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认得那挂在墙上的奇珍。
那是颜真卿的《祭侄文稿》。
桑温不能分辨文物真假,但他认字。
而汉字化形的元沧对它的态度,可堪称一声欣喜若狂,自然证明那不是仿造。
也是,汉字都被丢弃掉了的星际时代,谁会仿造一篇草稿呢。
元沧又怎么会对着仿品雀跃至此呢。
种种都表明,这是真迹。
这是一篇真正从唐朝传下的书法真迹。
海西西口中“淡黄色”的纸,是经过漫长时间历史沉淀而泛黄的底色;口中“红红黑黑”的涂鸦,是赤红印章和字字泣血的书法真迹。
它不在博物馆中,被学有所成的爱它的人细心看护;甚至不在懂它的人的手中,被观赏挂念。
更不会将绝世风姿展览给众人。
它只是挂在叛国者、背叛联邦者家中书房的墙壁上。
在这一隅默默。
被同行女伴笑着叫做“涂鸦画”。
打不出一星半点儿挣扎反抗的声音。
桑温此时此刻,能站直站稳,已经很难。
他呼吸急促,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只觉得胸口尽是血泪。
一股极大的屈辱从那字里行间腾空而起,萦绕在桑温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一种无力感袭来,他环顾四周,看见入目的尽是机甲图纸和机甲模型的陈列。
才意识到自己切实的是身处在星际时代。
“……”
他想开口请海西西出去,留下空间给自己和元沧平复心情、开口说话。
但是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语塞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桑温不能。
他现在是才通过政治审查的涉案人,这里又是桑家的书房。
海西西是陪同更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必须在海西西的视线下。
海西西不会同意让他们离开她的视线。
即便她刚才的话说的再动听,原则就是原则。
桑温必须将它带走。
他振作起来。
“你要带走这幅画吗?”
海西西见他状态有些好转,疑惑的问。
“它是行书第二的《祭侄文稿》。”
桑温走近些。
他这句话说的是汉语,是中文。
这句话跨过了几千年的浩瀚宇宙,周旋了无数星球星系,又一次来到了这篇《祭侄文稿》面前。
他认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