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翊生痛得双眼欲裂,愣是没让我扶着,自己咬牙爬了起,捂?胸口喘着气
喜乐在外候了许久,姜翊生才唤他进来,他压着疼痛,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声音低沉嘶哑:“内司厅奚公公何时死的?”
喜乐躬身禀道:“启禀皇上,内司厅奚公公就在一刻钟之前,被人发现死在宫道上,奴才去看的时候,尸体还是温的,还没有僵硬!”
我立在一旁,啃着指甲,思量着,看着姜翊生,姜翊生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嘶哑的声音有些扭曲:“有没有什么异状?”
喜乐神情一肃,“启禀皇上,奚公公也是被挖眼拔舌!”
心中一惊,急忙吩咐道:“喜乐,宣太医给皇上诊治,奚公公在哪里?”
喜乐神色紧张起来:“皇上怎么了?”
“生病了!”我随口说的就往外走:“奚公公在哪条宫道上!”
喜乐声音在我身后传来:“在内司厅和坤宁宫的那条宫道上!”
我踏出房门,听得嘭嘭一声,扭头看去,姜翊生既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他的手握成拳头,正在滴答滴答往下落血
凤目凶狠地恰到好处的捕捉到我的目光,“姜了,谁死了都和你无关!你要做什么?”
脚下的步子一顿,看着他阴沉惨白的脸:“谁死了都跟我没关系,但是,我不想下一个人死的是我或者是你,所以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有责任去查清楚!”
他现在满目痛容。应该是身体内的虫引在作祟,冬葵子去了南疆,瞧这时间,应该是在制作解药,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最多半个月,她就能来到姜国
说完,我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看见奚公公的尸身,我瞳孔一紧,随即扫过周围,他尸体的位置,是依姑姑死的时候躺的位置。就连姿势也是一模一样的最诡异的是挖眼拔舌流下来的血迹相同
我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脖子上,尸体的温度未散,还有一些余温,他也是经过激烈的挣扎,十个手指血肉模糊都被磨平了。
“死的时候,他也中了安神香!”
羌青的话从上方传来,我抬眸望去,他身侧跟着楚珑果,楚珑果面色凝重抱臂低眸看着奚公公的尸体
挖眼拔舌,二十七具尸体,有两具死状是一模一样的,我起身望着羌青,“羌兄,在这天下最森严的地方,龙气最足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暴尸宫道,这种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羌青点了点头,眸色深了一分:“最近天象没有出现任何异状,此情此景倒像有人故意而为之,姜国的后宫,看来着实不安全啊!”
羌青说着侧目温润含笑望着我:“殿下,如此不安全的地方,殿下要不要跟羌某一起去西凉。不然回南疆也可以,你说呢?”
“我没来到此处,不会有此情此景,我甚至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些都是别人给我准备的!”我轻笑着说道:“这样一来我走到哪里,这人不就死在哪里,若是去了西凉,在西凉的皇宫里,死人怎么办?”
羌青身体一斜,意味深长道:“想不想去广袤的沙漠里,楚家?”
他离我离的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那潺潺流水般的声音,带着诱惑
而这种诱惑,让我怦然心动,心动的我差点脱口应道,被楚珑果一盆凉水浇醒:“楚羌青,我感觉就像一种仪式,二十七个人挖眼拔舌,有两个人的死状姿势那血迹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这么无聊这倒像是一种仪式!”
羌青眼神闪过一抹冷意,扫过楚珑果,“你有何种见解?”
楚珑果眼尾上调,瞟了一眼羌青,“你又有何种见解?现在这个时间回西凉,回楚家,你想做什么?”
羌青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反问道:“我只是在履行义务,殿下没人给得了她幸福,那我只能娶她回去,作为我未过门的妻子,回主宅去看一看,这是必走的程序,珑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我对着楚珑果道:“珑果姑娘,我对你口中所说的仪式,深感兴趣,不如我们俩去详聊,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你感兴趣的东西,消息互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羌青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嘴角含笑的望着我和楚珑果,楚珑果眼中的寒芒闪过,点了点头:“殿下口中的东西,我自然感兴趣!”
