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之外,小丘之上,凌冲沐浴星光,如披法袍,身旁一头玄武星神威猛雄壮,龟首嘶吼,蛇尾吐信,法文交叠,猛恶之极。遥见西方白虎七宿次第闪亮,耀星连珠,刀气纵横,心知是那话儿来了。修炼玄武星光,声势烜赫,宝光上烛云霄,连京师宫中也瞧得见,跟别提萧厉隐身城外,伺机诛杀靖王,果然将他惊动,驾驭星光而来。
白虎星光一落,如潮退去,现出一人,面色苍白,眸有凶光,周身刀气升腾,寒意翻涌,不是萧厉又是哪个?萧厉见是凌冲,也自一愣。他躲在城外,是夜正自修行,偶感星光摇动,群斗不稳,连带白虎星光也受了干扰,影响自家修行,分明是有魔宗同门,运使吸星法门,吸纳星光淬炼自身,以为是曹靖以此法相招,停了修行,当即前往。
凌冲冷笑一声,说道:“自金陵一别,已有八载,萧玉别来无恙否?”萧玉乃是萧厉本名,自全家被杀,誓报此仇,便改作萧厉之名,以示不忘深仇之意。萧厉一双眸子中清光隐隐,全无丝毫情感,似是在瞧一个死人,张口道:“我拜入魔宗修炼道法,十分惦记你。前几日还曾去金陵寻你。”其声如阴风吹自九幽阴府,酷寒之极。
凌冲目中神光一闪,萧厉提及金陵之事,分明是以金陵凌府一家性命威胁,凌冲心头怒意如涛,紫府之中,阴神本自闭目参悟噬魂道法,忽然双目大睁,一张阴郁面孔蓦地忿怒扭曲起来。龙有逆鳞,凌府家人便是凌冲之逆鳞,触之必怒!萧厉以家人性命相要挟,虽明知金陵有碧霞和尚坐镇,佛法高深,萧厉必讨不了好去,还是忍不住怒意翻涌,恶从胆边生!
凌冲阴神这些时日参悟噬魂道法,颇有所得,《噬魂真解》自七情六欲入手修持,其实应当分开来看,噬魂法修炼七情,借七情变化凝聚魔念魔种,借由六欲之根,植入众生心田紫府,以生灵七情为养料,壮大自身,待得阅尽世间万情,自能由人心化魔心,修成一颗玲珑魔心,成就无上心魔果位。
凌冲阴神被噬魂老人暗动手脚,与阳神分离,又借玄阴噬魂幡之力,等若多了一具肉身,方能与阳神共存于紫府之中。《噬魂真解》之修炼,阴神显现,下一步便要着手凝练七情魔念。今日受萧厉言语刺激,凌冲心头怒意压制不住,恰恰暗合噬魂道法分化魔念之法门,怒意一生,阴神几乎不由自主催动噬魂法门,丝丝黑气自阴神之身抽取,就在阴神之前渐渐凝聚。
凌冲被引动的怒意近乎无穷无尽,丝丝黑气皆是怒意所化,抽取不绝,终于化为一枚纺锤形的魔念,两头尖尖,魔念中隐约可闻无数咒骂、呵斥、诅咒之声,似乎代表了人性之中一切愤怒之念。若有生灵为其中魔意所感,立刻忿怒不已,冲动行事,邪异到了极处。
这枚忿怒魔念生出,凌冲阴神只觉霍然开朗,似乎拨云见日,拿去了一大块块垒一般,舒爽之极。《噬魂真解》所载,众生生来俱有魔性,若能焕发先天魔性,立成无上魔果,逍遥自在。凝聚七情魔念之后,阴神无有七情之意牵绊,自然通透灵明,谓之先天魔性,与佛门所言众生皆有佛性、阿赖耶识恰是南辕北辙。
忿怒魔念生成,阴神一颗魔心如尘埃拂去,活泼泼、圆灼灼,阴神阳神乃是一体两面,连带阳神也自清爽起来。分化魔念之后,凌冲心头一股怒意有了宣泄之处,面上深沉如水,冷冷说道:“废话少说,今日引你来此,就是为了杀你,只管将你的白虎刀术尽情施展,看看我的洞虚剑法能不能取你的项上人头!”
萧厉见凌冲先是忿怒之意勃发,忽有忍耐下去,只道他道心修为极高,能于瞬间斩除杂念,不以为意,说道:“莫以为你从何处学了魔宗三脚猫凝聚星光的功夫,这尊玄武星神大则大已,未得魔宗正传,只是笑话!今日先取你性命,待我宰了金陵那个秃驴,自会送你全家与你地府团聚!”
