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眉抓走桂嬷嬷母女严刑拷打,又用桂嬷嬷的性命威胁绿荞交代璇玑钗的下落,绿荞逼于无奈只得和盘托出,原来璇玑钗就藏在了晏凌手里的一块令牌之中。
沈淑妃本来想灭口,是萧凤卿派人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救下了她们。
“还在后院休息……”
白枫尚未说完,只听“啪嗒”声响,一团脏兮兮的雪团就打上了萧凤卿洁白的中衣。
“王爷小心!”白枫还以为又有人想行刺萧凤卿,立即拔剑挡在他身前。
萧凤卿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洁净的中衣沾上了巴掌大小的黑印,格外醒目。
他皱眉,耳畔传来绿荞的怒斥:“人面兽心!”
憔悴不堪的婢女站在小径一侧,身旁是大半个头皆变白发的中年妇人,身后站着绿萝、紫苎,她们满目愤恨地瞪着他,恨不得啖其肉。
萧凤卿一动不动地静立原地,眼波清静,毫无涟漪,漆黑的桃花眼如寒潭古井,他的眸子掠过绿荞愤慨的面庞,停在她插着白花的鬓边。
很小的一朵白花,却险些刺瞎他的眼。
浓重的寒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冻得他头脑混沌,好半天都没想通为何绿荞穿孝服。
他恍恍惚惚地想:府里谁死了?他怎么不知?
绿荞通身缟素,指着萧凤卿怒目而视,声线颤抖:“亏我先前还劝姑娘跟你好好过日子,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狼心狗肺之人!我家姑娘三番两次救你,为你连东厂都进了,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外头人都说王妃是失足落江,我不信!”绿荞声嘶力竭地控诉:“哪儿有这么巧?你的婢女前脚刚逼问我讲出璇玑钗的秘密,王妃后脚就……”
再也说不下去,绿荞放声大哭。
萧凤卿静静地驻足,对绿荞的诘问听若不闻,屋顶的积雪映进他幽深的双眸,灰蒙蒙的。
桂嬷嬷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萧凤卿跟前,秋眉欲挟持她威胁晏凌交出璇玑钗,她想逃跑,却被秋眉打伤了腿。
得知晏凌落江身亡的消息,桂嬷嬷差点哭瞎了眼,一夜白发。
她才四十多,养了晏凌十多年,就算自己的女儿缺奶水,她都坚持要喂饱晏凌。
她没见过那么狠心的爹,比猫崽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生下来没满月就送走了。
所以她时常告诉自己,她得善待晏凌,否则这世上就没人爱她了。
桂嬷嬷蹒跚着走近萧凤卿。
见状,白枫心生恻隐欲上前搀扶,桂嬷嬷避开了。
她一步又一步像蜗牛一样地移步,而萧凤卿也没离开。
他在等着她们的审判。
终于,桂嬷嬷走到萧凤卿两步开外的距离,她定定地审视着他,平和的双目噙着点点泪意。
“王爷请恕老奴托大,说句僭越的话,老奴是把阿凌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她与绿荞都是老奴身上掉下来的肉……”
桂嬷嬷刚开了个头就心疼地难以为继,她缓口气,哽咽道:“阿凌命苦,出世就没了娘,爹也不要她,是老奴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她才刚满十八岁,人生真正的好日子还没开始!”
“想当初,赐婚圣旨刚下来,老奴日夜担惊受怕,就怕阿凌闲散惯了,做不了你们皇家的媳妇……阿凌懂事,她总不厌其烦地宽老奴的心,说她能应付好,还说王府谁若敢为难老奴,她铁定帮老奴出气。”
桂嬷嬷心痛难忍:“阿凌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傻姑娘,处处为别人着想,她见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委屈,可偏偏……最受委屈的反而是她自己。”
“王爷也该知道阿凌是个好孩子吧?她自幼嘴硬心软,谁对她好一分,她便以双倍的赤诚回报,人都说苦尽甘来,可阿凌受过的苦难总是一桩又一桩,从无尽头。”桂嬷嬷伤心地擦了把泪,哀求地看着萧凤卿:“老奴自知身份低贱,只求王爷看在老奴同阿凌相依为命一场的情分上坦白告知老奴,阿凌……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凤卿一言不发,他曾经最擅长用花言巧语跟无害的外表来博取别人的信任,然而此刻,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妇人,他脑海空茫茫的。
寒风吹来,卷起了他雪白的袖口,隐约可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野兽在做着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