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转入内堂一间静室之中,四面幔帐低垂,掀开来时却是一张供桌,三牲齐备,供奉的一副画像,像中一位黑衣道人,面容阴鸷,不知是何来历。
常嵩拈了三柱清香点燃,拜了三拜,对画像说道:“常嵩有请销魂魔君前辈驾临!”那画像中人竟是太仓三子之一的销魂魔君,不知如何与常嵩搞到了一处。话音一落,清香上指,被画中人吸入口鼻之中,画像略一抖动,一股法力波动传出,双目一动,居然开口说话,只是声音细微,如蜂蚊嗡嗡之声:“常大人寻我何事?”
常嵩见画中人回应,大喜道:“有一件棘手之事,想请魔君出手,因此惊扰魔君。”销魂魔君之像皱了眉头说道:“如今京师之中虽无纯阳老祖坐镇,但普济那厮未走,老夫分神运法而来,魔气时断时续,常大人有事可速速讲来!”
常嵩道:“皇上欲请魔君出手,将当朝首辅张守正诛杀,至于好处么,先前魔君不是说炼法需用一百位有根器的童男童女?此事陛下应允了!”
销魂魔君像呵呵一笑,说道:“此事易耳,不过那童男童女须得三百!”常嵩面色一变,冷笑道:“魔君可是要坐地起价?三百不成!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平帝的龙椅不稳,绝无可能!至多二百!”
魔君笑道:“如此便好!那张守正三日之内必死!七日之内备好二百童男童女,送出京师之外,老夫自会去取。若是平帝胆敢食言,哼哼。”画像一震,灵波散去,销魂魔君元神已去。
常嵩长吁一口气,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数载之前这位魔君主动寻上门来,常嵩不过一介凡人,根本拒绝不得,这几年其屡立奇功,背后皆有这位魔祖出力,越发结交的紧密。
销魂魔君虽列太仓三子之中,行事仍不脱魔道习气,近来修炼一桩神通,要用童男童女全身精血,还必须是有根器、生辰八字十分特殊的童男童女,此事唯有借助朝廷之力,搜罗天下,方有可能办成。
常嵩开始断然拒绝,销魂魔君也不生气,只说只要童男童女到手,可不计因果,为平帝办一件事。常嵩思来想去,张守正之事牵扯太多,有大因果,唯有靠销魂魔君出手,才有成功的指望。
没想到销魂魔君一口答应,常嵩又不禁有些后悔起来,但事已至此,悔也无用,只能静候三日,看销魂魔君究竟如何动手。
凌冲阴神飞至皇宫,正要下落,忽有一大蓬金光跃动如潮,瞬息覆盖整座皇宫,成了一面倒扣的光罩,金光之上无数降魔符文流动不休,隐隐蕴含极厉害的法力禁制。
阴神一怔,本能察觉金光来路不好,似是专克噬魂劫法,提气欲走,金光屏障中忽地分出一丝金雷,闪的一闪,已轰入阴神之中。
阴神闷哼一声,那金雷不过元婴级数威力,轰入噬魂幡中转的几转,已被化去。金雷发动,已惊动了内中之人,一人腾空而来,正是沈朝阳,喝道:“噬魂道的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这面金光符障正是沈朝阳所布置,玄门对噬魂道的妖法向来最是头疼,数百年间针对噬魂劫法也衍生出许多克制的神通,比如这一面金光符障,本身威力不大,但只要有噬魂道修士接近,自会生出金雷示警,凌冲阴神不知底细,当即暴露了行藏。
凌冲不欲与沈朝阳照面,连发三道太阴魅剑剑气,将他拦了一拦,转身便走,一道混沌光华包裹周身,就要隐去不见。沈朝阳大喝一声,祭起一面九霄天雷符,真气激发,那符箓一晃不见,却勾动了九天真阳伏魔神雷,一道水桶粗细的金色雷霆自九天而落,正正劈在凌冲阴神之上!