我们俩撇下羌青往皇宫深处走去,奚公公的尸身被抬了过来,准备和那二十六具尸体放在一起
拐了个弯,却看见关桑白站在不远处,昂头望着天空,眼神平静得仿佛对人世间毫无留恋一般
楚珑果目光落在关桑白身上,“姜翊生可真的是会招蜂引蝶,可怜这么一个痴情的女子,一辈子囚禁在皇宫里!”
“那你呢?”我淡淡的反问了一声:“这么多年来,你不也一直暗中帮他,姜国先皇曾经如此伤害他,不都是你在身边,暗暗给他刀枪剑戟的药吗?”
楚珑果嘴角一勾,缓缓笑开:“天命不可违,我是惦记,不一定会得到不可。就像你口中所说的,我只是窥探,远远的瞧着就行,不一定会得到!”
我半眯起双眼,这一次,楚珑果确确实实没有否认,姜翊生的刀枪剑戟的药是她给的,我以为我曾经听错了,可是这一次,真真切切的她没有否认。
她没有否认,姜翊生却说见到的人不是她一个人还能分身乏术,真正的变成另一个人不成?
“更何况。也许窥探之后,等到哪一天天命可违的时候,我就出手了!”楚珑果笑容一敛,带着一抹得意的说道:“殿下,你不爱你可要小心了,毕竟惦记他的人不少!”
我的手指慢慢捻搓起来,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还有太多的事情不明
关桑白终于注意到我们,低头垂眸行礼:“殿下,西凉大长公主好!”
我微微有些错愕,关桑白变得太狠了,现在的她仿佛不是那野心勃勃。一心想在姜翊生心中占有位置的女子。
而是变得平静如水,如死水一滩地平静
“关贵妃不必多礼。”楚珑果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不知关贵妃再瞧天上什么?自由自在的飞鸟吗?”
关桑白悠然开口道:“本宫是在想如何向殿下请罪,本宫有负殿下所托,没有把皇后从中幽宫接出来,加之这几天发生了这些事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向殿下请罪!”
楚珑果哦了一声,对着我道:“我在那边停尸房等你,我特别感兴趣你口中所说的秘密!”
我微微颔首楚珑果扭身向前走去
我扫过伺候关桑白的宫女和太监,却看见一个模样熟悉的宫女,穿的是大宫女的衣裳。心中有些诧异…
关桑白对着我俯身行了个大礼:“妾身见过殿下,一别一年多,自打殿下回来,其实还没有真正的跟殿下说上几句话呢!”
“你在恨我?”我绕不了弯,直接说道:“关贵妃,你在恨我对吗?”
关桑白嘴角浮现一抹凉意,盯着我摇了摇头:“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怨恨,到是殿下不止一遍问妾身,要不要进皇宫?有没有想清楚?殿下对妾身的恩德,妾身没齿难忘,怎么可能恨殿下呢!”
她爱的是姜翊生。谢轻吟成不了她的威胁,现在她的威胁是我,她又对我如此平静太过寻常就是不寻常太过平静,就是不平静
宫中何时何地,都是暗涌翻腾,毕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生来比别人低一等,尤其是这种有心机有手段还有美貌的女子
“没有恨我就好!”我柔声开口道:“毕竟我在这皇宫里也呆不久,贵妃娘娘若是恨我,让皇上知道就不好了!”
“不会呆太久?”关桑白失声带了惊讶道:“殿下已经生下太子,殿下又改了容颜,在这后宫里没有人比你更加名正言顺了,怎么不会呆太久呢?”
“贵妃娘娘知道原因又何必再问?”听到我离开就惊讶。所有的平静瞬间崩塌,关桑白注定就不是一个寻常女子,注定就不是一个安分只当贵妃的女子。
关桑白眼神闪了下,恢复了刚刚的平静:“皇上毕竟爱殿下,殿下若是离开,皇上非疯掉不可,殿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却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就甘心我留在皇上身边吗?要知道,我若留在他身边,你的下场跟谢轻吟一样如此结局,你就心甘情愿的受了吗?”
关桑白脸色一僵,我向前了一步:“贵妃娘娘,你喜欢皇上。让你成为贵妃的道路上,我推波助澜了。我没有任何要求,只有一个要求,若那日你生的皇儿,不要危害我儿子命,你我便相安无事,不然我在后宫这么多年,怎么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一败涂地,所用的方法,比贵妃娘娘多的多!”
