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漓回头看向雨灵,心中在思索,在揣摩:等一下,再等一会。
棠花树下,夏冷将韶棠音放在一个雕花的靠椅上,身下还铺了厚厚一层的软垫,怕他坐着不舒服,看着他孱弱的身子日渐消瘦,竟是一日比一日还要虚弱。
为什么会这样,他每日都会命人在他的水中加入仙药,无色无味,疗伤补血,巩固他的仙元内丹,为何一点起色也没有。
阿音,你为何越来越憔悴了,让我给你看看可好?
夏冷拉起他的手,想要探一探他的脉搏,却被他无情的抽了回去,他一下也不愿被自己触碰。
阿音,你让我看一看可好,我不做别的。
我没事,无需你担心。
可是你的气色真的很差。
韶棠音确实笑他:那又如何,我如今根基受损,修为散失,被音绝剑和辟元丹伤了五脏六腑和全身经络,气色会好到哪里去?
那我给你输入灵力。
不必了夏王,我早已说过,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
夏冷再次被他的话中伤,虽已是寻常,可每每听到心口还是会抽痛起来,他起身坐在韶棠音身旁,看着那清凉的脸庞,消瘦了许多,忍不住想要去触摸。
明明如此的虚弱,肉眼可见的消瘦,却依旧不肯自己为他一探究竟。
阿音我是真的喜欢你。
韶棠音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挥手打开,怒视着夏冷,身子向一旁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
我现在这副模样,也能让夏王倾心,夏王还真是来者不拒,夏王如此尊贵,何必与我纠缠不清。
不,阿音,我只对你一人倾心。
韶棠音冷笑一声,嘲讽道:夏王那日还要将我掐死,今日竟然一丝也不介意了?你难道不介意我和莲起有过肌肤之亲?
远在阁楼一处的池月漓,和近在咫尺的夏冷,同时心中一惊,恍然清醒,如同被打了一个耳光一样。
夏冷迟疑片刻,再次靠近韶棠音,抓着他的手说道:你若不介意,那么我自然也不会介意!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滚开!韶棠音抽出手腕,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他用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想要打醒这个人。
怎么,你怕了?
我不想看到你,走开,离我远点!
哈哈哈夏冷自嘲的笑了出来,看着韶棠音厌恶的眼神,抗拒的姿态,让他心中恼怒起来。
我都不介意,你却怕了,阿音,你真的是口是心非的一个人。
他再次靠近韶棠音,不满的说道:为什么你如此厌恶我的靠近,莲起都可以靠近你,为什么我不行,我哪里不如他了?
韶棠音不理会他,转过头独自凝望,奈何夏冷的话依旧徘徊入他的耳中。
阿音,他一个二十都未出头的小子,让你如此眷恋?你是喜欢他那妖孽的脸,还是他伺候的好?
他有那么厉害吗?要你如此的守身如玉?
不如试试和我在一起,或许你会忘了他,会觉得我更好呢。
韶棠音怒不可竭,听着他诋毁的言语,拿起桌面上摆设的花瓶向夏冷砸了过去,夏冷抬手去挡,花瓶碎在了手臂上。
你说够了,就给我滚!韶棠音气的指尖颤抖,从雕花座椅上摔了下去,整个人滚落在花瓶的碎片上。
阿音!夏冷慌忙的去搀扶他。
夏冷,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你现在就滚,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阿音,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乱说话,我在胡言乱语。
对不起,你打我吧,你打我出气,阿音。夏冷抓着他的手,向自己的脸上伸去。
韶棠音却是碰他一下都觉得膈应,手掌紧握成拳头,满脸的愤怒挥散不去,两人僵持在原地。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夏冷连忙将韶棠音抱回雕花座椅,这着他被碎片磕破的手掌,眼中心痛,拿起狐皮软被给他盖着。
池月漓漫步走来,韶棠音心中丝毫不惊讶,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想见的,他谁都不相见,甚至是厌恶。
皇叔,月漓开看你了。
夏冷道:你为什么回来,谁让你来的!
我来看望皇叔,有什么问题?
