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没理。
翟深又伸出手臂,在他桌面上敲了敲,“裴征,生气了啊?”
裴征依然没理。
翟深往桌子上一趴,歪头对着裴征的方向,“你这么小气吗裴征?你虽然体格不行,但是胸怀得宽广啊!”
裴征的书翻了一页。
“你都没看书,可别装了,你屁/股疼不疼,摔着了你怎么也不揉揉?”翟深喋喋不休。
裴征手指动了动,翟深等了十来秒,没听到他开口,就继续道:“不是吧,你不会等着我给你揉吧?我可干不出那种事。”
裴征左手握拳在桌上锤了一下,震得桌面上的黑笔颤了颤。
翟深捂嘴,他本来是想开解裴征的,一不留神又把人得罪更狠了。
“当我没说。”翟深想了想,认真开解他,“你放宽心,只是被蹬到地上去了而已,反正你柔弱大家都知道,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裴征似乎是忍无可忍,薄唇动了动,声音压得很沉。
翟深眨了眨眼,很大度不跟裴征一般见识,“好吧,不说了。”
这是一次失败的开解,翟深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第一次尝试,翻车也挺正常,他打了个哈欠,眼眶盈满泪水时,看见裴征右手手腕上,白皙的皮肤有一圈明显的红色。
他擦了擦眼睛,准备看仔细一点的时候,裴征就已经垂下手,将右手塞进了校服口袋里。
第四节 课是地理,地理老师回答一个学生的问题后不断引申,已经聊得天马行空,脱离书本十万八千里,翟深又打了个哈欠,小鸡啄米后一头栽倒在书本上。
半分钟后,他又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裴征,“喂,裴征,谢老板来了叫我。”
裴征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这种画面已经上演过许多回,翟深打了招呼后,又放心地把头埋进书本里。
半梦半醒中,感觉前排有人在戳他的肩膀,翟深挎着一张脸抬眸,徐东奇轻咳了一声,脸色尴尬,手指点了点,示意翟深往窗户看。
玻璃窗外,此时有个中年男人黑漆漆的脸,那标准的“川”字眉心,不是谢有为还能是谁。
讲台上地理老师侃侃而谈,窗外的谢有为试图打开窗户,却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他气得脸色更难看了,冲翟深比了个让站起来的手势。
翟深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讲台上地理老师也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继续扯他的十万八千里。
地理老师这一瞬的举动让同学们发现异常,往后看了过来,对上谢有为的黑脸,又纷纷扭回头去。
翟深两年高中都没有体会过上课睡觉被抓让罚站的滋味,各科老师一直都秉承着只要他不捣乱就一切安好的心思,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翟深站在那无聊得紧,谢有为离开以后,他在考虑要不要坐下来,罚站这种事,当着谢有为的面做做样子不就得了。
前排的学生们又在接力一般回头看,好像很好奇似的,毕竟翟深罚站,真是大年初一头一回。
翟深接受全班同学时不时投来的新奇的目光,坦然地一一看了回去。
看什么?没看过帅哥罚站?
他脸皮厚,没感觉到羞耻,就是困意还没走,想坐下来继续睡。
于是,他就很淡定地坐下来了,讲台上的地理老师又是一愣,但秉持着事不关己的心态,他什么也没说。
翟深坐下后就看身边的裴征,“让你叫我呢!”
裴征右手还插在口袋里,左手里握着一支笔,十分无情地回答他:“我答应了吗?”
翟深眉头一拧,以前这情况不都是答应了吗,不回答就是默认,这么好的默契,今天说变卦就变卦了。
就因为自己踹了他一脚?
翟深还没有发现裴征有这么硬气的一面,被他这么个理由堵了近二十秒,才咬牙切齿说:“我下课就揍你。”
裴征写字的手停了一下,当翟深以为他被自己恐吓到了的时候,他用敷衍的语气说:“我好怕。”
翟深皱眉,这小白脸反应不对。
他怎么能有这么自暴自弃的态度,真是一摔跌破学霸自尊心了?已经不想活了?
翟深一脸探究,裴征偏头,“你一天威胁我八百回。”
这话是真的,他们同学二十天,他这种话说得确实不少,可每次裴征不都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吗?回回都被吓得不敢说话,怎么这次硬气了?
翟深纳闷,裴征刚那话都意思是自己一直没真动手,他很失望?还是说他已经被吓唬多了习惯了?
“这回是真的,下课你等着。”翟深觉得不能太儿戏,不然以后都唬不住这小白脸了,他得严肃一点。
裴征静默两秒,“我下课找谢班导举报你没罚站。”
裴征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这句也是真的。”
翟深:“……”
竟然被他抓着把柄了。
翟深头一回觉得自己好像低估小白脸复仇的决心了,有商有量,“那咱俩扯平了,我不揍你,你别跟谢老板提我这茬。”
裴征:“扯不平。”
嘿,这小白脸!
“同桌一场你别这么绝啊,我不就是失误揣了你一脚,你做人大气一些,我不都跟你道……”翟深说了一半,卡住了,他想说不都道歉了,怎么那事还不翻篇。
然后他反应过来,他没道歉,他不仅没道歉,还嘴快嘲讽了裴征一波,自作孽,不可活。
裴征眼眸微抬,一双眸子如同深潭水般,无风无波,“你道歉了吗?”
