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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天,我被迫营业

作者:橘猫哥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嘉立,喝,给我喝!”
    “今儿非灌死你不可——”
    杨嘉立听着耳边的叫嚣,颤巍巍站起身来。
    他眼眶血丝密密,俱是醉意,其中一丝强撑着的冷静和清醒,像干枝上挂着的最后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强压下胃里的呕吐感,他对着旁边递过酒杯的男人笑说:“管爷,我真不行了。”
    那男人嗤笑:“老爷们哪有说自己不行的,你这酒怎么陪的,也太废物了。”
    杨嘉立干笑两声,心道,他不过就一被自家经纪人哄过来陪酒的小明星,这包厢里坐着的个个是款爷,财大气粗,嚣张横肆,全他妈逮着他一个人猛灌。
    就这灌法,死人都能给灌活了。
    要不是为了给自己的组合团队拉资源,不得不承受着,换了平时,有人敢这么不顾死活地灌他,按他这暴脾气,管他是谁呢,非得一拳头给他打回他妈子宫里,让他体会一把什么叫爱的供养。
    杨嘉立撑着桌子,嗓子沙哑道:“管爷,我是真喝不动了,您就饶了我吧。”
    那男人哼笑,目露不满和威胁:“杨嘉立,你混得还不如条狗,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懂吗。”
    他举起酒杯,声音渐冷:“要么喝了,要么滚蛋,自己选。”
    杨嘉立猛地攥起拳头,指甲掐进了掌肉里。
    半晌,他咬咬牙,一把夺过那男人手里的酒杯。
    五十五度的白酒,一口干。
    酒桌上瞬间爆发出哄闹的笑。
    笑声之中,杨嘉立脚一软,人险些砸在地上。
    眼前冒着金星,呕吐感不停上涌,胃像是烈火灼烧。
    杨嘉立怀疑自己今儿可能要被玩死。
    酒过三巡,那群款爷们还没尽兴。
    其中一个又打起主意来,傲慢地指着杨嘉立,叫唤猫狗似的嚷嚷:“杨嘉立,你不是会唱歌么,愣着干什么,唱几首助助兴,去。”
    杨嘉立捂着胃:“刘哥,您听我嗓子都喝成这样了,比干拉胡琴还难听,您不怕脏耳朵呀。”
    “让你去你就去,”那位刘哥丢过来几张钞票,不耐烦,“别给脸不要脸的。”
    杨嘉立盯着那几张浸了酒水的钞票,深吸一口气。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行,那我给您唱个《舞女泪》。”
    正好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我不听这个。”
    “那您说,您要听什么。”
    那个刘哥踢开椅子,走到包厢里的点歌台前头,嘴角一勾,指着屏幕:“你就唱这首。”
    杨嘉立抬起眼皮一看,差点没臊死。
    这是一首黄歌,爹见骂,妈见打,扫黄打非办见了想下架。
    和这首歌大胆狂放的词曲尺度相比,窑场沉浮几十年的鸡姐姐们都显得纯情娇羞,如池中白莲,高洁不染。
    杨嘉立笑容快绷不住了。
    他红着耳根,指着屏幕:“刘哥,这歌不大好吧,咱玩儿点清新脱俗的行不行。”
    刘哥:“你当自己什么玩意儿呢,就一戏子,唱不唱?”
    杨嘉立手里被强塞了个话筒。
    音响里传出旋律,灯光像发了羊癫疯一般满包厢刺闪。
    杨嘉立捏着话筒,感受着背后这些款爷调笑的目光,觉得自己像只被拔光了毛的鸟,又羞臊又无力,独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杨嘉立闭上眼,知道自己今儿估计得被羞辱玩弄到底。
    他咬咬牙,正想破罐子破摔张口唱,身后忽地响起那位管爷的叫声:“等等,别唱了。”
    怂恿杨嘉立唱色歌的刘哥不满:“老管,你干什么呢。”
    管爷脸色凝重了不少,指节叩叩桌子:“叶总过来了。”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一个个脸色变了,议论纷纷。
    “叶总居然也来了,难得。”
    “他不是跟他老子在美国搞资本运作吗,回来了?”
