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玩味挑眉:“长留?”
简单的两个字从女人饱满的红唇间吐露,似乎都染上了一丝缠绵旖旎的味道,令人心头酥麻发痒。
萧凤卿失魂落魄,不合时宜地想,她在贺兰徵面前……也喜欢用这种轻易就能蛊惑男人对她浮想联翩的语气说话吗?
“真奇怪的名字。”晏凌兴致缺缺地靠回软榻。
顾昀左右看看,不失时机地笑道:“舍妹仰慕公主已久,不知公主何时能赏光允舍妹去公主府叨扰一二?”
“顾世子可真会说笑。”晏凌漫不经心地抚弄着鬓边的流苏宫花,怅惘地轻叹:“今时不同往日,而今的本宫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令妹仰慕的?至于顾世子,你我无亲无故又是分道扬镳之人,本宫更没必要见你。”
她只字不提旧事,可三言两语就讽刺了一通。
闻言,车外几人的脸孔都同时僵了僵。
萧凤卿的脸色更是难看,即便有人皮面具遮挡,眸中流露的涩楚却是不加掩饰。
晏凌素来聪慧敏锐,唯一的失策就是摘星台。
一名着青衣的婢女轻步上前:“公主,街道已清,可以启程回府了。”
晏凌淡漠敛眸,随意翻了本书拿在手里看,意有所指:“那就走吧,这儿藏污纳垢的,脏了本宫的眼。”
车驾重新启动,从头至尾,晏凌都没再抬头。
顾昀也不好再找晏凌搭腔,只能识趣让开。
萧凤卿目送那辆贵丽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回想她方才的字字句句,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
马车拐出一条街道,仍能感觉到背后有专注灼热的目光跟随,甩也甩不掉。
晏凌丢开书,手指尖都是冷的。
她闭眼,宛若又回到了那夜的澜江。
滚滚江浪漫过她的头顶,泡着她僵木的心,耳边有比雷鸣还震耳的巨响炸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之后,她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她被迫远离故国,一双腿也废了。
摘星台上众人视她蛇蝎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画面闪过脑海,每一帧都让她恨怒难平。
晏凌睁眼,眼里浸着凛凛寒冰。
此生不见的誓言言犹在耳,但她没想到,萧凤卿还真的来了西秦。
不是光明正大地来,而是用了易容乔装。
若非对他的身形熟悉又看清他的武功路数,大概她真被糊弄过去了。
是想再杀她一次?
还是,对西秦别有所图?
晏凌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份能瞒得住,且不提西秦还有个给萧凤卿做过暗卫的顾昀,只要有心人打听,便能拆穿她。
故而晏凌册封后从不曾隐瞒自己的来历。
她对萧凤卿来西秦的目的毫无兴趣,她只知道,自己适才是真心想杀了他。
那根银丝只差一点点就能洞穿他喉咙。
晏凌的眼底划过遗憾,惋惜自己动手太慢。
转念一想,来日方长。
她如今是西秦的安阳公主,萧凤卿不过是个口不能言遮遮掩掩的随从,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她都能及时送他上西天。
菖蒲低声:“公主,刺客是平南王府派来的。”
晏凌冷淡地牵起唇,眼里的戾气一闪而逝。
她只是想偏安一隅过完来之不易的余生而已,为什么总有人苦苦相逼?
她得不了清净,始作俑者也别想置身事外。
“留下他们一只手,然后全送回王府。”
……
“你到底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躲开?”
四方馆内,沈之沛看着萧凤卿脖子上的血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人家追媳妇儿是拿聘礼,你倒是想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你高估我了。”萧凤卿信手拿帕子擦拭伤口,墨色瞳孔失了焦距,仿佛踽踽独行在苍茫大雾中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伤她太深,就算我把命赔给她,她也不屑一顾。”
沈之沛失语,只能沮丧叹气。
顾昀面露忧色:“王妃她变了好多。”
从前的晏凌尽管性格强势,可爱憎分明,从来不会以折磨人来取悦自己,而今日的晏凌却采取了那么残酷的方式除掉刺客。
民间还不知会如何评价这位“半路公主”。
萧凤卿的心揪了一下:“她在西秦的处境怕是也不太好。”
“你若能隐藏好自己的功夫,她不会这么快认出你。”沈之沛托腮:“她为什么要说你是个哑巴?”
萧凤卿抵着额头,低笑,嗓音冰冷沙哑:“她既不想看到我的脸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你们看,我早没了有恃无恐的资格,她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