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渊垂在两边的双手紧握成拳，浑身紧绷地道：“求皇祖母下一道懿旨，孙儿想要迎娶蒋国公府的二小姐为侧妃。大婚的日子越近越好，还有，希望您能帮孙儿瞒住婳婳。”
“你……你这是……”
太后惊了一下，自己孙子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
而蒋国公府的那个丫头都失踪好久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好端端的，孙子怎么会想起迎娶她？
难道，因为楚婳那丫头中蛊一事？
这未免有些荒唐了，孙子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等糊涂事的！
夜璃渊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求皇祖母成全。”
他很清楚，佟思雨身处绝境之中，谁都不可能出手捞她一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恐怕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哪怕帮她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她怕是也不会心动。
他尤记得，那天夜里，昏暗的月色下，佟思雪的脸极其狰狞可怖。
那笑容还有点神经质。
太后忧心地摇头，“不是皇祖母不帮你，但让哀家帮你瞒着那丫头，能瞒得了多久？不说那丫头，就是武安侯那里怕是也过不去，到时候万一闹将起来……”
夜璃渊已经做了决定，脸色越发坚毅。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想走到这一步呢？
他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威胁，可现在却偏偏不得不向威胁他的人低头，妥协！
但只要婳婳能好好活着，自己就算受点儿委屈又如何？
太后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一丝决然，劝说的话顿时就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哀家可以答应你，但武安侯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安抚？”
见夜璃渊默不作声，她忧心道：“难道说，你就什么都不打算解释？哀家看得出来，你对楚婳那丫头动了真情，依那丫头的性格，一旦……你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孙儿知道。”
夜璃渊太明白了。
可他没有选择，甚至不能向岳父解释。
若是他将事情向武安侯和盘托出，武安侯或许会谅解，但之后，若是婳婳知道他爹提前知情，恐怕父女间会生嫌隙。
自己已经不能给她幸福了，不能再让她和家人之间产生什么误会。
太后见他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解释，心疼地看了孙子一眼，一抬手，道：“你起来吧，皇祖母答应你就是了。”
从前，她觉得孙儿心里一直牵挂着慕雪那丫头，实在是太苦。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却又……
夜璃渊见太后答应了，松了口气，道：“谢皇祖母成全，只是，将来恐怕要连累皇祖母您……”
“哎，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哀家一旦下了那道懿旨，楚婳那丫头怕是也会连我这个老婆子一起恨上吧？不过，哀家总归是太后，皇家最重要的，就是子嗣的绵延。”
太后无奈道：“她一个人终归是不够的，王府里多添几个人也好，这一点，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想通了。”
至于自己，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看不透呢？
只要人好好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思及此，太后挥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你能陪在那丫头身边的日子，怕也就这么一两日了。”
“是，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夜璃渊从寝殿离开后，就径直回了偏殿。
刚走到附近，就见楚羿山正在安慰自己的夫人，他顿了下脚步，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姚氏见他来了，赶忙擦了擦眼泪，朝他福了福身。
夜璃渊见状虚扶了一把，“这里没有外人，岳母不必多礼。”
“要的，礼不可废。”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态度客气而疏离。
夜璃渊见状，心知岳母对他还是心有芥蒂，不免眼神黯淡了少许。
他收回手，温声道：“岳父岳母不用太过忧心，婳婳那里，总会想到办法的。若是让她看到你们这么担心，她也会跟着难过。”
楚羿山赞同地点点头，又劝慰了夫人两句。
等夫人神色平静了些，他才抬起头，冷淡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先去休息吧，婳儿这里有我们照顾就好。”对于这个女婿，他仍旧是有些不满的。
尤其是一想到，当初若是狠狠心，将女儿许配给栾祺，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他的心里就过不去那道坎。
夜璃渊感觉到夫妻二人的疏离，依旧温声道：“你们先休息，婳婳这里，有我。”
若以前有隔阂，他会想方设法打消二人对他的芥蒂，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但现在，这样保持着生疏和对彼此的厌恶也挺好，毕竟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保持着距离，总比将来失望要强！
转身走进偏殿，夜璃渊坐到了楚婳的床前。
昏暗的光线下，烛光摇曳不定，烛泪悄然滑落。
望着桌上逐渐燃烧殆尽的蜡烛，夜璃渊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楚婳的未来，心中顿觉怅然若失。
他坐在距离楚婳很近的位置，近到能够看清她那两扇卷翘的长睫，近到能够感受到她那轻浅的呼吸，近到能够听清两人的心跳。
若是上天能给他一个与婳婳相伴到老的机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从前一直都是你追在我的身后，可我却视若无睹。直到悔悟，你却……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让我认清自己，根本不配拥有你。”
他注视着楚婳平静的面容，想着未来，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
心下越发的凄然，嘴里有点发苦。
婳婳，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如果，我要是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你一定会恨我的，对不对？
虽然我舍不得你离开，舍不得你嫁作他人妇，可事已至此，由不得我们去选择……
在睡梦中的楚婳隐隐约约间，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湿凉凉的，有一抹苦涩浸湿了她的唇瓣，让她在睡梦中也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