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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空中,庞然大物的飞船无声的缓缓降落,往日熙攘喧嚣霓灯闪烁的繁华都市如今像一座死城一样悄无声息。
因为一个组织的背叛,整座城市因此受累衰败,冰冷的路面上到处可见砸抢掠夺遗留下的碎片痕迹。
他们早就离开了,兰斯说,他还以为莱斯利会在唐纳德死了后才离开星盗,现在看来恐怕是唐纳德就算没死,莱斯利也不准备留下去了。
这么大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搬空了,林清之跟上来看了一眼像黑洞一样深不可测的基地大门,不说那么多实验品,光是实验所用的仪器设备就不是能说搬就搬的。
等他们进去后才发现,莱斯利之所以能这么轻松离开,原来他除了将原液和关键材料带走以外,所有设备资料都被就地销毁了。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同样浸泡在实验室多年的林清之最能清楚这些设备资料的价值,光看到眼前这片凌乱破财的景象就感觉肉痛不已。
林泉走在最后面,当时进拉顿时匆匆忙忙的带着阿布纳离开,还是亏了拉里做掩护,正想到这,他注意到二楼过道最里面似乎传来一丝光亮。
那边有什么?看到他停下来,兰斯也跟着驻足。
那边有光,林泉边说边掉头向那快步走过去,越靠近里面光亮越明显,就像是故意吸引着他们过来一样。
暖黄的灯光从虚掩的房门倾斜而出,林泉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房间正中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
拉里!林泉一个箭步冲过去。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拉里面色白的像张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拉里的胸口似乎破开了一个口子,即使他用手压住仍在不停地渗血。
飞船上有治疗仪,先带他回去,兰斯见状说道,跟在他们身后的艾勒闻言上前将拉里小心的抱起来。
林泉点点头,和艾勒疾步往外面走去。
清凉的夜风吹开纱帘如波浪层层,兰斯走到窗户边,房间灯光明亮的似乎都能照亮院子里的假山花草,他能肯定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庭院内是没有一丝光亮的。
遥远而朦胧的星空中似乎划过一道光,像一颗流星拖尾而过,兰斯想了想,放下了按在耳麦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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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胸口上豁开的伤口,他四肢各处的深血管也有动刀的痕迹,听说拉里被莱斯利囚禁在拉顿长达数十年,林清之语带同情,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和一年前相比,本就清瘦的拉里显得更加消瘦了,常年不见光的肌肤白的几乎透明,要不是拉里曾和他同一届毕业,林泉都快忘了这个躺在治疗仪内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的青年曾经也是中央军校以体能实战为优势的A系学生。
联想到当年莱斯利对他的疯狂追求,林泉有些困惑,为什么莱斯利把其他实验人员都带走了,单单就把他给留下了?还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他。
叮咚一声响,是光脑的一条消息推送,林泉这才回过神来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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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兰斯冷嘲道。
塞缪尔政府向全网发出公文,最高法院将于明日正式审判迦勒及索尔兹伯里家族,指控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届时将全网直播。
你准备什么时候从幕后出来?电话那头是一个怨声载道的布莱克,因为科学院被包围坚守,他已经有快两个多月没见到杰西一面了,家里的小不点也因为见不到爸爸早就闹翻了天,弄得他头疼不已。
他发出这个消息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吗?
你真准备那天去庭审现场,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布莱克虽然很想见杰西,但也明白当前局势的严重性。
兰斯伸出手指轻轻摇了摇,意味深长的说:不,他能全网直播,我怎么就不可以呢。
布莱克闻言精神一振,兴致勃勃的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兰斯抬抬眼皮,不急不慢的说:你负责把孩子们看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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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54年2月10日,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后人将这天归为联盟派系斗争正式拉开帷幕,因为这一天塞缪尔临时政府公开控诉索尔兹伯里家族的累累罪行,更重要的是在开庭前一小时,白虎军团现任军团长,被指控通敌潜逃的兰斯将军,在星网上公开露面演讲。
短短的半小时内,兰斯首先向公众解释了数月来自己的行踪,原来他最开始离开赫拉比是为了在后方直接断了星盗的战略企图,传言暴毙而亡的唐纳德是由他亲手血刃,这一点唐纳德的项上人头可以证明,在说明完自己并没有勾结星盗背叛联盟后,兰斯话锋一转,指责塞缪尔所在的诺伊斯家族才是真正为了自身利益勾结外敌迫害联盟,并爆出狠料,以爱丽丝内部小黑匣提供的信息为证,宣称当年荆刺军团的覆没并非意外,林鹰将军是被蓄意谋杀的!
