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中午阳光仍有很强的热度,刚刚结束国务会议之后,网虫就迫不及待的带领内阁六部九卿集体来到御花园,在凉棚中共进午餐,
摆在每人面前是四菜一汤,皇上特殊,八菜一汤.
看着群臣狐疑的目光,王安抢先解释道:"万岁爷从这个月开始简化内廷用餐以节省用度,除皇太后外一律简化."
沈一贯的眼泪又说来就来:"皇上,现在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国库充盈,皇上您因何减膳?!保重龙体要紧啊!"
网虫笑道:"多谢先生.节约费用其实只是一方面,朕总是觉得宫中的排场实属无用,过去朕的伙食是正菜一百二十道,还要做到随叫随到."
"御膳房这帮缺德东西,为了做到这个随叫随到,就早早做好了在火上热着,真的是随叫随到了!等到端上来,味道全变了,这不是浪费东西是什么?吃这个吃久了龙体还怎么保重?"
"现在改成候选菜四十个,每顿八菜一汤,现点现炒,既节约又好吃,连厨师都裁掉三分之二,一年下来节省五十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啊."
"那厨师岂不没有生路了吗?"沈鲤一贯足智多谋,这一次偏偏说错了.
王安笑道:"奴才斗胆插一句:这次阁老可错了,皇上身边的人一旦出去,各地的酒楼发了疯一样地来抢,两千两一个月还抢不着人呢!"
沈鲤笑道:"老臣糊涂,该罚该罚!"说完喝了一杯酒.
网虫笑道:"罚你一杯酒太轻了,来人,赐菜!"
马上有宫女端上一盘奇形怪状的东西来,网虫亲自拿起来一块:"请沈阁老罚吃一块"
沈鲤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这是"
网虫道:"这叫红薯,也有人管它叫做番薯,反正我也不知道确切名字!(他心里话:老子那个时代,满大街都是烤红薯的,哪有这样稀罕?!)西洋来的东西,不过朕还没吃过,小心有毒啊!"
沈鲤道:"为皇帝陛下试菜,是微臣的责任!"
说罢拿起一块就吃,三下五除二吃个精光,众人有的关心,有的担心,却见沈鲤半天说不出话来,都以为他中了毒,却见沈鲤猛喝一杯酒下肚,大喊一声:"好吃!"
网虫笑道:"真是忠臣!朕其实早已吃过了,甘甜无比,才拿来‘罚’你的,朕又如何会拿不明之物由内阁大臣来随便试验呢!来来,大家都吃一点,回家的时候一个人拿一口袋回家,让家里人也尝尝鲜,还有这个"他一挥手,又有宫女端上几盘玉米:"这叫做玉米,也很好吃啊!"(他心里话:我们那个年代玉米主要是用来喂猪的,你们还当宝贝了!)
众人平日吃惯了大鱼大肉,高层次的还有海参燕窝鱼翅银耳(一些清官比如沈鲤.朱赓当然吃不起,但是一些有钱的官,比如首辅沈一贯就几乎天天是这个----他的‘灰色收入’实在是太多了),此时尝一尝红薯玉米,顿觉胃口大开,每人几乎都是一块红薯一根玉米下肚,要不是皇上在面前,还能再吃几根.齐叫好吃.
网虫这才说明本意:"咱们吃的是味道,百姓将来可能就拿着两件东西活命啊!这两件东西,产量竟比水稻麦子还高,而且管理容易,不用好好伺候也能痛快生长,最有趣的是由南到北全能种植,实在是提高口粮的好作物.朕的意思是在全国推广种植,你们看如何?"
大多数人同意,但是沈鲤说:"皇上,我们还是要以防万一,万一明年有些地方产不出高产农民如何度日?因此臣建议一方面推广,一方面又农民自主决定是否种植,种的预先发给口粮,这就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必然踊跃种植."
叶向高入职不久,补充到:"应该居安思危,钱多不等于粮多,银子当不了饭。一定要向周围国家大量收购粮食,将各地储备粮库补充完毕,以应付干旱或者水灾,防止民变."
