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上可是说顾珩北的太爷爷是天降武曲星,一把擀面杖闹革|命,搅风弄云,所向披靡。
顾珩北以一种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文化还相信小学教科书的嫌弃用眼角扫着纪寒川:你听过朱元璋和陈友谅抢太极晕的故事么?朱元璋就是因为抢到了这块风水宝墓把他老娘葬下去,才把陈友谅打了个落花流水我想想我们老顾家的祖坟叫什么来着?啊,对了,那叫五龙捧圣
纪寒川惊呆了,他的嘴巴渐渐张大得能塞进去一颗茶叶蛋,深受社会主义反封建思想熏陶的科技大佬整个世界观被轰击得碎了吧唧:竟、竟然是这样吗
哈哈哈哈哈!顾珩北笑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逗啊,啊?
纪寒川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他哭笑不得地捏了下顾珩北的手:你这人真是,讨厌么,我都想着等会到医院带你去拜访下胡医生了。
胡医生是三院精神科的那位主任,先前还帮纪寒川诊疗过。
顾珩北哼了一声:我哥这辈子在我面前就属今天站到伦理和道德的高地上去了,你是没看到他当时对着我那个冷笑啊
顾聿泽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力量,一语惊动九重天,顾珩北很自觉地把小孩穿戴整齐带到楼下等着顾进南上门。
顾进南一边仰头猛灌速效救心丸一边跳脚骂:
数落起我来一套一套的,啊?跟着你才能身心健康快乐成长,啊?你就让他看这些东西,啊?大白天的你到底在给我干些什么?!啊?啊?啊?姓纪的那个狗|日的呢?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他他妈勾|引我弟弟不算还想带坏我儿子,老子跟他不共戴天!!!
最后这句话顾珩北当然不能学给纪寒川听,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还好方婷讲道理,不然以后肯定不让我们带小崽了!
纪寒川点头:我也舍不得顾聿泽。
不过现在也麻烦,我哥本来都同意把顾聿泽过继给我了,顾珩北懊恼,现在有得磨了。
纪寒川一愣:你真想把小泽过继过来?
唔,顾珩北手指抵着下巴深思,未雨绸缪,如果顾进南再婚,我肯定这么干,你想啊,几个小孩从不同的妈肚子里出来,到时候吵啊打啊争家产啊
小泽不用跟他们争,纪寒川侧过身来,表情雀跃又认真,你跟你哥说,把孩子给我们带,以后我们俩的东西都是顾聿泽的!
顾珩北狭长深邃的眼睛看过来,目光明晦变幻,意味深长。
纪寒川被他看得脑子一空,以为顾珩北误会自己了:我不是要抢人家的小孩,我是说他们不带的时候给我们带
我明白,我就是在想顾珩北收回目光,平视着前方,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等我把顾聿泽过继过来,到时候小崽就要叫我爸爸,那他对你要怎么改口呢?
纪寒川不是很在意这点: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啊,他就是再叫我奥特曼也可以
顾珩北的笑意就像是清澄的湖水在阳光下缓缓流动,泛起一层一层流光璀璨的涟漪,他下压的声音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盘旋而起时有种大提琴徘徊在低音域的深沉磁性:
我觉得小爸爸听起来蛮可爱的,你觉得呢?
纪寒川先是一怔,然后他仿佛听到虚空里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好像是金灿灿的光整个撞进他眼底,又好像一个个绚烂七彩的泡泡涨满他的心房。
车外碧空晴云,街道两侧林立着裹着保护膜的高大雪松,枝桠笔直得在视野里缓缓倒退,引擎轰鸣的汽车从他们身边呼啸驶过。
车内只有某人猝然加重的呼吸和急不可耐的心跳,带动着空气都一起震颤。
顾珩北今天带纪寒川来三院是有任务的,这天是工作日,两地股市已开。
NorMou在国内外都有上市,外盘很早就开了,刚稳定不久的NorMou股价飞流直下一发不可收拾,内盘更是开盘就封停。
全球各大媒体的财经头条几乎都是同一个标题【桥石、TG等基金挟六百亿做空NorMou,NorMou生死存亡于一线】
国际游资如狼似虎来势汹汹,许多和NorMou有业务合作的企业都受到波及,整个科技板块都被拖得草原青青,一片哀鸿遍野。
顾珩北按照原计划让徐进找来记者,给纪寒川做个视频采访。
原本纪寒川失智,这个视频是要他往好里表现,现在纪寒川正常了
你要在一贯的沉稳锋利里揉入恰到好处的不谙世事别笑,严肃点,这是很考验演技的,要拿出你的洪荒之力进行这一场表演,顾珩北在住院大楼的后门停下车,一边给纪寒川戴上帽子,口罩的两只耳挂一一挂好,一边谆谆教导着,要让人摸不清你到底是真清醒还是假天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敌人看不透我们,我们看透了敌人,这场仗就赢一半了!
