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les他们准备今天回国,提前两天回来。
与赛车队这几个一样, 贺嘉柔也从S市赶了回来, 中午之前就到了公寓,带着她那个女朋友一块儿来的。
贺嘉柔真的吓到了, 收到消息就立马往这边赶, 一到南城就上门找叶昔言了解情况。
而另一边,派出所。
警方几乎是高度戒备, 把能找的人、能找到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已经关注过从昨晚到今天的报案电话,还有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些案子,不论大小都加进来一一排查对比,看有没有与之相关的可疑事件,生怕漏掉什么。
除此之外,警方亦在全力调查周叔,即便找不到这个人近两天的踪迹,也要细致地查查他消失之前的动向,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里,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想借此找出线索。
贺嘉柔的到来为调查省了很大的力,她对周叔熟悉,对周家的人也熟悉,知道许多周家与纪云芙、与江丹城的牵扯,对过往的恩恩怨怨都有所耳闻,亦对周家的现状十分了解。
周叔原名周仁安,比纪云芙和江丹城都要大几岁,很会为人处世,比较圆滑,即使早些年在三个老板底下辗转,但也从来没得罪过谁,相反,混得还不错,至少没被江家那些人仇视记恨。
他结过两次婚,前妻和现任妻子都是南城本地人,共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双胞胎女儿。儿子是前妻所生,现年30岁,两个女儿则是现任生的,比叶昔言小点。
周仁安与前妻非常恩爱,夫妻俩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可惜结婚没几年前妻就因病去世了,这一度给周仁安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许是为了寄托对前任的念想,周仁安很看中儿子,对其抱了极大的期望,在培养对方上也是不遗余力,半年前周家五人全部移民加拿大,也是为了这人。
这位实在老谋深算,知道伪造遗嘱风险太大,担心会波及家里人,便提前就做足了准备,将财产都转移出去了。自从移民成功后,为了避风头,周家另外四个人再也没回来过,周仁安的儿子更是与国内彻底断开了,将所有的一切都移到了加拿大。
贺嘉柔通过自己的朋友圈子打探了那边的情况,斟酌半晌,说了一则听来的小道传闻。
周仁安他好像得了什么病,挺严重的。
众人还不知道这个,全都愕然。
叶昔言闻声抬抬头,看着贺嘉柔。
贺嘉柔也是刚知道这个,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确定。周仁安移民到加拿大后做过一次体检,好像就是那时候生病的,癌症还是什么,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周家的人对此瞒得紧,藏着掖着的。
如果先前只是怀疑周仁安是绑匪之一,那现在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先大家还想不通周仁安为什么冒风险干这事,毕竟伪造遗嘱能判多久,认罪态度好一点,只要回头是岸积极配合调查,像黄胜钧那样,基本上三五年就能出来了。可惜这人患了病,没多长时间可活了,认不认罪都没一样,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等到判决那天都难说,不差这点时间。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光是听到心里就凉了半截。
叶昔言嗫嚅,干皮的嘴唇动动,许久都讲不出一个字。
贺嘉柔讲完这些,自己都沉默了,不吭声地坐下。
不过众人预想的只是最坏的结果,目前的设想还是好的,只要没找到尸体,江绪就很有可能还活着。
再有,周仁安等人还躲着不敢出来,完全搜寻不到踪迹,这也证明他们应该还没动手,没那么丧心病狂。毕竟周仁安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多半是做好了丧命的心理准备才敢动手,假使绑架江绪只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人带走?
