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走后,因卫继等人需要向父母书信来往,故而待到第七日,刘祠等四人才向胡昭拜别,踏上了返归成都的旅程。
此前众人与简雍商议,先回扶风禀报刘括夫妇,然后取其家眷,一同出斜谷,经梁州、褒城、武乡、巴西至成都。
正值春末,一路上,花红柳绿,百蝶争飞,晴空万里,细风拂面,刘祠等四人游山玩水,品评实世,每遇可安营扎寨及伏兵之地,邓艾仍不忘指点评划行兵布阵之法,众人也乐得奉陪,不时争辩的面红耳赤,却也其乐融融。
不一日,来到扶风县外,刘祠遥见城门上的大大的两个篆书——扶风,不禁心潮澎湃,思家心切,向其余三人知会一声,当先打马进城,归家而去。
郭淮等三人相视莞尔,却也能够体会刘祠的归家急切之心,连忙打马,一同追去。
三人笑闹着向刘祠前去的方向追去,邓艾眼尖,伸出马鞭朝前一指,向卫继、郭淮二人说道:“两位哥哥,前方站立的可是四弟?”
二人顺着邓艾马鞭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刘祠单人独马矗立在一片废墟瓦砾前,三人大愕,急忙快马驰上前去。
来到刘祠身前,只见原本应是大片宅院的土地上,房屋倒塌,一片狼藉,废墟上不时冒出一缕缕的青烟。刘祠站在门口的石狮前,怔怔发神。
三人下马,卫继与邓艾二人进入废墟中探察,郭淮扶住刘祠,焦急的问道:“四弟,这就是你家吗?”
刘祠木然不答,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了,自从转换时空来到这里,举目无亲,刘括夫妇二人把自己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疼爱有加,自己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一家人和睦相处,相亲相敬。
泪光中,刘祠似乎又看到自己在受伤之后,刘氏手持汤碗,一勺一勺的喂着自己,身后的小丫环碧珠欢快的跳着,两根小辫子随着身体晃动而上下摇摆,不时地向自己伴着鬼脸,突然间,这一切如同玻璃般破碎了,显现出来的却是眼前的景象。
现实竟如此的残酷。
刘祠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了下来,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对这个时代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刘祠的脑海,外界如郭淮等人的呼喊声、劝慰声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离开来,最终眼前一黑,不醒人世。
恍惚间,刘祠看到了刘括夫妻俩人站在夕阳的尽头向他招手,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路边芳草菲菲,落日的余晖将俩人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刘祠正想向他们跑去,眼前的景象突然间起了变化,父母的身形如同燃着了一般,肆虐的火苗在他们身上尽情的舔噬着,父母无助的扭动着身躯,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一条毒蛇钻蚀着他的心,刘祠想哭喊,嗓子却如同失声了一般,不能发出半点声音;想奔跑过去,手脚却如同被束缚了一样,不能前进半毫。最后,从地平线上隆起了一片黑雾,开始吞噬着一切,不断向他涌来——
刘祠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掩被而卧。侧头望去,案前点着一盏油灯,卫继、郭淮、邓艾三人围坐在案前,都已经恹恹欲睡。刘祠起身,没想到却碰翻了枕头边上的木杯,“咕隆”一声滚了下来。
卫继、郭淮、邓艾三人猛地睁眼,一起向刘祠冲来,刘祠操着干哑的喉咙向郭淮问道:“二哥,我睡了多少时辰了?”
郭淮双眼红通通向刘祠说道:“四弟,你自从今日午后晕倒,至今已经快六个时辰了,现在该亥时三刻了吧”,顿了顿,又说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四弟节哀顺便吧。”
刘祠强忍心中的悲痛,平静地说道:“事以至此,我自然能够接受,请各位兄长放心”,又问道:“不知兄长探察出什么了吗?”
卫继与邓艾对视一眼,前者过来说道:“我与三弟察看后,初步断定是人为放火,并非什么天灾。”
“哦?”刘祠精神一震,做起身来,瞪着红通通的眼睛问道:“快说说看。”
于是卫继等三人将探察的情况告诉了刘祠。
原来,在三日前的夜间,刘家众邻里突听一声巨响,连忙出门查看,只见刘家大门紧锁,庭院其中房屋已经多有坍塌,熊熊的烈火从刘宅的四处燃烧着,宅内哭喊声不绝,众人害怕惹祸上身,都不敢前去察看,有机灵的人先去报告扶风县丞。不一刻,院内平静下来,接着大门打开,接近二十余骑身着黑色衣服的人骑着马从内越出,直奔南门而去,瞬时间不见踪影。稍时,县丞郭钰带领城卫军赶到,一边组织群众救火,一边派遣人员出南门追去,但已经追不到踪影。
县丞郭钰虽及时组织人员救火,然而火势甚大,众人一时半会不能进入院内,只得从外围扑救,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两夜,方才在众人的努力下扑灭,待到众人进入刘宅后,已经是遍地瓦砾,面目全非了。县丞郭钰察看后,发现只剩下骨架,没有任何有线索的东西留下,只得张贴榜文,缉拿凶犯。
卫继黯然道:“据当事者所讲,宅内并无一人能够逃生。”
邓艾接着说道:“我与大哥在探察时发——发现一石柱上有兵器砍斫之痕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据我等兄弟三人各自察——察看后,均认定此为官军所使用之——之兵器,皆因军中长刀较——短,利于砍辟及回旋,于杀敌及防——护于一体,此痕迹深且壁滑,显然是凶徒杀——杀人未果,而辟于墙上,顺手带之——的结果。”
郭淮接口道:“正因我等断为官兵所为,故而犹豫。四弟善良之人,况且经过我等打探,得知你义父于县中各人均交好,不该出现戮庄这种血腥之事。”
卫继道:“我们还丛郭县丞处得知一消息,四日前,你的兄长刘基回家探亲,第二日夜即发生此事。据估计,六兄也丧身于大火之中矣。”
“我兄长也曾回来?”刘祠确实感到愕然。
“不错,县丞郭钰在刘兄——归来当晚曾被伯父邀请,一同前来饮——饮酒,故而得知”,邓艾答道。
刘祠此时已经慢慢的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让开身子,与三人共坐于床上。
卫继首先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将此事分析了一番,暂且先说给你听听,如何?”。
刘祠点头表示同意。
卫继续道:“此事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一、黑衣人是谁?二、刘家为何事惨遭屠戮?三、为何刘兄一回来便遭此大难?”
