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沛瑜看着那些红的、青紫色的伤口，感到自己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她颓然地松开林安的手，放下她的衣摆。
她再次伸手，试图摸一摸林安的脸颊，但被林安侧着身子躲开了。
米色的地毯在眼前一晃而过，林安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从前赤身裸体跪在地毯上的模样，幼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这一刻，那些深埋心底的话尽数涌了上来，后颈，脊背绷紧，最初混沌的思绪已经慢慢清醒了过来。
“你问我之前，又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主动把它给我呢，明知那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我把你当爱人，你又为何把我当奴隶？”
她字字珠玑，声音化作一把把利刃。
“不，不是这样的，安安，我自然是爱你的。”
这些话犹如当头一棒，黎沛瑜大脑一片嗡鸣，心口像被剐去了一半似的，空落落的。
无论怎么说，黎沛瑜的解释是无力的，因为把林安当作”奴隶”这件事情，对林安来说，是铁证。
黎沛瑜在最开始的时候，对她的那些调教，足以让她以此为理由憎恨黎沛瑜一辈子了。
黎沛瑜其实早就认识到了自己对林安的伤害，但她潜意识地将那些东西抛在了脑后，并且已经很久没在林安面前扮演主人的角色了。
她尽量抑制住自己对林安极度占有以及控制的欲望。
“如果你爱我的话，就让我离开这里吧，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向来让我感到压抑。”
林安直视黎沛瑜，目光坚定，她握住女人冰冷的并且细微颤抖的手。
果然...
还是要走吗。
黎沛瑜一颗心仿佛浸泡在冰水里，从里到外都是透心凉。
她看着林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下眼睑，嘴角的走势是沉甸甸地往下坠的。
贴在腿边的指尖褪了温度，冰凉凉的像十颗小冰块。
“我能够体谅这么多年调教师经验对你思想、价值的影响，我爱你，从我还是念初叁的小女孩时期便开始倾慕你，对你的感情从未有过变化，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变故，我不可能成为像现在一般勇敢的人，去和你表白，说这样的话...”
看着黎沛瑜黑黢黢的眼睛里逐渐染上了些光芒，林安顿了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但就是这一犹豫让林安打了退堂鼓，心脏砰砰乱跳，下颌哆嗦着，慌得很。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呢？如果黎沛瑜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爱自己呢？
如果...如果...
林安咬紧了牙关，目光坚毅而决绝。
她告诉自己，没有那么多如果。
就算黎沛瑜从未爱上过自己，就算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那有如何？
有些话不说，憋在心里，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不如将一切都坦白，就算没有爱，她也有了自由。
“但我不能接受你再以”主人”的身份面对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住。”
幼黑色的眸子清澈透亮，眼神坚定而有力量。
“我当然愿意！”
喜悦尚未在脸上形成，便凝住了，艳丽脸庞破碎不堪。
“只是之前...那样”
那些用世俗眼光看来是“凌辱”“虐待”“丧心病狂”的行径在脑海中浮现，黎沛瑜说不下去了。
一滴，两滴，然后是一连串的眼泪夺眶而出，重重砸向地板，溅出水花。
不是所有人对bdsm都感兴趣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掌控，把自己的思想、尊严完整地放到另一个人手上的。
黎沛瑜咬住嘴唇，只有在林安破釜沉舟之际，她才幡然醒悟过来。
原来，自己一直不愿意直视的那些事情，对林安的伤害那样大，可林安却坚定地说爱她，要跟她一起离开。
怎能不敢动呢？
黎沛瑜掩面而泣，蚕丝衬衫下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看到黎沛瑜这样触动，林安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她走上前，拥住黎沛瑜。
“也许我们确实是走了许多弯路，但没有关系，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未来，至少我们此刻对对方的心意是没有变的。”
黎沛瑜回拥住林安，下颌搭在她肩上，脸埋进她馨香的脖颈，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濡湿了林安的脖子，打湿了她睡衣的领子。
但是两颗心隔着血肉的心脏，第一次这样靠近过，坦白过。
*
林安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合同早就已经在黎沛瑜认出林安后的24小时内就被她摧毁了。
黎沛瑜怎么可能为林安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呢。
可她后来的做法，又确实是想要通过精神控制的手段将林安彻底地留在身边。
可...
没有人告诉她，她们原本就是相爱的，她们之间竟是绕了好大一个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