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帝国,帝都,邪王府。
偌大的府邸少了个主子之后显得格外凄清寂寥,要不是纪宁和晨泽语经常窜过来陪御弈卿聊聊天,恐怕这府里安静的都堪比血宫了。
星海轩里,刀光四射剑影闪动。院前桑树下,一抹白影好似与剑光融为一体,极致锋芒中自封自敛。
一阵脚步声传来,持剑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空气中那些残影渐渐消散,显露出天外仙君般的清贵身形。
“启禀主子,蛮夷荒地揽月分部来报:沐青杉领兵五万,正直线朝帝都方向袭来。”
弑月从院外疾步走来,等到御弈卿停下动作收了剑之后才开口禀报。
御弈卿走到一旁的石桌边,拿起帕子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朝一旁的弑月吩咐道:
“传令饮血,带领影刹堂一千血影卫秘密潜入西玖帝都。备车,稍后进宫看望舅舅。”
“是!”
弑月应了一声后立马退下,御弈卿也放下手里的帕子,朝着后院温泉的方向走去。
他身为邪王君,单独觐见女皇或者太女难免落人口舌,很多安排只能通过纪宸竹的嘴来转达了。
……
北霄帝国,樊城。
免战牌挂了快半个月,显然已经抵挡不住西玖虎视眈眈的军队了。单倾颜干脆直接下令收了免战牌,充斥献血的厮杀蓄势待发。
樊城城主府里,单倾颜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近几日才心情大好的出来。
严洛光收到他的传召时立马就赶了过来,恰好看到他在一名女子身上不断摸索,那神色仿佛在看一件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样。
被他摸索的女子面色死寂没有半点情绪,若不是还有呼吸,严洛光差点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来了?坐吧!”
单倾颜的目光念念不舍的从女子身上移开,随后只见他她身挥了挥手,女子动作僵硬的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严洛光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坐下,眼神止不住的往单倾颜身后瞟,眼里的好奇和恐惧不断交战。
“西玖那边有什么动静?”
单倾颜忽略掉严洛光时不时的窥视,坐在她对面开口询问。
“没什么动静。陈驷毅、方序雁两人死了,她们也没什么可以做要挟的,看来是准备要跟我们真刀真枪的打。”
“这两天收了免战牌之后,双方都只是出几支小队伍试探敌情,小打小闹不足为惧。只是她们潜伏的破晓军确实是一大威胁,破晓一日不除,西玖一日难攻。”
严洛光说着说着攥紧了拳头,心里很是嫉恨。
明明两年前的这个时候,纪凰还只是个在西玖皇宫里被她打到半死不活的纨绔。怎么这才短短两年时间,就全然颠倒了呢?!
单倾颜听了严洛光的话之后嗤笑一声,看了看身后面色死寂形如傀儡的女子,傲慢开口道:
“区区破晓军罢了,她们若是敢来,本主自然让她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兵!”
区区破晓军,算哪门子神兵?!
只有不死神兵,才配得上神兵的称谓!
……
西玖帝国,柑城。
再次开战的这些天里,一次次的小试探渐渐的让西玖士兵有些厌倦。她们想要更猛烈的进攻,快速结束这场战争!
城主府里,端坐大厅的纪宸吟听士兵们说她家小兔崽子这些天又带回来一大一小两位公子,立马一道召令轰了过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打仗还敢沾花惹草,一带还带俩!
欠收拾!真是欠收拾!
这才刚刚大婚过去多久?帝都里的弈卿还苦巴巴盼着那小兔崽子回去呢!她倒好!来了战场才消停几天?就敢往军营里带人了?!
她纪宸吟虽不说专情一世从一而终,但好歹也算是自持了吧?怎么她和夜儿就生出了这么个种呢?!
哎!
纪凰刚领着身后两人走进门,一进来就看着纪宸吟那捶胸顿足百感交集万念俱灰的神态,看向纪凰时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四个字:家门不幸!
纪凰:……
我干啥了吗?
纪凰摸摸鼻子思索片刻,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练兵也挺认真的啊!
没毛病,简直二十四孝好女儿!
纪宸吟看她那隐隐散发着自豪的气息,恶狠狠的在心里磨了磨牙,转念看向了纪凰身后的两人。
然而这一看……
啪嗒!
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这两名男子,竟与夜儿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嘴巴和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纪宸吟定下心神,看了看笑容亲和的月浮生和月浮屠,再看了看一旁勾唇浅笑的纪凰,目光深沉凛冽。
“是本王失态了,不知二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月氏家族的公子,怎么会和凰儿在一起?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凰王请放心,在下月浮生,月氏家族现任少主。此次出门只是带顽弟月浮屠前来观战参习,绝无其它目的。”
月浮生笑容温润,然而心里:这舅母不好相处啊!