凌冲阴神发出一声似嚎似哭的叫声,周身阴气飞腾,七窍中都喷出金光来。这一击勾引九天之气,天威煌煌,势如破竹,正正轰入了噬魂幡中。
幸好阴神反应极快,以祭灵柱生生挡下了一记雷劈,祭灵柱为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法器,纵然数百年荒废,多有禁制崩散,但大抵还能等同于一位脱劫老祖毕生的法力,雷劈之下并非伤及根本,但法器表面却被劈的坑坑洼洼,阴气四溢!
祭灵柱中蕴含大量法力,纯阳神雷劈入,本能之下只能以本源阴气去抵消雷法中的真阳之气,凌冲阴神看似受创极重,实则大部分伤害皆让祭灵柱扛了下来,并未动摇根本,一啸之下,立时冲天而起,头也不回的遁走!
沈朝阳大吃一惊,那一记九霄天雷符是他苦苦酝酿良久,才发出惊天一击。其坐镇大内,就是防备噬魂道妖人以噬魂魔念作祟,操控平帝或是一干大臣,不料那厮生生挨了一下,竟然浑若无事,施施然就要遁走!
第810章 八一六 被囚
沈朝阳嫉恶如仇,不知那噬魂道高手就是凌冲,深恐放虎归山,更是造孽,倾尽全力一口气祭出七道符箓,风驰电掣赶在凌冲身前,化为七团宝光,上下对垒,结成一座阵势!
符阵!以符作阵,贯通天地伟力,运转造化之机,乃是符道中至高境界,每一座符阵须有无数细小而微的符箓勾连,依循种种先天之理列成阵势,一经施展,威力至大。
轮回世界中,符道正宗唯有太清与正一两家,太清门道统不传,正一道声名不显,玄门正宗符阵已有年头不曾现世,没想到今夜在沈朝阳手中重现光华。
他所施展的符阵名叫龙虎玄光阵,传自正一道创派祖师,阵成之时能演化先天龙虎精气,镇压一切邪魔外道,乃是道家符箓派中不传秘法!
龙虎玄光阵一出,上下玄光连接一体,光晕之中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滚过,一条长大斑斓猛虎猛地跃出虚空,又有一条粗硕神龙盘旋,龙卷虎扑之下,化为两道光华,交替杀来!
凌冲阴神暗忖:“这便是正一道的符阵?倒有几分玄妙,不知比阳神的太乙飞星符阵如何?”世间符道源流共有两途,凌冲独得太清道统,自然生出比较之心,可惜阴神可运使不了太乙符法,不然倒想借机与沈朝阳切磋一番。
如今还是走为上策,只是被沈朝阳接二连三猛攻之下,阴神本就不是甚么好脾气的,生出了几分火性,扣指一弹,一道七色光华剑气凝聚,往龙虎玄光上斩去!
那剑气正是太阴魅剑之法,剑到中途陡然一缩,渐缩渐细,须臾之间以缩成一道剑丝,横空一斩,龙虎玄光之气竟然应手而灭!沈朝阳面色大变,喝道:“你究竟是谁?这一手炼剑成丝的功夫可非是噬魂道所传!”
噬魂道臭名昭著的便是噬魂劫法,从未有弟子选修太阴魅剑,只因这门剑术太过偏门,须下许多苦工才能修炼精熟,还不如专修七情魔念,随意魔染众生来的痛快。
凌冲阴神与阳神分家,也自继承了剑术天分,一眼瞧中了这门剑诀,十几年修炼之下,再经冥狱之中淬炼剑锋,前不久又从阳神处得了庚金剑诀中关于炼剑成丝法门的记载,与太阴魅剑剑诀两相印证,终于大彻大悟,施展出这一手炼剑成丝的功夫!
炼剑成丝的剑术号称一剑破万法,任你千万法术,我只一剑劈去,对剑修的资质、真气以及所修剑诀精妙与否,都有极高要求,修成此道,才算堂皇迈入剑道之中,有资格称一声剑术大师,笑傲同侪!
凌冲阴神还是占了些便宜,太阴魅剑以人心念头炼成,本质就是即软即微,比用五金铸成的飞剑炼成剑丝要容易许多,一旦炼成,出手之间便震惊当场!
