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没听过父君提起哪位这么有趣的老人家啊,莫不是什么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一见如故的狗血剧情?
纪宁眨巴眨巴眼,以为自己应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还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嘿。
“……认识,自是认识。”
她一手带大的孩儿,怎会不认识?
怕是碍着隐族规矩,小语也从未与这孩子讲过有关隐族的丝毫过去吧。要让她现在就认下这个外孙,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晨雾衣脸上的笑突然僵硬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之后才勉为其难的扯了扯嘴角,拍了拍纪宁的肩膀,继续道:
“那你这娃子就是西玖帝国的宁郡侯了吧?模子倒是生得不错,有两三分像你父亲。”
呵!剩下七八分都像那丑不拉几的女娃!
晨雾衣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鞭挞西玖帝国某位权倾朝野的凰王殿下了,甚至还为凰王殿下贴上了一个大大的‘丑’标。
嗯,纪宸吟也是很委屈了。
纪宁嘿嘿一笑,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脑袋开口道:
“我和妹妹都长得比较像母王,不细看挺难看出来我和父君那一点点相似之处的。”
他和凰儿确实都挺像母王的,只是相比之下他更像母王,而凰儿像母王的要稍微少一点,像倾夜父君更多一点。
“没事没事,你母亲女生男相,随她也没丑到哪去……呃,不是不是,老妇是说你这娃子挺好看的,不像你那母亲……呃,也不是,老妇是……”
晨雾衣摆着手,内心非常不想承认纪宸吟那拐了自家儿子的女娃确实长得不错,但现在又圆不回来这个话了。
月浮生和简墨离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正准备上前替晨雾衣解释两句时,一对少年少女疾步走到晨雾衣身边站定。
“祖母走得真快,倒是让孙儿跟丢了影。”
少年拍着胸口,言语间还有些微喘,显然是一路急赶急的过来的。
“哦哦!文槿啊,你们俩来的正好,快来见见这小娃子!”
晨雾衣长舒一口气,见着救星似的把少年往纪宁身前拉,一边拉还不忘一边给两人介绍着:
“宁小娃,这是老妇的孙儿,晨文槿。你二人差不了两岁,聊得来的话可以多走动走动。文槿啊,这是西玖帝国的宁郡侯,纪宁,你应该听说过的。”
虽然激动,但晨雾衣依旧没直接说明纪宁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毕竟隐族的规矩横在中间,她不能害了这孩子啊。
“纪宁?!”
晨文槿高呼一声,随后立刻捂住嘴,尴尬的笑了两声后柔柔道:
“原来你就是西玖宁郡侯啊,上次见面不知是你,言语中若有冲动之处还请见谅。”
六舅舅的儿子,算来是他的表弟,他自是听母亲父亲她们说过的。
只是以往素未谋面,上次第一次见面就只看见纪宁撞了他祖母,自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话也难免重了些,希望这表弟不要介意。
“没关系啦,本就是我撞人在先嘛,反正都过了,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纪宁也搞不懂为什么晨文槿这次见面的态度和上次差别巨大,但他素来心宽,小摩擦什么的都懒得放在心上。
“纪宁?”
从刚刚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少女终于难得的开了口,朝着纪宁笑笑,温柔开口道:
“我叫晨文凛,是文槿的堂姐。谢谢你上次的三盘鱼,让我免遭一顿排队之苦。”
她是族中嫡系长孙,下面嫡系里排的全是堂妹堂弟,今日难得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表弟,只是没想到她们前段时间的第一次见面竟然那般意外。
想当年泽语舅舅离开家族时,她还只是个刚会说话小孩呢。只依稀记得有位脾性温和的舅舅常来陪她玩,倒也忆不起模样了。
现在知道了这公子是她表弟,倒也觉得很是亲切。
“嘿嘿!不用客气啦!”
晨雾衣祖孙三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打得纪宁有些措手不及,自家妹妹不在身边,他只能反射性的望向身边的简墨离,希望有人来给他解释解释啥情况。
对此,简大门主当然不会辜负他的期待。然而正当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辰时已到!燃凤凰火!”
祭司一声高呼,四周的僧尼齐齐入定,整个祭坛火光冲天。
梵唱经文的声音一声声扩散,响彻整个佑国寺上空。古老而庄重的仪式确实少数人心生敬畏,当然了,只是少数人。
“女皇陛下驾到!皇君驾到!”
通禀声落下后,一列列铁甲士兵涌入祭坛,将整个祭坛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架势,确实是历代女皇登基的标准了。
铁甲士兵涌入祭祀区域站定后,门口才再次走进来一群人。清一色的面具人,确实是这段时间内所有曼城、血宫成员的标志了。
为首的两名黑袍面具人朝着祭坛携手走来,墨色长袍在风中吹的猎猎作响,长袍上的金线图腾仿佛活过来一般,在风中肆意舞动。
暗金面具下,皆是一抹薄唇。一个不动声色,一个笑得张扬。
什么叫完美踏点?这就叫完美踏点!