第373章 三六二 星神对星神 玄武刺白虎
凌冲再不答话,举手一拍,白森森剑气射出,剑气蒙蒙,劲分五道,分袭萧厉四肢头颅。萧厉双手一拍,白虎七宿星光涌动,亦自化为七道刀气,纵横飘忽,合围一绞,将五道剑气围困在内。白虎监兵七杀元神法,分为天地人神鬼仙佛七招,冠以杀字,便是要杀尽天地人神鬼仙佛,独证自身。
白虎监兵法虽归为四灵四象真法之中,亦可独立化出一道道诀。白虎星光演化无穷刀气,不得不说。这道刀诀着实威力无穷,变化繁复,威力之大,绝不在太玄剑诀之下。萧厉也憋了一股邪火,拜乔依依为师,满拟能学到星宿魔宗秘传道法,谁知乔依依不知甚么心思,全不传授,只命他精修白虎星光刀诀。星宿魔宗本宗所在之地,星光之浓郁,远在此方世界之上,采炼十分容易,萧厉一心修成长生道果,也是个有野心的,每日苦修不辍,不出八年,居然修成一道本命白虎星光种子,进境极快。乔依依大喜,这才放他出来。
萧厉为人偏执阴冷,早将凌冲视为敌手,白虎刀诀大成之后,心思便放在了追求长生不死之上,余者碌碌,不入眼中。今夜是被玄武星力引动,居然是凌冲在修炼星辰道法,也不管其究竟修炼的哪一派法诀,只要一刀砍死便是。
凌冲所发五道剑气本质就是太玄真气,不过其中掺杂了三十五种天罡之力,更为坚韧锋利。白虎刀气以白虎七宿星光铸成,杀伐凌厉,无坚不摧,其性接近于西方庚金之力,与太玄剑气相遇,正是将遇良才,杀得难解难分。
凌冲五指剑诀变化,五道剑气亦自飘舞不定,他的御剑手段大半来自大擒龙手的功夫,多年苦修,早已融会贯通,得意忘言,举手投足,皆是精妙剑法。五道剑气合璧,化为一座剑轮,绞来绞去。萧厉冷哼一声,白虎刀气一攒,片片刀影掩映横空,似有无穷刀气迸发,乱石如雨,噼啪噼啪击在剑轮之上。
二人当年在金陵城中交手数回,彼时凌冲不过粗通剑法,萧厉也不过练了几手陨星刀法,粗手粗脚,动起手来极不爽利。今夜交战,凌冲修成三十五道天罡之气,凝结玄剑真界,又有玄武星神化身、玄阴噬魂幡、还幽寒水剑在手,战力还在普通金丹高手之上。萧厉只精修一门白虎刀法,但白虎监兵之法变化无方,杀伐果决,乃是魔道中有数刀法,不好对付。
二人不约而同,刀气剑光虽声势烜赫,却只是虚招,点到即止。萧厉感受到凌冲剑气之中蕴含劲道,大为惊异:“这小子几年不见,怎的剑术如此惊人?剑气亦复凝练锋锐,难道太玄剑术当真如此神异么?”凌冲也暗暗心惊:“星宿魔宗果然不愧魔道第一大派,只一道白虎刀诀,就能力敌我的洞虚剑法,看来还要以别的剑术胜他!”
二人又是不约而同,凌冲将手一指,身旁玄武星神化身昂首嘶吼,抬步向前。玄武星神身躯庞大,行动却自如之极,星光游动之间,已来至萧厉面前,张开大口,一口咬下!萧厉冷哼一声,身畔星光一闪,一头长有十丈,肋生双翅,通体皎白的巨虎跨步而出,张口吐出无数刀光刀气,一股脑向玄武星神劈去。
星宿魔宗道法修到至高境界,借由星光与自家一点灵性,转化星神化身。星神一成,妙用无穷,这般境界乃是星宿魔宗中唯有得了正传的各大弟子或是长老方能修成。凌冲与萧厉各选了四灵四象真法中一部秘法修炼,却同时修成本命星神。不过凌冲是以洞虚剑诀统御星斗元神剑诀,将玄武星神化入剑术之中,虽是星神,实为星光剑气。萧厉所学乃是正宗星辰道法,凝练白虎星神坚凝非常,相形之下,一旁一正,本是高下立分。但玄武星神中亦有玄武七宿星光一点真性入住,丝毫不亚于星宿魔宗正传。
玄武星神不过是玄剑灵光真界中一道剑气变化,插翅白虎却是萧厉八年修为,道果寄托,无数刀气飞舞之间,玄武星神一声低吼,尾上蛇头嘶嘶吐信,周身金光符文蓦地升腾起来,组为一篇华美诗章,金文抖动之间,将刀气刀光全数拦阻在外。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之中各有神通,玄武为北方之神,属水,白虎为西方之神,属金,二者并无相克之意,动起手来,只看各自修为深厚与否。白虎星神见刀气奈何不得玄武星神,仰天咆哮,焦躁之极,蓦地双翅一分,抢上前来,四爪如刀,往玄武身上抓去。白虎星神纯由白虎星力与西方庚金之气组成,坚固锋锐到了极处,一抓之下,差一些的法器、符器俱要化为齑粉,四爪齐动,抓的金文诗章火光迸发不断,其声刺耳轰鸣!
