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万魔阙
刚步入大殿的弁邪师停了下来,他显然没料到里面已经站着五六个魔族,修为不俗不说,似乎还都是些生面孔。
弁邪师略微一愣后,神色随即恢复正常,但还不等他细细打量这些陌生面孔,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弁邪师……”摄魂巫轻轻地唤了一声,虽然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但声音还是略微显得有些颤抖,而且随着这三字出口,摄魂巫面部顿时僵硬,神色更添复杂。
弁邪师迅疾将凌厉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袭灰色的法袍,一根弯钩状的骨杖,还有那记忆中的面庞……
不曾想竟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猝不及防地碰到自己的老相识!弁邪师看着那曾经多次并肩作战而后又一较高下的熟悉身影,缓缓开口道:“别来无恙啊,摄魂巫。”
“还好……”摄魂巫应了一声,却再没有下文。究竟是因为这个场合不便再作任何交流,还是因为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时早已无话可说?摄魂巫自己也弄不清楚。
弁邪师同样呆立原地,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可能是什么都不想说,也可能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其余各脉领主和恶魔侍卫们的眼神,在弁邪师和摄魂巫之间不断往复,试图捕捉到他们所感兴趣的一切信息。但寒暄的开头后,再无其他内容,就更谈不上什么像样的结结尾。
短短三句之后,弁邪师和摄魂巫很有默契的相视无言,没有一丝尴尬,反倒让本就空旷的大殿中,弥漫起寂静与压抑的气氛……
“邪首,这些都是冥域外的各脉领主,也是应暗尊之邀,前来议事的……”魔二见状轻轻走到弁邪师身旁,小声说道。
“哦。”弁邪师应了一声,又过了几秒后才将目光从摄魂巫身上移开。
接着,弁邪师在十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款款走到王座高台前一米外的位置站定,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看都没看其他几个领主一眼。
弁邪师虽然表面强作镇定,但实际却是五味杂陈,在连番变故之下,自己早就异常疲倦,不知不觉间竟蓦地迷茫起来,仿佛失去了原先的目标合方向。
立身在万魔阙中的弁邪师渐渐平静和放松了下来,忽视掉了一旁的各脉领主和身后的恶魔侍卫。他开始审视起自己所行之路,是不是又到了某一个分叉路口?而这次自己又该做出怎样的选择?现在的自己还有之前的志气和决绝吗?弁邪师自己也得不出答案。
看着如同雕像一般伫立的弁邪师,夜貉和熇廉他们不禁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当事方——摄魂巫。而摄魂巫则将目光偏向一边,并没有加以解释的意思。
夜貉和熇廉知道此时并不适合细问,便继续恢复到之前的沉默状态,而其他三个领主见弁邪师在旁,也不再出声抱怨,都低着头各自盘算起来。
“奇怪,冥域内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利益交换和相互报复外,再无其他瓜葛。但看刚才的情形,摄魂巫好像还与邪首熟识一般。”带弁邪师进来的那个恶魔侍卫眼见两个阵营分庭而立,不由小声嘀咕道。
“十六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魔二眼瞅着前面小声接话道。
魔十六和其他三个恶魔侍卫闻声,都有意向魔二瞟了眼,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反正站这也是闲着,倒不如给他们讲讲,魔二看了眼王座下分列两边的七个身影,眼珠滴溜了两圈后,小声说道:“据我所知,冥域外各脉系还是和冥域内有些渊源的,他们除了向万魔阙上缴贡赋外,私下同各军团或多或少都有往来,甚至有些本身就是从冥域内出去的。”
魔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冥域所在的这一大片平原地带,一直都是我族的主要栖息地,是经过漫长的演化后逐渐形成的,但在冥域形成的初期就有不少魔族,处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并没有向冥域周围集中,反而是向与冥域相反的地方迁徙。那些魔族就是冥域外众多脉系的先祖,他们有时会联合起来与冥域所抗衡,有时也会为了各自利益纷争不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百万年以前的‘毁灭三王’共治世代,迪亚罗、巴赫尔和墨斯托他们三个屡次对冥域外的各脉系大肆征讨。不仅将冥域的控制范围大体确定下来,还征服了冥域外的主要脉系。当时被不断倾轧的各脉系除了少数继续向外迁徙,大部分不是被消灭或吞并,就是选择臣服并上缴贡赋。”
“三王时代终结之后,冥域内外就逐渐分化开来,冥域外的魔族很少会在冥域内定居,冥域内的魔族除了被排挤、流放,或是无法在冥域内立足外,也很少会到冥域外生活。现在的魔界基本上还是延续着三王世代所创立的格局,区别只是冥域外各脉系实力有所增强,而冥域对他们的控制力和威慑力有所减弱而已。”
“所以说,他们相互熟识并不稀奇,或许在几万年前,他们不是战友,就是对手……”魔二紧盯着弁邪师和摄魂巫的身影幽幽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魔十六先是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二哥,我刚进来时听着还挺热闹的,怎么现在邪首往那一站,这大殿反倒变得这么安静了?”
