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石崇随意挥了一下,又上来一个红衣美人,在走到王敦身侧之前,先舞了一段长袖飞云,将那犀角杯一揽入怀,看得众人心神荡漾,想着再怎样都不可能有人拒绝此情此景了,可当那美人腾身一卷,将酒斟满献到王敦眼前之时,他还是纹丝不动。
石崇看上去不甚在意,红衣美人不似先前那位的聒噪,一点反抗也无,主动受了钳制,只是回头悠悠扫了一眼。
她看的并不是座上任何一位,而是重重帘幕后一个绿色的倩影。
铡刀一落,众人一手捂眼,另一手恨不得能同堵两耳,然而这次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还未来得及惊讶,又走上来一位美人,身着彩蝶罗纹裙,手持瑶琴,清婉徐音绵延,拨弄得人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王敦的脸色依旧冷淡,半点不受影响。
又过了半晌,美人拿着酒杯的手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微微颤抖,王敦这时才缓缓起身,转向石崇拜了一揖,冷冷道:“季伦家的美人也不过如此,王某无福消受,告辞。”
王导心中不忿,又不敢在此处有所表露,一语不发地紧跟着王敦离开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到底是什么……”
自从赵王司马伦杀了贾皇后和她的外甥,毁了石崇的靠山,也免了他的官职,就有接二连三的权贵不请自来,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石崇一眼便知。
王敦屡次三番地造访,除了查探这金谷园中的珍完宝器,还始终念念不忘名满天下的崇绮绿珠。
石崇清楚王敦心如虎狼,万贯家财不能一次搬走,但美人芳心只怕如同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打从司马伦将他排挤出朝堂,他就备了不少的鸩羽。石崇待人七分狠,三分诚,像王导这样宽厚仁慈的治世之人,他也知道是良臣忠骨,不能随便下杀手。
王敦虽有治世之才,但与石崇完全是一丘之貉,所以再清楚不过对方的手段。那三杯酒献上之时,美人摆弄衣袖的小动作被王敦看得分明,当然不愿白白送命,所以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只是寒着脸无动于衷。
石崇想,不管这次得手与否,王敦都该看清楚了自己的决绝。直到兄弟二人走远,石崇才喃喃道,“……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带走我的绿珠……”
作者有话要说:
注:摘自《诗经·国风·雄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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