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邪千峰!”
血滟冰爵挥剑一抹,地面上顿升万千冰华,锋利的冰锥如枪林般向敌人刺去。
然而白庸以绝招回敬,只是不停的腾挪闪避,偶尔挥出剑气粉碎躲不开的冰锥,就轻易的挡过了此招。他的身手无比轻松,仿佛总是能料敌机先,轻易躲开杀招。偶尔展开的反击,也总是击在敌人的最薄弱处,令对手手忙脚乱。
两人的武道境界虽然差不多,但对大道的领悟也好,对战斗技巧的掌握也好,本身真元的深厚也好,都是白庸占了绝对上风。若非他战斗时心不在焉,似乎没什么斗志,恐怕早已获胜。
这场战争中,他的进步是难以想象的,这点光看他所较量过的对手就能明白。如天阙武侯,那是跟扇那夜迦、姬天血同一等级的强者,甚至在练就神国晶体后,还要稍胜一筹,快要触摸到阎无辜的层次,可依旧被完败。
还有最后的乱世尊者,即便是重伤的虚空强者,那也是虚空强者,双方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这都能获胜,就足以说明一切。就如同一只兔子能战胜重伤狮子,很显然,这就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而是兔子中的战斗兔,丧心病狂的小白兔。
双方的层次不在同一水平线,白庸几乎是不用脑子,光凭本能就可以应付得游刃有余。
血滟冰爵不是战斗狂人,自然没有那种对手拿出全部实力就意味着不尊重自己的想法,短暂的交手,就已让他明白,眼前的年轻人胜过自己许多,如果拿出全部的实力,自己岂非要有性命之忧?
他可没那么傻,在几次试探发现双方的差距无法弥补后,也老实下来,不痛不痒的打上极招,出工不出力,尽量不惹怒对方,而且还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
红世双巫都灭亡了,他还能活着,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忽然间,问鼎峰的方向爆发了剧烈的振荡,大地震动,一直传到了这边。白庸甚至能感到,连九洲结界都被引动了,释放出一部分结界力量来阻止破坏的扩大。
混乱的元气渐渐平稳下来,问鼎峰赫然消失不见,那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消失不见了,剩余的一股也是气息微弱。
“胜负已定,漫长的战争,终于都结束了……”
白庸长叹一口气,也不管眼前的对手,直接向着问鼎峰飞去。
“刚换了老板,就又要面临失业,算了,我还是做回吟游诗人的老本行,在这片神洲大地上四处观光吧。”
血滟冰爵也是意兴索然,决定独自离开,上路继续旅游,也不准备向其他人告别。虽然元墟教的气氛不错,但他呆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强烈的眷恋,何况罗洲人不像神洲人有恋乡情节,对家的意识很淡。
半路上,白庸遇到了洛红尘三人组以及扇那夜迦,显然这边也提前结束了,不过看他们几人的真元损耗,显然是动用了真正的实力,并没有敷衍了事。
洛红尘对无疾而终的战斗抱有怨言:“嘁,都到最后了,居然不打了。我敢保证,再打下去最后赢的一定是我,十拿九稳的一战啊。”
对此白庸倒也没有怀疑,这三位同门师兄也是进步巨大,通过战争的磨炼,彻底成长起来,放到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高手。再加上彼此间的配合,三对一,完胜扇那夜迦无压力。
不过三人也并非嗜杀之辈,知道这一战的重点不在他们身上,从战斗目的来讲,拖延好过死斗,多造一份杀孽毫无意义。
白庸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挥指打出一点佛光,射向扇那夜迦。后者来不及格挡,显得有些慌乱,主要也是认可了他们的人品,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偷袭,有些意外。
她仓促间的防御,被佛光轻易穿透,射入眉心,一下子进入了顿悟的境界。
“白师弟,你这是?”
俞子期也觉得疑惑,要说白庸会在这时候不讲道义,胡乱开杀,打死他都不信,难道是被红世双巫炼化心智后留下的后遗症?