郭淮接着说道:“其实这三个问题总结到一起,就是刘家究竟与何人有如此大的仇恨?此事非贪财、贪宝之事,原因有三,一是黑衣人纵火烧庄,所燃火头分布均匀,不似贪恋财物所为;二是据周围邻里所言,黑衣人屠庄后便迅速撤离,不见其从庄内携走任何物品;三是刘家非大富大贵之家,日常仗义疏财,家无余财”,皱了皱眉,继续道:“三弟曾去县丞郭钰处了解情况,士载,你说说知道的情况吧。”
邓艾接过话头,说道:“我从县丞处了——解的情况有以下几点:”掰着指头说道:“一、这批黑衣人行——行动迅速,组织严密,纪律性极——极强,事完后撤离有序;二、烧庄——时所采用的‘黑油’乃巴蜀之南所产,平日不多见,而且——而且所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三、近几年来,伯父与——与人日渐和善,不再争强斗——勇;四、刘兄探——亲应与此事无关,刘公子来时持——持孙仲谋之书信于县丞郭钰,其中言——言道刘基有乃夫之风,为人聪明——恢宏,极具义气,故而敢——敢断定无敌对之人。”
郭淮总结道:“总结我们所做的调查,可知原因并不在你义父这里”,望向刘祠,神情庄重的说道:“如果我们所料不错,原因应在四弟你——这里。”
邓艾凝重地说道:“四弟可曾记起,你与简将军相约返蜀之事?”
刘祠思索道:“我与简将军相约,待其走后四日方返成都,然而各位兄长因为发放家信的缘故,故而推迟了三日才出发”,
卫继接口道:“正是如此,刘兄长于三日前返家,若我等不是因为书写家信的缘故,就会同刘兄长同时到家,由此可以推测黑衣人必然知道我等四人回返刘家之事,可见,此事实为四弟你而来。”
刘祠迟疑的说道:“兄长是怀疑简将军?”
“非也”,郭淮截入道:“简宪和乃仁义之人,伯父出山之时即跟随,直到如今,其忠义不二,并非卑鄙之徒也,况且这也对简将军没有任何好处。”
“那兄长为何提起简将军?”刘祠还是不懂。
卫继、郭淮、邓艾三人对望了一眼,卫继说道:“我兄弟三人商议,简宪和归蜀时必然经过汉中,现伯父与张公祺交好,简宪和若接伯父之讯息,必然告知张公祺,而——”,
“而张生与我四人交情恶劣,”刘祠逐渐明白了三人的意思,开始顺着思路说了下去,“张生知我返回成都时必回扶风,故而着人提前于此埋伏,待我归家之时,一并杀之。”
邓艾接道:“我们推测:张生自己不便出面,故求张公祺之家将前来处置,未曾想到,刘兄却于此时返家,而我们却迟了三日才来到家中。其人听说刘公之子返家,误将刘基公子当成四弟,半夜时分将刘府围而杀之。”
郭淮叹了一口气,说道:“依我们兄弟三人看来,能够派遣如此之多的高手,又敢做如此之大案,应该没有其他的人了。”
刘祠又将四人的推论仔细的考虑了一番,在发生的时间、出事的情况等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但隐隐间感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突然间灵光一闪,脑海中出现了几个大字:刘备想杀我?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回头思索一下,若简雍确实如同它所说的那样,在前往陆浑山时就将自己的信息告知刘备,那时他若遣人前来,在时间上刚刚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历史上的刘禅即使在晋国也寿终而死,况且刘备没有杀自己的理由。想到这里,心头释然。
这时,只听郭淮说道:“若张生发现所杀不是四弟你,将会卷土重来,那时将会下手更狠、更毒,我们需要提前防备。”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卫继提议道:“不如从现在开始,我们兄弟四人夜间轮流守夜,同时加快前往成都的速度,以防不测。”
邓艾赞同道:“确如大哥所说,我们只有到了成都才——才可放心休息”,转头向刘祠说道:“张生于我有行刺之仇,于四弟有毁——毁家之恨,但是现在我们人少力微,又接近他——他的地头,暂时不能与其对抗,我想应该先——先行避之,日后徐图——报复。”
刘祠点头表示明白,言道:“各位兄长放心,小弟心中自有计较,必会留此有用之躯与其周旋”,言罢,向众人提议道:“既然我们已知晓其图谋,不若另择途径前往成都?”
郭淮点头同意道:“无论张公祺是否知道张生所为,为以防万一,都需另择他路,不知各位兄弟有何妙策?”
卫继说道:“我等兄弟均未曾去过成都,路途不熟。可是我有个朋友曾游览一路游览到成都,据其所言,我们不如不走陆路,那么可以出祁山,至沓中,然后沿水路一路至成都,如此安排如何?”边说边在纸上将简略图向众人标了出来。
众人研究了一番,发现并无其他合适的路线,虽说祁山至沓中这段路途不好走,但只要上了水路,一路顺水漂流,速度极快,又不易遇到敌人,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路上的应对措施,便由卫继与邓艾二人守夜,郭淮与刘祠二人先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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