关桑白裙摆一提,缓缓的跪在我的面前,“殿下言重了,妾身不会有孩子,皇上从未来到妾身的房内,在大婚的第二天,皇上就让太医给妾身们吃了绝子药了!”
眉头一下拧起…
关桑白昂着头,带着一丝倔强,带着一丝苦涩:“这帝王家的狠心,话本上写不出他万分之一,说书人说不出他的心狠手辣!妾身这一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太子之位只会是太子殿下的,这后宫的女人,不会生下皇上的孩子,殿下您确定您走得了吗?”
一个人从火一样的光彩,变成水一样的平静,总是经历了大起大落…
不过,见到她此时的样子,确是让我想着她为什么要让奚公公撒谎,说她在御花园碰见奚公公,这样欲盖弥彰的说法,她要掩饰些什么?
“想走就一定会走得了!”我弯腰把关桑白扶了起来:“倒是贵妃娘娘,对内司厅奚公公的死不知有何看法?”
关桑白起身就错开了我的手,垂下眼眸,敛去情绪,恭顺的说道:“妾身哪有什么想法,奚公公死状惨烈,妾身吓得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想法和看法!”
“贵妃娘娘如何知道他死状惨烈?”我眼色深了两分:“依姑姑死的时候,贵妃娘娘恰好看见,现在奚公公死状惨烈,贵妃娘娘隔了这么远,是如何得知的?”
关桑白身形一颤,“殿下这是何意?”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不过想知道贵妃娘娘到底从依姑姑身上拿了什么东西?”我缓缓的说道:“因为太后的死,耽搁了一点时间,没有好好和贵妃娘娘相聊,毕竟奚公公是在宫道上遇见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却说是在御花园,如此谎话,难道不值得人深究吗?”
关桑白咬了咬嘴唇,“妾身的确是看过依姑姑的尸身,只不过她被挖眼拔舌,妾身想查一查死因,看看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放肆!”
言语掷地有声,说的她是一个好人,一切都是为了皇宫,一切都是为了姜翊生,如此大气的女人,要是换着旁人,必然会拍掌喝彩
我瞅着她。半响,道了一声:“好自为之,最好做的滴水不漏,不然的话…在这后宫之中一步错,全家跟着步步错,就算令尊是将军如何?该灭三族,一个都跑不了!”
关桑白浑身一震,眼底浮现出一抹恨意,卑躬屈膝:“妾身明白,妾身定当好好的听从殿下的教诲,不会让自己一步错,全家跟着步步错,妾身已经没了当母亲的资格,妾身现在还不想死!”
我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关桑白站在原地望着我
甬长的宫道,犹如浮现了一股血腥,四周透着诡异的红,晴空万里的天,连一朵白云都没有
楚珑果在不远处靠在宫墙上等我,见我过来,便道:“你查到什么了?刚刚那么试探关贵妃?”
我耸了耸肩:“什么都没有查到,只不过好奇,为什么依姑姑和奚公公两个人死的时候,她都在不远处,她都是第一个得知的,难道这样,不应该让我多问两句吗?”
楚珑果余光开始向后望,浅褐色的眼眸,闪闪发光:“你说,该不会是她吗?那么一个小小女子,心肠如此歹毒?”
我却是审视着楚珑果道:“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也是武林高手,其实我怀疑的是你,加上你刚刚说的,挖眼拔舌,像是在做什么仪式,试问这天下里,谁家的仪式,有楚家知道的多呢?”
“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打断了楚珑果的话,“你是无量,上回你给姜翊生一盒口脂,不知道可否开个后门,送给我一盒?”
楚珑果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有故事吗?无量口脂亲吻,你有故事才会有东西,没有故事没有东西”
我徐徐微笑道:“自然有故事,就不知道你这个无量对我哪一段故事感兴趣?毕竟,亲吻,一片就价值千金,有一个故事换划算的很!”
楚珑果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想什么时候要?”
“听说京城有无量不知道我们俩相识一场,你这个无量主能不能开一场后门,让我去见识见识无量什么样子的?”
楚珑果淡淡的开口:“这个要求恐怕不行,你知道亲吻每年的产量极少,如果你现在要的话,恐怕有些困难,至少要等到半月。二十天之久!”