(这两个人的几句话就让网虫吃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想想后来中国的一系列人为的急功近利的闹剧,最典型的是大跃进运动,如果当时能够多几个沈鲤和叶向高,这种局面一定不会出现!看来,推广新作物固然是好的,但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一旦某些地方种植失败,你拿什么给人家填饱肚子?!)
网虫道:"你们真是处处为国,不惜逆着朕的意思犯颜直谏,真是让朕感动。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就拟旨,照你们计划的办,既要大胆引进,又要保证不出意外!说实话,有时候朕也奇怪,朕从哪里凑齐了你们这一群人材的呢?公等何亚于当年房谋杜断魏征进谏的大唐群臣!"
众人连忙答谢夸奖,心里都暖洋洋的,毕竟人都是愿意戴高帽子的.
饭后,网虫道:"还有一件东西大家要看看,拿上来!"
就见十名锦衣卫军官每人手持一杆奇怪的东西快步跑上来,后面又上来十个军官,每人端着一个木盘上放火药丸和铅弹珠铜弹珠和铁钉样的东西,众人此时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一定就是皇上研究多时的火药枪,只不知威力如何.
网虫道:"这是火药枪,与西洋火枪大同小异,是专门用来对付蒙古或者女真骑兵的-------近来辽东军报说建州女真一个叫努尔哈赤的首领东征西讨,征服不少部落,大家都知道了吗?"
沈一贯答道:"这种蛮夷小贼,成不了大气候的."
熊廷弼一脸不屑,立刻答道:"未必.君不见当年的元太祖铁木真呼?臣建议朝廷当机立断及时剿除."
沈一贯见熊廷弼当众顶撞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网虫不得不居中调和:"两公说的都有道理,现在我军军备未整,出兵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一方面要麻烦沈先生选派得力大臣前往女真部落,凭三寸不烂之舌,离间其与努尔哈赤的关系,最好是使其自相残杀,这样就为我们整顿军备争取了时间;另外一方面我们要加紧整顿军备,等我们整顿军备完成,再将其中最凶悍者剿除,即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众人都称善,沈一贯见皇上把落实使臣的任务交给了自己,面子大大的光彩;而熊廷弼见皇上实际等于采纳了自己进剿的方略也觉得十分满意;沈鲤看出网虫一句话就将两者的矛盾调节开来,不由得心生敬佩.
网虫笑道:"把正事忘了,来来,看看徐光启用半头黑发换来的新式火枪的威力如何,来呀,立靶子!"
五十步之外有人立好了人型靶,然后慌忙离开.
一名锦衣卫军官单腿跪地眯起一只眼,一钩板机,只听"恍"的一声锐响,五十步外的人型靶子应声而碎!
"好!"沈一贯带头喊起好来,赵南星在他后面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网虫早已用眼角余光发现了这一有趣的事情.
熊廷弼更是直言道:"五十步的射程用来守城则可,野战根本不能御敌!五十步之内,敌军骑兵不可能一轮枪击就全部被击毙,等我军换药装弹完毕,他们的骑兵早已杀到面前!"
网虫问:"那要多少步才安全?"熊廷弼道:"必须用上好的骑兵全力进行试验才能确定."
网虫道:"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不过现在我的火枪的真实威力可不只是五十步,是一百步,来人,树靶子!"
只见一百步开外,又树好了人型靶子!
赵南星忽然说:"让微臣来试试!"他是东林党的首领,大名鼎鼎的文臣,今天竟要亲自用枪!
众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赵南星笑道:"皇上,这火枪并不重,连妇女小孩都可以使用嘛!臣要是不会用,明天开始就穿妇人衣服!"众人哄笑.
赵南星竟真的接过一支火枪,学着刚才那名军官的模样单腿跪地眯眼瞄准,他天资实是高人一等,竟然一看便通,只听"恍"的一声,一百步之外的人型靶子真的被击出一个大洞!
