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哼一声,扬长而去,再不理会身后的赵妍。
“你的解药!”赵妍在我身后急得追了出来,“没有它你会死的。”
我依然不理不睬,心忖区区毒药又算得了什么?自从服食烈阳果之后,我早已经百毒不侵了!除了刚刚遭暗算时稍有不适外,现在的我早已经回复如初了!
但我再懒得回答赵妍,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
赵妍或者风骚迷人,但我西门庆从来都没有爱上过她!眼下既然让我撞上她与卢俊义的奸情,自此以后自然是再不会碰她了!这是我西门庆的原则,我可以不计较我的女人们在跟我之前怎样放荡,但在成为我的女人之后,她便只能是我的女人!
刚走出赵妍的寝居,赵玲便从一座假山后面迎了出来,有些期期艾艾地望着我,眸子里尽是晶莹的泪花。
我心下一颤,便有几分不忍。
上前搂住赵玲柔软的娇躯,柔声道:“玲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赵玲点点头又摇摇头,凄然一笑道:“夫君,其实奴家早知道你跟母后和姐姐之间的事情,只是奴家同样知晓母后与姐姐心中的苦楚,所以虽然心里酸得要命,但还是赞成夫君的做法的,作为女人,是不能没有爱情的滋润的……”
“傻丫头。”我轻轻地叹息一声,越发搂紧赵玲的娇躯,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府去。”
“夫君,答应我,不要生姐姐的气,好吗?”赵玲忽然抬起头来,满脸希冀地望着我,“姐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很难在短时间里改变生活作风的,请给她一些转变的时间好吗?因为奴家知道,姐姐其实是很喜欢你的,这几天里她的笑声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我再叹息一声,搂紧赵玲的娇躯默然出了公主府,心里却是暗暗发冷。
我怎可能再给赵妍这荡妇机会呢?不会的,再不会给她机会了……还有,其实我很怀疑今天是她刻意这般做的!回想起刚见面时赵妍给我的深刻印象,另一个赵妍的影子在我的心里又活了过来,是啊,这一阵子我是否因为诸事春风得意,而过于乐观了呢?
返回驸马府,我立即将朱武找到书房密议。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冷静地将今天公主府里的事跟朱武讲了一遍,然后有些颓然地问朱武道:“这一阵子,我是否过于荒唐和乐观了?将许多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了?尤其是对女人心的猜测。”
朱武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不语。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朱武才叹息一声道:“王爷,其实属下早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了,只是属下想王爷英明无比,早晚也会察觉也便没有造次。”
“什么话?”
朱武叹了一口气,凝声说道:“在女人方面,王爷显然是过于自信了!因而忽略了许多显而易见的可疑之处!比如薛涛小姐,一直到从清风寨动身之前,她与王爷都是若即若离,从未有过委身事人的迹象,可是一到了汴梁,立即态度大变,竟主动找到王爷,献身献策,替王爷共同颠覆大宋王朝,岂非太也可疑?”
“这……”我闻言霍然一惊,顿时有如冷水浇头浑身冰冷!
让朱武这么一说,不单赵妍三母女与我之间的风流韵事耐人寻味,便是薛涛与我的事情也是大有疑问!可仔细想想,朱武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但我仍是辩解道:“我已经问过义父,二十年前果然曾有名将薛云贵被满门抄斩,薛涛应是薛门遗孤无疑。”
朱武点点头道:“属下亦深信薛涛小姐乃薛门遗孤,只是她前后态度的急变,耐人寻味!若是真要帮助王爷颠覆大宋江山,她大可以在山东时便跟了王爷,一心辅佐王爷登鼎帝皇之位!但她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到了汴梁之后才突然委身王爷,所以属下推断,在未到汴梁之前,薛涛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收养她的王辅并未将身世相告。”
我有些失神地望着朱武,凝声问道:“军师是说,薛涛原先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只是到了京师之后才偶然得知自己的凄惨身世?那么这告诉她的人会是谁呢?”