我一脸惋惜道:“那倒真是可惜了,本以为可以狐假虎威借你的势,去看看传说中的无量什么样子,没想到无量部不准外人进入!”
楚珑果没有接我的话,慢慢的行走在宫道上,无量主,到底是她还是另有其人?
还是说她懂得易容术,故意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去接触姜翊生,让他不去怀疑…
我的试探就像那天空的天空,一览无遗,看不见一朵白云,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判断
停放尸体的房间里堆满了冰块,可是就算是这样,这接近夏日的天气,也是让尸体散发出阵阵的味道…
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奚公公成为了他们中间的一员
二十七个人,若是做什么仪式,应该是双数,不应该是单数至少我这么认为
用手扇着腐烂的味道,依姑姑的尸身,出现了尸斑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枯,脸上两个血窟窿,似空洞的瞪着人。
奚公公躺在她的旁边,楚珑果把两个人好好的对比了一下。什么都是一模一样,诡异的不知如何去解释…
“宫中尸体停留太久,会惹了众怒!”楚珑果既然什么都没查到,把白布一盖:“大概过不了多久,姜翊生就会让人把这些尸体处理掉,然而还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来把这些人的冤魂给安抚掉。”
楚珑果不愧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算命的,她的话语一落,风陵渡就带了人过来,直接把二十六具带有味道的尸体,全部裹了起来放在板车上。
神色肃穆:“启禀殿下。尸体散发出味道,已经让皇宫里的人心慌慌,更何况,过几天就是炎炎夏日,尸体在炎热的夏日之下,会产生传染病变,故而皇上让臣马上处理掉这些尸体,还望殿下恕罪!”
风陵渡这个对姜翊生有恩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陵渡哥哥。处理尸体之前,希望陵渡哥哥好好的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风陵渡神情一紧,抱拳拱手道:“殿下放心,臣手底下有一个忤作,必然好好查一查!”
手微微一抬,倒退两步,目送风陵渡远去
楚珑果口气有些酸爽:“姜翊生可曾顾虑到你的感受,在刚刚死的尸体还留着给你查!”
我瞥了她一眼:“珑果姑娘,此话差矣,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处理这些尸体,倒是你自告奋勇。说要把这些事情查清楚,他才会把这些尸体留到今天,要知道太后死了都葬了,那些人拖的可够久了!”
楚珑果被我将了一局,有些悻悻然:“他对你一往情深,我就不明白你连孩子都为他生了,为什么不原谅他?”
“和你一样,你惦记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跟他说?”我淡淡的把话语又呛了回去。
楚珑果脸上闪过一抹愠怒,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现在周身弥漫着无力感,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信的,还有什么线索?
临老夫人所说的一切。长生修命改运之法续命之说
还有谁到底是变数,羌青口中的猜测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到底真相是什么?
一头雾水,奚公公又死掉了,奚公公因为什么原因,时隔这么久才被杀掉依姑姑死和奚公公死相差了二十一天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有楚珑果很明显不希望羌青带我去西凉楚家这中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特地在皇宫里游荡快到黄昏的时候,才回挽心宛,以为姜翊生不在,可是事在愿违,他坐在正殿之中,云朗在他的臂弯里眯着眼
麦穗见我回来。伸手从姜翊生臂弯里把云朗接了过去,姜翊生起身掸了掸衣袍,我看见他的衣袍已经换成劲装,玉冠也被换了下来。
从屋里向我走来,声音低沉:“我带你去无量看无量主,到底是不是楚珑果”
拉着我,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拉着我就走
一路两人无话,出了皇宫
按理说无量名于天下,应该在闹市的大街上才是,可偏偏他们反其道而行,在闹市的尾部,一个小小的匾额竖在门口,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
门额窄小,就如寻常普通百姓住家一样,瞧着眼前的景象,“与我想象中不同,无量在大门敞开,竟然无一个人!”
姜翊生狭长的凤目深了几分:“我派人通知了无量傍晚时分我过来!”
原来是这样,姜翊生带着我走了进去,外表不出众,肯定内有乾坤,可是入眼帘的却是整个院子变成了残垣断壁
除了外围的墙是好好的,里面的房屋,树木,一切一切都横七竖八,全部坍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