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美食作为媒介,纪家兄妹和简墨离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关系虽说还没到至交好友那一层,但现在也算得上是普通朋友了。
一顿野味下肚,天色也渐渐晚了。
晚归对于纪凰和简墨离来说倒没什么,但对于纪宁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的影响。于是嘱托简墨离代替她们兄妹二人向扶风住持告别之后,纪凰和纪宁一路运着轻功回了王府。
等她们回去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夜空中繁星点点,静谧祥和。
也幸亏是纪凰陪着纪宁出去的,纪宸吟和晨泽语也没有太担心。否则的话,纪宁现在回来后绝对免不了一场未成年小少年的安全教育。
回到王府的纪凰并没有像纪宁一样回院沐浴,而是又掠向了皇宫。
在这个世界,皇室女子只有封王之后才会搬出皇宫、住进自己的府邸里;而没有封王的皇女只能住在皇宫内、自己的宫苑里。
而皇子们除了有守陵、静修、随父迁居等特殊情况之外,一般都会居住在皇宫内,直到出嫁。
由于恒涧舵主如今还是皇女、并没有封王,所以邪王殿下为了找她,还要专程潜一趟皇宫。
皇宫,泠泉宫。
外人眼中毫无存在感、毫无上进心的西玖四皇女,现在正严谨认真的对比着血宫毒师团的药材收支记录。
突然一阵气息逼近,沐引涧绷紧身子,快速将轻薄的刀片捏在指尖。
“白天里不是说得很欢吗,现在绷这么严肃干嘛?”
沐引涧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收好刀片。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纪凰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哎哟!属下那不是在给主母解围吗?”沐引涧狗腿的凑到桌边坐下,立马就认了怂。
看着纪凰连她的这点宵夜点心都不放过,在心中惊叹着:主母的胃容量这是得有多大……
纪凰看着她脸上挂着的谄媚笑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嫌弃,不过也没忘了自己夜潜皇宫的目的。
“关于沐倾颜,你了解多少?”
沐引涧一听这话,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边从盘子里抢了块绿豆糕一边道:“主母,你当着属下的面,打听主子之外的男子,这不合适吧?”
纪凰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扫过去,沐引涧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姿态,瞬间严肃起来,开口答道:
“沐倾颜生时丧父、无兄无姐,是以母皇对他较为怜惜。他自幼性子乖张,与各宫皇侍都处不好,母皇也就没有安排皇侍代为抚养他,让他自己挑了一处宫苑,给他安排了专门的老公公伺候着。”
“不过他以往虽然对外性子乖张,但心地并不坏,对自己宫里的侍者们都极为宽容,尤其是对从小伺候他的老公公极为孝顺。”
“可这段时间,属下经常会看到他打骂宫侍,甚至将那老公公驱逐出宫。属下当时察觉有些不对,派人尾随那老公公查探一番,结果那老公公刚离开皇宫不久就暴毙而亡。”
“属下事后亲自前去看了看,却没能查出具体死因,只能查出有用过毒的痕迹。而后有人前来处理尸体,属下为免暴露就离开了。”
纪凰边吃边听他讲着,进食的速度也慢慢放缓下来。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不存在前世古代那什么太监一说。在皇宫后院伺候着的宫侍,都是身体正常的男子。
至于老公公,就只是年纪大些、在宫中服侍多年的老宫侍而已。
按照沐引涧的说法,原本的沐倾颜应该是个重情义的人,断然不可能将那老公公杀害了。而且沐倾颜长在深宫里,是从哪学习的毒术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转变,恐怕这个沐倾颜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了。
而且思及白天里,她在丧席上感觉到的腐毒、蛊毒、以及其它的一些气息……她相信,自己对这些气息的感觉绝对不会错。那么,这个沐倾颜必然和天命门关联匪浅。
拔除了一个问天门,又复出一个天命门,这向氏家族真是没完没了了!
纪凰伸手揉了揉眉心,吃完了恒涧舵主的宵夜点心之后、还毫不客气地给人家安排任务:
“你在宫中看紧沐倾颜,本王会让屠生揽月尽快调查。”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十一皇子沐倾颜的宫苑里,也一样的灯火通明。
沐倾颜拿着银针,拨弄着蛊坛中的几只幼蛊,目光透露着依恋与癫狂。
想当初,母亲初次培育出不死蛊时,是那么欣喜畅快……只可惜,母亲还没来得及用它们开展她的宏图伟业。
那如今,就让他来完成母亲未了的心愿吧!
他会让曾经覆灭单氏家族的人付出代价,亦会让单氏家族的蛊术凌驾于一切之上!
“主子,向今豪体内的蛊虫太过凶猛,她好似有些撑不住了。”
一名面色僵如死尸的黑袍女子躲避过皇宫所有暗卫,出现在了沐倾颜面前,禀报的声音就像砂纸磨擦桌面,让人脊背生寒。
沐倾颜不耐烦的瞥她一眼,继续拨弄着幼蛊,语气毫不在意道:
“她还有点用,先别让她死了。”
若不是还需要向今豪牵制住向家那位族君,他早就在彻底控制天命门之后、就直接把那个怂货解决了!