朱武摇了摇头道:“这个属下也是猜不出来!现在时过境迁,再要想调查在薛涛小姐进京师之后曾经接触过谁,已经是不可能了!以属下想来,薛涛小姐智计决断过人,既便想蓄意委身王爷,定也能做得天衣无缝,而不会像现在这般留下破绽,所以只能说明当她做出这个决定时,心情定是激荡不平的。”
我心里越发感到寒冷,接着问道:“那么兰梦跟赵妍赵玲姐妹呢?她们是否也别有用心?”
朱武凝思片刻,分析道:“这赵妍显然是别有阴谋的,属下可以肯定今天的好戏是她刻意导演的,只是她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属下却一时判断不出来。”
我霍然望着朱武,凝声问道:“你是说,今天的事果然是赵妍刻意导演的?”
朱武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那是当然!以赵妍跟卢俊义的关系两人往来显然时日已久,她不可能不知道卢俊义会在今天趁机寻她亲热!但赵妍仍是在席上暗示王爷前往后院相会,足见她居心难测。而且,既便卢俊义是突然出现,打扰了她跟王爷的好事,她也有足够的机会不让王爷撞破他们的奸情,但赵妍没有那样做,恰恰让王爷妒火攻心闯进去撞见了。这说明了什么呢?”
“你是说,赵妍是有意让我看到她跟卢俊义的丑事?”我蹙紧双眉,有些不解地思索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朱武摇了摇头道:“这个属下亦是难以知道,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判定!那就是赵妍并非普通放荡皇家公主,她之所以接近王爷似乎是另有目的!王爷今后行事,更需要格外小心了、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
别要错将赵妍当成了追逐肉欲的放荡女,而忽略了她的真实面目,结果将自己赔了进去,那才冤呢。
看来这汴梁城里,当真是处处惊险啊。
“王爷,对付李纲的事,属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
在我最感心寒的时候,朱武却说出了一句最最动听话,无疑于雪中送炭,霎时激起了我的热情,急问道:“哦!?军师快说来听听,是何妙策?”
朱武微微一笑道:“李纲虽然老奸巨滑,处事堪称滴水不漏让人无从下手!只是他有一处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大宋朝的忠臣良将!只凭这一点,便可以置他于死地。”
“此话怎讲?”我霍然盯着朱武,静待下文。
“李纲和林冲不一样,林冲挂念的是天下苍生而并非赵宋王朝,李纲效忠的却是赵宋皇家!如果赵佶是个明主,便会和李纲君臣一体,将大宋朝经营得铁桶一般,任何外来势力都无法将之击破,可惜赵佶并非明主,这厮除了贪恋女色之外,还沉迷书法,对政事不闻不问,悉数交由左右丞相来打理,还宠信内侍童贯,可谓昏庸透顶!眼下,蔡京与司马光政见不同,双方互相倾辄,互为制肘,尚且没有什么,一旦双方有某一方倒下,任何一方大权独揽之时,朝政顿时便会落入权臣之手,嘿嘿……到时候,这大宋江山便要改头换面了。”
我听得心下一跳,忽然问道:“若是李纲最终胜出,大权落入他的手掌呢?”
朱武叹息一声道:“这是属下最担忧之事,若事情果真演变成这样,那么至少在李纲有生之年,梁山没有任何取而代之的希望!况且,李纲擅长发掘和培养人才,在他身后,难保没有另一位既忠于皇家又能力出色的继承人出现……”
我霍然盯着朱武,悚然道:“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扳倒李纲!接着说你的想法。”
朱武神色一振,奋然道:“李纲愚忠于赵宋皇家,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致命弱点!可利用赵佶的昏庸,制造他们君臣之间的矛盾,一旦赵佶心里对李纲有了看法,无论是蔡京的左相一派还是司马光的右相一派,都会对李纲落井下石,到时候李纲便只有第四次倒下的悲惨下场。”
“如何制造柔盾?”