之前那么顺理成章的时候,翟深道歉的话都没说出口,现在就更不可能说了,翟深犹豫了两秒,只能另辟蹊径,“那谢老板来了你没叫我,我也没对你怎么样啊,我都被罚站了,这事扯平了吧?”
裴征:“你站了吗?”
翟深今天还说不过他了,一咬牙,“我站一节课,这事能翻篇了吗?”
裴征这次倒是挺好说话,“能。”
翟深又厚着脸皮站起来了,裴征微微诧异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翟深看着纸老虎一个,实际上也有乖的时候,他扭过头继续写题,嘴角微微上扬。
地理老师已经被翟深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给弄懵了,眼皮微撩,当做没看到。
翟深无聊地四顾,他甚至还在想这个视角看全班同学挺清楚,比如第四排的那个鹰钩鼻男生正在玩连连看,菜的一批。
看了一圈,翟深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同桌的身上,今天班级里空调冷气足,但也没有到冷的地步,七班学生们大多都穿着短袖,但他似乎总是穿着校服外套,除了他被十三中人堵的那天,校服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一样。
也不赖自家老妈看到裴征一次就惦记他瘦,跟自己比,他那肩膀都感觉不到有半点肉。
翟深也是没事干,他越看越仔细,仔细到裴征耳后根有颗痣都被他发现了,然后他就有了更重大的发现,“裴征,你怎么还会用左手写字?”
在翟深这个角度来看,潇潇洒洒的字体,和右手差距不大,真邪门,裴征怎么这也会。
裴征闻言停下笔,“练的,总有用上的时候。”
第26章 你喜欢男人吗
这理由真是无懈可击, 翟深看裴征写得轻松,自己也试着左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花了两笔,线条抖成一团, 说是字都为难它了。
他把笔丢下,想起什么后又用右手拿起笔写了俩字, 接着他又一脸嫌弃地把笔丢了。
啧, 右手写得也丑。
裴征蔑了一眼,看见翟深草稿纸上写的“裴征”两个字,丑到他都不想叫这个名儿。
说是站一节课,但被翟深睡过去半节课,翟深摸摸鱼,这碰碰那摸摸,时间过得也算快。
临近下课没两分钟的时候,翟深突然想起来, 他这规规矩矩罚完站了,那裴征下课还跟谢老板举报个毛!
这流程有点不太对,他是不是被小白脸诓着站了半节课?!
下课铃声响起, 七班学生都没等地理老师说下课, 疯狂冲出教室直奔食堂, 翟深坐回椅子上, 看身边的裴征没有要动的打算。
翟深掏出水杯喝了两口, 然后拍了拍前排还在疯狂刷题的陶冀,“怎么回事, 你一个干饭人也开始闹绝食了?”
陶冀头也没回,“刚徐东奇提醒我了,我英语试卷没写,下午第一节 就是颖姐的课。”
翟深想了想, 自己的好像也没写,他在桌上翻了半天,翻出叠成小块的英语试卷,问裴征:“你写了吗?”
裴征摇头,“没。”
翟深便把自己的试卷丢在裴征桌上,“帮我写了。”
裴征看都没看,“写不了。”
翟深被裴征这态度给惹毛了,一把捏住他的后颈,他上课罚站的时候就盯这地儿很久了,“裴征,你挺蹭鼻子上脸啊,老子站都站了你还耍什么脾气?”
裴征蓦然被人偷袭,眸光暗了暗,捏着中性笔,微微偏头看向翟深,“手伤了,写不了。”
翟深才不信他的鬼话,“扯什么呢?”
裴征从口袋掏出右手,慢慢把袖子往上拽了一截,就看见他手腕上一圈的肿起,红色的地方已经青紫,“看见了?”
翟深愣了一下,松开捏住他后颈的手,“谁打你了?”
他第一反应是裴征又被哪个小崽子给揍了,话问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人挨打后只有手腕受伤,这样子多半就是扭伤的。
赶在裴征开口之前,他改口问道:“什么时候扭伤的?”
裴征不太在意地放下校服袖子,反问他:“你说呢?”
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要讹上他了?他虽然天天吓唬裴征说要给他个教训,可都是嘴上说说,从来没真动过手。
翟深不说话,裴征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那双眼睛沉静如潭水,看得翟深莫名有点心虚,仿佛这锅他就背定了。
翟深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努力反省了一下,就想起了裴征早上跌落时手抓了一下桌角,他好像明了了。
如果是那时候伤的,自己还真得顶着这个锅,肿成这个样子,小白脸不会是把骨头给扭断了吧!
“知道自己手伤了还这么扛一上午,你也不怕自己手废了?”翟深无语了,裴征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痛觉神经丧失了?
裴征对这种小伤向来看不上眼,所以早上感觉到一点疼痛也没太在意,他的皮肤天生就是这样,一点小碰撞看起来也会比较骇人,只是他没料到早上那小伤现在会变成这样。
“没事。”裴征道。
翟深也想不在意,但是这锅不是已经被扣到他头上了吗,学霸的右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