纪寒川玻璃珠似的眼睛幽幽看着他,满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珩北挑起一边眉毛,还有什么疑问吗小川同学?
纪寒川摘下一只口罩的耳挂,扣住顾珩北的后脑想吻上去,温热的嘴唇却只触到冰凉柔软的手心。
顾珩北的眼睛瞄向窗外,含笑提醒:悠着点,很多人在看。
这是住院大楼的楼下,此刻正是人来人往。
穿着隔离衣的医生护士结伴走进大楼,在家属搀扶下出来的病人缓缓散着步,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双厢大货车,几个护工正在往下搬卸东西,货车的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正充满兴味地望着前方卡宴里凑得极近的两个年轻男人。
汽车没有贴膜,前后左右的所有人,的确很轻易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但是就算被别人看到他们接吻又怎么了呢?以前顾珩北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
纪寒川垂下了眼睫,遮住了所有的不安和脆弱,他慢慢地坐直身体,自己把口罩的耳挂又挂回去,率先开门下了车。
顾珩北被短暂地留在了驾驶座里,他坐了大概有五秒钟才推门下车,把一声叹息紧锁进封闭的车厢里。
纪寒川的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他拉着顾珩北的胳膊一如往常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仿佛一点都没有被难过到。
徐进带着两个记者早就在2603病房等着了,看到纪寒川他激动得两眼放光,重重一拳捣过去:你可算好起来了,妈的!
辛苦了,纪寒川笑着和徐进碰了下拳头,先做正事吧。
学长,进屋来吧!徐进喊顾珩北。
顾珩北正在看自己嗡嗡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那串数字很是熟悉,让他的眼皮都微微抽跳。
纪寒川转身,漆黑澄澈的眼睛困惑地望向顾珩北。
顾珩北莫名就生出一股微妙的心虚,他扬了扬手机示意自己要接电话,然后带上病房的门,往长廊深处又走了几步,才滑下接听键:喂,程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墨最近都是裸更,全靠细纲支撑,有很多细节不足之处,只能后期再行修改。
前面有人反映小川母亲那段,我也觉得处理得很不好,小北找纪宁生问话,同时从小川视角切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是那几天状态不好,情绪调动不上来,又不敢断更,只能先通过纪宁生的嘴巴硬塞过来,之后这一段会整个改掉。
可能大家有点困惑小北对小川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请记住我们的小北是个多么双商在线男友力max的崽,只不过他没想到程牧会来,程牧这个小憨批别的本事没有,搞事情还是很会滴,哈哈!
第93章
哥程牧一开口就是嚎啕大哭。
怎么了你这是?顾珩北皱了眉,有话慢慢说。
哥,我爸爸我爸爸晕倒了呜呜呜
程牧的爸爸是顾珩北的病人,良性脑脊索瘤,其实不算特别严重的病,至少在顾珩北看来,手术后只要自己不作,活到儿孙满堂还是指日可待的。
顾珩北问:什么情况?你把你爸爸送医院了吗?
我、我现在就在车上程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直接过来吧,我现在就在医院。
好程牧抽抽噎噎着,哥,我好害怕
你先带你爸来了再说。
挂完电话顾珩北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要说起程牧这一家人,那可真是三院里的红人。
程牧的父亲叫程克里,母亲王慧芬,羊城人,以收租为生,就是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早上起来穿着清凉大背心趿拉着露趾人字拖一手提着蛇皮口袋,一手拿着一串叮呤咣啷响的钥匙走进一个小区某栋楼,从最上面一层收到傍晚回家,累到痛哭流涕地发誓下辈子再也不收租的那种人。
程式夫妇第一次来三院的时候用他们那金光闪闪的逼格震撼了整个一楼挂号大厅,程克里在服务台那里咣得扔下一个沉重的蛇皮口袋,粗声粗气,豪言豪语: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脑科医生叫出来!