月浮屠被他牵着,嘟着嘴看看自家哥哥,再看看首座上那个被祖母惦记到咬牙切齿的舅母,内心疯狂哔哔:
什么坏舅母,真凶!难怪祖母不稀罕把夜舅舅嫁你!
和这舅母对比一下,他瞬间都觉得一旁那啥啥表姐顺眼多了。
一旁那啥啥表姐纪凰:……小屁孩,糖葫芦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
其实她也没干啥,就是前段时间听到电皖禀报月氏家族的人来了,还刚好住在揽月楼,加上又长得和她很像,所以她就心思一动准备去看看。
谁知道还没到揽月楼就看到一群小破孩在抢一个小屁孩的糖葫芦,她就顺道帮了一把。嗯,然后那个被抢的小屁孩刚好就是月浮屠。
月浮屠那天出门刚好没带暗卫,然后就被称霸街头的一群小破孩盯上了。
身为月氏家族千娇百贵捧在掌心的小公子,哪里见过这架势,抱着糖葫芦哭的哇哇哇的。
事后虽然感谢纪凰帮了他,但还是很介意自己哭的毫无形象的样子被纪凰看了去,所以对纪凰一直是一种又依赖又想怼的态度。
纪宸吟听到月氏家族已经另立少主,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松开不少。但是……嗯?不对啊!
“你们与凰儿怎么认识的?”
关于隐世家族的事情又告诉了她多少?!
后面这一句没问出来的,才是纪宸吟心里真正想问的。
一提到怎么认识的,一旁小短腿的月浮屠就炸了毛,连忙扯着月浮生的袖子。
丫的这是什么坏舅母?!你提这个话题我可就不爱听了啊!
他好不容易才从自己抱着糖葫芦哇哇哭的回忆中窜出来,咱能不提这档子事儿了吗?我虽然年纪小,但不要面子的啊?!
月浮生拉着月浮屠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抬头对纪宸吟反问道:
“许多问题,凰王为何不直接问表妹?”
从一见面开始,纪凰、月浮生、月浮屠三人就知道,有一种无法斩除的羁绊,叫血脉。
他们兄弟二人不抱任何目的而来,不仅为了参习战术,更为了来远远瞧一眼那素未谋面的舅舅的独女。
同样,纪凰也不抱目的而去,只为了看看那与她父亲同族、与她相像的两人。
无形之中,血脉的牵连让他们慢慢靠近。虽然素未谋面,但依旧相谈甚欢,仿若早已熟识。
纪宸吟听着月浮生对纪凰的称呼,自然知道这三人早已明了彼此的身份。
不过听到月浮生喊她家小兔崽子表妹,却喊她凰王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的。
“凰儿?”
纪凰闻声望去,看到她家暴躁母王那“你个小兔崽子还老实交代?!”的阴沉脸色,顿时唇一勾悠闲道:
“母王什么都不告诉孩儿,孩儿只好自己亲自去查咯!”
纪宸吟是怕她们牵扯进隐族会有风险,才一直选择对她和她家傻愣哥哥隐瞒。可殊不知,有时候不知道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
她虽然尊重母亲的决定,不会强行问些什么,但她也一样不会放任自己对一切都丝毫不知。
她想知道的东西,会亲自凭借实力,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纪宸吟看着纪凰桀骜狷狂的神色,愣了片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你知道了多少?”
她没想到自己一再隐瞒,结果到头来还是低估了这小兔崽子。
也是,毕竟是她和夜儿的种,怎么可能废到哪儿去……
纪宸吟眼里似是无奈又似是骄傲,百感交集的等着纪凰的回答。
“知道了多少……不好说啊。”
纪凰斟酌了片刻,冷冽的目光扫过厅内的众多小厮侍女,吓得这群人连忙逃命似的退下了。
确定四周没人窥视之后,纪凰才毫不掩饰的敞开了说:
“知道的不多……”
纪宸吟听到这里松了口气,知道的不多就好,要是知道的多那还得了?!
然而,接下来……纪凰:
“也就知道个十大家族和纪氏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月浮屠:不多不多。
“也就知道个《隐族录》和陵藏残图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月浮屠:……不多不多。
“也就知道个各族现状和重要成员名单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月浮屠:……不多……不多。
“也就知道几个家族的擅长之处和家族之间的联姻关系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月浮屠:……不多……不多……
“也就知道几个隐世家族控制的俗世势力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月浮屠:……不……不多……不多……
“也就知道我和哥哥与月氏、晨氏之间的关系吧。”
纪宸吟:嗯?!!!!!!
月浮生:……不……不多……不……不多……
月浮屠:哥,我觉得……说不多不合适了啊。
……
总之,纪凰看着这三人呆滞的表情,心情大好的吹了声口哨,一甩头发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