神,堵住了我的去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阿萝,你要去哪里?”楼梯下方的阿古朝我发问,他一步步往上走来:“我来找你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我怎么会高兴,我恨他:“你杀了阿古!你杀了他!”飞眼看到的阿古已经不是阿古了,他与那新的神结合在一起!村长,居然拿他去祭奠,唤醒了那新的神——我的阿哥!
他跟着飞眼找到了我,我恨他!
我的怒斥里夹杂了蛊神的声音,上方的蝎神立刻示威性地嘶嘶叫起来,我不敢再出声了。蝎神是阿哥的蛊神,他的能力远远超过我,至少在目前是。我身体里的力量还没有完全的发掘出来,我也不敢轻易使用,否则自己很可能因为控制不了而会被蛊神反噬。
他笑了:“我没杀他,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他一步步走来:“你喜欢我叫你阿萝?还是琊琊?我的阿妹。”
阿萝,这个名字是阿古给我起的,他说我的头发像是藤萝将他的心魂给缠住了。我掉了一颗泪,眼前的人是阿古,也不是他,他的魂与阿哥的魂已经永远合在了一起,他拥有阿古的笑容、声音、神态、心,也保持着他的残忍。
阿古——阿哥,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手指撩起我耳边的黑发:“还是叫你阿萝好了,我的心里头想这么叫你,这颗心一直在想你,他对你还真是情深意切,弄得我都爱上了你了,阿妹。”
我坐在地上,冷笑着:“你不会爱,你从来没有爱。”是的,这世间的神造就了我和他,我们原本是兄妹,可却没有兄妹的感情。他要做的不过是监视我,压制我的力量,他没有心。
他的可怕远远超过许楚明!
他拉起我,笑了:“阿萝的手真嫩,应该炖了吃。”
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阿古,我却发抖了——到底他是阿古还是阿哥?这样的可怕。
“你要杀了我吗?”我喃喃出声:“然后把我的魂魄带走,带回那新,融入另一个新生的婴儿中?”这样,那新又重新有了巫女。
我不想死,我害怕死亡,那冰冷的死亡尝过了一次就不想再尝试。我该怎么办?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庞,眼里的温柔是阿古的,那嘴角的笑意却是属于他的冰冷:“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爱上你了,阿妹,我们回去吧,成亲,交合,生下孩子。”他终于露出了那残忍的心:“那是我们爱的结晶,对吗?我还没爱过一个人呢。”
可最终,我还是要死,这哪里是爱?他那么可怕,这根本不是爱,他不过在玩弄我,玩弄阿古的心。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下方传来了脚步声,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吴宁!
阿哥也察觉了,蝎神瞬间没了踪影,他却抓着我的手臂不放,这样的紧,我疼得不行。
“琊琊?”吴宁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抓着我的阿古,他眼里有不快。
怎么办?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吴宁,你回来了?”
吴宁一步步往上走,直到走到我们的面前,他的脸上没了表情:“琊琊,他是谁?”
我……阿古率先开了口:“我叫古明飞,是阿萝的未婚夫。”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
搏命一击
“吴宁……”我摸向吴宁的手臂。
吴宁却抬起了手,不让我碰他,他的眼睛盯着我,好冷好冷:“琊琊,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一个未婚夫,你骗我也骗得太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头恨透了阿哥。
吴宁继续说着:“那么,他来找你了,你该回去了。你明天就跟他走吧!”
我抬头看着他:“你要赶我走?”心口有些难受,我舍不得吴宁。
吴宁避开了我的眼神:“你不是在那新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未婚夫吗?你这样骗我有意思吗?就因为和家人吵架了,你跑出来遇上了我,编着谎话,就怕我把你赶走是不是?”
“琊琊,不,你不叫琊琊,你叫阿萝!”
“我真搞不懂,你这样骗我就为了留在这里?”吴宁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越来越大:“你当初想留下来,可以,那你也用不着爬上我的床!我吴宁还不至于这么下流,要得到你才会帮助你!”
一句又一句,我的心也越来越沉,在吴宁的眼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女孩,我甚至不知羞耻地勾引了他。
我转过身,往卧室走去:“我困了。”
夜里十二点,我轻轻下了床,脱掉身上的一切衣服,我拿出了那套花嫁衣,开始一件件穿上。
肚兜,小裤子,长裙,花上衣,这久违了的土布料子。一头黑发被我梳起,盘了个发髻在脑后,虽然没有阿古妈妈做得那么好,但也还行。头饰重新上了头,太久没戴这东西了,我都觉得有点沉,微微一动,那上面的银饰就在响着。
坐在床沿,开始将绣花鞋往脚上套,鞋子还是这么软,比城里的鞋子舒服多了。把脚背上的绳子系好,我下了床,往房门走去。
轻轻打开门,吴宁在沙发上沉睡。我悄悄来到他身边跪下,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也才睡着了没多久,一直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是还在生我的气吧?对不起,吴宁,我不是有心要骗你。
我在那新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唯一曾经的男人——阿古已经不再是他。而且,我真的叫琊琊,我有两个名字。
“吴宁,我真的不想骗你。”我喃喃道,忍不住凑上了唇,与吴宁温热的唇轻轻一碰,又立刻离开。吴宁的眼睫毛动了动,我僵住了;等了一会,看他仍在睡觉,我起身,再看他一眼,离开这里。
阿哥在外面等着我,我将随他而去,我要将这个事情了结,拼尽我的力量。
如果我还活着,我也将离开这里,虽然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如果我逃不过,吴宁,你会想我吗?