玄武星神不甘示弱,龟首撕咬,蛇头信信,与白虎星神厮打在一处。两头星神俱是庞大之极,这一近身相搏,沙尘滚滚,土石粉碎,本是一座静谧小丘,吃两头大物来回厮杀,树木摧折,落花如雨,两头星神,相当于两位金丹高手,法力雄浑,举手投足,皆有无穷威力,撕咬了小半个时辰,已将小丘硬生生推平了数尺。
萧厉虽惊异于凌冲也能修成玄武星神化身,威力不亚于正传,却是怡然不惧,哂笑道:“不知你从何处学了本门星宿道法一点皮毛,误打误撞炼成一尊星神,以为我就奈何不得?且让你瞧瞧我的手段!”双手一合,再一拉扯之间,一口银白长刀显现,刀身狭长,长有一丈,寒芒吞吐,戾气四溢。
萧厉深知自家只修炼白虎刀法的弊端,一旦敌人手段繁多,将自家白虎星神绊住,便没了依仗,因此特意以当年所得那口陨星刀为基,撇下面皮去求乔依依赐下许多宝材。乔依依收下萧厉为徒,另有打算,倒也不好意思半分好处不给,捡了宝库中不起眼的物事赏赐下来。
第374章 三六三 第二头白虎星神!
乔依依是甚么人物?星宿魔宗大长老,位高权重,修成真仙境界数百年,在星宿魔宗中地位仅次于星帝与另一位三垣星宫长老,修炼三垣道法,为星宿魔宗最高传承。她收在宝库中的边角料,也是了不得的宝贝。萧厉如获至宝,费尽心力,重新打造一柄长刀。挥动此刀,有周天星力加持,越战越勇,星宿魔宗道法有一桩奇异之处,身处星空之下,便能借来无穷星光之力,因此最善久战,与道家气脉悠长之道其理相通。
萧厉长刀在手,面泛狞笑,进步欺身,刀光一抹,斫向凌冲肩头,居然走的近身搏杀的路数。凌冲哈哈一笑,伸手一招,玄武星神正与白虎星神撕咬拼杀,大口一张,一派寒水长河飞出,幽寒之气森然,落入其掌中。正是还幽寒水,经由玄武星神体内壬癸神水精炼蕴养,更为灵动。凌冲伸手一抹,还幽寒水化为一柄森森长剑,横拦封挡,将白虎陨星刀封在门外。
凌冲起家就是修炼凡间近身剑术,对萧厉这等一言不合,刀剑拼杀的路子最是欢喜不过。白户陨星刀以白虎星力辅以其它宝材祭炼,本源坚固,最合硬打硬杀。还幽寒水剑本体却是一道还幽寒水,质地柔弱,最善变幻,如水之无形,奔上就下。一个至刚,一个至柔,恰是相生相克。
还幽寒水自得手之后,就在壬癸神水中蕴养,再有姬冰花所传法诀祭炼,运用之间已是得心应手,凌冲一剑在手,任意挥洒,皆是玄剑灵光真界而生的精妙剑法,招招攻敌之所必救,寻暇抵隙,招招抢先。萧厉施展一套白虎刀法,刀光霍霍,化为一道光幢,往来冲突,极尽刚猛之能事,任凌冲剑法千幻,只是一刀劈去,纯以蛮力化解,刚猛莫垓!
