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沉吟了一下,抬头便道,“师傅,停手吧。”
这话一出,洪武饮茶的动作就是一顿。
随即两师徒的视线,就对上了,望见陆羽平静的眼神,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如此说来,你都知道了?”洪武不怒反笑,问道。
陆羽没有说话,而是以点头作为回应。
对此,洪武只是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他的这个弟子,别说是天资悟性,哪怕是心机城府,都不是常人能够比拟。
却在洪文宗的偏见之下,他无法好好教导这,这又岂能算不作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陆羽的确是大概估摸出了,洪武接下来的计划,但这却又是他极其不想看到的。
很简单,洪文宗是洪武的亲生大哥。
而兄弟两人,又是洪门的顶梁柱,如果其中一方倒塌,或是闹了不和,这对于洪武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兄弟相残,一个弄不好就会为以后的修行,偷偷埋下了魔障。
或许换做以前,洪武为他出头,他还会得瑟不已,但他迈入到了第七步,感应到了这天地大道。
对于这世间之事的看法,也已大为不同。
“师傅,既然这是我的事,那么就应由我来。”陆羽咧嘴笑道。
“这么说来,你并不把他师徒二人放在心上。”洪武注视了陆羽少倾,说道,“轻敌,不是一件好事,你要知道,李大牛那小子,天资悟性与你相差无几......”
洪门的一切,洪武是再清楚不过。
李大牛的天资悟性,虽说在明面上及不上陆羽,但这里面的许多问题,却不能简单的一概而论。
修行路上,起起落落再正常不过。
没错,陆羽如今的修为,的确是超越了李大牛,不过谁又能保证,陆羽会不会在将来的某日,被困顿在一个境界数十年,或是几百年?
为何这方天地的修行者,极少有几百、上千岁的修行者,这大多都是瓶颈所致,躲起来避世了。
他想的就是万一。
主要是陆羽这修行一途,实在是太平坦不过,若是万一有一日,陆羽迈入了一个瓶颈。
那么,他就会被李大牛所超越。
这种情况,在修行界可谓是屡见不鲜。
至于那些陷入瓶颈,而无法及时走出来的修行者,往往就会死在仇家的手里。
而实际上,他早已看出了,陆羽和李大牛之间的恩怨,已是无法调和。
能够为他这个弟子,清除得了一个对手,那就少了一个,这才是洪武所考虑到的。
陆羽听罢,又是咧嘴一笑,他的笑容里头,尽是坦然。
“师傅,大不了到时候,你再帮我出手就是,现在......不急。”
“嗯?”
“我想,李大牛最好是死在我的手里。”
......
师徒二人对视了几秒。
最终,洪武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除了洪文宗,从来没人能够让他回心转意,自他与洪文宗生出了隔阂,就多了一个陆羽。
是的,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因为陆羽的这个理由,他无法不妥协。
修行修行,修的也是本心。
假设陆羽的想法当真如此,而他又代之杀死李大牛,这么一来,就会在陆羽的心里,永远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
“你真的决定了?”
陆羽点了点头,神色之间也多了一丝认真。
刚才所言,也是他的心里话,李大牛,就得死在他的手上。
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他自失忆中苏醒之时,李大牛就要杀了他。
而从那以后,李大牛加害于他的念头,就从来没有断过。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忍让,但是事实很快就告诉他,忍让,只会让敌视自己的人得寸进尺。
“那好,既然这是你的建议,为师也好答应你的这个请求,不再参与你们这些后辈之间的恩怨。”
“多谢师傅成全。”
“好了,没有什么事,你就走吧,这不是你的久留之地。”洪武轻轻地挥了挥手。
其实,他也不舍,但就如他说的,陆羽在此久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他的修为,不是这洪门最高,如今他又布起了屏障,待洪文宗的神识扫过,察觉到异常,必定会前来一探究竟。
到时若是让他抓了现行......
陆羽再想走,怕就走不了了。
“那就......”陆羽也是暗暗一叹,行礼说道,“师傅,保重。”
说完这一句,他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另一个传送卷轴,在一阵白芒过后,三人已消失在原地。
......
......
中土之外,南疆边缘。
白芒闪过,三道人影陡然出现。
这是陆羽在去神刀门接应于贺,去往中土修行界之前,提前布置好的一个传送地点。
如此做法无非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提防突生变故而留下的后路。
刚好,就用的上了。
这传送卷轴虽说稀罕,但是对于陆羽而言,却不是特别珍贵之物,北海之行,他斩获良多。
比如那些被他杀死的修行者,与获得的异兽内丹,都成为了他的战利品。
所以用了,就用了,而若是换做其他人看来,陆羽的这个行为,实在是败家。
“大人,接下来我们......”
“就四处走走。”
于贺这才想起,陆羽是有任务在身。
......
......
西域修行界。
尽管是在夏季,远远及不上东极的严寒,但在这里,地势所致,还是能够感受得到阵阵冷意。
不过这种冷,是属于西域这特有的,一种,孤高的清冷。
峰间。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迈步在雪地上。
前面的那道削瘦身影,步伐不快,而她的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脚印。
从正面看,她那头似缺了营养的枯黄披肩长发,略显蓬松凌乱,用一根红丝带随意束缚,清瘦的脸上,有种病态苍白。
也不是说她长相平庸,若是细看,除瘦了点,还是能看到,这本就是有着一个美人胚子的潜质。
或是她近乎天生的懦弱、木讷气质,让人乍一看,就觉得其身上没有什么两点,大多数人都只会以为,这只不过是,不知在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而她怪就怪在,没有穿鞋。
赤~裸着双脚,就这么行走在雪地上。
回头再看,她身后的脚印,赫然是一连串的小脚丫子。
这一看上去,恐怕许多人都得为她抱一声不平,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她没良心的长辈吧啊!
仇人也好,还用的上这般折磨?
可是再细看后面那老者,更惨,衣衫褴楼,面黄肌瘦,唯独那两只咕噜噜的眼睛,贼亮。
这估计是......哪里来的难民?
蹲伏在这北海与西域界线,专门打劫外域人的西域修行者,踌躇不定了。
因为这两人,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问题是他守候此处,已有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