警方对此做了比较乐观的设想,认为周仁安他们肯定还有另外的计划,应当是为了什么而来,否则不会搞这一出。
叶昔言也想到了这一点,从头到尾都克制着自己,不声不响地思索了一会儿,她忽然问了贺嘉柔几个问题,几个关于周仁安的问题。
周仁安的老家地址,他前妻哪里人,死了以后埋在何地,以及周仁安有没有什么习惯,譬如每年都会定期去哪个地方。
贺嘉柔对这些不是特别了解,只大致知道一点,回答不完全。
叶昔言又转而向警方求助,让警察那边用同样的问题问黄胜钧。
黄胜钧更熟悉周仁安,全都一清二楚。
周仁安和前妻都是南城本地人,但往上两辈都是小镇里的,夫妻二人小时候都在那个镇上长大,而前妻死后也回归故土了。周仁安是个念旧情的,每年亡妻的祭日都会过去祭拜,且回回都是低调前往,有时候只身前往,有时候只带儿子过去,不会把现任妻子和双胞胎女儿带到那里,更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亡妻。
黄胜钧太怂,这会儿简直遵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唯恐讲得不够全面,硬是把周仁安扒拉了个遍,连自己近两年跟周仁安儿子见过几次面都说了。
周仁安的亡妻就葬在离南城市区近两百公里远的清河镇,再详细一点就是清河镇外的一个边陲小村子,叫古柳村。
古柳村偏远,处在南城与临省的交界处,九几年那时候办过造纸厂和钢厂,零几年因为重度污染而停了,现今那个地方已经没落了,有条件的原住民大多都搬离了,还住在那里人很少。
叶昔言没见过周仁安,只能靠猜测来揣摩对方。她不敢保证,但隐约感觉周仁安应该是将江绪带去了那儿。
一方面,古柳村绝对是躲藏的不二之选,地方偏人又少,不论干什么都能隐匿进行,不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周仁安对前妻感情太深,又讲求落叶归根的思想,都快要死了,必定会回到那里。
这种心思深沉的暴徒向来只是表面刚硬,豁得出去一条命,但人之将死了顾虑也多,想开了却也放不下,心里总有那一丝丝可笑的念头,哪里来就往哪里去。
他很有可能是去了那里。叶昔言对警方说。
警方不敢妄下决断,可也不会错过任何一点可能性,当即就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查证、调监控从各方面入手,两方相互配合,力求以最快的效率找出蛛丝马迹。
古柳村一个小地方,排查起来就相对容易,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查进出村子的车辆。
江绪是五点半左右被带走的,两百多公里的距离,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再算上中途耽搁的时间,最快也就三个小时。清河镇派出所只需找出昨晚八点半以后进出村子的车辆,逐一排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这个法子比较麻烦,可也是目前最行得通的一个了。
到底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清河镇派出所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开始干活,火速赶在中午之前就给了答复。
从昨晚八点半到现在,进出古柳村的只有两辆车,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轿车和面包车挂的当地牌照,但不属于村内任何申报在册的居民所有,且两辆车自从进村后都没再开出来。
不过因为地方太偏了,只有村口才安了监控,村子里没有,两辆车去了何处,眼下在哪儿,还没查到。
古柳村面积不算小,地形靠山临河,里面废弃的工厂都好几处,要想确认两辆车的去向,查证江绪究竟是不是被带过去了,只能派人进村问,或者直接进去找,但那样容易打草惊蛇,保不准会惊动周仁安他们。
保险起见,双方的警察得先做一个周全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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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某个潮湿阴暗的地方。
嗒
嗒嗒
裂开的楼板缝隙里,凝成珠的水接连不断地往下滴,啪地落到泥地上的坑洼里,一下子溅起些许,溅到外露的脚踝上。
乍然的刺激是冰凉的,冷意直往骨子里钻。
被捆住手脚的江绪不由自主缩了缩,艰难地再向后挪了些,有些不适应。
她的眼睛被紧紧蒙上了,视线被一层厚厚的黑布彻底遮住,看不清周围,瞧不见身后有什么东西,刚动了一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铁桶,霎时声响很大。
这一撞又碰到背后的伤口了,江绪嘶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很痛。
只是还来不及缓缓,背上又是猛地一击,她防范不了,下一刻就倒了下去,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痛得蜷缩在地上。
动手的男人不解气,用棍子在她脑后轻轻敲了敲,恶狠狠斥道:老实点,不想挨打就给老子别乱动,矫情个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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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这一次的敲击不重, 不似前几次那般下手狠,可也疼,每一下都不好受。江绪依稀能感觉到对方站在哪里, 却躲不了, 只能下意识弓起腰背,闷声强撑着, 等被打完了为止。
男人骂骂咧咧的, 用外地方言飙着不入流的垃圾话,满嘴喷脏,似乎很不满意江绪的反应。
大医生太能扛了, 从昨晚到现在,前前后后被打了好几次,也被各种威胁过, 软的硬的都经受了一遍, 可就是不表现出半点害怕,没有惊慌失措,没有一句求饶, 连哭一声都不曾。
她太理智了, 知道这些人就是在玩战术,打骂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折磨,想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便不妥协不低头, 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越是这样,男人就越来火, 本来只是随便呵斥两句, 被她刺激到了就愈发暴力,不仅脏话连篇, 还一脚踹她背上。
江绪瞬间就痉挛了下,整个人都抽了抽,可没出声,也不知是太痛了还是没力气喊。
男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讥讽道:臭娘们儿,假清高,装个屁啊装。
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一般,江绪不由自主就挣了挣,但没挣脱,不管用。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闻着像是烂木头,周遭都冷嗖嗖的。
江绪口腔里有血,一股子铁锈味。她不知道自己伤哪儿了,左侧脸是微肿的,下颚那里也破了相,浑身各处都有伤,连手臂上都有血痕和淤青。
她衣服上黏答答的,被浑浊的泥水浸湿了,触感黏腻而冰冷,又臭又恶心。
江绪瘫倒了,嘴角都有血渗出来,男人还是不停手,非但不收敛,还抓着她往那个大铁桶上撞,犯病似的癫狂。
空铁桶倒了,哐当
声响太大,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有些刺耳。
几秒钟后,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响动。有人进来了,见到这场景就气急地骂了句:我艹,你个傻逼在做什么,住手!