其实这一招是“孤舟掌灯燃佛光”,继承道统的招式。以白庸如今的武道修为,已经能掌握这一招,想起当初对姬天血的承诺,于是就做出了刚才的举动。
“为何选择我?”扇那夜迦在一阵恍惚后,清醒过来,得到佛光中传达的信息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疑问道。
“一来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二来你也是佛门弟子,三来看得出,你也有过同那些比丘尼类似的遭遇,肯定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一切便拜托你了。”
之前有过合作,以白庸洞察人心的观察力,又怎么看不出对方的品性。至于说类似的遭遇,其实佛者入魔,归结起来也不过那么几个原因,而从扇那夜迦平时的表现来看,并不是那种疯疯癫癫的魔头,她若成为沉舟庵的主持,绝对能理解其他的比丘尼,正如只有残疾人才能明白残疾人的痛苦。
至于她曾经替元墟教卖力的经历,更加不成问题,姬天血当年是绝对杀手,照样可以当上主持,可见沉舟庵对这点并不看重。
“先别急着拒绝,你先去沉舟庵看一下吧,看完后再给我一个答复。”
白庸在对方开口前先一步说道,堵住了可能的拒绝,他相信,对方如果真的去了一趟沉舟庵,肯定会答应。
扇那夜迦没有回答,几人一同飞向战斗的地点。在那,见到了计帷幄、盖樵帆、齐无憾,以及抱着阎无辜尸体悲泣的忘剑心。
东方易坐在一旁疗伤,元墟教的人并没有对他出手,因为那毫无意义,这么做不但降低自己格调,还会侮辱了堂堂正正一战的阎无辜。何况,藏青云鹤也在一旁护持。
齐无憾同忘剑心身上有着多处伤痕,还有一些非常贴近要害的伤口,两人的元气也是损耗巨大,显然他们的战斗都是各自拼尽全力,就差没有痛下杀手取对方的性命。
相互搏杀,受伤的又是谁呢?
百般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齐无憾看着恸哭的忘剑心,脸上流露既哀伤又愧疚的复杂表情,几番欲言又止。
是不愿开口,又或者,不敢开口。
白庸走到他身边,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不去安慰她吗?这并非是你的过错。”
齐无憾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道:“她若原谅我,就不能原谅自己,她若想原谅自己,就不能原谅我……唉,终究是有缘无分。”
“也许,一切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我便心满意足了……”齐无憾将月缺刀无锋剑收起来,转身离开,“福祸阴晴天难圆,月缺无锋岂无憾。”
背驰的两道身影,是两颗分离的心,渐行渐远,息息叹、滴滴泪,唯留一份只能永远永埋心底的情。
……
眼见一对情侣就此拆散,无论是谁都不觉得好过。
盖樵帆去忘剑心身边劝了几次,也没能劝动,只能暂且放置,任由她发泄。他想起自己将来的重任,也不由得为未来感到迷惘,不过好歹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连忙跟白庸商量,关于元墟教的何去何从。
不过基本上也没什么可商量的,正道盟本就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只要肯遵守定下的制度,魔也好,妖也好,都不会强行铲除。
白庸开出的条件,甚至比阎无辜之前交代的还要宽松,只要不再举反旗,补偿刀剑山庄的遗民,离开如惊弓之鸟的池州,其他的都随意。建立正式门派也可以,转化成服务组织也行,又或者解散,只要不伤天害理,一切好说。
刀剑山庄跟被正道盟剿灭的磐沙神宫有着紧密联系,此刻也就作为筹码用掉了,将事件当做门派间的争斗对待,视为江湖恩怨,是否能报仇,就看他们的后人有没有出息。
刀剑山庄跟正道可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元墟教还有出力对付红世双巫,加上对阎无辜的为人颇为敬佩,白庸的处理自然是有所偏袒。
盖樵帆知道对方送了人情,说了声感谢,没有得寸进尺,转头看忘剑心仍处悲伤中不能自拔,只能是先回去,告诉教中门徒战斗的结果,以及未来的出路。
俞子期道:“我三人接下来就要回转玄宗,不知白师弟跟计师兄有什么打算?”
计帷幄道:“我可是刚出来没几天,还要在江湖溜达溜达,尤其是法门,好歹人家邀请了我,不去一趟岂非失信于人。”
这厮的脸皮倒也真是厚,对方只怕是希望他永远别踏入法门。
白庸也懒得揭破,道:“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玄宗一趟看看其他人了。”
“哦,那咱们同路,一道回去。”
“等会儿吧,在那之前,就让我奏一曲,吊祭这无人开心的结局。”
白庸拿出天蠁琴,闭目酝酿情绪,吟唱心中感慨。
“柳迷烟,花落弦,恍如梦林初见,水袖染,世未谙,俟尘缘,沧桑变。阡陌红尘,只在弹指间,浮生聚散悲欢,洒落凡尘远。
凡尘梦,无情锁,锁尽痴情怨爱,恨若幻,迷望眼,日变迁,成桑田。几经风雨,催得花潋滟,落尽繁华三千,谁与共婵娟。”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