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赵两国历三月初三,一个无月之夜,随着残阳隐在云层中徐徐落下,整个草原渐渐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东突厥王帐内,所有高级将领跪伏于地。沙钵略一身黑色盔甲,手持金色狼头权杖,满面沉重,缓缓说道:
“……吾沙钵略无能,轻信叛贼达头的谎言,我们东突厥被迫离开了巍峨的阿尔泰山,哺育我们的额尔齐斯河,来到了北疆的草原。达头仍不愿放过同族同根的兄弟,带着一群饿狼向我们追来。最温顺的羊羔也有反抗饿狼的时候!阳光下最强壮的东突厥勇士们,为了我们正被西突厥凌辱的妻儿们,为了正被西突厥奴役的兄弟们,今夜我们要借助黑暗的力量,向叛贼达头发出最强的复仇!曾经被抢走的东西,今天,我们要亲手夺回来!”
东突蔽众将齐起身,拔出弯刀,随沙钵略一同振臂高呼。
沙钵略解下自己腰刀,来到程浩然面前,程浩然俯身双手接过。沙钵略道:“今晚这一战,由浩然兄弟替我指挥。东突厥只有前行的勇士,没有退缩的懦夫,我将率王族卫队与你们一同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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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突厥营地与东突厥相隔不过十几里,草原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斥侯们游荡隐没于黑暗中,密切注视着对方大营动静。
西突厥斥侯罗布猛搓几下手,揉了揉耳朵,忍不住嘀咕道:“这种鬼天气,没雪了也还这么冷。”
突然,罗布感到一道寒气从脊梁直攀脖颈,他当斥侯已经多年,死亡和危险接近时总有种类似天生的预感,刚想有所动作,一只大手悄无声息从后而来掩住他的嘴,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如电般从罗布喉部掠过。
罗布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放到了地上,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怎么,怎么是汉人?”
那人向自己身后略一招手,几条身影从草丛中跃出。屈腰来到罗布尸首前。其中一人低声赞道:“展兄好功夫,允闻佩服之至。”
展仲群对程允闻的称赞根本无动于衷,问道:“还有么?”
程允闻摇头道:“这一片我等已巡查三次了,应该不会再有斥侯了。”
这段时日程家的高手昼伏夜出,已将西突厥斥侯方位大致摸清。而华长风为确保突袭成功。特向精锐营借调一百人,以展仲群为首。这些武林中人原本就是高来高去惯的,有的甚至还兼职蒙面大盗之类的特珠行业,当真可谓来无影去无踪,潜伏在暗处地西突厥一个个被找出,清理得干干净净。
展仲群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对程氏一族绝无好感,若不是郭元帅的亲笔调今,他才懒得理会东西突厥的事。
随着展仲群等解决一个个地斥候,东突厥与赵国联军向西突厥营地逐步靠近。走在最前的是身着北疆步兵服饰的士兵。十余人一队,推着一辆辆侧有长矛,精铁打制武刚车,在黑暗中缓慢地推行。后面大队突厥紧紧跟随。不少人边走边惊奇地打量着前面地武钢车,心中不由猜测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华长风忽勒住缰绳,跨下马儿戴着嘴套,颇为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华长风向前看去,只见西突颜大营的点点火光已隐约可见。程浩然来到华长风身旁说道:“华将军,就到此地吧,再往前就有可能会被西突厥察觉。”
华长风点点头。来到东突厥军中,华长风才知道程氏一族在东突厥的地位着实不低。不少军中将领都是程氏族人,程浩然居然还是军中仅次于沙钵略的主将,让他吃惊不小。
程浩然对身边族人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停止前行,布好阵势,随时待令。”
“遵命!”
“且慢,”华长风见那人欲策马而行,道:“程先生,此处距离西突厥大营不过数里,还是尽量小心为上。”
“华将军说地是。“程浩然瞪了那族人一眼,那人忙命身众亲兵下马,一路小跑去各部传令。
华长风抬头看了看天空,却连一颗星星都未曾看到,不由暗道,看来真是天助东突厥……,不,只能说天灭突厥部了。
“来人,传我令,投石车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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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大营内,将领与麾下军士都已整装待发。
薛方仲与沈从放策马并肩而立。沈从放估计了下时辰,高声喝道:“众将听令,大军开拔!”