刀剑相交,点点星光、水屑掉落,凌冲手指处,水屑水光又自飞起,融入剑身。萧厉却全不在乎,白虎陨星刀本就是星力凝练,星空之下,星光无尽,逸散再炼便是,根本不虞消耗。
二人刀来剑往,招招争锋,处处争锋,显现出超越凡间俗世之剑术刀法。洞虚剑诀的要诀是遇强愈强,对手法力神通越是高明,越能激发玄剑真界反弹,化生无数精妙剑术,与之相抗。这套白虎刀法乃是白虎监兵七杀元神法中最上乘刀诀,经历代星宿魔宗长老推演,已臻尽善尽美之境,绝无半分破绽,只看施法者如何施展,发挥出刀法几成威力。
萧厉在魔宗修道,乔依依自然告知斩杀同门,汲取星力,增强道行之事。他性情暴虐,知有这般法门,当然要用,学会刀法、打磨陨星刀后,仗恃刀法,着实斩杀了不少同门弟子,将其修为掠夺一空,不然也不会短短八年,修成本命星光种子,运化星神化身。星宿魔宗道法,采炼星光之多寡受道行所限极少,萧厉屠杀了许多同门弟子,一身星光浓厚之极,硬生生凝聚为白虎星神,按玄门划分,已算是一尊元婴化身,但道行境界分明还是金丹级数。
两尊星神厮杀扭打,凌冲与萧厉刀光剑气,搅动八方风雨。凌冲今夜特意显露星斗元神剑诀修为,为的便是引来萧厉,将其斩杀,免除后患,自然不肯有半分留手。萧厉越打越是焦躁,白虎刀诀本是无往不利,但遇上凌冲剑术,却处处受制,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七成。照此下去,真要阴沟翻船,“这厮进境如此之快,再不早些扼杀,日后必成大患!”有一招后手本要深藏,这等境况,也藏之不住,一刀劈开还幽寒水剑,身畔星光一闪,居然又有一头十丈长短的白虎星神化身狠扑而出!
金丹境界,凝聚一头星神化身已是难比登天,萧厉竟然修成两头白虎星神,实在惊艳非常。凌冲也知星宿魔宗修为之秘,一见两头星神,心下一凛:“萧厉这厮不知残杀了多少同门师兄弟,才能练到这般境界!如此心性凶残之辈,若不早早杀了,不知又有多少无辜要惨死他刀下!”
第二头白虎星神一出,大吼声中,急扑而来,虽是星光所化,与寻常猛虎并无二致,双翅摆动,更能突破音障,不下于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法!凌冲只觉腥风扑面,凌厉刀气扑面欲裂,舌绽春雷,张口便是“仁!义!礼!信!智!”儒家五德真言,如雷霆滚滚,黄钟大吕一般,这套真言大意凌冲使来已越加纯熟,每道真言裹挟无穷真气,蕴含天地真气,喷向白虎星神化身。
晦明童子在凌冲紫府中愤愤不平:“太清弟子修炼大洞真音,张嘴必是‘临兵斗者’九字真言,偏偏这小子是个异类,以儒家五德之力入道,尹济那厮瞧见了,不是要活活气死?”幸灾乐祸不已。
儒家五德真言一出,白虎星神果然被震得一顿,但凌冲一身修为,只有玄武星神机缘巧合,练成金丹级数,大洞真音不过炼罡境界,儒家真言天生克制邪魔外道,遇上星宿道法这等阴阳合一之术,就不怎么吃得香。白虎星神只是一顿,复又怒吼杀来。
忽闻雷音阵阵,一蓬雷光起自身前,却是九天应元普化雷符发动,凌冲将雷符化为一团雷光,非是飞剑模样。雷光一起,便去消磨白虎星神身上星力。天雷乃阴阳枢机,虽不能克制周天星力,却不妨化为一座磨盘,磨去白虎星力。
萧厉两头白虎星神出尽,料不到凌冲竟也有后手应对,一人精修一道法门已是极限,凌冲区区八年时间,居然修成恁多手段,令其惊异不已,也更坚其斩杀凌冲之心!萧厉将陨星刀一抛,第二头白虎星神猛然一跃,衔在口中,白虎衔刀,星神为白虎星力,陨星刀为西方庚金混以白虎星力铸就,两厢一合,金**叠,此亦是萧厉苦练多年的秘技!
第375章 三六四 追杀萧厉
果然白虎衔刀,身化流光,一刀过处,如穿流水,应元普化雷光被一分为二,被刀光切破!好在这团雷光本质只是一道符箓,由虚化实,只消真气运炼,自可无恙。但雷符被斩,白虎衔刀之力再无拦阻,直扑凌冲面门!
凌冲与萧厉斗法,从未施展噬魂法门。一来他现下只分化一道忿怒魔念,染化凡人与胎动境界修士还差不多,对上萧厉这等金丹修士全无用处。二来自来斗法斗剑,先以法力防护自身,立于不败,才好施展,不然任你剑气千幻,对手一招斩下你的头颅,也是无用。萧厉周身皆是凌厉之极的白虎刀气布满,噬魂魔念还未侵入其紫府,已被刀气震碎,还要打草惊蛇。
凌冲施展剑术,令萧厉手忙脚乱,放出第二头白虎星神,已脱离斗剑范畴,变得以法力压人,也就不必客套,早有对策。白虎星神狠命一扑,凌冲身前一道涡流涌现,散发无穷吸力,白虎星神自家用力,望去两厢凑到一处,居然一头扎入其中,只留半个身子在外!
