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三朗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新店溪边,并找到了那艘是一艘只有十几吨的小炮艇,上面有一挺机枪,和一门二十毫米的机关炮,别说用来对付现在在新店溪下游淡水河中护航的护卫舰和驱逐舰了,就连岸上的那些野战炮,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干掉它了。不过,这个小家伙用来逃跑,速度快,目标小,倒是不错的选择。当初留下这小炮艇,不让它用来抗击二十九军的渡河做战,饭岛三朗用的名义是,这个小家伙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用来侦察。
走到被一棵大树遮蔽的小炮艇处,那里的艇长和四个士兵已经接到命令,做好了启航的准备。饭岛三朗并没有马上登上炮艇,想了想,他叫来了艇长:“你一直在这边侦察,有没有发现对面是否出现中国军队?”
“是的,将军阁下,今天早上,是侦察人员,在南岸约三公里远的地方,不过,属下没有望远镜,无法确定具体人数。”
点了点头,饭岛三朗拿起自己的高倍望远镜,朝着远处看去,他的汗水立刻就下来了。在溪对面约十几公里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中国军队,不是几个,而是成千上万的中国军队,他们好象刚刚从山上下来一样,正朝着新店溪挺进,速度不快,看那样子,一个小时也就三五公里左右,可是,前进的方向正是台北。看样子。中国人觉得没有必要把日本军队赶出台北,直接把日本人关在台北城内歼灭算了,所以两个师地海军陆战队这才下了山,准备加入到围城的序列中去。饭岛三朗可以肯定,就连中国人可能也想不到台北会这么容易打下来,海军陆战师估计刚接到命令不久。
饭岛三朗想了想,对自己的四个警卫说道:“你们四个立刻回到指挥部,告诉参谋长。新店溪南面出现大量中国军队。往西突围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叫参谋长坚持到晚上,我到新店溪上游看一下,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后回来。”
直到四个警卫员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饭岛三朗这才下令开船。他坐在小炮艇的里面,一边看着旁边的景色,一边心里暗喜,井上生君。你就慢慢打吧,我饭岛三朗活了六十多岁了,我还想着再活个二三十年么。只是可惜,这回出来没有带上中国老百姓地服装,本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可是井上生次朗一直跟在自己地后面,他要是一拿出那东西,是人就知道他饭岛三朗要逃跑了。传出去。估计日本军队会一下子崩溃地,他也别想着顺顺利利逃出去。
小炮艇一开出隐蔽所就被中国人发现,几十发机枪子弹打了过来。打得小炮艇的外壳铛铛直响,外面负责操纵机枪和机关炮的两个士兵当场被击中,落入了新店溪中。幸好,负责开船的艇长一点儿事情也没有,操纵着小炮艇,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跑远了。刚才打枪的中国人,显然是来侦察的,手头只有机枪,没有火炮,要不然一枚炮弹下来,他一个堂堂中将就得沉入溪底喂鱼去了。
山上的夜色来得快,小炮艇才开了两个小时左右,天就有点儿黑了。看看已经来到了一个较隐蔽地地方,饭岛三朗命令小炮艇停了下来。上了岸后,朝着四周看了看,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乡间小路隐约可见,不远处还有着炊烟。饭岛三朗转过头,对艇长说道:“你立刻回去找到参谋长,告诉他,这里是打游击的不错的地方,叫他立刻组织军队突围后来这里找我。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到来,快去,要是迟了,说不定就找不到参谋长了。”
看着小炮艇渐渐地远去,饭岛三朗暗笑,这些个家伙,怎么不用脑子,现在新店溪南岸的中国军队估计已经开始准备渡江了,你们回去不是找死么。饭岛三朗不得不支走这些日本士兵,他在台湾生活十几年了,而且一向对中国文化有研究,闽南话说得,就连真正的闽南人都不一定能够分辨得出来。再说了闽南话有着不少的支派,他一个说着带点儿怪味闽南话的老头子,是不会引起中国老百姓注意地。而那些日本士兵才刚刚来台湾不久,闽南话听都听不清楚,跟在自己后面,铁定暴露自己地身份。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将军服,摘下了帽子,脱下靴子,从口袋里面掏出刮胡刀,把脸上的两撇令中国人深恶痛绝地胡子刮掉后,再把手枪、佩刀什么的能够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全部扔在草丛里面,然后,光着脚丫,只穿着衬衫和短裤,朝着冒炊烟的地方走去。他得趁天黑之前,在有人家的村落里面偷一套衣服,然后再往山里爬。这里住的,是高山族的中国人,他们在饭岛三朗十几年的努力下,早就穷得一塌糊涂了,鞋子肯定是找不到的,一件破衣服对他们来说都是家传宝贝,要是被中国人发现了,肯定得被打死,得小心一点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偷到了一套破衣服,看样子,日本人真有干这一行的潜质,他一个中将,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可是偷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连那蹑手蹑脚如过街老鼠般的样子,也跟专业人员相差无几,应该是伟大到了极点的大和民族特性吧。这衣服对日本人来说,有点儿大了,那补丁多的,数都数不清,稍微用力一点儿,都有可能扯破衣服。没办法,饭岛三朗三天两头命令士兵们到山上来打劫,高山族的人已经穷得生存都出现了问题,那里还有好衣服穿?
