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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心魔。
随后方荡就不再去理会心魔。
对于方荡来说,他并不惧怕心魔,天底下没有不生心魔的存在,只要是人只要有思想就都会有心魔,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不会避讳心魔,甚至在方荡眼中,心魔的出现非但不是坏事,相反还是一件好事,心魔就是一个人内心之中的弱点的集合物,战胜了心魔就等于战胜了自己的弱点。观看心魔,就像是在看镜子之中的自己,看镜子可以正衣冠,看心魔自然就能知道自己的弱点。
方荡要用心魔来淬炼自己的本心。
所以,方荡欢迎心魔的到来,只有弱者才逃避战斗,方荡绝不畏惧,尤其是对手是他自己的时候。
在方荡看来一个无法战胜自己的人,无论有多大的成就也注定只是一个失败者。
每个人都有两颗心,一颗心坚持本我,一颗心受到外界五毒诱惑,受到各种引诱随后开始动摇,如此一来就有了心魔,就生出了自己与自己之间的战斗。
吉达呆呆的看着方荡,看着方荡那挥手之间就是地裂山崩的手段,吉达知道那些骑鹤的仙人有着通天的手段,但无论怎么从故事之中得知这些,都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亲眼看到。
在吉达心中,此时萌发出一种坚定的信念,“我也要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也要变成这样的存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吉达的脸上的剧痛似乎都消失无踪了。
方荡吓得狼兽群退出一箭之地后,便不再理会狼兽群和人族之间的战斗,在这种距离下人族有反抗自保的能力,若是依旧被狼兽们冲上来的话,那么这些人族被灭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鹤弟收拢双翅,在方荡面前低下头,伏低身子,方荡正准备登上鹤弟的后背,就听身后噗通一声,方荡扭头看去,是那个曾经在饭馆中见到的小男孩,方荡之所以出手,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
当初在饭馆中见到他的时候,方荡并不怎么喜欢他,闹哄哄的,一脸得意的样子,正是那种什么都不明白的愣头青,但方荡最终还是出手救了他。
不知道是因为吉达被烧坏了的那张脸,有些像是当初在云镌丹炉上被烧得浑身上下没有半寸完整皮肤的方荡自己,亦或是方荡终于明白要维持本心,就不能被所谓的黑浮屠束缚手脚,总之,方荡出手了。
但也一切就到此为止了,人行于世,犹如小船横渡大海,风吹浪打,旁人可以帮其遮掩片刻,却终究不能帮助他一辈子,路终究还得要自己来走。
方荡一时恻隐之心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方荡看向那个跪在他面前的半张脸被烧得焦黑一片间中有鲜血淌出的十岁少年,方荡的目光中一片冷然。
“仙人,您收我为徒吧!”说着吉达便在方荡面前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你想修仙?”方荡问道。
吉达连连点头,脑袋上已经磕出一道道的血痕,因为用力低头,吉达烧伤的半张脸上伤口迸裂开来,鲜血顺着吉达的烧伤处犹如龟裂的河床般的裂痕流淌出来。
“你为什么要修仙?”
吉达愣了下,想了想后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道:“我爹被狼兽杀了,就在刚刚我大伯也被狼兽杀了,我要够杀光狼兽!”
方荡笑了笑道:“我不能收你,因为你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方荡一跃上了鹤弟的后背,鹤弟振翅,尘土飞扬,就在骤烈的风声呼啸中,隐约传来吉达的急切叫声:“我不光要杀掉所有的狼兽,我还要乘着仙鹤飞翔天空,我还要挥手间开天裂地,我还要人人尊敬我,我还要,我还要,我不要如现在这样活着……”
听到最后一句话,方荡坐下的鹤弟猛的停下了翅膀,方荡看了一眼那急得哭成泪人一般的吉达。
一万个还要,也比不上一个不要!
杀人报仇,只能叫人往前走几步,仇恨终究有能报的时刻,就算报不了仇,时间也会逐渐将仇恨清洗干净,真正能够支撑一个修仙者走得更远的,永远不是仇恨,而是那种想要改变自己人生的态度。
方荡一伸手将吉达抓了起来,吉达本以为方荡要走了,此时方荡竟然为了他停下来,吉达有些兴奋地看着方荡。
“好,最后那一句算是一个理由,那么我来问你,你有父母没有?”方荡开口问道。
吉达愣了下后连连点头:“我有母亲。”
“你若修仙就要离开这曲松城,你走了,你母亲怎么办?”方荡继续问道。
吉达显然没有想那么多,此时骤然被方荡问起,立时变得踯躅起来,随后他的目光朝着身后的人群望去,似乎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母亲不在这里,吉达道:“我要带着母亲一起走。”
“我不许!”方荡断然拒绝。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跟着我修仙,我能保证你行走如风,御风飞行,随手就能开天辟地,你告诉我,你是想要这样的崭新生活,还是要自己的母亲?”
