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是这样。”罗凤坐在床的另一边，摸着徐萌的小手轻轻地搓揉，想要帮他冰凉的手心恢复一些温度：“明哥在的时候，都是他负责小萌的病情，现在明哥不在了，他就不习惯向别人说病情的事了，有时候我问他也不开口。”
李明哲叹出一口气，也学着罗凤的模样搓揉着徐萌的小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心竟然是冰凉，记得上一次牵起这只柔软的小手时还稍稍有些温度，可今天的这股冰凉让李明哲的心惊了！
“没关系，会好的。”李明哲轻声开口：“很快就会有专业的医生上门帮助我们的，虽然不一定能救了他的命，但至少能让他多活几年。”
罗凤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李明哲的鼓励而觉得惊喜和振奋，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徐萌发病时的样子，李明哲大概没有见过徐萌发病最严重的那一次，鼻血流了满床单，整个脸煞白如墙面，他安安静静的躺着，只有那胸口处微弱的此起彼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她记得徐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他就没了呼吸’，为此徐明遍访名医，但多年无果……
“烧退了吗？”
付纯此时推门进入了病房，她将开好的药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摸了摸徐萌的额头：“看来烧已经退下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李明哲点了点头，把徐萌的手递给付纯：“可为什么他的手心是冰凉的呢？”
付纯摸了一下随即无奈摇了摇头：“他的情况比你想象中要严重很多，也复杂很多，如果有机会还是带他去北京的大医院看一下吧，那看会更清晰一些。”
李明哲再次点了点头：“他还在浑身冒冷汗，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付纯帮徐萌塞了一下被子，冲李明哲摇了摇头：“你看他眉头皱的这么深，就知道他这会并不好受，他的身体已经对部分药物产生了抗体和排斥，想必现在它们正在身体里打架吧……但是只要醒过来就会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
“其实醒不来也挺好的……”罗凤突然幽幽地开口，她抬头看向二人，眼神中似乎在说这并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这样他就可以少受点罪了，不是吗？”
李明哲没有开口说话，让他对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还不如醒不过来’，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心中更是不会去想。
“别担心，我会跟主治医生沟通的，看有没有新的药物或者是治疗方案。”
“钱的事不用担心，如果需要进口药我也可以想办法搞来。”这是李明哲唯一能做的。
付纯拍了拍李明哲的肩，随即离开了病房。
昏暗的灯光下，李明哲和罗凤耐心的坐着等待。一直到九点钟左右，徐萌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底满是血丝，那是一双既疲惫又绝望的眼，让人看不到一点光芒。
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李明哲，他还记得，他在昏倒前的最后一秒钟那个温暖的怀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他第一次这么不舍得睡过去。
第一次想跟这个人说一声谢谢，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没有说出口的冲动了。如今眼前浮现的都是他慌慌张张抱起自己往医院赶的情形，和他嘴里不停的在的士上喊着‘快点……快点……’一直喊到徐萌听不见为止……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徐萌疲惫的开口，说话气若游丝，每一个字似乎都说的无比费力，可是他想说。
李明哲露出一个笑容，掐了一把他的小脸蛋：“一会咱就回家。”
徐萌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那让我很难受。”
李明哲无奈，只能安慰着他：“很快，我们打完这瓶针就回家，你再睡一会。”
徐萌摇了摇头，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他的眼睛疲惫地半睁着不舍得睡去，一直盯着李明哲的脸转，突然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也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情……
从医院离开后，李明哲按照先前的约定把二人带去了一家烧烤摊。
打完针的徐萌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整体状态还不错，李明哲搬着小板凳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担心他会突然倒地。
“我们不回家吗？”
徐萌幽幽的开口，眼睛望着四周，总觉得天上随时都会下雨。
李明哲帮他们擦拭着餐具上的水渍，轻声笑道：“白天答应过你们的，晚上请你们吃烧烤，小凤可以多吃点，但萌萌只能吃一点，我在隔壁餐厅给你订了点白粥，一会你配着喝点。”
罗凤点了点头，下意识的舔了下嘴皮。
肉已经在炭火上烤，撒上一把孜然，顿时香味四溢，嗅到这股香气罗凤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她是一顿不吃真饿得慌！
“今天的拍摄你们俩都辛苦了，过两天萌萌要去上学，小凤继续回二厂公司上班，等有机会了，我再带你们出来玩。”
二人再次点了点头，看着烤羊肉串端上桌来，罗凤就再也顾不得其他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徐萌看着满桌子的肉没有一点食欲，还把放在面前的盘子往罗凤的身前推了推。
李明哲抬手探过他的额头，烧几乎已经退了，但是他的手依旧很冰凉。
“你可以少吃一口……”李明哲轻声开口。
徐萌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不喜欢吃肉，尤其是烤的肉，吃了以后就会不舒服。”
李明哲心中叹气，不由得泛起苦涩，连羊肉串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吃过，那这一趟不是白活了吗？
想到这，李明哲赶紧拿起肉串大口吃了起来，在这个还没有假货泛滥的时期，随便吃什么都很放心，等再过个十年时局一变只怕想吃个地道的烤羊肉串，还得跑新疆一趟！
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李明哲把熟睡的徐萌背在后背，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罗凤跟在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漫步前行。
一切再次安静了下来，李明哲抬头望天不由得呼出一口气，他早已习惯了这安静的城市和安静的街道，有的时候沉浸其中会忘记后世的灯红酒绿，他希望这条路漫长没有尽头，让他可以永无止境的慢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