“十六啊,这个不用问二哥,我都知道。”还不等魔二开口,倒是旁边的魔七率先抢过话去。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魔二盯着前方微笑道。
“嘿嘿……那我就说了。”魔七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哪?万魔阙!魔界王权所在!谁敢在这轻易放肆!试问有哪一个暗尊是白给的?那些个外来客刚才也不过就是小声发发牢骚,大气都不敢喘,就更不要说过来质问我们了!他们很清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不摆出点一方之霸的架势,你让他们的老脸往哪搁?”
“直到你把邪首带进来,各脉领主顾忌陡升,他们立即会联想到暗尊邀他们前来到底是何目的。各脉领主和各军团有瓜葛定然不假,但同时也有摩擦和血仇,邪首可控制着两大军团,他的出现自然会让各脉领主警觉起来,不敢再随意开口抱怨,以防使局势恶化,反而对自己不利。”魔七将自己的见解和盘托出。
魔十六和另外两个恶魔侍卫一边听着,一边都连连点头。可魔二却面无表情,不以为然。
魔七见状灵光一闪,又急忙补充道:“还有,我猜邪首现在肯定也不自在,他在刚进殿时就表现出些许失态,现在又独自作为冥域内的代表和平时素无来往、又不入他眼的各脉领主立于同一殿中。而邪首肯定也不知道暗尊邀请各脉领主来此用意为何。所以如此一来,双方都陷入了顾忌与猜测之中,并且在我们的监视下形成了一个十分微妙却又相互制衡的格局。”
“不得不说,从这短短的半天时间来看,这位新暗尊的手段确实高明得很……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反正我是钦佩得紧!”魔七最后不无崇拜地说道。
“呵,说的倒是基本不差,但最后那些恭维话嘛,你是不是应该背过我们单独去跟暗尊说说,没准他一高兴,会给你个副队长做做。”魔二微微一笑,有意打趣道。
“这嘛……还是等你当上队长后再说吧,我可不好意思捷足先登。”魔七知道魔二在开玩笑,便笑着回道。
“唉,自家兄弟嘛,客气啥,你现在去我都没意见……我连这副队长都不想当,还会去做那个跟陀螺一样的队长?”魔二非常大度地说道。
“陀螺?哈哈,四个门轮轴转吗?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哈哈哈哈哈哈……”魔七听后笑出声来,旁边两个恶魔侍卫也都在偷着乐,好在弁邪师和各脉领主现在都没注意他们。
“陀螺算什么,我给你们说,大哥他……”魔二见状又准备开口。
“二哥,我劝你们还是别说了……”就在这时,站在最外侧的魔十八却突然小声插话道。
“嗯?”
“怎么了,十八?”
魔二和魔七等闻声即刻向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玄黑战甲,一脸肃穆的魁梧身影正迈步而来。除了魔一,还会是谁?
魔二和魔七不分先后地回过头来,紧闭双唇,挺直身体,目不斜视,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