夺魂道人以降,大幽、大云、大行三位都不曾施展过剑术,沈朝阳甚而都不知噬魂道竟有剑诀流传,见凌冲身怀炼剑成丝的绝世剑术,误认为必是其他门派冒充噬魂道修士。
龙虎玄光阵中又生变化,一道又一道玄光化出,向凌冲阴神刷来!沈朝阳也非易与之辈,虽然不会炼剑成丝的剑术,还是寻到了破解之道,炼剑成丝看似威力极大,对剑修真气要求太高,施展之时真气消耗剧烈,需留有一丝回气的空间。数道玄光齐发,就是要令凌冲手忙脚乱,无暇运集功力再发一记剑丝。
这一招批亢捣虚,确是捉住了炼剑成丝的弱点,纯以比拼功力深厚取胜,可惜他不知凌冲底细,更不知噬魂幡中还有一件祭灵柱,内蕴无边阴气魔气,可供凌冲挥霍,就算再战上三天三夜,也不妨事。
二人动手之间,早已惊动大内禁卫,无数人手持火把乱成一锅粥,叫喝之声此起彼伏。凌冲有心与沈朝阳交手印证,又恐夜长梦多不好脱身,想了想还是早走为上,方才那一道剑丝发出,一种余韵尚自萦绕心头,借着那一点灵光,噬魂真气发动,又是一道剑丝飞起。
沈朝阳面色铁青,眼见那剑丝一气又斩灭两道玄光,那玄光是他本命真气所化,被剑丝斩灭便是灭去,再无一丝痕迹,照此下去,几剑之下,毕生苦功就要尽付流水。但随即令他惊恐之事发生,凌冲竟不缓气,又是第三道剑丝凭空飞出!
沈朝阳心头冷气直冒,这等精妙剑术、浑厚修为,也只能在每一派掌教亲传弟子身上才能见到,一时之间竟是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太玄派的凌冲在此,说不定能与此人以剑争锋一番!”
凌冲剑丝所指,正是龙虎玄光阵的破绽所在,剿灭三道玄光,一条通天大陆现出,将身一扭化为一抹幽光,一穿而过,还未品味到逃出生天的快意,迎面有人娇叱一声:“往哪里走!”
一尊宝塔凭空飞来,有三十三层之多,塔身之上玄光神芒喷薄不定,照的满空皆是瑞霭祥彩,正是上官云珠赶到,将三十三天宝塔抛了出来!
凌冲最忌惮的便是此宝,京师中眼下并无长生老祖,法宝之流称霸,阴神之身没有生死符护体,仗着噬魂劫法诡异,也不过是法相级数的小修士而已,三十三天宝塔一来,唯有束手就擒的份。
阴神一顿,复又以绝世神速向后退去,想要躲过三十三天宝塔一击,可惜终究比不过法宝之流,竟被宝塔之中发出的无尽吸力牢牢吸住。
秦拂宗自也到场,喝道:“此人是噬魂道的魔头,能分化噬魂魔念害人,流毒无穷,莫要与你正面交手,只催动宝塔,将其收取,再用神火炼化,才能永绝后患!”
