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用钉子戳了脚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叶怀睿点了点头,“我听说他叫bon?”
“没错。”
黄警官说道:
“他是袁敬前在暹罗认识的’朋友‘……你知道,做’烟仔‘生意的。”
“烟仔”可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香烟。
它专指暹罗国金三角的特产,五十克就够数吃枪子儿的那种。
袁敬前早年在暹罗时,还是规规矩矩念过几年书的。
他原本立志当个医生,所以考上了医学院。
可惜大学没毕业,他就和狐朋狗友们掺和上了“烟仔”的生意,从此从医学院的高材生沦落为“烟贩子”。
而且他们在当地没背景没后台,好几年无法出头,一直只能当下线分销的小喽啰。
后来他们得罪了地头蛇,欠了人不小一笔债务,便打上了嘉儿她们一家的主意。
袁敬前的生父袁知秋是金城大劫案的主谋,养大他的姑妈又是经手赃物的,他自然对当年的案情内幕了如指掌,知道每一个劫匪的真实身份。
恰好渠道工程师解泰平的遗族也在暹罗生活,更方便了袁敬前下手。
于是袁敬前换了个diau的假名,以护工的身份潜入了邦特农场,“照顾”老人的同时,试图从解家人手里得到当年金城大劫案的赃物。
“袁敬前的目标是’北冰洋之泪‘。”
黄警官说道:
“那颗宝石当年就起码值个四百万美元,又有那么传奇的经历,要是重新现世,炒到两千万美元绝对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一声长叹:
“巨款啊,谁能不心动呢?”
根据袁敬前和bon的交代,当年劫匪们在港口与几个混混枪战,还打死了两个警察,心里都很慌张,一心只想逃命。
关键时刻,袁知秋装赃物的包破了,赃物掉了一地,众人一番哄抢,然后便携着自己拿到的东西四散奔逃了。
当时正是深夜,又情况混乱,袁知秋根本无法判断是谁拿到了最值钱的“北冰洋之泪”。
事后袁知秋很快找到了司机司徒英雄,将人杀死,还拿回了司徒英雄手里的赃物。
说到这里,黄警官耸了耸肩:
“但他运气不太好,都二分之一的概率了,还是没有找到’北冰洋之泪‘。”
“原来如此。”
叶怀睿明白了。
“当时的劫匪只有四个人,’北冰洋之泪‘不在袁知秋和司徒英雄那儿,那便只能是解泰平或是解千愁这对堂兄弟中的某一个人拿到了它。”
黄警官点头。
“是的,袁敬前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袁敬前化名diau,潜入了邦特农场,想从解泰平的遗族口中问出“北冰洋之泪”的下落。
“当时你在暹罗给解南验尸,查出他不是死于车祸,而是从高空坠亡的。”
黄警官说道:
“现在,具体坠亡地点已经找到了,还有人证物证,足够证明是袁敬前和bon等人杀的人了。”
“哦?”
叶怀睿连忙追问:
“快跟我说说!”
于是黄警官跟叶怀睿说了暹罗警方查出的细节。
尸检证明解南死于坠亡,并且死后遭人移尸,伪装成车祸肇事逃逸之后,案情的性质就立刻不一样了。
于是暹罗警方重新调查了解南死亡当日所穿的衣裤鞋袜,在他的鞋子和衣服上找到了一些棕褐色泥土——里面沾着发酵的鸡粪,还有一些压碎的茅草。
泥土、鸡粪、茅草都是邦特农场里的东西,但却不是身为农场主人的解南经常能接触到的。
同时存在这三者的地方有且只有一处,那便是农场南面的沤肥池。
——而就在沤肥池不远处,有一座四层楼高的风车。
“原来如此。”
叶怀睿明白了:
“想必那座风车就是解南真正的坠亡地点了,对吧?”