吉达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显然御风飞行、行走如风、开天辟地这样的词语深深地打动了他,以至于他的鲜血都沸腾起来了,但吉达的一张脸随即褪去了血色,他的眼睛也丧失了光泽,小小年纪的他最终叹息一声道:“我要我娘!”声音虽小,却坚定无比。
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比娘更重要呢?
“不行,吉儿不能因为娘错过了这个机会,你跟着仙人去吧!”吉达刚才找娘的时候,明明不在,此时吉达的娘见到吉达竟然要做出贻误终生的决定,终于在人群中开口。
吉达望着人群中的母亲,笑了下道:“娘,你说过,曲松城的男人离开的时候,就是被狼兽杀死的时候,只要一口气不断,曲松城的男人都应如参天大树一般牢牢扎根在这里,叫狼兽们寸步难行,就如我爹一样!”
吉达的娘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痛心疾首的跌足道:“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你知道有仙人愿意收留你是多么大的缘分?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错过了,就只能抱憾终生了。况且你现在烧了脸,只有仙人才能救你,你为了活命也应该跟着仙人走,你这个小畜牲,你是希望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还是希望看到我的儿子走出这座城,腾云驾雾翱翔万里?”
吉达双脚落地,走回了自己的娘身边,脚下生根般的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方荡道:“仙人,我错了,我走不了。”
方荡嘴角微微翘起,随后扭头看向那成群的狼兽。
狼兽为首的一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灰色狼兽,他比一般的狼兽高大出一倍来,满脸横肉,凶恶无比。
此时正呲牙咧嘴的注视着方荡还有他身后的那些曲松城的百姓。
见方荡朝着他望来,这头首领竟然丝毫不惧,身形微微伏低,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和方荡拼命地状态。
方荡现在扮演的可是堂堂的绿丹丹士林水,那首领周围的狼兽们被方荡一看,就犹如火烧一般纷纷避开,只有这头狼兽首领独自立在那里。
方荡开口道:“退下!”
四周的狼兽们如蒙大赦一般的纷纷准备退走,但随后,他们齐齐看向首领,那个一身灰毛的老狼。
显然这次的计划他们运筹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下将整个曲松城一口吞下去的机会,就这样放弃,这头老狼王实在不甘心。
其实这老狼王不知道,他们吃一些人可以,但要将整个曲松城的百姓全都吃了,头顶上居住的那些家伙们不会同意的,所以,无论这老狼王如何努力,如何筹划,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眼瞅着那老狼王没有丝毫退走的意思,方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在方荡如同利剑般的目光下,老狼王终于选择了退走,对于老狼王来说,只要群狼扑上,肯定能够击退这个人族丹士,但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方荡,因为人族丹士会飞,只要升空之后他们就对其完全没有办法,相反,人族丹士可以在空中对他们随意杀戮,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人族丹士若是想要杀他这个狼王的话,也将切瓜斩菜般轻松简单。
几经权衡之后,老狼王终于发出一声悲呜长啸,随后带着的群狼退去,走的时候,不忘将人族的尸体叼走,狼兽身上的皮毛骨肉甚至牙齿对于人族来说都是宝贝,同样的人身上的血肉对于狼兽们来说一样是果腹的好东西。
看着狼群潮水般的退走,曲松城的百姓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过去的十数年间,他们一直都用弓箭将狼兽们压制在远处,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尝到失败的滋味了,这一次他们几乎全城尽没。
方荡本来是不想管接下来的曲松城的事情的,之所以一言退走群狼,是因为吉达。
不,或许是因为石头右卫。
石头右卫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在方荡的耳边唠叨,他无论如何都要方荡收下这个叫做吉达的小家伙,方荡能够理解石头右卫想要急速扩展门派的迫切心情,但却没想到石头右卫已经迫切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小家伙值得石头右卫拼命保他?
随后方荡或许也明白了石头右卫的想法,天书空间里面有的是地方,甚至还有一座废墟般的城池,他们现在需要数不尽的人往里面填,就算这个小家伙完全没有什么用处也没关系,至少他能成为城池中的一名新丁。
天书天地中的城池能容纳十万人,周围的资源也能足够这样的消耗,有这么丰富的资源在手,若还不利用,方荡简直就是傻子,更何况他方荡随时随地都会被人追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逃到渺无人烟之处,现在不积攒力量,打造出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城池出来,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方荡真想一口气将对面这些人全都收入天书天地中,但方荡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一叶堂的子民,是一叶堂的私产,别看他们死就死了,但若是平白无故的被人收走,一叶堂不会干休的。
方荡看向吉达,这个小家伙愿意为了母亲放弃就在眼前的大道,很合方荡的脾性,如果方荡有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和娘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爹一起辛苦耕种,守候收获,然后慢慢死去。
方荡一笑开口道:“你叫吉达?这名字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吉达一愣,皱眉看向方荡,犹豫了下道:“我不能离开我娘。”
吉达的娘正开心,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狠狠地举起手来,但看到吉达脸上的伤终究舍不得,痛心道:“傻儿子,你怎么不开窍?”