那你此刻也已经看够了吧,请走!夏冷不耐道。
池月漓咧嘴一笑道:夏王果真是痴心啊,皇叔若是有夏王照拂,我自然是放心的,相信莲起也会放心的。
池月漓!夏冷怒声吼道,起身凶狠的看着他,你还真是变得与以往不同了呢,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
夏王,这话是何意?难道是月漓说错了什么吗?夏王竟然要和我动手,月漓是晚辈,自认修为不如人,夏王是要以大欺小吗?
呵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人。
夏王过奖了。
所以,还请麻烦沧南国的皇子,哦,不对,应该是太子了,请你离开西境洲王宫,你爱去哪,就去哪!
池月漓不怒反笑道:皇叔,那月漓就先不打扰皇叔在此赏花了。
四周再次安静,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二人,韶棠音不吭一声,沉坐在一旁,夏冷撩开他身上的狐皮软被,看着他被花瓶碎片刺破的手掌。
他心疼,他担心,他后悔自己说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激怒他,可他每次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太在乎。
阿音,让我看看你的伤。
夏冷怕他被碎片磕破身子,想要上前检查一番,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韶棠音便自己从座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夏冷抓住他的手腕,不由他挣扎,也挣扎不开,他亲自为韶棠音包扎掌心的伤口。
韶棠音冷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阿音,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来激怒你,可是你如今自身连这么一些小的伤口都迟迟无法愈合,你难道真的不在意你的身体吗?
我在不在意,那是我的事,不劳烦夏王替我费心。
韶棠音甩开他的手,他如今真的是一点灵力也供应不上,使不出来,任人摆布,他自己当然也知道他如今的状况,可他又能如何,已经是一副残躯倦容,又要如何去拼凑。
他的身体,在逐渐的变弱,一天比一天消耗的多,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油尽灯枯吧,至于自己的容颜,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一个将要赴死的人,岂会在乎自己的容貌。
只是他这一生,过得太漫长,时间让他淡忘了第一次的伤痛,以至于第二次栽倒,让他拼尽全力,让他失去所有。
果然摔倒是会痛的,就像飞蛾扑火的那一刻,应该也是会痛的。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虚弱,无助,他不该是这样,他依旧想拿起剑,御起飞花翎,可是,他如今只能看着一片片棠花飞落。
他能感受到自己虚弱,他的身体,消耗着他的气血,让他疲惫。
第94章 肚子里的小妖孽
。
韶华门内,一众人在韶华殿前等候,莲起一身墨色玄衣,长袖摇曳,朵朵金色莲花自衣衫上绽放,妖冶夺目,碧瞳散发凌冽寒光,高坐在大殿宝座之上。
少主雪纯上前唤道。
齐洛去了妖界,并未发现门主和少主,直到听闻少主伤了门主,被夏冷带回了西境洲王宫,才速速赶了回来,妖界的人是没有为难他,可他始终不能释怀少主用音绝剑伤了门主。
齐洛质问道:少主,你为何要伤了门主。
莲起皱了皱眉头,低沉道:是我的错,是我伤了师父,我一定会亲自向师父赔罪认错,万死求得师父的原谅,但是现在不是你们来问我罪的时候,现在主要是要将师父从夏冷身边带回来。
少主,门主向来与夏王不和,还请少主速速将门主带回,夏冷将飞花殿重重把守,还亲自看守在门主身侧,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莲起眼中一冷,心似火烧一般,问道:为何少一人?雨灵在那?
霜尽上前道:回禀少主,雨灵在门主与少主深陷妖域寒天的时候,背叛了韶华门,她再也不是韶华门的人了。
哦?她因何背叛?
雨灵她当日不顾众人劝阻,投奔了池月漓,韶华门待她不薄,可她偏偏选择了池月漓,因为一个害人害己的男人,选择背弃大家。
呵莲起冷嘲一声,他早已想到:既然她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么从今日起,便当没有她这个人。
霜尽道:少主,雨灵跟着池月漓近日前也来到了西境洲王宫,还请少主手刃叛徒!杀了雨灵这个叛徒!
可她也并未做错什么,她只是选择了离开,若是有一日她做了任何对不住韶华门或者门内之人的事情,本少主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
雪纯上前道:可是池月漓因为自己妹妹的死,心中可能会有怨恨,他会不会对门主不利,还请少主速速动身,我们愿意一同杀进飞花殿去,带回门主
莲起道:池月漓他若真的敢,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齐洛打量了片刻,却未曾见到千羽的身影,平日里,他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莲起身旁,今日却未见他跟随,不禁开口问道:少主,为何不见千羽跟随?