秦军阵势坦坦荡荡缓步推向西突厥大营,两万重步兵与长弓手在前,手持火把,四万雪狼列居中,另八万步兵押后。马蹄声与脚步声交错,震得连大地都在颤抖。一路惊起野兔狐狸无数,四处乱窜,西突厥斥候自然也不能幸免,纷纷从草丛内蹿出,或飞身上马或撒开脚丫向大营逃去。
不一会儿,只听西突厥营内号角阵阵,火影散乱,马嘶声呐喊声一片,已是阵脚大乱。
顾明道看了简直心痒难熬,忍不住说道:“大帅,若我等此时冲杀进去,西突厥至少死伤过半。”
薛方仲摇了摇头,道:“未必。先前我军与东突厥一部交战过,突厥人骑射之精绝不在当年胡蛮之下,此时若冲入营内,我军定亦伤亡惨重。”
果然、西突厥大营内很快便安定下来。忽闻号角声长鸣,只见栅栏纷纷倒下,数万西突厥从内涌出,严阵以待。
几乎与此同时,在南方,孟德起率十万大军也亦赶到距西突厥大营数里处。赵军因分兵较多,因此郭怀帅营仍安扎在北疆大营内,由郭怀五千家将和楚铮麾下八千人守护,距孟德起部和东突厥部均不足五十里。郭怀这般做法其实也是存有一定私心,他希望孟德起借这一战再立大功,以此便可举荐其为兵部尚书。
赵军与东突厥一样,先命魏少中率精锐营众武林高手一一扫清斥侯,大军再缓缓推进。孟得起坐镇其中,见西突厥仍未察觉,命邱亦生率黑骑军马蹄裹布,借夜色直冲向西突厥大营,到得近前先是一轮箭射,将放哨的突厥兵射得如刺猾一般,趁营内大乱时冲杀数次。待得西突厥好不容易整起兵来,邱亦生已率部退至营门处,顺手栅栏附近的火把熄灭,返身而逃。西突厥本想追击,可一眼望去数丈外便已是漆黑一团,无法只得固守。
不过多时,邱亦生又率黑骑军去而复返,不过这次只从西突厥大营前轻过,借着西突厥士兵重新燃起的火把光芒,一阵阵冷箭连珠而至,等西突厥将领领兵出营,邱亦生又已跑远了。
樊兆彦忍不住赞道:“亦生偷袭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这小子天生就是骑兵的料。”
孟德起微感得意,邱亦生是他从普通军士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已是北疆大营头号猛将,就是性子耿直,脾气又太过火爆些,较华长风大为不如。
邱亦生随后几次冲杀都只是虚张声势,可西突厥不敢有丝毫大意,伏地一听地面闷响便对营外放箭,并不停调来援军,足有五万人后才缓步出营,阵形略成“凹”状,严阵以待。
孟德起哼了一声,喝道:“立哨塔。”
身后亲兵齐声领命,或用绳子拉或用肩扛,不消片刻便将一个事先造好的哨搭竖了起来,足有十余丈高。两个亲兵手足并用爬了上去,其中一人手持两盏灯笼,两臂忽上忽下,忽交叉左方。这是从后汉军中流传下来的“旗语”,由军士站于高搭上,白天使用一红一蓝两旗,夜间则用灯笼代替,两盏灯笼颜色也是各异。以不同动作传达军令。而旗语如何编排则是军中最高机密之一,操纵旗语的军士亦是最忠诚之士,通常贴身带有一把剧毒匕首,如果大军败退,军士们都需自我了断,绝不可落入敌方手中。
哨塔上军士打完一段旗语,只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哨塔竖起,塔顶均站有两名军士。孟德起沉声道:“传令左侧虎威、武威二营,右翼骠骑、跃骑二营,均向前推进半里!”
赵军阵型瞬间而变,也形成一“凹”状,两翼朝前,中军稍后,与西突厥“凹”阵形相对。但赵军足有十万大军,远较西突厥来得多,这一变阵顿时持西突厥两翼压制,隐隐成合围之势。西突厥领兵那人见状不妙,忙收缩阵形,只是为时略晚,在赵军箭雨下又损失千余人。
右翼与背后同时受敌,西突厥己觉察不对了,而正面更是生死仇敌东突厥,在此情形下他们不可能按兵不动。大营正门地西突厥将军一查,发现派出的斥侯竟有大半个时辰没有一人回营。心知要糟,急忙下令从中军抽调人马赶来增加防守。
西突厥各哨兵军士都提着心儿吊着胆,紧张地盯着一片漆黑的营外。忽有一人惊叫了声,只见不过一里外,突然多出一点微弱的火光,还没让人分辨清楚,那一点火光在片刻之间绵延开来,无数地火光登时照亮了西突厥正面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