穿好了破衣服后,饭岛三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上走去。这个地方他熟悉。几年前曾经带手下在这里镇压过高山族人民的反抗,杀了
,这里地地形他基本上记在心里了,这也是他非要小里的原因。山路很不好走,有不少的小石头,硌得饭岛三朗的脚生痛生痛的,可是他饭岛三朗还得坚持着,要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鞋子穿的人。不是日本人就是汉奸。一旦被山民们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走了两三个小时,饭岛三朗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六十多岁的老东西了,就算平时保养再好,也撑不住这样折腾的。他找了一个相对干燥一点地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摸了一下自己地光脚丫,有点儿湿,生痛生痛地,虽然天黑看不清楚,饭岛三朗知道得很,脚丫一定满是鲜血。十指连心,他饭岛三朗这回算是知道了,以前用竹签插那些反抗中国人的手指甲时。感觉挺爽快的。这下子多少体会一下那种滋味了。
天刚蒙蒙亮,饭岛三朗就接着上路了,他知道前面有一个小村落。就在前面五里的山上,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村落是不是有人,记得几年前,他可是下令把这个村落里的人全部杀掉,就因为这个村落里的人曾经袭击并杀死了几个日本士兵。现在饭岛三朗唯一希望的是,那一次地屠杀,千万不要让那个村落变成废墟了,要不然,他得饿上几天的肚子,离这儿最近的村落,也就昨天他偷衣服的地方。
走了五里的山路后,饭岛三朗终于看到了那座小村落。谢天谢地,那里还有人家,村落里面还冒着炊烟,饭岛三朗激动得直想流眼泪。他不顾脚上越来越痛的伤口,朝着小村落大跨步走去,要知道,自打昨天中午在指挥部吃过一碗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一点点食物了。
在村口处,饭岛三朗看到了一大片的坟墓,不用说,那当然是他饭岛三朗的杰作了。在台湾各地地小村落里面,这十几二十年来坟墓地数量急剧增多,他饭岛三朗功不可没。不过,这个时候,饭岛三朗可没有炫耀的心情,一小碗香喷喷的小米粥,远远比他曾经地丰功伟绩来得重要。
村口处,坐着一个中国人,穿着破烂,一直看着村外的那一大片坟墓,眼睛里面,隐隐有着些泪痕,从那头发上看,应该只有五十多岁,可是那脸上的皱纹,比他饭岛三朗还要深得多,跟七十多岁一样。
饭岛三朗走到那个老人的面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用闽南话说道:“老乡,我是从台北跑出来的中国人,走了几天的山路,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请问老乡,能不能给我弄点儿吃的。”
那个老人头也不回:“哦,是从台北跑出来的老乡啊,可以,我立刻给你弄一个山薯去。这里只有这些东西,请你担待着点儿,日本人太狠了,简直不是人养的,他们把能够搜到的东西全部搜走,现在也只剩下山薯了。”
“老乡,山薯也行,饿了几天,什么东西都吃得下。”饭岛三朗高兴地笑了起来,朝着老乡不住的点头。
“台北那边打得怎么样?”老农慢慢站了起来,仍然望着那片坟墓。
“不知道,我跑出来的时候,我们中国军队还没有进攻。”饭岛三朗费力说出了这番话,感觉挺别扭的。
“哦。”老人转过身来,仔细地看了一下饭岛三朗,想了一下,突然间冒出了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中国人,你是日本人。”
饭岛三朗一惊,不知道自己那里出了破绽,他连忙说道:“老乡,你看错了,我是中国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不,你皮肤那么白,脸色那么红,这些时间,连汉奸都混得快没有饭吃了,能够保养得这么好的,肯定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人里面的大官。”说完,他转过身来,朝着村落里面大声喊道:“日本鬼子来了,大家快出来打日本鬼子。”话音刚落,从村落里面就跑出来了几十个人,手里拿着扁担、锄头、弓箭等等山民们最最顺手的家伙,冲了出来。
饭岛三朗脸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出来了,他连忙习惯性地一摸腰间,惨了,指挥刀扔草丛里,手枪也扔草丛里,什么防身的东西也没有。不愧是大和民族的精英,大日本帝国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反应就是快,只听得扑嗵一声,饭岛三朗一下子跪在地上,嘴一裂,眼一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哭开了:“老乡,我真的是中国人啊,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啊,我家里挺富有,生活一直不错,所以保养才这么好的。”
一大堆山民围了过来,举着家伙,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的饭岛三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个老山民看样子是山民的头,他想了想。说道:“再怎么富有,日本人来了后,真正中国人的钱也早就被他们抢走了,就算你不是日本人,也是汉奸一个。我们得把你捆起来,等我们自己的军队来了以后,再交给他们处置。”
几个年轻一点儿的山民走进村落,找来了几根粗绳子,不顾饭岛三朗苦苦哀求,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上了,而且捆得挺紧的,用的手法,竟然是山民们杀猪时捆大肥猪的手法,也算是用得其所了。饭岛三朗的脚本来就痛得半死的,那绳子也捆得太紧了,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看苦苦哀求没有用处,饭岛三朗索性不再假装哭了,眼泪也奇迹般的不见了,两只倒三角眼里面闪着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这一伙山民,心里不住地叹息,报应啊,报应,几年前,是自己亲自下命令把这个村落里的人全部杀掉的,没想到几年后,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日本帝国的中将,却载在这个小村落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