“利用赵佶的喜好,比如女色或者书法!让李纲在这两样上面冲撞了赵佶,赵佶想不痛恨李纲都难。”朱武说罢,摇了摇头凝声道,“只是李纲行事低调,等闲绝不出头,要想引他出头冲撞赵佶,却非易事。”
我低嘿一声道:“事在人为!既然知道了李纲的弱点,也有了对付他的办法,总不愁找不到机会,嘿嘿,军师可令时捕头多多留意收集李纲的所有信息,最好将他三年来都与些什么人接触的详情一一查探清楚。”
“属下理会得。”朱武应道,“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属下这便告辞了。”
朱武前脚刚走,史文恭就后脚跟走了进来,向我道:“王爷,蔡老爷让人来请王爷过府一叙,说是需带上公主同行。”
“义父?”我闻言一怔,他找我做什么?便应道,“史将军,立即找来花将军,你们俩也随本王前往左相府。”
带着赵玲以及史文恭、花荣二将来到左相府,蔡京早已经候在书房里。
蔡京一见我,便亲热地将我迎进书房坐下,微笑道:“庆儿最近可曾忙坏?呵呵,户部钱粮总管是个肥差却也是个苦差使,庆儿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哟。”
我微微一笑,说道:“义父又不是不清楚,庆儿是怎样的人,这户部钱粮总管再忙却也忙不到孩儿头上来,嘿嘿……”
蔡京一愣旋即明白我的言外之意,脸上浮起一丝会意的微笑,伸指点了点我,说道:“你这个家伙,呵呵,哦对了,见过你义母没有?”
“我已经让玲儿去内房拜见义母去了。”
蔡京点点头,说道:“今天让你们夫妇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最的你义母老是发梦,心中疑神疑鬼的,便想去大相国寺拜拜菩萨,为父因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来,就让庆儿你陪着她走一趟罢。”
“没问题。”我欣然应道,“庆儿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正好可以陪义母出去散散心,再说孩儿听说这大相国寺乃是风景绝佳之所,正愁没时间前去游玩呢。”
蔡京欣慰地点头道:“那好,你去内房见你义母去吧,为父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聊了。”
辞别了蔡京,我和赵玲陪着蔡夫人,在史文恭跟花荣还有几十名蔡家家将的护卫下出发前往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相传为战国时魏国信陵君居所,北齐时改建为建国寺!至唐睿宗二年才改名为相国持,并赐匾“大相国寺”,名称一直沿用至后世再无更改。
大相国持占地极广,殿阁庄严绚丽,僧房鳞次栉比,真可谓“金碧辉煌,云霞失容”。据蔡夫人所说,大相国寺在赵佶时代已经是北宋第一大寺,已经成为皇室进行祈祷、祭祀、庆寿和进行重要外交活动的主要常葫,颇有“皇家寺院”的美誉。
一行经过大门,大相国寺主住率领一些主要僧众已经在大雄宝殿前面静候。
蔡夫人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也是当今左丞相之夫人,权势显赫,且还有凤岐公主赵玲以及安乐王西门庆相随,大相国寺的主持自然格外看重。
“贫僧悟心,恭迎公主殿下、安乐王爷及蔡老夫人。”主持悟心单掌合什,低首行礼,老和尚身后的其余和尚也有样学样地低首行礼。
“罢了。”赵玲大方地一挥手道,“都起来罢。”
虽然蔡夫人在这里属于最年长的,但身份最尊贵的却是赵玲无遗,一向尊贵惯了的赵玲很自然地越过我和蔡夫人,直接应对大相国寺的众和尚。
我也懒得计较。
只是扶着蔡夫人进了大相国寺。
史文恭跟花荣却是被两名持棍的武僧挡在了寺外,原来大相国寺一直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了表示对刀兵之灾的忌讳,向来不准身着武装之人进入寺内。史文恭和花荣两人自然不愤,欲要争辩,却被我阻止,命两人在寺外相候。
然后与赵玲左右扶住蔡夫人,直趋罗汉殿。
经过大雄宝殿之后,悟心以及众僧便不再相随,赵玲和蔡夫人都非第一次前来大相国寺,自然知道怎么走法。
经过一条阴森森的青柏小道,周围忽然间幽静了下来,除了远处偶尔传来悠扬的钟声,再无其它声息,我甚至可以听到很远处的汴水码头上,那喧嚣的叫闹声音……
似有异动忽然间在我身后掠过,我霍然回头,却只看到在风中轻轻摇摆的一颗腊梅,已经吐出鲜艳的花蕊,正倔强地宣示春天已经到来了……
我霎时蹙紧眉头,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这罗汉殿似乎有些古怪?