对比起什么各国各代的历届女皇而言,纪大女皇的心态可谓是真的宽。
别人登基大典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开始筹备,在寝宫里把每一个过程演练得烂熟于心才敢出门。而纪大女皇就很拽了,一觉睡到让人绝望的时辰,还不紧不慢的拉着自家夫君用完早膳再过来。
“属下参见主子!主君!”
椅子还没坐热乎的雨凝嗖的一声站好,前跨一步单膝跪地,带头朝纪凰行礼。
在雨凝的带领下,一众曼城、血宫成员齐齐掀袍,朝着纪凰和御弈卿的方向单膝跪地,目光虔诚。
“属下参见主子!主君!”
“属下参见主子!主母!”
这群家伙向来喝酒吃肉扛刀弄剑,难得正经这么一回。如今正经起来,倒别有一股气势。
朝堂上许多新选朝臣和各方使臣原本还在惊讶于纪凰她们这么一大群人的着装,被曼城、血宫成员的行礼的声音震回神之后才连忙跟着行礼——
“臣等参见女皇陛下、皇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等参拜弈凰女皇、皇君!”
新选的朝臣们还算好的,毕竟狄骁凡和徐西风早先便给她们交代过了,不要试图去打探女皇的任何信息。虽然见着这阵容还是难免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也没敢多深想。
而其余一众使臣就没这么老实了,礼行得倒还是规规矩矩,但心中还是难免疑惑:这么多人全戴着面具,这是得有多见不得光?
“凰……唔!唔唔?!”
人群中,西玖帝国的纪大郡侯盯着弈凰帝国的新任女皇双眼放光,脱口而出的呼唤被人直接捂在了嘴里。
简墨离伸手捂着他的嘴,低头对上他疑惑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见他愣了片刻点点头之后,才慢慢松了手。
被松开的纪宁眨巴眨巴眼,盯着前方纪凰和御弈卿走向祭坛的身影,撅起的嘴似乎透露着几分委屈。
明明就是凰儿……他不会认错的……
凰儿是个大骗子,偷偷来这里当女皇,还不告诉他。
一旁,看着这突然满身幽怨的纪宁,月浮生和简墨离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有些无奈。
刚刚还在猜测纪宁能否认得出来纪凰来着,现在看来倒是他们真真的小瞧了这兄妹二人的感情。
纪凰还只言未语,仅仅只是走了进来,纪宁便认定了她就是妹妹。这样的笃定,饶是换了他们任何人,怕是都做不到的。
“一会儿是不是有个什么宴会来着?哎哟!瞧老妇这记性!那老妇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咱们宴会上再见。”
晨雾衣拍了拍额头,一副‘人老了记性不好了’的模样,朝纪宁使了个眼色,随后领着一对孙儿离开了。
纪宁愣了愣,随后眼前一亮,朝着晨雾衣挥了挥手,然后就乖乖的站在人群中不言不语。
只是那眼神,一直卟灵卟灵的盯着纪凰的方向,直把一旁的简墨离看得心里泛酸。
凰儿她们集体戴着面具,必然是不想身份暴露。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能开口认人的时机。
反正一会儿有宴会,各方使臣都要去参加的,新任女皇自然也会到场。
他身为西玖郡侯,去给弈凰女皇汇报一下他在弈凰帝国境内被刺杀的事情,应该不突兀吧?
心里已经打好小算盘的纪宁笑眯了眼,月浮生看着他脸上那变换来变换去的生动表情,一时间只觉得这少年当真是个活宝。
“听闻泫太女病了,驿馆那边可有人守着?”
盯纪凰盯得起劲的纪宁猛然听到月浮生朝他询问这么一句,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出门时自家表姐那虚弱成一盘菜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
“鬼知道表姐身子这么缺乏锻炼,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现在说病就病了。我们带来的人几乎都留在驿馆照看她了,而且驿馆内有揽月的人看守,应该问题不大。”
前些日子表姐还笑他受不住冷来着,结果现在呢?打脸了吧?
不过他也真的是头一遭见着自家表姐虚弱成这个样子,据说是对弈凰帝国有些水土不服,然后骤然遇冷染了些风寒,躺在驿馆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了。
哎!平常都说了让她好好习武强身嘛,她还非不信。
“那病情严重吗?”
“水土不服,还有些受凉。揽月的医师说修养一阵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哦,不严重就好。对了,你和晨祖母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啊,那日我和表姐在揽月的护送下……”
总之,月浮生脾性温润,和谁都能聊得来。而纪宁完全是个性情中人,遇到聊得来的就停不下来。
所以,充当背景板就是简大门主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