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随着天空的幕布落下而升起,皎洁的月光透过如锦棉般的云朵漏了下来,温柔的洒落到地上,溅起了一朵一朵的白晕,铺展在脚下,格外的舒服。刘祠趁着月光,请小童带领来到了胡昭的寝室。
叩首完毕,刘祠恭敬的递上了左慈的书信。
由于早上拜师时都低着头,而且胡昭讲话的时间极短,未曾看清楚他的模样,刘祠趁着胡昭看信的空儿,仔细的打量着胡昭——这个被左慈、曹操等人誉为“奇才”、“大贤”的传奇人物。
胡昭当年应为五十九岁,可看上去只有三十许岁,白净的面皮,三缕长须垂于胸前,眼睛细长而狭窄,瞳孔极大,似有着洞悉一切的能力;额头宽广,发髻线靠后,由脑后至背部编成一条粗辨,尾部以一条粗布皂巾系住;身着同样颜色和质地的粗布皂袍,脚蹬玄红相间的平履。此时正跪坐在蒲团之上,就着九宫烂银铜盏灯看着左慈写给他的书信。
看完信,胡昭将其放置一旁,微笑着对刘祠问道:“徒儿可知信中所说之事?”
刘祠恭敬的答道:“左老师将信交付于徒儿,便一直贴身保存,未曾翻阅,故未知也。”
“元放兄与我相交三十余年,言谈间从未曾称赞过一人,曰:‘世间皆平凡之徒也’,可是对你却激赏不已”,胡昭一手将书信拿起,一手指着信向刘祠说道:“信中说你‘天资仁敏,聪慧通达,胸有大略,智量甚修’,并且言道可对你倾囊相授”,随手将书信放下,续道:“若你在考例前将此信给我观看,我必不齿你的为人,可是日前咏读你所做的文章,真是如饮琼浆,食甘饴,回味幽深,意境深长啊,更难得的是你只有十五岁,不枉元放兄所说的‘天下奇才’!”
刘祠低头道:“老师谬赞了。”
“非也非也”,胡昭摇头道:“元放兄之九品观人之法从无遗漏,余亦佩服的紧,吾之观人虽无元放兄之精妙,却也成法自然,今年学例中的学生,余与司马、士载、伯济四人各擅其场,汝大气,司马深谋,士载精妙,伯济练达。将你评为第一,并非我与你有何关系,皆因你深得‘仁战’二字之妙。”
胡昭赞赏的看着刘祠,继续说道:“仁德二字,并不是口中说出、文章写出就能看清楚的,如果没有一颗慈爱的心,文章中也就不可能表达的这么淋漓尽致,所以你的文字虽然并不是最精彩的,但却给你评定了第一名。希望你今后能以此篇文章为念,体恤百姓,德披黎苗,则天下幸矣。”
顿顿又道:“元放兄已将你的身世原本相告,像你这样资质俱佳的学生,我倒履相迎尚且嫌晚,更何况你能来此学习呢?我必将竭尽全力,传业授道。”
刘祠听到这里,哪还不感激万分,行大礼后说道:“弟子必不负老师所望,它日有成,必鞠躬尽瘁,体恤天下”,犹豫了一下,向胡昭请示道:“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昭点头示意道:“但说无妨。”
刘祠遂道:“老师文章精妙,乃天下士子之典范,老师秉性高义,天下有耳皆闻,祠虽不才,愿代家父恳请老师出山,共扶天下,造福百姓。”
胡昭摇头道:“人各有志,为师垂垂老矣,最大的愿望便是以经籍自娱,躬耕于山中,岂不自在?况且玄德公有卧龙相助,麾下奇谋术士不计其数,有我不多,无我亦可。出山之事,休要再提了。”
刘祠本对请求胡昭出山就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略尽人事而已,见胡昭如此坚决的拒绝,就不再提这件事,转而与其谈论起左慈近况。
闲扯一通后,刘祠见已至深夜,向胡昭告辞后,回房休息去了。
如此,刘祠就在陆浑书院住了下来,白天在胡昭等老师的指点下学习文法、经济、水利、谋略、兵战等课程,夜间与郭淮畅论世事,研究兵法,极为畅快。
其间,刘祠欲与邓艾结交,可是被司马懿捷足先登,二人打得火热,整日里形影不离,谈经论道,刘祠无从下手,只得罢了。
邓艾恃才傲物,与其他学子不合,在学习中经常抨击别的学子观点,来证明自己的见解,但因口吃,常惹张生耻笑,二人因此结怨,但因学院中禁止动武,二人只能在言语上相互攻讦,因此相安无事。
转眼已过一年,其间刘祠又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姓卫名继字子业,原为汉大将军卫青之后,父卫朗,河东解县功曹。卫为人忠笃信厚,谋略极深,文武兼备,为众人所敬。
建安十九年九月初一,已经升任汉丞相的曹操派遣司徒掾陈群带领500名军士前来招司马懿,强辟其为朝廷的文学掾,司马懿害怕不从会被曹操加害,只得走马上任。
这一日,刘祠与郭淮、卫继三人在后山就“操外吞天下,内残群僚,朝廷有萧墙之危”一事讨论地十分尽兴,直至戌时才相约而归。途经后山牌坊,只见前方几道黑影掠去。
刘祠与郭淮虽因邓艾与张生交恶后,与后者的关系有所缓和,但经郭淮的提醒及刘祠的观察知道,张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故而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这时突见黑影掠过,不禁起了警惕之心。
郭淮低声向刘祠和卫继耳语道:“不知前方何人,不如我兄弟三人前去察看一番,如有不法之事,我兄弟三人需一力阻之。”
刘祠、卫继二人点头应是,三人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在一草棚中,只见十几个身影围成一圈,窃窃而语。中间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幽暗,辨不清面目。
其中一人说到:“此人恃才傲物,无丝毫容人之量,现其已去一臂膀,不如早日图之。”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另一人恨恨的道:“此子亦曾羞辱于吾,非杀之不能解吾恨。”
又一人狠狠地说到:“听闻胡夫子近日访友,不如将事定于这几日,骗其并斩杀之。”
一个熟悉异常的声音响起:“哥哥们息怒,此次邀大家前来,所图之事正是为这狂生”。
刘祠与郭淮对望一眼,从对方的惊愕的眼神中看出:又是张生在耍花样!
