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看吴国水军,他们或许没有我们这边的大杀器,但是他们在术法一道上的运用并不比我们这边差多少,我觉得他们在水军船队上也会有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新东西。”梅况却没有寇文礼那么乐观,“对了,文礼,你和江寇那边联系上没有?他们和吴国水军也有过交锋,有没有情报?”
“情报很少,那边和吴国水军正面交手的机会不多,也就是一些小接触,看不出来其他。”寇文礼摇头,“现在他们那边也有些混乱,可能是因为蚁贼那边的战略出现了一些分歧,而且两部蚁贼之间的关系也出现了分裂的迹象,所以他们也有些无所适从。”
“哦?”梅况来了兴趣,“文礼,那有无可能把这帮人招揽到我们这边来?”
寇文礼挠了挠头,“我也想过,而且也试探过那边几次,但是都没有得到多少回应,我估计他们应该有一些顾虑,同时对蚁贼那边也还没有死心。”
“这样啊,南边局势很快就会出现大变,我们应该还有机会。”梅况双目远眺南方,“无论是吴国想要一举消除蚁贼威胁,还是越国和蚁贼勾结要给吴国一个重击,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机会,楚扬二州我们必须要拿下,另外,从长远计,江宁我们也应当控制在手中。”
寇文礼暗自咂舌。
拿下楚扬已经相当不简单了,徐州的战略作为南部水军的副都督,寇文礼也大略知晓,控制住楚扬二州之后,就要谋划北伐,徐州在南面的控制线基本上就是以江水为界了,可江宁却在江南不说,而且也是江南有数的大城,控制了江宁,就对整个润州产生了极大威胁,越国那边怕是难以接受。
“枢密使,越国水军实力不弱,划江而治是他们的底线,如果我们要控制江宁,他们怕不会答应。”寇文礼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实话实说。
“哼,他们实力不弱,难道我们就怵了他们不成?”梅况底气很壮,“文礼,你要看一看大势,我们拿下楚扬二州之后,江淮已经没有谁能对我们有实质性的威胁了,越国对于我们只能采取守势,哪怕我们现在一时间主要精力会在北面,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在南面的力量就弱了,一旦灭了吴国,我们也可以接受吴国在楚扬二州的势力,届时来自整个淮南的势力必然会逐渐向南扩张,这也也会要求我们在江南有一个落足点的,不仅仅是军事需要,也是政治和经济需要。”
“可这不是让越国更难接受了么?”寇文礼反问道:“江宁在我们手中,他们纵然拿下润常二州,那也会芒刺在背,会拖住他们大量兵力放在润州,他们不会接受。”
“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梅况悠悠的道:“闽地王家已经遣使经海路到了海州,从海州到徐州面见郡王,你知道么?”
“啊?”寇文礼猛吃一惊,“闽地派人觐见郡王了?他们意欲何为?”
“呵呵,文礼,我们徐州拿下了平卢镇,已然控制着整个河朔以南到江淮这一线的沿海地区了,闽地以海贸闻名,不比扬州和明州逊色,所以消息传得很快。”梅况微笑道:“闽地王家和越国钱家关系一直龃龉不断,王家应该看出了我们徐州和越国之间迟早会有纷争,这是在提前布局了。”
寇文礼认真的思考着梅况提及的这个问题,如果闽地有意要和徐州联手,那越国就危险了。
虽然闽地王氏的实力远不及越国,但是其地理位置却相当重要,福、建、泉、漳、汀五州地处东南,可以极大的牵制越国。
“听说郡王和王氏一族都是光州人?”寇文礼问道。
“唔,是同乡,不过这反而不重要,关键在于闽地和我们日后会有共同的利益诉求。”梅况微微一笑,“现在也许我们还无力来过问江南之事,但是却必须要在江南打下一个楔子,江宁就是这根楔子,润常二州本属吴国,吴国既灭,有德者居之,越国也可得,徐州当然也可得,越国可先取,那么徐州也可后取。”
梅况强横霸气的口吻让寇文礼也是为之感叹,随着徐州实力的急剧膨胀,徐州治下的将臣们态度也开始变得更加自信和强势起来,对于该自己的自然没话说,本不属于自己的,也一样要去争取追求了,这恰恰是一个新兴政权崛起最典型的标志。
“枢密,武宁军和淮右军那边准备停当了么?”寇文礼不再纠结于此。
既然作为徐州军一员,当然更希望徐州变得更加强势,最好能以碾压之势横扫江北,彻底将楚扬二州纳入徐州大总管府治下,面对的吴国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在三家算计的情形下,它的形势也就岌岌可危了。
