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简直是往油锅里泼水，季明染的手指抠进沙发垫，一如许多年前一般惊慌失措，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许发白，道：“我没有。”
李蔚然满意地看着季明染的表情，一心以为是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有没有，等到《庆生》公布主演不就知道了？”
黎钎站了起来，不过她并不是帮季明染，只是朝李蔚然点点头，示意要出去。李蔚然让开过道，右半边座位只剩下季明染和郑谷雨两个人。此时，姜亦宗走过来，季明染整理好情绪，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姜亦宗喝了点酒，脸色有些微红，先是跟陈一璟聊了几句，然后就走到郑谷雨和季明染这边，三人闲话几句，姜亦宗又对季明染说，“赶紧把伤养好。”
季明染有些愧疚，她特别想问姜亦宗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选她，可是姜亦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跟前，笑道：“别让我失望啊。”
李蔚然远远看着，只觉得姜亦宗和季明染姿势亲密，绝对有猫腻。她心里气恨又不解，酒杯砸在侍者的托盘里，吓得他差点没稳住。
姜亦宗的话落在郑谷雨耳里，也是一惊。等到姜亦宗离开，她才问，“《庆生》里有你的角色？什么时候定的？”
一旁的李蔚然也不怕别人说她听墙角，直接插话道：“人家是主角。”
“主角？”郑谷雨微微皱眉，她原以为是小角色呢。可她不愿听李蔚然说，所以拉着季明染坐远了点，才问，“你又得罪李蔚然了？这么重的火药味。”
也是刚刚姜亦宗过来的时候，季明染才想明白——李蔚然也去参加了《庆生》的试镜，也许那天她看到自己进了姜亦宗的房间，然后误会了？
她余光掠过李蔚然，忽然不觉得奇怪了。李蔚然自诩清高，又很敢说敢做，薛音那李蔚然早年间的事情当做例子，教导过她很多次。
听说有次酒桌上，李蔚然和几个女明星被投资商性骚扰，其他人都是遮掩过去、或者当场忍了回家哭闹。只有李蔚然，当场就闹了起来，又是灌酒又是砸杯子，闹得人尽皆知。后来人家没事，反而她自己赔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也是因为那件事，李蔚然的资源开始狂掉，全网都是踩她的帖子。渐渐地，再也没人愿意和她打交道。其实那件事李蔚然做的没错，可是她没把握好场合和时机，做了让人为难的事情。
娱乐圈就是这样，除非你有背景和底牌，要不然不关你是何方神圣，都能把你磨得圆滑世俗。季明染感慨，又觉得李蔚然对自己的敌意，来得很冤枉。
就像是全班同学一起考试，抄了的人得了高分，老实本分的人拼尽全力却还是垫底。李蔚然反对抄袭，抵制一切不公平，可她却找错了人，非觉得得了第一名的季明染一定是抄的。
这叫什么事？
季明染委屈。
抄袭了的得了高分，可得了高分的并不一定都是抄袭吧？谁说单独进导演房间就是潜规则了？何况当时还有段邕陪着呢。
季明染跟郑谷雨简单解释了下，但是却没有透露主角其实不是女主，而是男主。
“至于李蔚然，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口咬定我角色来的不正当，没事就来刺我。”
郑谷雨见季明染哭笑不得的样子，忍不住掐了把她，“你别老嬉皮笑脸的，有些事总要解释才有用的。你看你这些年，不都栽在你对流言听之任之？那么多黑料，也没见你黑红。你要是能对自己上点心，多少个女主不都是你的？”
“你不争不抢，永远都只是个小配角。”郑谷雨叹了口气，“这次机会难得，你好好把握听到没。能和黎钎搭档，也许还能得奖呢！”
季明染嗯了一声，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李蔚然回到了何玫的身边，不知道在抱怨什么。何玫温言软语，很快就逗得她笑了起来。
唉，一根筋的妹子就是单纯。
季明染心想，何解忧试镜那天在楼梯口撞见过何玫和纪云旗，也许是李蔚然落选出来，遇到何玫对她说了什么？
季明染突然坐起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音的那件事，该不会也是何玫故意安排的吧？可是薛音是临时跟郁文去禹金会所的，何玫事先应该不知道。那如果她是何玫，被薛音撞破出轨，会怎么做呢？
季明染摸着桌沿，蓦地坐直了腰杆。昨晚的事，不是针对薛音，是针对自己的？何玫想利用完薛音的最后一点价值，打垮她。
电影选角期间，对于演员的名声格外看重，为了规避风险，投资人也一定很在意这方面。季明染不禁拍手赞叹，厉害啊！不动声色地撇清了自己和薛音的关系、把薛音一脚踩到谷底，然后顺便又泼了季明染一身脏水。
只要她何玫一天不倒，外界给薛音的标签就永远是“潜规则女艺人”，而季明染也洗不掉一身脏水。要说这是何玫被撞破后，一瞬间想到的，季明染打死都不相信。
何玫早就出轨了，她从一开始就是在为了名利攀爬，从陈一璟，到薛音，再到现在的纪云旗，她一直都在算计：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最丰厚的回报。
季明染一想到薛音还在医院躺着，又不免心酸。
她叹了口气，觉得爱情真是个坏东西。
季明染正感慨万千，突然就看到一个身影晃进来。然而在这个身影靠近之前，另一个身影挡了过来，顺便把一杯红酒洒在了何解忧的前襟。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何总您没事吧？”窈窕的身影在何解忧面前扭来扭曲，然后伸手就要解开她的外套，“都怪我不小心，您别动，我帮您清理。”
“劳驾，让一下。”
季明染从没见过何解忧的脸拉这么长，也没听过她这么生气的大声讲话，一时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身影猛地看过来，季明染立刻转正坐好，然后假装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