但看赵玲跟蔡夫人两人有说有笑,兴致正高也便不忍扫了她们的兴!再说这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戒备森严,而我西门庆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样一想也便释然,放心地陪着两人进了罗汉殿。
但是刚进罗汉殿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异变陡生。
首先是嘭的一声,沉重的殿门无缘无故地合了起来,殿内的光线本就不够明亮,现在更是黑暗,冷森森的光线从殿顶的缝隙里射了进来,显得格外地阴森,莫名的冷意也在大殿里弥漫,幽森吓人……
赵玲首先吓得尖叫一声,投入我的怀里,娇躯开始打起颤来。
蔡夫人虽然勉强做出镇定状,但我知道她也同样心惊胆颤。
我的心却是霎时下沉至谷低,浓烈的杀机从四面八方向着我们三人罩了过来,尤其是其中的一道杀气更是强烈,凭着武者的直觉我判断出此人的武艺绝对不在我之下!眼下我身边没有一人可以助力,却要保护赵玲跟蔡夫人两名毫无武力的女人,局势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妈的!
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也是大意了,竟没想到会在大相国寺遇刺!看来自进入汴梁城以来,这段日子实在是过得太舒心了,放松了警惕,才会招来现在的困境。
大殿两侧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四名全身都裹在黑色布袂里的阴影像幽灵一般闪了出来,以四个方向将我们三人遥遥围住……
我的所有注意力却没有落在这四人身上,而是透过紧闭的大殿正门,不停地搜索着躲在正门之后的那位真正的高手#蝴的气机非常微弱,若有若无让我难以捉摸,但我知道显身的四人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杀机来自隐藏于正门之外的高手。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竟敢行刺本宫!”赵玲不愧是皇家公主,在未见四人时固然胆战心惊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看见是四个蒙面人出现,顿时胆气一壮恢复了公主的气势,厉声道,“难道不怕被诛九族吗?”
四名蒙面人被赵玲说得身形一顿,停住了脚步,似乎果然有些犹豫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冰冷的闷哼声自正门外透进来,四名黑衣人浑身一颤,亮出了明晃晃的兵刃,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如闪电般扑了上来,霍霍的杀气如四团雪亮的银芒,将我和两个女人牢牢地罩在中间。
我叹息一声,知道再不能无视四名蒙面人的攻击!
纵然是可能给正门外隐藏的高手以可趁之机,亦不得不暂时先应付眼前的危急!如果我再不出手,赵玲和蔡夫人肯定不能幸免。
我伸出双手,各抓住蔡夫人及赵玲的一只手,电光石火之间将她们移到大殿的角落里,险险地避开了四名黑衣人的合击!我刚刚松开蔡夫人及赵玲的手,准备回身应付追杀过来的四名黑衣人时,陡变又生,原本结实的角落墙壁陡然间碎裂了开来,在赵玲跟蔡夫人的惊叫声里,又是一名黑衣人穿过四散的墙壁碎片向我扑来……
几乎是我刚刚感受到危险,突袭的黑衣人长剑便已经刺到了我的胸口。
我低嘿一声,处惊不变,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身躯一旋转,便已经避过了正面,再伸指在刺空的长剑上重重一弹,只听叮的一声,黑衣人的长剑便已经脱手飞走,带着剧烈的旋转向着我身后疾掠而去,正好挡住趁机扑上的两名黑衣人的攻势,将两人扰得一阵手忙脚乱……
趁着有限的空隙,我已经重重地一掌印在长剑失色的黑衣人胸口之上。
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响起,偷袭未成的黑衣人霎时便如烂泥般软瘫了下去,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里,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再无任何生命的色彩……
笃!