上官云珠答应一声,体内真气喷薄而出,勉强催动宝塔,塔身上无数符箓流转,那吸力陡然增强了三倍不止,饶是凌冲接连变幻,施展玄功变化,也始终逃脱不出,刚要将七道噬魂魔相之念分化出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第811章 八一七 忠良之死
凌冲阴神想要分化魔念,分头遁走,吃三十三天宝塔死死一罩,来了个卷包会,给宝塔整个收入了进去。上官云珠神兽一招,三十三天宝塔落入掌中,化为三寸大小,玲珑可爱,通体灵光绽放。
秦拂宗道:“噬魂劫法诡异邪祟,虽将那厮擒住,不可大意,回去以静坐苦功,催动宝塔纯阳真火将其炼化成灰,才算一场功德。”上官云珠道:“还请师叔助我。”
秦拂宗点头,又对沈朝阳道:“沈师侄,眼下京师中魔踪频现,还要劳烦你镇守皇宫。”沈朝阳道:“分内之事,秦师叔客气了。我还要向平帝禀告此事,告辞!”转身便走。
正一道与清虚道宗始终貌合神离,甚至还有些许敌视,倒与太玄剑派走的极近,沈朝阳对秦拂宗两个戒心深具,也懒得多言。
秦拂宗轻笑一声,与上官云珠回至兵部尚书府中,吩咐上官云珠道:“你先调息一番,以雪魂珠镇住元神,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催动宝塔真火。”
上官云珠点头,自去调息,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在一间静室中落座,身前是一座三十三天宝塔,上官云珠一拍顶门,一团荧光高悬,条条银辉渗入泥丸宫中,等到元神澄定,伸手一指,七窍之中齐齐喷出一口真火,往那宝塔之上烧去。
上官云珠施展的是以火引火的手段,以本身真火催动宝塔自身禁制,宝塔受了她法力激引,当即大放光明,忽又转为内敛,自第一层基座之中透出一股赤光来。
秦拂宗见了说道:“不错,宝塔中周天正神大阵已然开启,只等正神归位,将那魔头炼成飞灰,便大功告成了!”三十三天宝塔以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为根本道诀祭炼而成,其中自成空间,仿效九天仙阙,有三百六十五尊正神驻守,禁制一经发动,自生妙用。
基座之中赤光显现,便是其兆,显是第一层塔座中正神出手,降伏邪魔了。宝塔依道家传说中的三十三天为图本,第一层便是太皇黄曾天,其中驻守的正神最弱,但也非是一般魔头所能抗衡。
第一层中先是赤霞透光,忽有点点黑意浮现,渐渐串联成线,继而练成一片,将赤霞赤光渐渐逼挤的无处存身。秦拂宗点头道:“果然那魔头非同小可,用噬魂妖法将第一层中正神之身尽数魔染,不过不必担心,此宝有三十三层,倒要瞧瞧其能攻占的几层?”
片刻之间,第一层已然如同墨染,漆黑一片,魔光透出塔身之外,本是玄门至宝,却多出了几分妖邪之意。借着魔意点点又自向上攻伐,来至第二重天太明玉完天。
上官云珠运使法力,还有闲暇开口:“此宝威能无穷,可惜弟子学艺不精,不能全数发挥,以师叔看来,那魔头能走上几层宝塔?”
秦拂宗抚须道:“那魔头该是修成法相之境,尚未度过天劫,法力之中并无先天气机,如此最多当可破入第十层天界,便算他的本事了。”说话之间,太明玉完天中竟又被漆黑魔光染化,整座宝塔原本宝光炽然,接连两层失守,望去倒似是塔身上生出点点霉斑,难看到了极点。
秦拂宗咦了一声,撇嘴道:“这魔头破法倒快!云珠你莫要分心,全力发动罢!”上官云珠点头,头顶雪魂珠光华大放,连带静室之中陡然阴寒起来,四面石壁上也自染上一层白霜。
上官云珠催动毕生真气,尽数灌入宝塔之中,再无余兴关注其他,秦拂宗微笑瞧着,为这位女师侄护法。就见一股清流冲入塔中,将最下两层漆黑魔意也自冲淡了不少,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转瞬之间无边魔意又自反攻,将上官云珠正道法力生生顶了回去。
余势未歇,竟又顺势破入第三重天清明何童天中!秦拂宗喝了一声:“好魔头!”上官云珠是法相修为,与那魔头不相上下,又有三十三天宝塔为依凭,斗法却还连连失利,唯有一种可能,便是那魔头手中亦有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果然漆黑魔意陡然大盛,转瞬之间攻破清明何童天,扶摇而上,一路势如破竹,连破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七曜摩夷天、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与赤明和阳天,一气而入第十层玄明恭华天!