    “前几天刚回的国,听说这次是要在这边发展扎根了。”
    杨嘉立还没反应过来呢,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从外头进来个男人。
    黑衬衫黑西裤,皮鞋锃亮,气势迫人。
    眉目英挺阳刚,只是面上不带一点笑意,神情冷淡,无端端多了份压迫和疏离。
    杨嘉立站在角落,看到这男人的侧脸,登时呆了。
    发疯的彩灯把杨嘉立的脸映照得斑驳狼狈,看不出因为极度震惊而涨得通红的脸色。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烧成灰装到骨灰罐里,他都能循着味儿认出来。
    叶霆。
    他大学四年的室友,兼前男友。
    当年,他和叶霆,是商大经济学院有名的男男情侣。
    整个学院都知道,脑子脱线的杨嘉立有个男朋友,就是高冷稳重的学生会主席叶霆。
    仗着叶霆的人脉和威信,杨嘉立每天都能在学院里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并且,不被打。
    叶霆也是个绝世好男友,简直要把杨嘉立宠得没边儿。
    旁人在叶霆面前总是畏畏缩缩,说话都得放秤上掂量好才敢吐口。
    唯有杨嘉立,就算当着众人的面,跳到叶霆背上把他当驴驮,再振臂高呼一声德玛西亚,估计叶霆也只会一脸无奈,并且配合地喊一句万岁。
    可就算他们甜蜜成这样,最后也无疾而终,还分得挺难看。
    大四毕业之际,他们在学校东门那棵散发着神秘哲学气味的石楠树下,说了分手。
    旁人纷纷猜测分手原因,有人说是杨嘉立终于把叶霆惹怒了,有人说是叶霆找到更漂亮的男孩子,出轨了。
    总之,众说纷纭。
    个中缘由,只有正主清楚。
    叶霆进了包厢,先和酒桌上这些款爷们点头示意,寒暄了几句。
    收了一圈的奉承阿谀,叶霆才慢悠悠走到角落,站在狼狈不堪的杨嘉立跟前。
    杨嘉立觉得难堪极了。
    当年顶着世俗眼光,还能大胆热烈地手牵手的同性恋人,如今,一个权势在握,身边估计也围满了投怀送抱的,做人不缺爱,做……嗯。
    另一个,满头满脸的肮脏酒渍,眼眶血红,为了点资源和钱,被羞辱至此。
    叶霆久久盯着杨嘉立,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伸出手,声音沉冷:“是你,好久不见。”
    杨嘉立微低着头,凝视着叶霆伸出的那只手,心口微颤。
    这只手曾经牵过他的手,揽过他的腰,曾经在大雪天强硬地给他绕上围巾,也曾经无数次抚摸他的脸,用温柔的力度来阐释十足的心疼,和爱。
    杨嘉立眼眶微微发热。
    他慌忙把手在衣服上狠狠擦干净了,想回握住叶霆的手。
    叶霆却像是等得不耐烦,在杨嘉立碰到他之前,毫不犹豫收回了手,漠然转身。
    杨嘉立伸着手,僵住了。
    心头莫名像是被剐了一小刀,酸疼。
    有款爷朝着杨嘉立吼:“姓杨的,杵着干什么,有点眼色,过来陪叶总喝酒。”
    杨嘉立丢了魂儿似的坐回餐桌边。
    叶霆如今是真的成熟了,他的家世、能力和地位,是这一堆款爷中最了不得的,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杨嘉立只看着满场的人,个个讨好地敬了叶霆几杯,没人敢劝叶霆喝。
    酒局散场,款爷二代们告别散去。
    杨嘉立喝了太多烈酒,胃疼,腿肚子都酸软,站立困难。
    他伏在酒桌上,拼了吃奶的力气想站起来。
    叶霆一眼都没看他,自顾自穿上外套。
    等他要走的时候,他才拿冷眼瞧了瞧杨嘉立:“站不起来?”
    杨嘉立:“没,没事……”
    叶霆声音里不带一点感情:“明明酒量差,还到酒局里作陪,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俗气。”
    杨嘉立眼睛醉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抬起头,哼笑:“生活苦涩,被迫营业。我也要吃饭的。”
    叶霆冷冷哼了声,伸手拉起了杨嘉立。
    他搀着七歪八倒的杨嘉立到了文南公馆外头。
    杨嘉立冷得打了个寒噤。
    叶霆招了辆出租,把杨嘉立塞进去:“自己和司机说地址。”
    杨嘉立趴在窗上,两只小狗似的湿漉眼眸带着醉意,盯着叶霆看。
    叶霆皱眉:“想说什么。”
    杨嘉立晕乎乎地说:“谢谢你扶我。”
    叶霆嗯了一声:“举手之劳。”
    杨嘉立已经醉得愈发头晕脑胀,说话也不经大脑起来:“叶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叶霆点头:“很好。”
    杨嘉立失神地哦了一声:“也对,看你这架势,头发丝儿里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势,挺好,挺好,挺像个人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那你——”
    叶霆冷冷打断:“与你无关。”
    杨嘉立垂下眼皮:“知道了。”
    场面正尴尬着,杨嘉立忽地看到旁边停着的豪车里钻出来个男孩子。
    男孩儿挺年轻,整个人焕发着朝气,看上去就是个性格爽朗爱笑的。
    男孩儿走到叶霆身边,笑着说:“霆哥,怎么这么久。”
    叶霆看向他,竟然难得地轻笑了笑,说道:“让你久等了,这就走。冷不冷,要不我把外套脱了给你?”
    男孩儿摇摇头:“不用了。”
    叶霆转过头对着杨嘉立,语气变得不耐:“你还有话要说吗。”
    杨嘉立:“现在没了。”
    叶霆:“嗯。”
    他转过身,和那男孩一起走回车前。
    杨嘉立看到叶霆给那男孩打开了车门,手抵着顶部,防止他磕到头,态度小心又疼惜,恍若珍宝在怀。
    杨嘉立看着豪车的车灯在黑夜里逐渐远去。
    良久,他收回目光,靠在车座上,胸膛里梗了股酸气。
    前头的司机等得急了,问:“小伙子,你到底去哪里,给我个地址呀。”
    杨嘉立咕咚咽了一口,刚想说话,胃里的酸液突然冲了上来。
    他慌张地想从衣服内兜掏出胃药。
    药没掏出,他只能奋力撞开车门,踉跄冲到最近的垃圾桶前,抱着垃圾桶,就像只宠爱失尽,被丢弃后无人问津,只能从这些脏垃圾里觅食的可怜野狗。
    他一个没站稳,扑通跪倒下来,随后哇地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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