“差不多了,约定了四月廿七出击,还有十来天时间,估计到那个时候楚扬二州的吴军应该已经渡江在润常二州的战场上了。”梅况目光里多了几分喜悦,“最好能卡在吴军南渡与越军和蚁贼交战的时候,我们便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水军要遮断江面,防止润州那边吴军重返江北,为淮右军和武宁军攻城创造条件。”
“就看吴军会不会如愿被调动起来了,不过即便是吴军在江北留有后手,我们也不惧,我们徐州有足够实力解决吴军,除非李昪能彻底舍弃润常二州,把吴军全数撤回江北,但即便是那样,李昪也顶多能保住扬州暂时不失,楚州我们是拿定了,只要楚州一失,润常二州又被越国所得,单单一个扬州,李昪他也维持不了多久,必入我们徐州之手!”寇文礼语气也很自信。
梅况点点头,“我们有这个自信,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料敌从宽,这一战我们水军的任务很重,遮断,攻城,水战,都避免不了,我们要拿下扬州,吴国水军肯定要拼命,困兽之斗,不可小觑。”
“枢密放心,巢湖水军为这一战也是煞费苦心准备了这么久了,说实话,这两年大家伙儿都有些训练得感觉枯燥了,渴望一战,只可惜限于战略方向,江水这边一直没有多少机会,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战,而且术法材官院又对我们的战船的操纵方式和技术进行了大规模的升级改造,同时在打击武器上更是脱胎换骨,大家伙儿可是憋足了一口气要好生表现表现。”寇文礼狠狠的挥了一下手,“吴国水军的确不弱,但是他们在高邮、安宜、山阳一线肯定会遭遇淮水水军,必定会分散一部分兵力,在润常二州,也还有一部水军被拖在那边,所以吴国水军在扬州和江水这一线就算不上有多强了,我们有这个把握战而胜之。”
梅况也知道打仗免不了有风险,但是到了这一步,应该说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即便是这样,仍然会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这便是战争的魔力所在,谁也无法确定。
现在徐州已经是箭在弦上了,武宁军正在星夜南下,而淮右军也在悄然集结向滁州挺进,淮水水军在田春来的指挥下也都云集在了泗州一线,只等一声令下,便要顺水而下,直扑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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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的第三十八艘南下的船只了,都是选择深夜出城,全部用篷布遮掩,看船只的吃水线,不应该是粮食这一类的东西,可这么隐秘,能是什么?”埋伏在水门外的两个黑影悄悄的观察着从水门悄然而出的大船,消失在黑暗中。
“每一轮十艘大船,鱼贯而出,每隔三天走一轮,如果是运兵的话,这每一艘船挤一挤可以运到二百五十到三百人之间,但如果要加一些简易的辎重,那也起码能运载二百人以上。”另外一个黑影抬起身体,还在打量慢慢关闭的水门,“这也就意味着起码有三个军以上的士卒南下了。”
“这和城里边传来的消息基本一致,从安宜、盐城陆续补充了数千的守备兵进来,估计就是要填补这些抽调的镇海军南下。”前一个黑影向后慢慢退去,“安宜和高邮那边虽然没见到什么,但是每一次都是晚上进城,城内也有大量补给,足以说明问题了。”
“其实这根本瞒不了人,只要盯着镇海军的训练情况,就能看出问题来。”后一道黑影也慢慢起身,紧随其后退去。
“吴军打的主意是能瞒多久算多久,不是还有守备军来鱼目混珠么?”前一道黑影一直退出了十丈开外,方才慢慢起身,警惕的四处观察了一下形势,“他们肯定也是担心我们徐州对楚州生出想法,盱眙那边仍然驻扎了镇海军一个军,一兵一卒都没有动,不就是怕我们看出虚实来么?其实这毫无意义。”
“呵呵,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盱眙那边实在太近了,稍不留意就要露馅。”后一道黑影也站定,“该把消息传回去了,这一走,估计三天后就要出扬州过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