旋转斩击的长剑终于被身后的黑衣人挡开,重重地刺入大殿上方的大梁上,剑柄犹自摇晃不已……
但我已经完成了夺命一击,返身面对着四名黑衣人,将赵玲和吓得昏死过去的蔡夫人牢牢地护在身后,浑身的气机却是绝不敢放松对背后窟窿的戒备,既然黑衣人能从这里暴起突袭,难保没有第二个黑衣人再次从这里暴起伤人。
似是惊于我居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便击杀了他们中的一名好手,四名黑衣人只是列成一排凝神戒备,再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又或者,他们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物的到来……
冰冷的杀意潮水般自脚下袭来!
我大喝一声,弹身而起,同时用力将赵玲跟蔡夫人推进角落里,几乎是在我的双脚刚刚离地的刹那,一抹寒冷的银芒已经冷森森地掠过了我刚刚站立之处,原本结实的青石板地面悄无声息地裂了开来,鬼魅般从地下腾起一道人影……
人影一击落空,绝不停留,带着剧烈的旋转,向着空中飘荡的我尾随杀至。
我霎时收缩心神,凝神戒备。
很显然,这黑衣人较之刚刚偷袭未成的黑衣人以及原先出现的四名黑衣人并非一个档次!只是看他在我脚下潜伏得如此隐蔽便足以看出此人功力之深!
但更让我心惊胆战的却是这次刺杀计划的指使之人。
此人才是最可怕的杀手,较之这六史现身的杀手犹豫可怕百倍#蝴似乎算准了我的每一步闪避行动,而每每料敌机会,令我处于十分被动的境地,比如现在,我已经被黑衣人完全隔开,再没有能力保护赵玲跟蔡夫人,若是他们欲对她们不利,我再无力解救……
但刺客的目标显然是我西门庆,而非赵玲及蔡夫人。
当我被地下暴起的黑衣人杀得连连后退的时候,原本严阵以待的四名黑衣人并未趁机对赵玲跟蔡夫人动手,而是从我身后围了上来,合攻于我!大有非致我于死地不可之势。
我的心已经沉到谷低,叫苦不迭。
便是从地下冒起的刺客,已经足够我头痛的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鬼魅飘忽的剑法,既不似武松的烈杀刀法那般大开大合,也不是林冲的烈火枪法那样坦坦荡荡,此人的剑法就像是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每一次出击都指向我的要害,既快又准,令我穷于应付……
而且最让我胆战心惊的是,此人的剑会发出一种极其刺耳尖锐的声音,令人气血浮动,难以集中注意力!
我苦于手中没有兵刃,只能选择不停地闪避,才几个照面便已经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伤在刺客的剑下。
我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到窝囊!
居然连还手反击的余力也没有,却被人杀得上窜下跳、狼狈不堪。
不知不觉之间,我在五人的联合围杀下,退到了大殿的正门之前,陡然间警兆在我脑中一掠而过,再欲躲避时已然来不及了!
一道强烈的杀气霎时撞破了正门,带着无匹的气势突入进来,直取我的背心要害!
该死的,我竟然忘了隐藏在正门外的那名高手!
生死一念之间,我的脑海里陡然泛起了林冲的形象,如果林冲是我,他会如何应付?我感到眼前陡然一亮,顷刻间似乎发现了一条坦途!低嘿一声,整个身躯已经倒于地下,然后如爬行动物般贴地侧游,从一名黑衣人的胯下钻了过去……
这一式有如神来之笔,虽然使来狼狈不堪,也难登大雅之堂却是有效得很,一举化解了对方苦心经营的必杀局面,让我成功地突出了这伙刺客的包围网。
我刚想伏地起身,陡然感到胸口一闷,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在顷刻间压在了我的身上,喉头一甜已经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我心下暗叫一声不妙,仍是低估了这伙刺客的周密算计,在地下居然还有刺客潜伏,在这致命的时候给我致命的一击……
我惨叫一声,原本紧贴在地面上的身形几乎是败叶般飞了起来,迅速地掠过空中重重地撞在大殿正中的一根柱子上,嘭的一声巨响里我再度感到胸口一窒,然后贴着巨柱缓缓地滑了下来,周身如火焚烧,再难以动弹……
完蛋了!
