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面色微妙地退出帐篷。
贺兰徵扯松领口的玉石盘扣,心情莫名郁躁。
晏凌失踪一天一夜了,萧凤卿应该正陪着她。
两人本就有情,眼下又同生共死了一回,谁知会不会旧情复燃?
旁人兴许不知情,贺兰徵却深知晏凌对萧凤卿仍有几丝残余的情意,她不过是不自知。
她那样的女子,如若真爱上一个男人,爱也好,恨也罢,皆是极致。
相处四个月,晏凌在他面前永远客套,有礼,理智,就像一座没有生命力的冰雪娃娃。
这与她在萧凤卿跟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只有萧凤卿能挑动她的真实情绪,倘若晏凌不是那么个爱憎分明的性格,说不定萧凤卿随便几句道歉就能哄得她重新捧上芳心。
贺兰徵略略懊悔,他昨日也该奋不顾身去救她的。
可是这念头刚晃过脑海就被贺兰徵否决了,他暗笑自己异想天开。
且不说当时情势危急箭在弦上,他们又相距那么远,他根本追不上晏凌的马车,即便能追上,他还能舍秦帝选择晏凌?
数以百计的眼睛都盯着他,就准备拿捏他的错处,他不能将把柄送他们手上。
贺兰徵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如果真的金屋藏娇就好了,凭空弄出一个公主身份给她,还真是麻烦。
夜色阑珊,贺兰徵负手注视着一望无际的穹窿,心里掠过多年不曾有过的迷惘。
记忆中,阿渔的面容似乎像海边飘摇的蜃楼,越来越模糊了,正日渐被另一张脸庞替代。
一抹思念袭上眉宇,贺兰徵眯了眯眸,语气悠然:“此刻,晏凌,你在做什么?”
……
经过了小山洞那不可言说的一遭,晏凌与萧凤卿都变得异常沉默,尤其是晏凌。
回到先前落脚的山洞,萧凤卿刚把晏凌放下,晏凌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他自己面向石壁,再不愿看他一眼,连恶言恶语都不肯说了。
彼时,萧凤卿挺拔俊逸的身影顿在晏凌身侧,缓声道:“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开口,别自己硬撑着,我们还需要一天才能出去,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晏凌侧过头,装作闭目养神,唇畔却翘起一抹讽笑:“你若是能闭嘴,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助了,本宫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厌烦。”
萧凤卿脸上的表情滞了滞,他明白自己适才说了很伤人的话,可他如果不那么说,晏凌也不会妥协。
有他在,他怎么可能让她那样狼狈?
忆起方才的一幕幕,萧凤卿的耳廓漫上微红。
他们曾是夫妻,亲密行为有过不少,可并不包括适才那些,想起来,除了尴尬,还有点甜。
他摒除杂念,尽量让自己声色如常:“我再去外头找找吃的,你先休息吧。”
等男人稳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晏凌忽然转身,眼神溃散地盯着石顶,满面晦涩。
明明都立誓今生再不相见的人,眼下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晃荡,还帮她做了那么……难以启齿的事,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大楚,也不用再看到萧凤卿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之间的纠葛仿佛比从前还深。
该怎么办才好?
晏凌气闷地沉思着,久久没得到答案。
眼前低声下气温柔体贴的萧凤卿还有摘星台上绝情残酷的萧凤卿,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无数片段和人面在晏凌脑海交相闪现,最后拼凑成萧凤卿挑眉戏谑的模样。
在她最绝望的时刻,他袖手旁观,三番两次往她心尖捅刀子,如今时过境迁,他再来忏悔又有何用?
她苦笑,笑容迅速冰冷。
目光缓缓落在自己腿上,她眼神凉薄。
不,并没有时过境迁。
须臾,萧凤卿又回到了山洞。
晏凌听到动静,身体转了回去。
“找来找去,只有鱼了。”萧凤卿也不管晏凌不爱搭理他,兀自对着她的背影道:“我在军营学过料理生鱼,我做生鱼给你吃,怎么样?”
晏凌冷淡地闭上眼,一声不吭。
“有的水蛇无毒,可以吃的,但我并未找到。”
萧凤卿用石块生火,将捡来的枯叶都丢进火堆,火光形成一道妖冶的红影轻划过他眉间,衬得他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他絮絮叨叨地说:“凿石壁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贺兰徵这人办事还真不赖,效率挺高的,晏瑶那丫头没准儿又在哭鼻子,不过有表兄在,他有法子哄晏瑶的。”
晏凌仍旧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