众人由衷地发出一声:"好!"
赵南星道:“陛下,也许我们真的找到一条克制蒙古铁骑的方法,就是让边疆百姓,家家使用火枪,这样兵就是民民就是兵,少女儿童都可以打死高大的骑士,如果加以严格操练,那么蒙古骑兵今后入塞,则处处受到前所未有的抵抗,我朝百年的边患必然一下解除!”
网虫叹道:“赵先生,这恐怕只是你的理想主义!你知道这火枪多少钱一支?二百两白银,边境居民如何做到家家有一支?我们的军队,现在恐怕也难以大规模装备,再说,就算装备了,恐怕由于射程太近,也难以有效阻止敌军骑兵的进攻。”
沈鲤笑道:“微臣倒是有个小办法,皇上,广东有个地方叫澳门,朝廷特许葡萄牙商人居住落脚,他们对于火枪火炮有一定的研究,我们不妨礼聘他们当中的能人,为朝廷出力,臣想,集思广益,必能解决这些难题,让火枪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朱赓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堂堂天朝,岂能重用洋鬼子!”赵南星道:“非也非也,以我为主,夷人为辅,其心有异,又能如何?我们奖之以重金,诱之以虚荣,他们定会无不倾其所学,帮助我们造出更好的枪炮。”
网虫道:“说得好,即刻下旨招收各地外国人,报酬定为每年五千两白银,如有重大贡献则予以重奖。同时朕觉得仅仅依靠徐光启这四百余人难成大气候,故此我们设立南北两座兵工厂,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奇人异士给以优厚报酬,分别研制枪炮火药战舰以及强弓硬弩战车兵器,必能及时见效。”众人赞同。
会餐结束后,熊廷弼立即组织精锐骑兵和锦衣卫神枪手进行攻防合练(当然不是用真枪轰击),得出的结论是:最少火枪的射程达到两百步才能在骑兵砍杀之前,装药完毕放出第二枪(其实二百步也不一定足够,但总比手无寸铁的挨打强)。
熊廷弼担心的就是这样:火枪几乎不可能抵挡住成千上万敌军骑兵的冲击,他上奏折进行了质疑。
网虫见到他的报告后,笑着对他说:“都说你足智多谋,为何今天也如此糊涂?一方面我们当然要将火枪射程提高至两百步甚至以上,另一方面我们还将改进部队的编制和武器配置,用多种兵器的搭配使用,来弥补火枪的不足。”
“朕的初步设想是,每总兵下辖一个师,共三个旅九个团每团一千人,加上师旅量及直属人员每个师共计一万人。”
“在敌军骑兵发起冲击之后,首先是师炮兵和旅炮兵予以火炮轰击,大量杀伤敌人;然后以每个团为方阵,第一线配置两百名火枪手,一百人首先放枪,然后装弹药,另一百人第二轮放枪,然后装弹,而此时第一轮人员已经装药完毕继续发射,如此循环足可以给敌军骑兵至少四轮轰击;敌军骑兵突破射程之后,火枪手向两边撤退,第二线四百名硬弩手发射毒箭,也是二百人一组发射两轮;最后四百名长枪长刀兵上来与敌剩余骑兵厮杀,火枪手弓弩手拔出佩刀火重手弩在旁边两侧助战,师旅炮兵对敌军后方纵深骑兵进行密集近距离轰击,最后全军反击,围歼敌军。”
网虫介绍的是一百年后欧洲战场的主战方式,听得熊廷弼一愣一愣的,经过网虫又一番解释方才听懂,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建议说:“我军现在最好两方面同时进行,一方面加紧研制各种新式武器,一方面从全军挑选最好的官兵组建一个您说的这样的样板军,臣建议由名将李如柏担任这支部队的总兵。他们先行训练,然后配备武器,加以实兵训练,最后找一两个不听话的部落进行战争试验,改进战法,最后推广到全军。”
网虫道:“好主意,就这样定了。”熊廷弼立即出门吩咐各有关部门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