那道涡流正是吞星符所化,凌冲将此宝祭炼多日,已能发挥三四分威力。吞星符最大用处便是吞吸星力,正是白虎星神之克星。其本质乃是一道符箓之宝,结合玄鲸吞海功根本符箓经由晦明童子做的手脚化生,还可层层祭炼,待到成就法宝之时,一经发动,星宿魔宗真仙级数之下的弟子,皆要被吸光一身法力,涓滴无存,可说是星宿魔宗的天生对头克星。
凌冲还怕有甚疏漏,特意将阴阳之气藏于吞星符涡流之中。阴阳之气借人道洪流演变,打入一枚念头进去,总算有了几分羁绊之意,能够勉强催动一番,但大部分威力仍要靠其自发运行,毕竟是先天五太之一,非是凡人所能染指。
吞星符涡流发动,吞噬白虎星力。萧厉惊觉第二头白虎星神所蕴星力宣泄而出,抑制不住,大惊之下,急忙操控白虎星神自涡流中挣扎而出。吞星符祭炼时日不多,不过炼罡级数,开了十重禁制,被金丹级数的白虎星神化身猛烈搅动,拘束其不得。白虎星神脱将出来,一颗虎头已然被化去三分之一,虽然略一采炼星光,又自完整,也令萧厉心惊胆颤。
凌冲手段之多,法器之诡异,哪里是个正经的玄门弟子模样?正道弟子似他这般年岁,能将一身法力神通修到与道行匹配已是谢天谢地,绝无余力去祭炼法器。唯有魔道弟子生冷不忌,同门相残,大肆杀戮,劫掠他人法器,以为己用。萧厉白虎陨星刀一摆,磕开还幽寒水剑,冷冷说道:“你这一身剑术法器,绝非太玄剑派能传授的,你究竟学的甚么道法?”
凌冲横剑当胸,奇道:“我一身剑术若非太玄所传,又能得自何处?”萧厉只道他故弄玄虚,面色阴沉,“我连出两头白虎星神,都被他用诡异手段敌住,再斗下去怕是也讨不了好,想不到这小子短短几年,居然修成这等厉害道法,不过等我将星神与元神合一,便是元婴级数,再来镇压他便是反掌之易。”萧厉眼光毒辣,看出凌冲只是剑术高强,变化多端,又有几件上乘法器傍身,不畏斗法,但自身道行只是炼罡境界,离自家差的太远。
萧厉只要将元神与星神合一,得星神一缕不灭之性,便是元婴级数。星宿魔宗道法特异,一人最多可修炼三百六十尊周天星神,法力雄浑到了极处。那时再来镇压凌冲,就不费吹灰之力。
凌冲见萧厉目光闪烁,只当他尚有后招未发,暗暗警惕,谁料萧厉眼珠一转,居然转身便走!却是逃了!凌冲一愣,身体远比念头转的快得多,还未想到萧厉是临阵逃脱,已驾驭剑光追了上去。萧厉在星宿魔宗中杀了太多同门弟子,不乏修为远在他之上者,彼时便先自隐忍暗处,待到时机成熟,再发雷霆一击,在他看来,战之不过,随时便走,不过是家常便饭,无干面子里子甚事。
各派中遁法不一,各有不同玄妙。凌冲修成剑气雷音,自是剑遁之术,一经发动,身若雷霆,掠空变换。萧厉所用是星光遁法,借星光之力挪移虚空,别具一番妙用,足下星光涌动,一步迈出,身化无形,如清风般游走自在。凌冲催动剑气雷音之法,合身撞破音障,紧追不舍。
萧厉驾驭星光刀光,瞬息百里,却始终摆脱不得身后凌冲。凌冲剑气雷音之法已极纯熟,一剑之出,雷声一响,身形总不离萧厉星光左右。萧厉大怒,两头白虎星神从旁扑出,意图干扰,凌冲伸手一拍,白森森一道剑气发出,凌空一绞,将两头星神拒之门外。足下星光辉耀,玄武星神慢吞吞现身,周身依旧金文灿烂,有它之助,便不畏白虎星神扑击。二人鏖战之处是京师之外一处小丘,萧厉也不往京师而去,转身南下。曹靖与他虽是同门,若去求救,说不定先将他杀了,强夺星光修为,这便是星宿魔宗培养弟子之道,正如养蛊,力重者胜。
二人一逃一追,眨眼飞出千里之外。凌冲剑遁迅快,每每还能拉近二人距离,尤其可恨的是,他将还幽寒水剑持在手中,剑气森然,只在萧厉背后弄影,如跗骨之蛆,怎么也挥赶不掉。萧厉心头怒火高炽,乘兴而来,不想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还要似丧家犬般逃命不已。
眼见日上中天,群星隐踪,大日悬空,星力不似夤夜那般浓郁,萧厉驾驭星光之速一下缓慢下来,凌冲精神一振,连用剑气雷音之法,对他而言也非易事,见萧厉身后落处破绽,还幽寒水剑化为一溜寒光,直扑其后心。“这厮杀戮成性,屡次寻我与家人麻烦,错过今日良机,日后再也难治!”铁了心要将萧厉斩于剑下,这一剑去势决绝,绝无半分留情之意!
