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看起来比将军府小了很多,但却十分雅致;只是贺喜的人都跑到将军府去了,这里便显得有些冷清。进入新房后,丫鬟们都退下了。阿蛮、阿方、阿云、阿若她们也被领到了相应的住处,只在新房门外留守了两个周府的丫鬟。
坐在床前,我打量着我的房间,坐塌、案几、镜台,笔墨、书卷、古筝,娘家有的这里似乎都有了,让我感到一丝家的温馨。不过漫长的等待却让人有些无聊,没过一会儿,昨夜未眠的我便感到了强烈的睡意,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琴声让我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一惊——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着?!房间里的灯光暗了很多,蜡烛似乎熄灭了一半,也不知是因为我睡得太久自己熄灭的,还是有人进来吹灭的。周瑜不会回来过了吧?我有点心虚。要是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清醒过来坐定,我再次注意到那惊醒我的琴声。侧耳听了半晌,越听越觉得惊讶。显然,弹琴之人的水平远非我弹筝能及。古琴的声音,时而凝重,时而飘渺,就像刚刚看到了希望,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沉重的叹息。我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曲中之音却让我联想到李白的《长相思》: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这种时候,这种地点,这种技艺,弹琴的人还会有谁?曲有误,周郎顾。我在现代也听到过这句话。只是真正听到琴声,才让人不得不从心底佩服。可是,这种时候,这种地点,他干嘛要弹这种曲子?联想到他在婚礼上的面无表情,我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把我刚刚对周瑜生出的那点仰慕之情也压了下去。
忍不住想去确认一下弹琴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才发现门外的丫鬟也不见了,这么说,周瑜是真回来过了——我对我的睡着有点汗颜。再向院中望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抚琴的侧影,微风吹过,衣袖轻扬。好一副唯美的画,我不禁看痴了。
一曲终了,那男子转过头来,正是周瑜。
“小乔?”他看到我,站起来,招呼下人收好琴,便向我走来。不知为什么,我又开始紧张了。
“我吵到你了吧?”周瑜走到我身边,问道。很温婉的声音——我感觉到了我的心跳。
“呃……没有……”我抬头看看他,似乎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我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刚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解释到。忽然发现自己有看到帅哥就说话结巴的毛病,记得第一次看到孙策也是——我在现代好像没有这样过啊。
“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他似乎并未在意。我们?听到他用这个词,我心里一动。进到屋里,再次看看他——他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时候换的,与婚礼上一袭黑衣的庄重相比,这身白衣让他显得更加儒雅——这是我的夫君呢,真像还在做梦。可是想到刚刚他弹的曲子,我心里一沉。
“你刚刚弹的什么曲子?”我决定问个清楚。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周瑜反问到。
“嗯……”没想到他会反问,再加上紧张,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会聪明到我一开口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吧,那还真是可怕……
“我……我从曲子里听到了相思之情……”我决定说实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那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竟让我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诧异,让我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说得没错,这首曲子就叫《长相思》。”就在我犹豫的一刻,周瑜平静的说道。
我一愣——难道真像我猜的那样,周瑜另有所爱?他那么平静的说出曲名,莫非打定了主意要在新婚之夜就跟我摊牌?
我低头不语,觉得有一股痛从心里向周围慢慢散去。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沉默了一会,周瑜又说道,“刚刚一个人在院子里,想到了逝去的父母,抑不住相思之情,便弹了这首曲子。”
只是这样?我一下子有种释然的感觉。抬头看看周瑜,他也正看着我,似乎是真的猜到我在想什么了,让我对自己刚刚的多疑羞愧不已。
“我……”想道歉,却不知说什么好。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我们睡吧。”周瑜道。说完自顾自的开始脱外衣。
一下子想到娘昨晚对我说的话,我感到我的脸开始发烫。
脱掉还披在身上的嫁衣,我穿着白色的里衣走到镜台前,开始摘头上的发簪。
从镜子中,我看到周瑜走到了我的背后,帮我摘下了剩下的几支发簪,随后解开了我的发髻和系发的带子。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泻下,衬着白色的里衣和充满红晕的面庞,显得分外妩媚。
只见周瑜站在我身后也一动不动,失神地看着镜中的我,我越发紧张得厉害。我转过头去看看他,他一下子回过神来,目光移到了别处。随后,他走到烛台前,开始一支支吹灭剩下的蜡烛。我赶紧在蜡烛还未全部熄灭前躺到了床上。
最后一根蜡烛吹灭了,只剩下月亮从窗户照进来的微弱的光。周瑜在我身边躺下。
“睡吧。”他只简短的说了一句,便不再有动静。
就这样?我有些不知所措,但紧张的心情却慢慢平静下来。
我轻轻转头看看他,他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只是,第一次有一个陌生男子睡在身边,却让我好久无法入睡。不过,昨晚的一夜未眠,再加上今天的婚礼,的确让我疲惫不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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