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娅的眼睛并没有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也不是完全的无恙。
医生说她的那只眼睛需要做手术,并且做了之后手术后,视线也会有点模糊之类的后遗症。
事情可大可小,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压着此事从中调和。毕竟若是被记者曝光了的话,不光会影响到学校,周星星在这所城市也就很难再升学了。
至于林树娅这边,周天同意支付那笔数额较大的补偿之后,她的舅舅也同意了此事息事宁人,不再闹腾。
夜晚,起风。
周天站在窗边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最近的忙碌使他有些疲惫。单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
“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过来吧!”
突然说话的周天把躲在角落里的周星星吓了一跳,见老爸平静的目光望向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爸……”
“……都已经好几天了,脸不疼了吧?”
“嗯……”
窗外的风越吹越大,隐约间还可以听见远方的闷雷声。
稍微的关上一点窗户,周天开口打破了沉寂:“你是不是在怪爸爸没有听你一句解释就打你?”
周星星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嘴巴都翘上天了!”
“……”
见自家女儿这番委屈的模样,周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揉了揉周星星的短发。
“你真的是遗传了你的妈妈,明明是个姑娘,还爱长那么高的个!”
周星星仰着头,神色复杂:“爸!我见到了一个人,她和妈妈长得很像很像……”
还未等周星星说完,周天点了点头:“我知道!”
周星星身子一愣,不解。
“我在观众席上都看到了!嗯,的确很像!”
“……你也觉得像吧?可是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不是……”
“看来星星的内心,根本就不相信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
“上次你打架的时候,也是她在背后帮你的吧?”
周星星很惊讶:“爸,你怎么知道?”
周天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脑门上:“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带大的女儿,你撒没撒谎我一眼都看得出来!”
“那……你不生气吗?”
周天沉默,窗外的雨也终于下了,哗啦啦的,很大。
“我当然很生气,但又觉得很欣慰!”
周天上一秒还凶巴巴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爸爸小时候父母去世后,就被亲戚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若不是孤儿院的院长见我可怜收养了我,你老爸我可能活不过十二岁!”
“爸,那个院长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啊?”
“……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她得了癌症……就走了。”
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回忆,周天露出缅怀的神色后又打起了精神:“星星,爸爸跟你说这些是因为爸爸知道,一个人的成长不可能永远的墨守成规。上次你虽然惹祸了,但你是为了保护星河,爸爸就觉得你没有错,所以也就没有拆穿你的那些鬼把戏!但是!!”
说着,周天的脸色变得很是严肃:“这一次不同!比赛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该为了你个人的情绪伤害大家对胜利所付出的努力!更不应该用犯规的手段去绊倒你的对手!”
周星星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解释些什么,但又发现的确是当时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完完全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星星,还记得爸爸曾跟你说过的吗?我说,宋至行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有戾气,让你与他少来往。但是爸爸没有告诉你,其实你和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更倔!你的性格好像天生就是用来惹祸的!”
说着,周天最近不由的苦笑:“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患上过自闭症!那时候的你真的太安静了,我就不停的祈祷啊,希望你能变得活泼,那怕你到处惹是生非我也愿意。”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周星星也笑了:“爸,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
周天一巴掌再次拍在了周星星的脑门上:“必须的啊!!”
雨还在下,雷鸣不断。
暑假在一场考试之后,来临。
至于林树娅,在参加了毕业考试的时候。周星星在走廊上遇见过她。而她只是淡漠的擦肩而过,未给周星星说上一句话的机会。
而最了解周星星想要什么的李星河,偷偷的替她去向林树娅道了歉。尤其在林树娅住院的期间,一直都是他与周天前去看望,也经常让郝洁炖一些补身子的汤后带过去。
一开始林树娅是拒绝的,冷漠的到处乱发脾气。可李星河也不恼,日复一日的去陪她。加上她的舅舅从她做完手术后就没怎么来医院瞧过她,所以渐渐也就接受了李星河的存在。
“好喝吗?”
坐在病床上的林树娅左眼戴着纱布,她脸色有些苍白,正喝着李星河带来的鸡汤。
看到李星河满眸子似有星辰的眼睛期待的望着她,林树娅喝汤的动作不由的顿了顿,点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答案的李星河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询问道:“树娅姐,听说你要搬家了?”
林树娅再次嗯了一声,只是这次她沉默了片刻又淡淡的添了一句:“放给舅舅高利贷的人听说了舅舅拿到了一笔钱,所以都上门讨要。舅舅决定偷偷的把房子退了,带我去另一个城市住。”
“……你就没有其它亲人了吗?”
林树娅一愣,随后噗嗤轻笑:“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觉得舅舅他爱赌博,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李星河沉默。
“我知道!但是我只有舅舅这一个亲人了!那次的大巴车事故,带走了我的爸爸妈妈,弟弟,表弟表妹,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对我好的亲人!!舅舅他虽然爱赌博,欠下了很多钱,但所有的亲戚都不愿养我的时候,是他站了出来。给我买篮球,还让我读书!就像这次,他明明可以拿着那笔钱独自跑掉的,但他还是说得等我出了院,再带我一起走!”
李星河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自是不懂林树娅经历过的事与物。他也只能沉默着,纠结着,最后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之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贺卡。
“树娅姐,这是你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