重新回到那新,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所有人都期盼着我的回来,期盼着阿哥将我带回,无论是活生生的我还是那卑微的魂魄,只要那新能够有巫女即可。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一座座高脚楼,还有那美丽的青山绿水,他们都在低吟,庆贺我的归来。
村长带着村民匍匐在地,虔诚无比,他没有半点的悲哀,因为他认为他的儿子没死,他的儿子和神结合在了一块,多荣耀!
我恨他,更恨此刻牵着我的手的人。
村长恭敬不敢抬头:“一切都在筹备中,明晚将再一次举办庆典。”
阿古的妈妈恭敬道:“神,请让我们带琊琊去沐浴。”
“不必,就让我和琊琊一道。”阿古看着我笑了:“不用等到明日,我要开始守着琊琊,别让我的宝贝儿再跑了。”
我不做声,也没人敢做声,这样有违礼数的事情从没有过,但阿哥开了口,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高高宽大的木桶,热气弥漫在空气中,将这不大的小屋子弄得云里雾里。我绾了头发,坐在水里洗着身上,阿古坐在我的身后,将我抱在怀里,一只手拿着水瓢往我身上倒水,好让我清洗得更方便。
我们都□,肌肤相亲。
“往左边倒些。”我指挥着他,声音很平淡。
他就照做了,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萝,我很想你,真的,这心里夜夜念着你。”
我嗯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阿古在想我,但绝不是他。
阿哥的一只手臂从身后将我环住,将我拉向他,靠着他:“阿妹,这感觉真奇怪,我这样地爱你。我想碰你,想触碰你,想把你——吃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我困了。”
昏天暗地地睡,毫无节制地睡,我累极了。
迷糊中,有人敲门,似乎是村长的声音,身边的人起了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了,继续拥着我睡下。
我不关心,不关心,我要好好积蓄力量,我要等待今夜的到来。
继续睡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在摸着我的肩头,我知道是谁,我不想睁眼不想理他。那只手便渐渐转移了,滑到我的背上,把玩着那肚兜的小绳子,我依旧不睁眼。
“阿萝,琊琊,阿妹……”他在叫我,我不肯应他。
猛然睁开眼,我转过身瞪着他:“不许解我的肚兜。”他把小绳子解开了,我腾出手重新系上。
他嘻嘻笑着:“不这样,阿萝不肯理我。”这温柔的笑脸,逗弄我的样子,又变成了阿古。
“干嘛……”我看看外头的天色,是下午了吧?
“阿萝真要睡到晚上、等到我们的成亲礼上才醒来吗?”阿古撒着娇:“而且我有事情要告诉阿萝嘛!”
“什么事?”我没好气。
“有人来找你啦!”他笑得灿烂,却让我发冷。
“吴宁!”我叫着,扑向瘫在地上的吴宁:“吴宁,你怎么了?!”
吴宁的双眼看着我,看起来倒是清明的,但那手脚却不大灵活,他甚至都没有力气爬起来抱住我。猛然转头,我的耳环随着我的动作相互撞击着:“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对他下蛊了?!”
阿哥站在一旁,不紧不慢:“不过是一些麻药,下没下蛊你难道看不出来?阿妹,要擒住他可不容易,村长带着人费了不少劲。”他那样子,就是阿哥,而不再是温柔的阿古。
吴宁吃力地抓住了我的手:“琊琊,他,他叫你什么?阿妹?”他的眼里有吃惊,也有不解。
我不做解释,这要怎么解释才能解释得清?阿哥弯腰想要拉起我:“走吧,过了今晚我就放了他。”赤-裸-裸的威胁。
我甩开了他的手,缓缓躺下贴在了吴宁的身边,亲吻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双眼:“吴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就不该来。”
他看着我,连说话都吃力:“琊琊……”
我吻他,不让他说话了。这个吻,不像是平时我为了平息那嗜血的冲动而吻,我如此平静,真难得,也真奇怪。
身子被强行从吴宁的身上拉起,阿哥抱住我,不让我靠近吴宁。
“啊!”我惊叫出声,身后的阿哥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好疼,好疼!
他的手从身后扳住我的脸,强令我与他接吻,这样粗鲁的吻,弄得我好疼。
“住手!”吴宁吃力地低吼着,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又立刻摔倒在地。
“住手?呵呵……”阿哥笑了:“你的命,她的命都在我手上,要我住手?我告诉你,今晚我对她做的还要更多!”