秦拂宗瞪大了眼睛,以他判断那魔头只能攻入第十层天为止,果然双方法力在第十层天中胶着了良久,但上官云珠法力最后竟而不敌,痛失此天。
秦拂宗再也按捺不住,头顶冲起一派精气长河,使了个一气贯通之法,自第十一层耀明宗飘天中注入,他的修为可就高出太多,两方联手之下,登时将魔头气焰打压,噬魂魔意不得已一路退让,一直退入第五层天中。
秦拂宗老成持重,只分出五成法力对付魔头,所幸到也够了,只是那魔头法力之坚韧,竟大出意料,本拟一举炼化,眼下看来无有几日的苦功怕是不能成事。
不知不觉炼化魔头到了第二日上,已将魔意重新驱赶回第二重天中,眼见再一把劲便能将之炼成飞灰,秦拂宗忽觉身下大地剧烈抖动了一番,虽片刻之间就已平复,仍是心头一惊,远远觉出一道惊世魔意一闪即逝,一放即敛,却实实在在是玄阴级数,具有无穷威能。
秦拂宗不料金榜签押之后,还敢有玄阴魔祖潜入京师,那魔威一闪而逝,只听一声佛号,正是普济和尚之声,满含愠怒之意:“销魂魔君,你竟敢残害大明忠臣,给我留下罢!”
普济神僧也动了真怒,可见那销魂魔君做下何等大孽,只听一人笑道:“不就杀了一个小小的官宦,也值得你这秃驴大呼小叫?”京师之上,一道金光紧追一团魔气而去,瞬息不见。其后又有一道剑光紧紧跟随,可惜功力太浅,追不多时已失去了二人踪影,只能掉头返回,剑光之中传来声声怒吼,宛如孤狼血泣,不甘愤怒之意表露无遗!
秦拂宗心念电转,已猜到那销魂魔君究竟做了甚么,“不好!必是张守正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张守正是清流之首,他这一死干系太大,幸好销魂魔君动手时泄了行藏,被普济神僧逼的现身,不至于嫁祸到清虚道宗头上,但其身后之事只怕没那么好揭过去了。
秦拂宗心神一乱,法力运转微有不纯,此消彼长之下,宝塔中魔气蓦然大盛,似有一头绝世妖魔要冲破封禁,再临人间,秦拂宗大叫一声:“不好!”正要补救,却已来不及了,只听一声巨响,如九天神雷齐轰,山崩海裂一般,三十三天宝塔竟给冲的重重一跳,复又狠狠砸在青石地面上。
一震之间,半座尚书府已然化为瓦砾,数十名家丁侍女反应不及,给生生震死,又被乱石碎瓦埋住,一道魔影陡然飞起,阴气四散,叫道:“秦拂宗!还要多谢你助本座炼法,今日之赐来日定当百倍奉还!”冲天而起,闪的一闪,已在天外。
秦拂宗刚要起身去追,又按住身形,一指上官云珠,度过一丝真元,镇压其受宝塔反噬所生内伤。上官云珠始终不曾启目,只嘴角流出鲜血,得秦拂宗之助才自安定了些。
秦拂宗望着满目疮痍,苦笑一声,等上官云珠调息已毕,压制了伤势,启目问道:“好厉害的魔头!师叔……”秦拂宗摆手道:“那魔头去了便去了,不必多言,你立时随我入宫,眼下还有一件棘手之事要做!”上官云珠咳嗽几声,问道:“何事?”秦拂宗道:“张守正已死,京师要大乱了!”
啪啪啪!皇宫之中,平帝已在寝宫中大摔大叫了良久,满地皆是宝器珍宝的碎片,连闻召入宫的国舅常嵩也自缄口不言。平帝一把将平日最心爱的一把琉璃盏摔得粉碎,叫道:“常嵩!张守正死就死了,为何那销魂魔君自曝行踪,若是被人知道此事是朕背后指使,朕有何下场,你知不知道!”
常嵩抹了抹额上冷汗,跪地苦笑道:“那销魂魔君太过刚愎自用,迫不及待动手,被普济那老东西捉住了同脚,不得已现身逃走,臣也预想不到,请皇上降罪!”
平帝怒火不息,叫道:“现在降罪也晚了!眼下只能希望那销魂魔君不要受伤被擒,或是有些骨气,宁死也不将朕与你捅出来!”
常嵩道:“销魂魔君好歹也是魔道老祖,不会轻易被普济擒住,陛下大可放心。只是他索要的二百童男童女……”平帝怒极反笑:“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他还敢跟朕要好处?惹恼了朕,索性请楞伽寺倾巢而出,将他剿灭!”