此言一出,整个联盟都轰动了,星际网络在线人数突破有史以来最高,所有人都被林鹰死亡的阴谋论给震住了,如果说兰斯只是空口无凭就算了,偏偏是有机甲不可更改只能记录的小黑匣作为证据,整个联盟只要受过教育稍微了解历史得人都不会不知道爱丽丝是当年林鹰的个人机甲,在那场声势浩大的战役中,林鹰将军便是操控着爱丽丝永远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虽然之后对于迦勒的审判如期开庭,关于他们指控罪行的证据也一条条罗列出来,但一时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兰斯的那场演讲上,更有不少人特别是当年林鹰的狂热粉丝跳出来,怀疑塞缪尔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败露所以才无故迫害白虎军团!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最高政府楼上,暴怒而起的塞缪尔将桌上的东西全拂了下去,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男人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塞缪尔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深吸口气坐回真皮椅上,你说,他们是在拍卖会上拿到的黑匣子?
是的,父亲,莱斯利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无所谓的将脸上的血痕抹去,翘起腿背靠在沙发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塞缪尔眉头紧锁,不满意道:你当时在干什么,怎么不阻止他们?
真是抱歉了,我的父亲,莱斯利有些夸张的摊开手,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一个这小小的黑匣子能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如果我事先了解林鹰将军身死的内幕,我一定会不懈努力的阻拦他们的。
好了,我知道了,塞缪尔按了按头,转过视线不想再看到这个关系特殊的小儿子,你下去吧。
好的,父亲,莱斯利说完,站起身毫不留恋的推门出去,门在背后合上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瞬时消失,只遗留下一脸冰冷的冷漠。
第96章 菌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伊凡绕过一地碎片,一屁股坐在塞缪尔对面。
闻到扑鼻而来的酒味,塞缪尔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堂堂一团之长竟然还在外面整夜鬼混!
伊凡拍了拍皱巴的袖子,讪笑两声,您放心我让人盯着呢,绝对没有记者跟着。
塞缪尔敷衍的点头,马库斯在外面吗,要他进来。
他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伊凡见他不耐烦,眼珠一转,拍马屁道,还是您的主意好啊,没想到真的把那个缩头乌龟兰斯给激出来了!
塞缪尔的脸色黑的吓人。
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伊凡连忙转移话题,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他拍着胸脯说,您尽管放心,我们阿格尼丝家族既然决定了向您效忠,绝无背叛一日。
塞缪尔闻言,想到放在伊凡手上的实验,脸色稍缓,最近几批的实验体情况如何?
说到这个,伊凡直起身叹道,还是您的儿子厉害啊,我们之前砸了那么多钱和人进去一点成功的水花都没看到,他一来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现在已经成功了好几个实验体了,全是引路者。
要是把这群人全放到兰斯那,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伊凡说到这简直是大笑出声。
那就好,塞缪尔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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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值守的侦察兵发回消息,哈矮星构筑冷却的异虫巢穴有重新活动的迹象。
兰斯将内部网过来的立体热点图放大,果然在蓝色的三维地图上看见数个有大有小的黑色肿块下重新出现了红色标记的生命活动迹象。
这些异虫不是早就死透了吗,怎么会隔了这么久死灰复燃了?林泉问。
军团内负责异虫研究的人员也说是第一次见,一旁的艾勒同样是摸不着头脑,要不是前线侦查的信息一次接一次的传回来,恐怕都以为是仪器出了故障。
不一定是原先死的那些虫子,异虫虽然生命力旺盛,但还没到可以涅槃重生的地步,兰斯两指一滑将热点图缩小,你们看,只有这一片区域的虫穴有活动迹象,除此之外的其他虫穴都没有任何动静。
被垂直投放的热点图上,被红色标记的巢穴和呈现灰黑色的死亡巢穴之间仿佛存在了一条看不见的阻拦带,将二者分隔开来。
只有中间这片区域才有,而且是像在朝中间集聚一样,林泉仔细盯着热点图,不愿放过任何信息。
是的没错,就是集聚,兰斯同意的点头,虫族的巢穴由厚厚的有机物组成,这些有机物又称为菌毯,它们可以为虫族提供必须的营养,并为虫族的幼虫和雄蜂提供器官协助它们变形进化成别的大型形态。
你的意思是,这些红色的标记物其实是处在活动期的菌毯?