“你可以带着你娘与我一起走。”方荡笑着说出这句话。
吉达并不傻,听到这句话,略微一愣随即噗通一声就跪在方荡面前,咚咚磕头。
“别高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你若没有任何进展,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了。”方荡说完没有废话,伸手一拂,吉达脸上的可怖烧伤便即愈合,但那伤疤和瞎眼却并未好,在吉达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难看疤痕。
“我可以帮你医治,还你面目,但那对你没什么好处,什么时候你炼肉、淬血、铸骨、强筋走上一圈后,这些伤疤自然如鳞脱落。”
说完方荡虚虚一抓,将吉达还有他的娘一起抓起收入天书天地中。
随后方荡驾鹤飞去。
曲松城中的百姓看着这位一叶堂丹士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冲破树冠消失无踪,这才反应过来,有替吉达高兴的,也有跌足叹息恨自己没有如吉达那般拜师的。
总之诸人心中五味杂陈。
方荡惊讶的发现,自己脑中金轮上那座救了吉达的那座七级浮屠此时通体流光,比另外一座七级浮屠要明亮得多。
“几个意思?”方荡疑惑的问道。
那泥胎般的佛像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使人闻道,得晓无上因缘,功德同样无量,这个叫做吉达的孩子在修行的路上走得越远,你这座浮屠越明亮,他若能进入真正的修行境界,那么你这座浮屠将增长一级成为八级浮屠,若他修行有成,这浮屠将成为九级浮屠。”
方荡眉头皱起,疑惑道:“修道?难道要修你佛门的道?”
佛像嘴角微微一开,笑了笑,然后就不再开口,不置是否。
方荡同样嘴角一开,撇了撇嘴。老实说,他对这个敞怀露、乳的光头没什么好感,说话说一半,还处处设置陷阱。还有,正经人家谁会剃个光头?还将他方荡的半边脑袋去了毛发,这就更叫方荡恼恨佛家了。
说起来,还是那只传经文从不多言的《阴符经》最叫方荡舒服。
方荡回到一叶堂,就犹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叶堂和下面的曲松城不过是一树之隔,但却差若云泥。
回到一叶堂,鹤弟鸣啼一声就去找自己的伙伴玩耍了,方荡刚刚回到自己的居处不大工夫,就有人敲门道:“林师弟,和我们一去汲水啊?”是个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使得那咚咚的敲门声都变得婉转好听起来。
汲水?
方荡心中诧异,调出林水的记忆才了然,所谓汲水当然不是打水,是去局里这里百里的云中谷收集云中谷的云香花的露水,这种露水非同寻常,对于丹士修行很有好处,每一个一叶堂弟子每年都必须贡献十斤云香露。
想到这里,方荡连忙将床下的七个罐子中的一个罐子取出,这罐子封闭得不错,方荡撬开罐子,内中香气四溢,方荡当即尝了一口,这云香露入口甘醇,细滑如缕,芳香四溢,同时还有一股股的香气窜入脑海上下翻腾,最终汇入方荡的金丹中,使得金丹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香气。
屋外敲门声再次响起:“林师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小子这次别想偷懒了,快快随我前去!”
“咦?这香气,林师弟,你在干嘛?你难道在偷喝云香露?你才汲了几坛就敢偷喝,小心完不成任务,双枝长老要你好看。快快给我开门!”外面敲门声明显变大了起来。
方荡可没想在一叶堂中长待,更没想过要给一叶堂打工汲取什么云香露,但外面敲门声不断,方荡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前去开门。
方荡从林水的记忆中得知,外面的女子叫做九香,是林水的师姐,虽然一叶堂中都是以师兄弟相称,但九香和林水乃是一个师父,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这师弟师姐的名头也就不光只是一个辈分而已了。
这个师姐是和林水一起长大的,可以这么说,林水不怕师父就怕这个师姐在耳边唠叨。老实说,方荡并不希望自己和林水的朋友亲人有太多的交集,正如知道了鹤弟对于林水的感情之后,方荡心中就萌生出一丝愧疚来,导致脑海中黑浮屠增长两级变成了九级浮屠,方荡对于林水周围的人了解越多,结果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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