天黑黑,月亮升,那新的阿妹要成为女人。
阿哥陶醉了,心也荡开了,山路弯弯,他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阿妹的手臂圈住了他,压住了他的心,他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我要你的魂,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的血。
同样的仪式,同样的嫁衣,同样的凤冠,同样的舞蹈。
我恨,我恨。
坐在床上,凤冠被摘下了,发髻松开了,阿哥的手指将我的纽扣一颗颗解开,那花嫁衣就被扔在了地上,败落在地。肚兜也被解开了,只留下小裤子,我的身子一下子凉了,凉得让我害怕。
不,不,我不能害怕。
唇被含住了,手指描过我的身子,阿哥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身子也贴了上来,不,这不是他的身子,这是阿古的,这个强盗,他夺走了阿古的身子!
“阿萝……阿萝……”他叫着我的名字,又变成了阿古。
我几乎要心软。
“阿妹……”他喘息:“真奇怪的感觉,我从没有过……我喜欢……”
他怎么会有过呢?他本来是个没有实体的妖神,他只知道禁锢我,只知道遵循这生下来就注定的命令,他从来不会去关心什么,怎么会知道阿古对我的爱?
阿古,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杀了他。
可现在,他又是阿古,阿古又是他,我该怎么办?
我僵住了,他正抵着我柔软的地方,看着我的双眼有了雾气,那迷茫的样子是阿古吗?阿古,阿古!
“是这里吗?”他喃喃道,猛然一用力!
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去,忍着疼痛,我先是抓紧了他的肩头,接着那手,缓缓下滑。
“身子真小……”阿哥低喃着:“我喜欢,被你包裹着……”
他动了起来,越来越失去了神智,我抗拒着他,带来的只有疼痛。
我得小心,小心!
乞求
我得小心,小心!
小手滑到了他的胸口,就是现在!
指甲瞬间暴涨,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胸口!
阿哥大怒,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扯,又顺势将我摔直床下。我在地上滚了两圈,用手支撑着地,抬头看着胸口正汩汩流血的他,笑了:“我要你死!”
阿哥捂着胸口,那血不停地流出来,顺着他的身子染红了床,他居然也在笑:“阿妹,你以为我会轻易死去?你以为……”
他咳了一口血:“你以为我是那脆弱的人类?”
我恨恨道:“没死也要你重伤!这时间足够我带着吴宁……”我没说下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胸口在流血,好疼!是被手指插-入的疼痛!小手摸上了胸口,那血立刻染红了我的镯子,包括许定严给我的玉镯子。我不敢相信:“我……”立刻咳了血,我说不出话了。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我吃力地抬头看着那得意笑着的阿哥,为什么?为什么?
“你我本是兄妹,我们的魂是连在一块的,呵呵……”他胸口处的血居然不流了:“上天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阿妹,谁都可以杀我,唯独你杀不了我。因为一旦我死在你的手中,你也要死!创造我们的神料到了你会变,哈哈!”
阿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容残忍:“好好养着身子,和我交合,怀上孩子,这就是你的命!”
不,不,我不服!我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血将地上染红,那玉镯子,竟在慢慢变了颜色。努力地爬起来,倚着床脚坐着,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修复我的伤口,可是——不行,我太需要阳气了,太需要血了。
耳边传来穿衣的声音,我听到阿哥下了地,眼前出现了他的双腿。
阿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阿妹,我看你需要吃点东西啊!”他朝外头唤了一声,门口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我一惊!
是吴宁!
他手脚还是不太灵活,看到浑身是血的我就失了声:“琊琊!”他的眼里又是震惊又是心疼,立刻朝我扑了过来,脱下外衣想要给我止血。
“不,不……走开……”我虚弱地想要移动身子,好离他远些。
“你别说话!”吴宁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危险,他猛然抬头怒视阿哥:“你对她干了什么?还不快把她送去医院?!”
“医院?呵呵,”阿哥笑了:“你问问她,她需要不需要去医院?”
吴宁的味道,吴宁的气息,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可他还在想抱起我,我终于喊出声:“走开!叫你走开!”
吴宁愣住了,他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可不就是怪物吗?此时的我,眼睛一定是红色的,獠牙长了出来,就是那耳朵也变成了尖尖的——这种徘徊于人与兽性之间的状态,正是我最难以控制自己的时候!
我低下头,一点点地将身子挪离他。每挪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我还要与他身上的味道做着斗争,不让自己失去控制。
“阿妹,你这样子让我很不高兴。”阿哥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你对他也太多留情了,你不该对我以外的男人有心。”
我惊恐地看着他站在吴宁的身后,他的瞳孔变了色,是红色的。
“他夺走了你的处子之身,光是这点就让我很不高兴!”
“不!”我尖叫出声!
阿哥的手贯穿了吴宁的小腹,又迅速拔出!
吴宁身子一颤,阿哥的动作太快,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