千羽他莲起心中一痛,从怀中拿出了冰晶之羽,捧在掌心,当日千羽,还有师父,身陷妖狱寒天,九死一生,万妖王后给我和师父吃下辟元丹,修为内丹被锁,形同废人,是千羽
他耗尽修为,破解辟元丹,没了修为,便无法维持人形,是我欠他的。
千羽齐洛叹息,众人也随之沉默。
莲起看着大家心情低沉,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又怎能不低落,他将食指咬破,一滴血落入冰晶之羽上,随着纹路吸收,散发淡淡灵光。
大家不必担忧,我以自身鲜血供养冰晶之羽数日,不出多久,千羽便会再次修得人形,和大家相见。
众人心中松下一口气,心情缓和些许。
齐洛。莲起起身,走向他道:千羽让我转告你,说待他再次修成人形,会请你喝酒,让你等着他。
齐洛道:我会等着他,再次请我喝酒。
既然如此,那便散了。莲起此刻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他现在脑海中都是如何带走师父。
齐洛你等等。
莲起将冰晶之羽交到齐洛手中,他很是信任齐洛,多年的相处,齐洛办事是他最为欣赏的,也是最忠心的,他才算得上是韶华门最又说服力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他和师父浪迹天涯,将整个人韶华门托付给齐洛,他也是放心,只要师父还能和他在一起,还能接受他,原谅他,他愿意不顾一切,甚至放弃整个妖族,也在所不惜。
飞花殿内,寂静消沉。
韶棠音倚在软榻上闭目轻歇,只觉腹中阵阵疼痛,让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口中干燥,面色愈发的苍白。
为何他总是睡不安稳,自身的气血每一日都在快速的消耗,没有一丝灵力可以供他维持身体不再虚弱,反而愈发的嗜睡。
仿佛只有睡下了,才可以缓解身体内的不适,和无力的四肢。
沉静的夜,他独自起身走向桌前,看着那桌前的茶水,他觉得不止是自己想要喝水,他的体内仿佛在叫嚣着,渴望着他去端起眼前的茶水。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桌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体内的躁动被平息,腹痛的的感觉随之渐渐消散,可他却觉得灵力又开始向自己的体内的一处汇聚而去,如抽丝般当他没了力气,手中茶盏掉落在地。
哐当!
茶盏碎在地面,他眼前一阵晕眩,连带着桌子上的物件一一打翻在地,传来叮铃哐当的碎响,脚下一阵酸软,身子向后倒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竟然会虚弱到如此地步,连自己都无法照顾了吗,怎么会这样,就算是伤了根基,损了内丹,可他现在竟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阿音!飞花殿的门被推开,夏冷大步向他走来,搀扶着他的身子。
殿外的仆从和婢女也连忙的赶了进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靠近,更不敢抬头去看,一脸惊慌。
夏冷厉声斥责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偌大的飞花殿,竟然没有一个人守在殿内!
一众侍女仆从纷纷跪下,面色惊恐。
领头的侍女瑟瑟开口道:夏王,我们也想守在殿内,可是可是,这位他不让人靠近半分,每每都会将我们赶出殿外。
夏冷怒道:还找借口!那这么大的动静你们都聋了吗!本王都听到了,你们听不见吗!
奴婢夏王赎罪,我们真的是无心之过啊!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一人赏五十鞭!
众人纷纷求饶:饶命啊,夏王,我们再也不敢疏忽了!饶命
韶棠音眼神涣散的靠在夏冷的怀中,失了力气,思绪也开始模糊起来,他听不清殿前在说什么,只觉得喧闹,想来又是控制不住的要睡去。
阿音,你怎么了。
夏冷将他抱回榻上,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脸,抬手输入灵力给他,可灵力一入他的体内,便瞬间不见了踪迹,他的虚弱没有丝毫的缓解。
不像是旧伤未愈,也不像是中毒,究竟是为什么。
他用了西境洲王宫内最好的仙药,最珍贵的补品,他还每日都会输入灵力给他,可是一点起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