服务台前有两名护士,其中一个小心翼翼掀开蛇皮口袋一个角,然后直溜着眼睛哆嗦着嘴唇对另一个护士说:不不不不不是砖头都是钱
附近的人自发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起这对夫妇。
只见男的那个大圆脸阔额头,深秋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领口快要耷拉到胸口的灰色T恤,同色的沙滩裤松垮垮的将掉不掉,脚上的拖鞋是菜场门口卖的那种蓝色塑料,十五块钱买一送一。
而女人则是一身亮粉色的连身长裙摇曳生姿,脖子上挂的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活像颗鸡蛋那么大,她左手拎着爱马仕铂金钻石包,2180颗钻石全方位无死角闪瞎人眼,右手五指更是色彩纷呈,红黄蓝绿金,别人的钻石以克拉计,她的珠宝怕是都要用斤来量。
女人很是不满地拧了下男人的胳膊:老公你怎么这样子讲话捏?你以为这还是我们村子里吗?你这样好没有素质人家会把你赶出去的!
护士姐姐木着脸说:我们尊重每一位病人,不会把你们赶出去的请问你们要看什么科?先去挂号。
是这样的哦,我老公的脑子坏掉了!女人这才打开她胳膊上挂着的昂贵包包,唰地从抽出来出来一叠病历和检查片子,他脑子里长了个瘤,我们听说这里是开脑瘤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医生啊
于是程克里就挂到了顾珩北的号。
脑脊索瘤是一种生长缓慢的良性肿瘤,程克里的病情比别人复杂了一点点在于位置长得不好,羊城那边的医生不建议手术。
但是病这个东西谁得谁知道害怕,程克里脑子里顶着颗瘤像是顶了个地雷总觉得它随时随地会爆炸,而且这对夫妇习惯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他们一打听得知最好的脑科医院是京都三院,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刚看到顾珩北的时候两口子差点搞出医闹来。
这这这这是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出不起钱吗?程克里脑瘤没爆发,脑血管先爆压了。
你这个小医生太年轻了吧?王慧芬一边红着脸颊瞄着顾珩北一边纠结地说,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素我也不能把老公的头交给你啊!
顾珩北没什么表情地往门外一指:请便,不送。
这年轻人一副比他们还嚣张王霸的气势短暂地镇住了程克里夫妇,但他们还是不信任如此年轻的医生,两个人嘟嘟囔囔着起身往门口走,迎面进来一个护士喊:顾医生,姚夫人来看你了!
护士后面跟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手里提着两个礼盒,气质那个高贵,穿着那个得体,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明显的尴尬,她走到顾珩北桌前,把礼盒放到桌上,扭捏道:顾医生,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真是冒犯您了,我也听说了,我先生这个手术国内能做成功的医生不超过十个,能做这么成功的更是屈指可数
吱吱两声,是鞋面紧急摩擦地面的声音,程克里夫妇一阵风似地刮回去挤开那位姚夫人。
王慧芬热泪盈眶:顾医生!见到你是我们三生有幸啊顾医生!
程克里主动伸手想和顾珩北交握:顾医生有我们羊城人的风范,我们一见你就像见到了亲人啊!
顾医生矜持地伸出手,好奇地问:请问你们羊城人的风范是怎么个风范?
程克里重重摇着顾珩北的手:我们羊城人越是看上去没钱的其实越有钱!顾医生这样越是看上去没水平的医生当然水平就越高!
那还是两年前的事,程克里做完手术后深感人活一辈子,收租没意思,要不是碰到顾珩北这种妙手回春的名医,他可能躺在钱上面就稀里糊涂翘了辫子。
于是程克里夫妇在京都买了房定居下来,就为了离顾珩北近一点,从此以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经期腹痛都要请教一下顾珩北。
而程牧是去年才来的京都,他在当地结束高考,750分的卷子连50分都没达到,程克里在羊城砸点钱还能给自己儿子继续找个学校念,但王慧芬想儿子想团圆,两口子便想尽办法要把儿子弄到京都来上大学,但是他们穷得只有一四合院的钱这个形容的意思是,他们家的钱能装满他们家在京都新买的四合院。
平心而论,顾珩北对程家夫妇印象还是不错的,大部分巨富家庭都作妖,程家却是弱智家庭欢乐多,顾珩北偶然在微信里听王慧芬吐槽给儿子找学校难,便随手搭了把,给程牧介绍了个学校。
程牧跟着爹妈来答谢的时候看到顾珩北第一眼,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腿都软得走不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