第98章 18.新生-06
“是的, 解南就是从他们农场的风车上坠落的。”
黄警官说:
“暹罗警方还在解南的指甲缝里找到袁敬前和bon的皮屑,他的衣服上也有属于他们两人的毛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农场里有工人作证, bon以前有过一辆丰田卡罗拉,车型与解南身上的碾压痕迹完全相符。还有附近的居民看到袁敬前在老板死的那天深夜拖着一只大行李箱,悄悄出了门。”
叶怀睿点了点头,心想这确实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黄警官笑道:“bon已经招认了, 解南就是他们逼死的。”
2017年3月9日,化名为diau,在杜娟女士身边当护工的袁敬前,以及潜入农场当工人的bon, 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逮住晚归落单的解南,将他挟持到沤肥池旁的风车顶层,想要逼问出“北冰洋之泪”的下落。
因为那儿是整个农场夜间最偏僻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是袁敬前和bon的第一次犯案, 两人手法生疏, 计划也不够完备, 一个不小心就让解南从风车顶上掉了下去,摔死了。
不过袁敬前到底曾经是能考进暹罗国医学院的高材生,也学过一点相关知识。
关键时刻, 他想,可以用更严重的外伤掩盖死因。
于是他们就趁着夜深人静, 将解南的遗体抛到解南回家的必经之道上,再用车子从他身上狠狠碾过去,造成车祸肇事逃逸的假象。
听到这里, 叶怀睿忍不住好奇:
“那袁敬前他们问出’北冰洋之泪‘的下落了吗?”
“没有。”
黄警官摇头。
“不止解南, 他们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 还陆续找了解东和杜娟等人的麻烦,可惜解家人都不知道’北冰洋之泪‘到底在哪里。”
说到这里,黄警官又停顿了一下。
“我个人感觉吧,袁敬前不止单纯为了’北冰洋之泪‘,他对待解泰平遗族的手段简直就跟有仇一样。”
叶怀睿:“哦?”
黄警官解释:
“杜娟和解东解南两兄弟就算了,他连再下一代,还有跟这事扯不上多大关系的解东老婆都不放过,要不是你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人在学校不好下手,怕也难逃一死……”
他垂下视线,低声沉吟:
“虽然没有证据吧,但我觉得,袁敬前怕是把当年参加劫案的几个共犯都当成背叛者了,所以才会想要杀尽他们的遗族。”
叶怀睿凝眉细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袁敬前才要对王燕动手,对吧?”
黄警官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你肯定猜到是他们干的了!”
袁敬前没能找回“北冰洋之泪”,欠的债务还不上,养大他的姑母又在这节骨眼上得了肾衰竭,他不得不找人买了个“汪洋”的新身份,带着姑母逃回金城避祸。
只是金城的物价比暹罗贵,治病也更加花钱,“汪洋”只是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里一个小小的仵工,收入根本不足以维持他理想中人上人的生活。
“他没钱了,就又打起了’北冰洋之泪‘的主意。”
说到这里,黄警官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都怪我,要不是我们先找到王燕,袁敬前也不知道司徒英雄唯一还活着的亲生女儿在哪里。”
叶怀睿问:
“可司徒英雄应该在劫案发生当晚就被袁知秋杀死了,来不及转移赃物吧?袁敬前找上王燕又有什么用呢?”
黄警官奇怪地看了叶怀睿一眼:
“你怎么知道袁知秋是什么时候杀了司徒英雄的?”
叶怀睿心中暗道不妙。
他嘴上一时秃噜,就把先前跟殷嘉茗的分析直接说出口了。
好在关键时刻他反应及时,立刻找补。
“司徒英雄的埋尸地就在伏龙港附近,所以我想,司徒英雄肯定没来得及逃远就被杀了,那最可能的时机,必定是在劫案发生后不久。”
叶怀睿说道:
“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动手的是袁知秋嘛。”
黄警官觉得叶怀睿说得有理,遂没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
“没错。”
黄警官说道:
“但你不知道,原来司徒英雄是解千愁介绍来给劫匪们开车的。”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叶怀睿,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