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这么大意,一定要多带几个高手随行,不给刺客以可趁之机。
我低呜一声,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来,心中沮丧欲死,可惜我似乎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刺客从我刚刚游过的地下弹了起来,与其余的六人缓缓地围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
既然再无生还的可能,我的心却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冲着面前的黑衣人淡然一笑道:“果然高明,不知可否让小王在临死之前看看真面目?究竟死在哪位高人手下。”
其中一名黑衣人闷哼一声道:“你就去问阎王老儿吧!”
黑衣人说罢,一抖手里利剑,向我颈上斩来,虽然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但我自忖必死,遂暗叹一声闭目待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我紧紧挨着的圆木巨柱陡然间炸得粉碎,在四溅的木屑残块里,一道高大的黄色人影已经鬼魅般出现,我虽然浑身软绵无力,意识却仍然清醒,清晰地看到黄色高大人影只是随意地一伸手,便轻巧地夺过了黑衣人手里长剑,下一刻,黄衣人竟是将长剑当作大刀,猛烈的刀法如大江潮水般使了开来,直杀得七名黑衣人狼狈闪避……
我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黄色人影分明是一名和尚,而他所使的刀法赫然便是“烈杀刀法”!武松曾经传授我的“烈杀刀法”。烈杀刀法自这和尚手里使来,较之武松似乎犹胜三分,武松使出烈杀刀法时,气势之盛、杀机之烈已经颇为惊人,而这和尚使出烈杀刀法,似乎连他身上的每一片衣袖,每一根毫毛都隐含烈杀之气,在他的一举一动之间,尽是酷烈的肃杀之气……
“走!”眼看抵敌不住这黄衣和尚,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低喝一声,七名黑衣人分七个不同的方向撞破殿门,迅速遁逃而去……
和尚也不追赶,满脸杀机地扫视了整个罗汉大殿一眼,霍然回头盯着我,厉声道:“你是何人?与他们有何生死怨仇?这伙人竟不惜玷污佛门净地,扰乱贪僧的清修,在此行凶杀人?”
我吸一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勉强说道:“大师,小王正陪义母及夫人在罗汉殿进香,这伙贼人突然从暗中窜出不由分说便俗行凶,究其原因,小王也是不知。今天若非大师相助,只怕小王便要一命呜呼了。大师再造之恩,小王铭记于心。”
“罢了。”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不问俗事、隐于这罗汉柱内潜心修佛已近三年,不想竟被卷入俗事纷争,今日虽凑巧救了你一命却也无需记挂心上,就此别过,施主切记休要与他人提及贫僧便是。”
“大师留步……”我急忙站起,听这和尚言外之意,似想遁世而去,心中自然不舍。我看这和尚武艺高强,只怕较林冲也要厉害一些,若是能够网罗到这等高手,便是直接行刺李纲也再不是不可企及了。
和尚停下刚刚迈起的脚步,回头向我宣了个佛号道:“施主有何话说?”
我怔了一下,急中生智赶紧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浓眉一蹙,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贫僧法号久已不用,早就忘却了。”
抛下这一句话,和尚的身影如大鸟般一纵而起,一闪便消失在被撞开的罗汉殿墙上窟窿之外……
和尚刚走,花荣跟史文恭的身影终于在大殿外出现,两人皆手持兵刃,一大群武僧在两人身后纠缠不休,似乎两人是凭着武力杀进了大相国寺……
看到殿内的惨状,史文恭和花荣自然是惊悚不已,便是尾随而至的武僧住持亦是目瞪口呆、惊恐不已。
大相国寺遇刺一案,顿时传遍了整个京城。
赵佶极是震怒,在戒备森严的皇家寺院之内,堂堂皇家公主还有当朝一品丞相的夫人以及驸马爷居然遇刺,既是驸马又是朝庭安乐王的西门庆更是身受重伤,让赵佶颜面丢尽,急火攻心。
左丞相蔡京首先奏了一本,请赵佶查清真相,严惩刺客及幕后指使之人!