白虎星神动处,
第376章 三六五 入楞伽寺
白虎星神动处,四爪齐动,将还幽剑逼退,座下玄武星神张口怒吼,白森森尖牙凶猛咬去,正中白虎星神一条前爪,两头星神法出一门,一旦碰上,却是生死仇人,乱斗不休。
既然结仇,就下死手,凌冲张口一吐,吞星符又自发动,化为长有数丈涡流,鲸吞海吸,白虎星神被玄武星神死死咬住,动弹不得,被吞星符一逼,周身腾起无数星光,点点晶晶,投入符中。萧厉见凌冲故技重施,暗恨无有克制的手段,再发一头白虎星神,两头白虎合力,才将玄武星神赶退。趁此机会,凌冲又自离得近了些。
萧厉心下焦躁:“如此下去,总要被他赶上,如之奈何?”面前忽现一条大江,江水滔滔,心下一喜:“不若借水遁走了罢!”身化星光,往江中投去。凌冲一见,自知其意,若论御水之能,天下有甚能比得过北方玄武正神?心念一动,玄武星神目中神光波动,背上金文流转,正要发动神通,操御江水,耳边隐闻一声佛号响过,玄武星神法力一滞,慢了一拍,被萧厉捉住机会,投水而走,眨眼不见踪迹。
凌冲停步不追,皱眉凝立,见对岸正有一位大和尚缓步而来,近前一望,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年少英俊,正是楞伽寺三嗔和尚,喜道:“三嗔师兄何来?自金陵一别,经年已过,凌冲十分惦念!”
三嗔和尚招手示意凌冲过江,凌冲身形一动,已在对岸之上。三嗔和尚目中闪过惊诧之色,笑道:“区区数年,凌师弟居然以修成剑气雷音这等绝世剑术,当真令贫僧刮目相看。太玄剑术果有独到之处!”
凌冲笑问:“大师从何处来?可曾寻到佛门心剑传人?”当年金陵凌府一别,三嗔奉了楞伽寺方丈之命,寻觅佛门心剑传人,不令玄门剑术专美于前,如今八年过去,想来已是寻到了。
三嗔道:“寻是寻到了,只是略有波折,那孩子现下正在寺中,你一见便知。”凌冲见他面色,似有隐情,便不再问,说道:“大师为何放走萧厉?我正要取其性命,了却一桩后患!”三嗔笑道:“我奉方丈恩师之命,特以佛门真言,将你神通打断,放走萧厉。那人乃是我佛亲自授记之佛子,日后广大本宗,不可怠慢。故而不能任由师弟打杀。”
凌冲惊道:“清净功德佛为何选了一尊魔头授记?萧厉阴损毒辣,全无半分佛性,要将他度化,怕是难比登天。”授记之说,乃是佛陀预言弟子,累世修积神通功德,于哪一劫哪一世,修成正果。得授记之辈,必是累世修积之大德高僧,萧厉残杀无辜,又是魔道弟子,怎么也不似佛门大德转世。除非他前世真是清净功德佛座下佛子,这一世转世出了岔子,要返本归元才可。
三嗔道:“凌师弟可还记得当年金陵之会?彼时我携本门《楞伽四卷经》入世,遇有有缘之人,自有异象。我追击萧厉之时,《楞伽四卷经》忽有佛光延展,显示此人便是得授记佛子,便顺水推舟,由得莫孤月将其救去。星宿魔宗长老收他为徒,亦是瞧中他前世身份。萧厉今世本性已迷,手持屠刀,积重难返,须有引路之人,以大毅力、大神通,将之唤回,再入佛门。”
凌冲冷笑道:“萧厉几次要杀我满门,都未成功。下次遇上,我还要下杀手,除非他肯幡然悔悟,还望大师见谅。”萧厉几次三番无故动手,凌冲早有必杀之心,就算清净功德佛亲自授记,又能如何?但凡欲杀我者,先自杀了,他又非佛门弟子,不必讲甚么以德报怨、慈悲度人的功德,直言来去,免得日后下手,三嗔面上须不好看。
三嗔和尚笑道:“那是自然。萧厉自作孽,自当有因果临身,凌师弟再遇上他,尽管下手,本寺绝不拦阻便是。我奉了方丈之命,除却搭救萧厉之外,还要请凌师弟赴本寺一会,见一见方丈恩师。”