张生阴险的声音继续:“适才严兄所说胡夫子出游一事,可当真?”
在得到确定答案后,张生得意的说:“我有一计,可诛此子。需——”以后声音渐细,逐不可闻。
不多时,众人商议完毕,逐一散去。
刘祠等三人待众人走后,不禁面面相觑,
卫继首先说道:“他们所说狂生究竟是何人?”
接着自言自语道:“听众人所说,此子恃才傲物,其才情、文章必在学院前茅,我看在学院中不出十人。”
郭淮接着分析道:“此人与张生交恶,且与严嵩等其他学子不合,”皱眉又道:“其人近期应是独身一人,故此次计划非是针对我们而来,到底是针对谁呢?”
三人苦苦思索,刘祠突然间灵光一闪,说到:“莫非是——”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道:“邓艾!”
三人不知其计划如何安排,漫无目的的讨论了一阵,不得要领,卫继提议道:“我们是否将此消息告知士载?”
郭淮反对道:“邓艾此人,机智诡辩,现在我们不知张生的阴谋所何,贸然告知于邓艾,其必然不信,反而会说我等杞人忧天,徒增烦恼。”
卫继点头道:“伯济所言甚是,可是我等已知此事真相,若不据实相告,恐怕会内心不安吧。”
刘祠道:“二位兄长所言均有道理,如此,不如我等观察、探访些时日,若有确切的情况,再向士载通报,如何?”
郭淮和卫继对望了一眼,叹道:“并非我等不尽心竭力,可是现在真相未明,看来现如今只能如此了。”
三人感慨而回。
建安十九年九月二十七日,陆浑学院。
邓艾兴高采烈的向别院走去,边走边哼着小曲。
刘祠等三人因为那晚之事,一直未能松懈下来,但却没有什么发现,这时看见邓艾高兴,刘祠忍不住上前问道:“士载兄请了”,邓艾回礼,刘祠接着问到:“不知兄何事如此之高兴?”
因刘祠着意与邓艾结交,是学院中与邓艾交好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且刘祠学识、为人均佳,故邓艾对刘祠等三人的印象一直不错,这时见刘祠相问,遂答道:“近日收到仲达来信,言——言在曹丞相处极为——得意,约我下月初一至洛阳一——一游,以全兄弟之情,故而欣喜万分。贤弟如——如有空闲,不若一同前往?”邓艾心情高兴,言语也顺畅了许多。
刘祠心中酸溜溜的,嘴上却恭贺道:“如此就恭喜了,兄长可曾向胡夫子拜别?”
邓艾答道:“已请假了,恰巧胡——胡夫子明日出游,时值月——月半方回,愚兄可——可趁此时到洛阳一游,不致耽——耽误功课。”
刘祠三人对望一眼,心中雪亮: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卫继为人忠厚,此时忍不住问道:“士载可曾确定为仲达所邀?”
邓艾不满道:“不知子业兄此言何——何意?吾与仲达亦师亦——亦友,如今仲达朝廷封掾,相约游——游历,增长见识,不知子业兄此——此言何意?”
郭淮急忙出来打圆场,向邓艾说道:“子业无其他意思,只是见士载与仲达交好,不见一月,便如此想念,同学戚戚,甚是羡慕而已,士载不要多心了。”
邓艾这才转嗔为喜,道:“如此便好。”
刘祠心道:邓艾不会就这么over了吧?这样一员虎将死在张生等小人的手中就太不值得了,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使这样的一颗将星陨落。
打定主意,刘祠提醒道:“士载兄此去山高水远,路途险恶,其间蟊贼甚多,定要多加小心。”
邓艾显然极为不满,愤愤地说道:“多谢诸位美——美意,士载虽无万人——人敌,却也学过几年工——工夫,等闲几个小——小蟊贼还不在我的眼——中。话尽于此,就告辞了!”拂袖便走。
刘祠等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没想到邓艾如此不通情达理,众人的一番美意变成了驴肝肺。良久,郭淮长叹一声:“既不听我等之忠言,徒之奈何,罢了,随他去吧。”
刘祠虽不知自己的到来会对历史的进程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要他坐看邓艾的被杀,他绝不允许,于是坚决的说:“不可,士载才华横溢,学识过人,如此之人才若被张生等小人加害,岂不可惜。就算他日相对疆场,也亦快事。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帮助他度过此次难关。”
卫继也赞同刘祠观点,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士载虽高傲不能容物,然非阴险狡诈之徒,若非司马懿结交在前,我等四人必成好友。今小人加害,士载虽不信我三人之言,但我等却不能坐视不理,徒教邓艾让小人加害。”
郭淮解释道:“我等非不欲助其,然我等忠言士载皆不入耳,倘若再找到他并与之解释,恐怕反而遭到他的厌恶,若使张生等人知晓,更是徒增变数。我们要有一两全其美之法,方可实施。”
刘祠点头应道:“大哥说的对,然而时间紧迫,暂时没有其他办法,不若我与伯济窥望张生等人,子业兄看住士载,如有动静,随时应对,如何?”
三人定下联络之法,各自行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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