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多月,他领着几百人在这山坳里也热火朝天的干了一个多月。他联系了青山镇附近认识,且关系不错的所有泥瓦匠,大家伙儿连师傅带徒弟就有一百多人,叶湘觉得他们人手太少,又给招了近三百多身强力壮的短工。
来这里的人来做工的第一天就已被告知,这些房子是要建给那些从边关伤残后退下来的将士住的,那些人为了不让靼子入关祸害百姓,有的被靼子砍了手,有的被砍了腿,行动作活都很不方便。
爱国情节人人都有,就看你怎么去激发这种情绪。至少叶湘将之用在这些工匠们身上是成功的,他们做活很细致,甚至还派田福贵为代表,来细叶湘建议建设引泉的水道,让以后住在山上的伤残老兵不至于为打水而犯愁。
且这么多人分了几组,相互之间无形中也会产生竞争、比较的心思,他们垒地基的垒地基,起屋子的起屋子,铺瓦的铺瓦,清理山石的清理山石,因为责任分的清楚,大家干起活来也不拖拉,速度倒是极快。
田福贵带来的师傅们都是有经验的,他们一个师傅带徒弟带短工,一伙人负责一块区域,清理山石、敦实地基,一整套程序下来,也就是几天的工夫。
叶湘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山上的山道要用青石板铺就,要有石阶和缓坡两种石道,山上但凡有人腿粗的大树能移不能砍,能留就尽量让树留在原地。且院子只建到山腰位置,再往上的草木都不得再动。
田福贵此时带着人在做的就是从山上往下铺石道,人们抬着一个个粗壮沉重的木桩,一下下的敦实着山道,前一队人敦过了,后一队人再继续敦过,反复几次之后,再由后面的泥瓦匠在敦出的路上倒上用糯米水混好的石灰,上头再铺上宽整的青石。敦地基的木桩太沉太大,只有众人抬着从上往下敦,才不致于那么费力。
而之所以院子只建到半山腰,石道却要直通山顶的,是为了方便以后住在这里的人们上山捡柴方便。
三月的天气,山下的田地也都已经开始播种了,站在山上,能清楚的看到山下插秧插种的人影。叶湘的安排是良田里种玉米和稻子,沙地和更差些的土地种的则是番薯。叶湘没有去动吴有贵手里的土地,只在自己,靖王府和伯阳侯府摆在明面上的土地上做了这样的安排。唯有前山屯的那几百亩田地,她全部用来种了辣椒。
叶湘揉着酸涩的眼,放下信纸看向窗外。海堂居里种着两颗西府海棠,都有近百年的历史了,长的高大茂密,此时春风刚起,枝头就冒出了点点新绿,看着非常喜人。
信是众边关送来的,令狐方他们已经赶到了保林郡,边关数个镇都被路申鸣的叛军抢烧一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被大火烧过的焦黑屋舍。令狐方的这封信是要告诉她,再过不久,北方的难民潮就会涌到京城来了。那些在北方真正有钱的人早就已经到了京城,并安顿好自己了。可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在没钱没粮的情况下,一路乞讨、逃难到京城,却还要半个多月。
战火纷飞的时候,受苦受难的永远都只是小老百姓。
叶湘叹了口气,将令狐方的信折起揣入袖中,起身叫了金桔、银杏,一起去了福寿院。
老夫人正在听杏仁读话本子,一见她进来便笑了,冲叶湘招手道,“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事?”
叶湘上前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才走过去挨着老夫人坐,抽出袖子里的信递给她,道:“立轩来信说,路申鸣将保林郡附近的几个村镇能抢的都抢光了,没了活路的老百姓正在往南,西,东三个方向逃难,往京城这一路的难民,大约再有半个月就会到了。”
老夫人皱着眉沉思片刻,才抬头看着叶湘,问,“你有什么想法?”
叶湘来时便想了一路,此时也不废话,直言道:“不瞒祖母,叶湘想大力救济灾民。”
老夫人的脸上已没有了往日和蔼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该知道,此次的难民潮非同小可,北边战事一起,逃难的灾民将会更多,那数目可不是一千两千,很有可能会是以万计的,你要如何救?”
叶湘没有被老夫人的表情吓住,她这一个多月的一通瞎忙,在统筹全局方面也算是练出来了,此时说起话来也还算有些条理,“纵观历史,难民一多,若不好好管理便容易引起骚乱,再者逃难者中最易死去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死的人多也极易引发瘟疫,京城就只有这么大,若当真引发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帮难民也就是帮我们自己。”
“这些事自有朝庭和皇上操心,还轮不到你一个闺中的小姑娘来担心这些。”
叶湘突然抿着唇笑了,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可不行,我正打算让姜叔去府衙,将城外离官道不远处的那几座山和荒地都一起买下来呢。既然逃难的灾民那么多,与其每天白白给他们施粥,还不如让他们找点儿活干。”看到老夫人徒然瞪大了眼看着她,叶湘更觉不好意思了,讷讷道:“我就想着多种些粮食,万一朝庭那些拖延粮草,咱们也可以自己先给立轩那边送去。那些难民逃难也只是为了有块地方可以栖身,咱们以食物和住宿换取他们的劳力,正好各取所需,岂不完美?”
令狐老夫人瞪着叶湘好半天,才扶着额挤出一句,“淮阴叶家,实在不愧是百年商贾之家啊。”看看这生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好好一个小丫头,怎么什么事情到了她这儿都能想到“利”之一字上头去呢?应对难民潮明明是很件严肃的事情好不好?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雇佣难民开荒种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