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身上也是粗布麻衣,可是比起那些领粥的,身上穿着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洗得几乎发白的衣衫,站在人群之中,确实是有些阁阁不入。
“可否容在下问小姐几个问题?”话才出口,倒我生出一种客串记者的感觉。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那丫环似乎有些看不惯我,“吃了苦头还不走?少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淡淡一笑,并没有理会那丫环,那糜家小姐似乎有些惊异于我的固执,拉过了对我指手划脚的丫环,又交给她一些活计,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问吧!”
“这徐州不是一向号称‘钱粮之州’么?怎么一下会多出这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穷苦百姓?”我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徐州可算是少被黄巾之祸波及的大汉州郡之一,为何也落得这般境地?”糜家小姐停了停手中的活计,将一碗粥舀好,递给一位大婶之后,转身很是诧异地看了好一会儿。
方才答道:“那又如何?去年曹操侵占徐州,不惜施展屠城的手段,徐州百姓吓得尽皆走避,身上最多也只能带走些盘缠细软,若是运气好些还能逃走下邳城中,若是运气不济的,要是碰上了如狼似虎的曹兵,身上细软被收没一空还是轻的,要是被人曹家一发狠,细软盘缠抢去了,还要杀人。而家中带不走的钱粮,自然是被随后赶至的曹军充作军饷军粮了。”
糜家小姐述说间,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也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聚满了原本等着排队领粥的百姓。
听糜家小姐说到这城,其中一个穿得破烂的年青人,忍不住紧握拳头,恨恨地说道:“天杀的曹兵,我一家人便是给他没收了盘缠,人也被他们给杀了!”年青人说到此处,双目之中仿佛噙着泪水,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指着自己一条瘸了的腿,说道:“我这条腿也是给曹兵打折的。”
这位老人家和这个年青人的话,好像一颗石子子投入湖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围在旁边的百姓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言语间,对曹操以些曹兵的痛恨,自然是言于溢表,隐约间,我似乎还听到一个小孩的抽泣声,我透过人群看到:他扑入了母亲的怀抱之中,哭着喊道:“娘亲,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所谓‘祸不单行’,要是徐州避过了那场因为天灾引发的‘黄巾这祸’,那只是小幸。可是接下来的刘备和吕布的主客之争,便是大大的不幸了……”糜家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摇起了头,“若是说细细将起来,今年徐州也算是个小丰收,只是大部分粮食都被吕布和刘备二人收去充当军粮去了,那里会管百姓的死活啊?”
糜家小姐又开始了排起粥来,突然像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要是二哥肯……”话才刚出口,糜家小姐便似否定了自己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般,跟着摇了摇头,“二哥常挂在嘴边的商人在商言商,若是无利可逐又亏本的买卖,他哪里肯做?”
看到面前一张张悲戚黯淡的面庞,仿佛心中某处柔软被击中一般。好几次我想张口欲言,可是就像要什么东西卡在了喉间。
“咦!哥!你看!那不是糜家小姐么?”两位绔纨子弟模样的公子哥,突然指着这边围着的人群,像是哥伦面发现了新大陆般。那被唤着哥哥的公子哥顺着弟弟所指方向看将过去,眼睛顿时一亮,就似闻言鱼腥的猫儿般,拍着自己弟弟的肩膀,说道:“难怪我去糜家寻不着人,敢情这糜家小姐又到这儿排粥来了!弟弟!还等什么?走!我们两家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世家,岂有见面不打招呼的理儿?”那哥哥催促弟弟间,却是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理了理息怕衣衫。
看着两样公子哥朝这边走来,糜家小姐暗中皱起了眉头。
“让开!让开!”两位公子大大咧咧地喊道:“少挡本公子的去路!你们这些又脏又臭的泥腿子,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居然能喝上糜家小姐排的粥!”按理说,这两人这番话似乎是对糜家小姐的夸赞之言,想来他二人自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话我听在耳中,心中冒出总有一股无名的冲动,想给这两位公子哥的一人一拳的冲动。不知这糜家小姐怎么想,不过,她竟然能抛却小姐身份为这些苦难百姓排粥,便可以看出她并非爱慕虚荣宝贵之辈。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糜家小姐一闻得两位公子哥这般言语,两眉秀眉似乎都蹙到了一快儿,脸上更隐隐显出了憎恶之色。
(是感觉昨天两章写得轻浮了些,后面尽力补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