凌冲奇道:“普渡神僧要见我么?”普渡神僧为当今佛门第一高手,佛法精深,又有七宝浮屠这等楞伽寺自古相传之重宝,只是素来不肯轻易出手,当年群魔围攻太玄峰,普渡神僧也不过集合全寺高手之力,于京畿之地,显化神通,遥相御敌,不算亲自动手。修道界中一直传言,普渡神僧法力,绝不在星帝与绝尘老道之下。如此一位佛门领袖,点名要见自己,凌冲还修习了《噬魂真解》,怕也瞒不过那位神僧法眼,心下颇有惴惴之意。
三嗔笑道:“此处离本寺,不过三百余里,眨眼即至,凌师弟随我来!”当先引路,凌冲不好拒绝,紧跟在后。二人运用真气,脚程极快,半个时辰,已来至楞伽寺门前。楞伽寺为中土第一大丛林,供奉佛门清净功德归真佛法相,为清净一系道统,修持九识佛法,开启智慧,证就真如。为汉家佛门至高传承,与西域金刚寺相对。
金刚寺供奉金刚王佛,清净归真佛以智慧般若见长,金刚王佛却号称佛门第一神通如来,专司摧伏外道,刚猛无匹。楞伽寺与金刚寺历来不合,供奉的虽是佛门十八如来之二,但一直争论谁才是佛门正统。相比楞伽寺以九识之道见长,金刚寺中却法门无数,号为即身成佛,素来瞧不起楞伽寺佛法。只是楞伽寺有普渡神僧坐镇,又有一干长老、法宝镇压气运,轻易动摇不得。
楞伽寺身处中土腹地,离大明京师不过万里之遥,历来受皇家供奉。大明天子崇信不同,有的好道,有的好佛,但每有天子登基,总要大肆封赏佛道两门。楞伽寺得封赠极厚,寺产极多,所在太明山方圆数千里,皆被划为寺中产业。但楞伽寺开派祖师定下戒律,门下弟子只许自耕自种,或是沿门托钵乞食,绝不可依仗寺产,坐吃山空。
第377章 三六六 神僧普渡
楞伽寺将山林沃野租借给穷苦人家耕种,不收分毫,遇有灾年,还要开仓赈济,在善信心中极受尊重。凌冲耳闻诵经之声不绝,寺中佛光隐隐,显有大德驻锡,楞伽寺占地百亩,庞大之极,寺中僧侣极众,每日诵经演课,蔚为奇观。三嗔引他一路往方丈室而去,沿途各有弟子来去,遇见三嗔,皆要合十作礼,皆是寺中低辈弟子。
凌冲随他入了方丈室,见这间精舍不过数丈,当真应了“方丈”二字,一位老僧盘坐云床,面目慈和,手捻佛珠。这老僧自是名震天下的佛门第一高手普渡神僧,凌冲躬身施礼,普渡神僧伸手虚扶,说道:“凌师侄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落座说话。”凌冲告了声罪,就在普渡神僧下首坐了,三嗔站立作陪。
凌冲细细打量,这位威震天下、证就真如的神僧,外表平平无奇,就是一位老人家,皱纹对垒,与三嗔和尚神采飞扬的模样大相径庭,脑后也无佛光闪耀,披一件月白袈裟,端然稳坐。
普渡神僧见了凌冲,说道:“凌师侄以太玄剑术,击败萧厉,只是那人宿世得功德佛授记,不好轻易杀戮。因此老僧命三嗔去阻你一阻,还望莫怪。”凌冲忙道:“神僧客气了。当年本门被群魔围攻,全仗贵寺诸位高僧出手相助,方得渡过难关。此恩此德,本门上下永感在心。只是萧厉既得佛陀授记,神僧为何任由其拜入星宿魔宗,不肯加以度化?再者,我与萧厉冤仇已深,除非他幡然悔悟,深入佛门,不然下次遇见,定要取他性命,还请神僧谅解。”
普渡神僧微笑道:“萧厉乃是清净功德佛授记之佛子,转世重来,只为普渡众生。只是宿孽牵缠,迷却本性,堕入魔道,须得转过一劫,方能再入佛门,得上乘功果,此乃因果所限,人力难及。至于凌师侄与他结仇之事,亦是因果牵缠所感,三嗔与萧厉前生曾有一段因果,因此老僧命他前去解救,也算解去一桩纠缠。至于师侄欲杀萧厉,尽可动手,我楞伽寺再不会出手阻拦。”