男人不听劝,回怼:关你妈*事,滚!
才进来那人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走近就连打带踹地收拾男人,打到男人服气为止,边打还边说:狗*玩意儿,干你祖宗十八代,让你别打了听不懂是不是?傻逼东西,艹!妈的,把她打死了,还要不要钱了?你他妈不按计划来,想搞事别带上我,老子还要钱的。
江绪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这些骂声,知道他俩又在打架了。她蜷着身子一动不动,避免被波及,趁机缓缓,一会儿才重新坐起来,摸索着往旁边退了退,侧身抵靠在一面脏兮兮的墙上。
面前那两位就是将她从医院绑走的人,长相没看到,听口音都是外地人。他俩实在不专业,从绑她上车的那一刻就很不对付了,今早已经干了两次架,回回都是这样。
爱动手的男人是个神经病,太暴躁,时不时就发作一次,另外那个稍微理智点,每次都会进来护着江绪。当然,并不是出于同情或良心上过不去,仅仅是担心江绪扛不住打,真死了就棘手了。
他们绑架江绪可不仅仅是为了打她,还另有目的,想问出她的同伙是谁,怕她手里还有别的证据,怕她有后招,为了帮某些人铲除后患。
江绪上次那一招太厉害,轻轻松松就将邹行岺他们网罗进去了,吓得背后的某些人是坐立不安,晚上连睡都睡不踏实。
这些人心理素质不行,成天都忧心会出事,生怕自己跟着就塌了,便花钱买凶,纯属图个心安。
俩男人都是常年在牢班子里进出的恶徒,也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是拿钱办事,为了钱啥都敢做,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而除了他俩,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江绪已经接触过了。
周仁安。
与预想的一样,周仁安也是个不要命的,反正没几天活头了,豁得出去,再缺德没天理的事都干。
周仁安昨晚就来这里见过江绪了,那会儿江绪还没开始挨打,他呢,也比较念旧情,先是好声好气地问问,套江绪的话,说是只要配合一点就不用受那么多苦,直到后面发现江绪油盐不进才把场子让给了两个男人,故意让江绪遭遭罪。
昨晚那个暴躁男人本来是想干更龌龊的事,都要脱裤子了,但最终还是没得逞,反倒被打了一顿。
不过这不是因为周仁安他们良心发现,而是江绪突然承认手上还有证据,并说出一个背后人的名字,指出那人与邹行岺有钱权交易,准确讲出了某一次行贿的经过和具体数额。江绪面上淡定,讲得挺像那么回事,告诉周仁安自己的确有同伙帮忙,另外的证据都在对方手上,为了自保还留有后招。即只要自己出了事,24小时内不主动联系那个人,对方就会将这些证据提交上去。
这自是假话,是顺着周仁安的意思编谎迷惑他们,但三人都当真了,一直逼问那个人是谁。
江绪硬气,被打得直不起身都不透露一个字。
她给自己争取了24小时的活命时间,反过来压制住周仁安。
周仁安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原先只是试探她而已,孰知被反将一军。他也怀疑过她说谎,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江绪又讲出一个名字,职位比早先那个还大,说到那个人如何如何,周仁安这才慌了,对此深信不疑。
三人都快咬牙切齿了,担心江绪破罐子破摔来个玉石俱焚,便不敢怎么样了,在想办法该怎么处理。
他们也都是棋子,全是冒着风险干这个,都有把柄在背后那些人手里。
比如周仁安,他的妻子和儿女都还在加拿大呢,这事要是不能妥善解决,出了什么岔子,一大家子都会跟着陪葬,一个都跑不了。
一行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两个男的打架时,周仁安也慢悠悠拄着拐杖进来了,不疾不徐地走到江绪跟前,不做什么,更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