为了摆脱嫌疑,司马光跟高求也义正词严地表示了对刺客的愤怒,左右两派破天荒地站到了同一立场!既便是向来不出头的李纲也罕见地表示了对我的关心,恳请赵佶下旨严查真相,揪出凶手……
朝中君臣的意见得到了罕见的统一,赵佶当殿召见开封府知府应伯爵,责令他严查此案,限期七天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
应伯爵则趁机提出两个请求。
其一便是让赵佶赐他尚方宝剑,遇急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其二便是刺客武艺高强,开封府捕快难以胜任缉捕之职,请大内急调高手二十名,于开封府听候调谴,并需严格服从开封府的命令。
赵佶当殿答应应伯爵的请求,并赐与佩剑,给予开封府先斩后奏之权限。
刺杀案后第四天,我所受的重伤便已经完好如初了!
这还得感谢李纲不辞辛苦替我弄来的烈阳果,嘿,若是李纲知道会有今天只怕他断不会将烈阳果给我的吧?
破案所需,应伯爵还是主动来驸马府见我。
“老大身体好些了吗?”伯爵淡淡地望着我,语气极其平淡,但我仍是能够感到他语气里透出的那分真诚的情谊,终究是兄弟,一点点小误会是无法抹去以前的情谊的。
“还好。”我没好气地瞪了伯爵一眼,冷然道,“还死不了。”
伯爵淡淡一笑,言归正题道:“老大可否将当日的情形仔细地与我讲一讲,越详细越好,最好是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我哼了一声,将那天发生刺杀情况的前后如实相告,连最后的黄衣和尚出现也没有漏掉。
伯爵很仔细地听完我的叙述,凝思片刻道:“从老大所说的来判断,刺客潜伏得如此巧妙,且时机的掌握如此恰到好处,足见这次行刺属于蓄谋已久,并非临时起意的!”
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而且刺客明显是针对我而来,根本就无意伤害蔡夫人及赵玲!”
伯爵沉声道:“如果老大没有听错,刺客之一便是大内侍卫的统领卢俊义!但令小弟不解的是,卢俊义与老大有何怨仇?他为何要刺杀老大?如果是赵佶指使,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皇帝想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何必让卢俊义充刺客在大相国寺行刺?”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不敢十分确定。
“这个,我也是不敢过于肯定,只能说那那厮与卢俊义十分相似!”我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但若说有谁想取我性命,除了高求怕是便只有卢俊义了!以这两人的嫌疑最大,对了,被我一掌击毙的那个刺客查得怎样了?”
伯爵有些怔怔地望着我,忽然叹息道:“老大,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正因为你击杀了刺客中的其中一个,才将这个刺杀案引入了迷途,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毫无例外地指向了同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枢密院都指挥使——高求!”
“真的是高求!?”我霍然起身,凛然地望着伯爵,“这厮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么?”
伯爵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高求,并没有肯定地说高求便是这次刺杀行动的幕后指使!其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次刺杀行动绝非出自高求之手。真正欲取老大性命的另有其人……”
“那就是卢俊义!”我霍然望着伯爵,凝声道,“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也不可能是卢俊义。”伯爵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卢俊义与赵妍通奸,固然对老大恨之入骨,但绝不会蠢到刺杀老大,杀了老大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正他也不可能霸占赵妍。以我看来,要么,是另有他人欲老大性命,要么……这纯粹就是一场策划得极其逼真的大戏,目的不过是为了嫁祸高求。”
“嫁祸高求!?”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伯爵,“你是说有人利用刺杀我的机会嫁祸高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