凌冲得了普渡神僧此话,放下心思,又问:“贵寺地处京师腹地,为何坐视那曹靖搅乱朝纲,迷惑君王?那厮乃是星宿魔宗弟子,正与靖王勾结起兵谋反,倘若事成,又要生灵涂炭,岂非大违佛门慈悲之旨?”楞伽寺离京师最近,历代受皇朝百姓香火,又有普渡这等神僧坐镇,瞧不出曹靖身份绝不可能,却能坐视不理,其中必有蹊跷。
三嗔和尚笑道:“凌师弟古道热肠,为众生奔走,实在令人佩服,只是敝寺不理曹靖之事,实有苦衷。曹靖挑唆靖王谋反,乃是大明皇族之中内斗,其中因果纠结太深,贸然插手,怕是是福非祸。”
普渡神僧叹息一声,说道:“人心鬼蜮,因果牵缠。业力流转之下,以佛陀之力,亦不能阻断分毫。唯有解去因果业力,方得大自在、大极乐。曹靖之事,不该本寺出手,因此郭道兄指点师侄前来,借人道光辉锤炼道心,承下这一段因果。师侄如今一神分阴阳,当有所感悟了罢?”
凌冲心中一凛,普渡神僧意有所指,分明看破了他兼修《噬魂真解》之事,不过此事有郭纯阳首肯,瞧破了也无大碍,无论楞伽寺肯不肯出手,凌冲都要除掉靖王与曹靖两个。唯有如此,方能道心圆满,成就金丹。如何借大明运势,一举突破金丹境界,凌冲心头已隐隐有了把握。
便是功德之力,何为功德?佛门所云功谓功能,能破生死,能得涅槃,能度众生,名之为功。此功是其善行家德,故云功德。在儒家所言,便是为民请命,凌冲若能诛杀靖王、曹靖一干乱臣,靖平寰宇,众生所感,势必戴德,民心即天心,民心之所向,大道有感,自有功德降于其身,道行精进也就不算甚么了。道经记载,常有功德之士,天命所归,并无修行之力,却能拔宅飞升,永享极乐,便是此理。
六扇门中好修行,并非无因,身入官门,各种修行资源自是予取予求,尤其社稷神器,关乎万民生计,若能因势利导,自可汇聚无数民望、民心,这便是功德!乱世之时,不乏大能大德,离山入世,辅佐真主,从龙而兴,建立不世功勋,待到推翻旧朝,新朝建立,聚集无量民望,便收手回山,那时定必道行大进,修为猛增。
普渡神僧忽然笑道:“除却太玄剑术之外,师侄还得了太清门符法传承,机缘深厚,你紫府中那道符箓想来便是生死符罢?可否请出一见?”晦明童子哈哈一笑,自虚空显化,依旧是个身穿肚兜的白胖小子,双手掐腰,说道:“你这个老和尚倒也有几分眼力,识得我晦明大人!”
普渡神僧笑道:“当年太清门尹济道友修为大成,欲以一道符箓,包容太清一脉符法,演化生死玄机。惜乎还未炼成,便已飞升仙界。传闻他临去之时,以天妖真身为祭,布下一座阵法,抽取天妖法力祭炼符宝。数千年来湮没无闻,前段时日,忽闻灵江倒翻,老衲便猜测,当是道友出世了。”
晦明童子奇道:“怪哉!你这老和尚居然上知万年之事?连尹济那厮也识得么?”尹济祖师飞升距今已有万载光阴,普渡神僧竟能知晓万年前之事,着实令小童子吃了一惊,一拍脑门,叫道:“原来你是乘愿再来的和尚!清净功德佛当真着紧这一方轮回世界呢!居然命座下弟子世世轮回于此,所谋甚大!”
清净功德佛一系佛法,修炼九识,开启智慧,元神不坏,这一世不得修成正果,还可携了此世功力轮回转世,前灵不昧,来世再修。传说佛门手中把持着轮回之秘,能供门下弟子转世无穷,修积功德,这般转世下去,总有一世开窍,修成正果。因此佛门传法,不问资质、正邪,只消道心坚定,踏实修为,总有一分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