也真不知道那么个没脑子的蠢货,是怎么投生到向氏族君萧逐燕肚子里的?萧逐燕本就是萧氏家族族主的胞弟,身份也算不错了,嫁给了向氏家族族主向屠东为夫。
萧逐燕这么些年来,也就得了向今豪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爱女如命、宝贝的不行。
之前天命门的事,向今豪闯下那么大的祸,不仅被剥夺了少主之位,还被划除了族籍。
但大错已经铸成,即使向氏家族里面有萧逐燕屡次求情也不顶用,向屠东是态度坚决、绝不再管这个蠢货女儿的死活了。
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下,他单倾颜就算暗中处理了向今豪、接手了天命门,向氏家族也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可谁知那萧逐燕竟然明摆着和向屠东闹了起来,隔三岔五就派遣自己的隐卫看望向今豪,给她送些财物。
有萧逐燕看着,他就算再想要结果了向今豪,也只能忍耐着。
也幸好向今豪怕死得很,自从被蛊毒控制了之后倒是学乖了不少,也知道在隐卫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果她还算识相的话,他可以看在她助他培育不死蛊的面子上,饶她那条小命。
听完单倾颜的话之后,黑袍女子依旧面色青灰,机械的答了声“是”,转身准备离开。
单倾颜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拦住女子开口问道:
“那沐倾颜体内那些幼蛊可还健全?”
黑袍女子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抖了一下,声音畏缩道:
“幼蛊健全,但沐倾颜已经断了气息。”
单倾颜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并不在意被他掳去的沐倾颜的性命,反而舒缓了一口气道:
“多找些处子之身的男子喂养幼蛊,年纪越小越好。还有这宫苑中的宫侍们,日夜碍着眼,找个机会就都拿去用了吧!”
果然啊,还是纯洁的处子男儿身更适合养不死蛊,那么多不死蛊的幼蛊居然尽数存活了。
有了这些大量培育出来的不死蛊,天命门一定能走上一个新的高度!届时,那些曾经伤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论是欧阳氏、简氏、月氏、抑或是血宫、药谷、毒宗……
“是!”
黑袍女子应了声,离开皇宫之后疯了似的逃窜着,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
黑袍女子离开之后,单倾颜依旧没有歇息,而是翻看着关于纪凰、还有揽月屠生的所有资料。
之前夺命崖上一战,他也以为突然闯出来、营救御弈卿的那个人就仅仅是血宫奸细而已。可直到此次处理完天命门内那些事,再回过头来来想想时,便会发现许多地方都说不通。
若那人真的是血宫内的人,那么强的一个人存在,素来和血宫明争暗斗的天命门、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知道。
而且传闻血宫宫主身边从不近外人,向来只有左右执事贴身候命,连十八舵主都难以时常见到他。而那天在夺命崖上,那人与血宫宫主举止亲密、关切保护,完全不可能是下属身份。
他在天命门闭关培育不死蛊人许久,一出来之后,在浮生城听到的全是那些“血宫与揽月屠生是一家”之类的消息,这让他很难不把之前的事与此事结合起来。
如果他所料不假,那个当初潜入天命门、捣毁他多年心血的血宫奸细,应该就是揽月屠生背后的神秘主子!
呵!想不到血宫那个对一切冷漠不屑的人,居然也有动了情的时候?而且依照当初见到的、那女子的身量来说,应该不能称之为女子,更该称其为——女孩!
他理清这些消息之后,就立即命人去查找了与血宫有交集的少女。但血宫真的就像是个铁打的鸡蛋,完全没有一点漏消息的缝。
血宫都这样,那就更别说以神秘著称、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揽月屠生之主了。
他觉得唯一的怀疑对象,就是白天里他试探的那个西玖邪王。
当初许忠义屡次遣派天命门杀手去曼城时,都会被人劫杀掉。而且那段时间里,血宫一改平日的冷漠态度,大肆与天命门对着来,不惜将两大组织的交战摆到明面上来。
他总觉得血宫那时不像是刚巧与天命门敌对,反倒是像为曼城吸引天命门的注意似的。
但今天丧席上,那西玖邪王似乎对揽月屠生毫无兴趣,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单倾颜头疼的翻看着关于纪凰的资料,妖娆的眼眸中也慢慢失了兴致。
前十二年纨绔庸懦从未离京,痴迷许忠义的儿子,是个只会对着家里人撒气的蠢货世女。而接管封地一年多里,性格渐渐让人捉摸不透,还培养出了一直破晓神兵。
不可否认,这真的是很大的转变。
一个将近十四岁的女孩,却能成为战场上挥斥方遒的神,统率那么一支铁甲兵队,无疑是很出色的存在了。
但也正因如此,她应该不会是自己调查的揽月屠生之主。
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用一年多时间培育出破晓军,这就已经是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了,那就更别说同时建立揽月屠生了。
看来,西玖邪王的事,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