常嵩嗫嚅道:“那销魂魔君曾说,若是陛下食言而肥,就……”话未说完,内侍来报,说是秦拂宗与上官云珠夤夜入宫面圣。
平帝喝道:“还不滚起来!成何体统!记着,千万莫要露出马脚,一概推说不知!”常嵩忙即爬起,整理衣袍,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
不一会秦拂宗二人入宫,见了平帝说道:“张守正死于魔道老祖之手,陛下可知?”平帝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叫道:“朕刚知道张阁老仙去,却不知是谁下的手,请秦道长告知!”秦拂宗看他一眼,目光中意味深长:“动手的是销魂魔君,此人虽为玄阴级数,但不属魔教六派,乃是一介散修,可以不守金榜签押的规矩。”
平帝佯怒道:“金榜签押管不到他,难不成就坐视他逍遥法外!”秦拂宗冷笑道:“陛下不必担心,此事没完,我要上秉掌教师兄,联合正道七宗,调动高手追杀,上天入地也叫他难逃公道!”
语气森寒之极,听的平帝与常嵩俱是心头一凛,秦拂宗是动了真怒,不惜集合正道之力围杀销魂魔君,对望一眼,均觉不甚托底。平帝道:“张首辅一去,只怕有人疑心是贵派乃至是朕暗中指使,如之奈何?”
秦拂宗又冷冷看他一眼,哂笑道:“哦?陛下何出此言?”平帝给他瞧得心头发毛,硬着头皮道:“朝中只有张首辅最反对朕废立旧后,他这一死,自然会想到是清虚道宗或是朕为了铲除异己,找人动的手。”
秦拂宗哼了一声,平帝的算盘他心知肚明,只是此刻还非翻脸之时,忍着怒气道:“为今之计,陛下不可心慈手软,先将皇后赐死,对外只说是皇后为了挑动清虚道宗与朝廷不合,许下重利请动魔教之人动手。皇后一死,死无对证,自然任由陛下去说!”
平帝一惊,不想秦拂宗如何狠毒,使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却是歪打正着,恰恰寻到了罪魁祸首,不知其是误打误撞,还是故意试探。为帝王者,皆心思刚强狠辣,念头一转,吩咐常嵩道:“你立刻带侍卫去坤德宫,将皇后赐死,尸首抬来见朕,不得有误!”
常嵩面色一变,不敢抗旨,勉强道:“臣尊旨!”点了一百禁卫,直奔坤德宫而去。平帝就在寝宫之中来回踱步,忽听坤德宫方向隐隐传来兵刃交接与喝骂之声,片刻又自消弭。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常嵩满身杀气回来,身上尚有血迹未干,身后两位禁卫用床幔裹着一人,亦步亦趋。常嵩跪倒在地,道:“陛下,幸不辱命!”
平帝也不理他,命人将床幔放下,轻轻掀开,入目是一张俏脸,双目圆睁,面上尚有惊恐之色,正是孙皇后尸身。他伸手欲将其眼帘合上,盖了几次仍是双目圆睁,不禁面色一变,将床幔狠狠一甩,遮住了孙皇后之颜。
可怜孙皇后以为与常贵妃结盟,以为高枕无忧,却被常嵩率领近卫突然攻入坤德宫,将贴身的几位老宫女斩杀,不由分说强行灌下鸩酒,就此一命归天。临死兀自不信二十几年结发夫妻之情,竟是一朝散尽!
第812章 八一八 救兵
凌冲阴神被关入三十三天宝塔之中,辨不清四方六合八极,满目赤红之色,返照自身查探一番,好在一身魔道法力还在,全无损失,心知此处必是那座宝塔内中空间,要想脱身只怕极难。
忽觉真气凝聚,一座天阙之城凭空出现,其中楼台亭榭,屋宇绵延,又有无数金甲神人各配刀枪,往来逡巡,见了凌冲齐声大喝:“兀自魔头,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凌冲微微冷笑,不怕往来厮杀,只怕被投入此间便不闻不问,耽误了大事,现了噬魂幡之形,大幡一抖,往那仙城之中杀去,为今之计要想脱困,唯有将仙城血洗,杀尽金甲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