兰斯点头,菌毯的一大特性是能在巢穴附近自由移动蔓延,因此很难被根除。
可是,为什么菌毯会突然增多起来?
因为它们被激发了,兰斯关掉三维图,面色凝重,最近的行星距离这里有多少光年?
三十光年左右,艾勒接话道。
三十光年,如果是普通飞船的话至少得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但要是能星际穿越的话,三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兰斯沉吟了一会,突然说道:艾勒。
在!
你安排人用星际飞船将哈矮星所有的公民转移出去,说到这,兰斯看向一边的林泉,径直说道:你负责将那群人安全的护送过去。
听到他似命令般的口吻,林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而艾勒是惊呼出声,将军!军团内现在在哈矮星只有那一架具有穿越能力的星际飞船!
兰斯沉下脸,要你做你就去做。
本想再辨说几句的艾勒见到他不悦,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是的,将军。
说完,他偷瞄了眼一旁沉默的林泉,戴上军帽恭敬的低头离开。
等人走了后,兰斯侧过头看向明显不情愿的林泉,脸部坚毅的线条不自觉柔化,温声道:你不是昨天还在说想小鱼么,等离开哈矮星后你就可以直接回赫拉比了。
林泉抿了抿嘴,那你和我一起走吗?
我现在还走不了,兰斯半开玩笑的说,现在塞缪尔风头正盛,我怕我人刚到赫拉比就被他一枪爆头了,岂不是让你守活寡?
林泉脸上却没有一丝被逗笑的样子,他双手压在桌上上身前倾,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新的一批异虫马上就要来了,所以菌毯才会被重新激活,你才让艾勒将其他人都转移出去?
兰斯往后靠了一点,避开他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你想多了,菌毯被激发还有可能是残余的有机物的负循环作用,要想彻底清除菌毯就必须将星球上所有可能的角落一一排查,所以才会让他们离开。
林泉伸手攥住他工整的领结将人强硬的拉进了些,厉声道,你当我三岁小孩编这些糊弄谁呢?
瞧见他满眼的怒火,兰斯喉咙动了动,真没骗你。
林泉见状,有些失望的松开手站起身,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是不会骗我的,没想到你还不愿说真话,总是这样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见他抬脚要走,兰斯下意识的抓住他垂在身边的手,林泉
你不是要我走吗,林泉冷漠的说,那就松手。
兰斯长叹一声,从身后将他拥入怀中,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离开,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受这些。
那我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困在这生死不知,然后自己在赫拉比无忧无虑的生活?林泉因为激动,声音甚至全身都有些发抖。
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兰斯一手抚上他光滑的脸,对上他的视线,真心说道,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一年多来的日子每天活的像做梦一样,我怕你哪天又受了伤,哪天突然不醒了,然后别人告诉我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梦,是我因为太想你而捏造的幻像。
我不能没有你的,我会疯了的。
兰斯认真的语气没有一丝调笑的意味,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几乎溢出来的柔情背后是难以察觉的恐惧。林泉心中一阵悸动,转过身回抱住这个强大却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林泉轻声说道,即使是那段离开你的日子,我每日每夜都发狂的思念着你,和你能够重逢对我来说也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也和你一样,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哪天不在了,我也会疯了去,再说,你还不清楚我的实力吗,放眼望去整个联盟,能干翻你的人除了我以外还又有谁!
听到他这番自信满满的话,兰斯心中的情绪一扫而光,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震动出来,你说的非常对。
听到他终于松了口,林泉还没得意一会,就突然被他打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林泉疾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