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说:“我提供一个介质让你可以沟通那个时间和地点,至于后来发展的,不受我的控制。你应该问自己,刚才是你和他之间通术相连。”
阮棠心猛跳,难道自己不仅仅是看到记忆,而是真的和六百年前相连。
那么到底是她误入那个时间,还是因为她的通术介入,最后引发这样的后果。
阮棠想的头疼,伸手揉了一下额角,“如果我不去,会不会是另外的结果?”
臧天说:“不用想那么多,无论崔家发生了什么,你影响了多少,其实都是天道。”
“天道,什么是天道?”阮棠之前也听过好几次这个词,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在乎。
臧天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天道就是,崔家会消亡,你也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无论这之间相隔多少年,这些事都一定会发生。”
阮棠苦笑,“说的好玄乎。”
臧天点头,“是呀,因为说不清。”
阮棠左右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想起小狐狸来,“莫尼呢?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它一直都在你身边,很快就能看到。”
阮棠抬起头,还要详细问,忽然惊觉,“你好像变得更透明了。”
臧天从下至上逐渐消失,它的样子依然平静,“我已经碎了,就该走了。”
阮棠莫名的伤感,情不自禁伸手去够它,却穿透而过,“你去哪?”
臧天说:“我一直以为我在这里诞生,刚才从你的通术,我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着这一刻,看到自己破碎。”
它说完这一句,闭上眼,平静地消失在半空。
在它漂浮的地方,浮现出半面破碎的镜子,镜面上一道白光,闪电般刺出,钻进阮棠的手心。
阮棠脑子里骤然响起一声巨大的鸣叫,晕了过去。
在眼睛闭上之前,她恍惚看到小狐狸,还有破裂的溶洞墙壁,和一个朝自己奔过来的高大人影。
……
莫尼着急地用爪子拖着阮棠往高一些的墙面靠的时候,水哗啦啦地退潮,露出岩洞两侧的石岸。它回头看一眼,发现漂浮在空中的那个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莫尼用鼻子嗅了嗅,作为天生灵物,感知是很惊人的,它发现那个孩子的气息全没了,突兀的就像从不曾存在过。
这时墙面轰然一声爆裂开大洞,飞射的岩石纷纷砸进水里。
严昱泽从洞口大步跨进来,冲过来,把阮棠从水里捞起,一看她泡地面色发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心疼的不行,把人搂在怀里,摸着手觉得冰凉,赶紧搓了搓,又脱下外衣把人裹起来。
莫尼在旁边也跳脚,唧唧唧唧地说着刚才的经过,阮棠进水,突然晕过去,然后那个漂浮着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也消失,接着水就退了。
可惜严昱泽一句都听不懂,就算听得懂他现在也没心思听,全部注意力都在阮棠身上。
在他印象里,女孩子就不能泡凉水里。现在在溶洞里,也没有电器设备。他想了想,身上有两张烈阳符,是一种对付脏东西的符箓,如同名字一样,散发的光温暖像太阳,可以涤清邪祟,他激活了一张,当作取暖器用,慢慢给阮棠烤干衣服。
莫尼看得无语,用大尾巴扫着阮棠的胳膊,被它擦过的地方,衣服也渐渐变干。
就这样没一会儿,阮棠的衣服就全干了。严昱泽轻拍她的脸,“糖糖?”
阮棠没反应。
严昱泽有点焦躁,刚才检查过她没有外伤的痕迹,按长生不死的体质,一般外伤也早好了,但人为什么还不醒。
他抱着人猛的起身往岩洞通道走。
莫尼唧的叫着赶紧跟上。
此时溶洞的布局已经和刚才来时不一样,每个通道都是清晰明白,墙面上也没有活性的泥土,好像这片区域的灵性一下子全消失了。
溶洞里错综复杂,出去也画了不少时间,幸好还有个对环境很敏感的莫尼。
走出隧道的时候,天上云层已经散去,露出下午时刻的光亮。还有不少交流会的人也依次走出来。
外面的风水师们正对天气变幻啧啧称奇,见人出来就围了过来。大部分人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反正进隧道,好像摸到什么机关,就掉进溶洞里,然后就摸着路走啊走。
直到严昱泽抱着人出来。闻玺眉头一挑走过去。
“我要去医院。”严昱泽口气有些急。
“慢着。”
乔溶月从人群中走过来。
第300章
从隧道中出来的年轻人正被各家长辈拉着问情况,听到乔溶月的声音,分开一条道让她通过。
严昱泽没给好脸色,“慢什么,没看到人昏倒了?”
乔溶月看他抱着人一脸紧张的样子,半点没生气,语气柔和地说:“我看到东西好像被这个女孩带出来了,来确认一下。”
说着她就朝阮棠垂在一边的手伸去,结果半路就受到阻拦。
严昱泽退了一步,脸上流露警惕。
闻玺格手挡住她。
乔溶月笑容淡了些,“闻总怎么好像也有点紧张,我只是来确认一下灵器。”
闻玺说:“还是我来吧。”
乔溶月有些不悦,但站在原地没什么表示。
闻玺伸手去拿阮棠手里的镜子,要抽走的时候发现她虽然昏迷,手里镜子攥得很紧,一抽都没能抽动。他动作轻柔地放开。
“闻总?”乔溶月提醒。
闻玺淡淡地说:“灵器都已经碎了,没有任何作用。你们万源荣达没必要一定回收吧?”
乔溶月拢起眉头。
闻玺把阮棠手抬起,露出只有一半的铜镜。
不光乔溶月,周围的人全看到了。
灵器破碎了就会丧失原有灵力和作用,少有破损的,即使进行弥补,功效也大不如前,现在这面铜镜只剩下一半,连修补都可以省了,基本上可以说是全废了。
大家唏嘘不已。
乔溶月脸色微沉。
严昱泽立刻抱着人走了。
剩下一群风水师围着乔溶月,问她灵器虽然拿出来了,但破损了,应该不算是硬了吧。乔溶月心情燥郁,脸上不露声色,态度圆滑地应对周围。
……
阮棠感觉自己被水围困着,身体陷入一片绵软中,温和,包容,没有半点危险,她在浮浮沉沉的感知中休憩着。
手背上被针尖刺入,她有一瞬的意识,听见陌生的女声说:“检查过了没有事,就是太累,现在给她输液,她手里这个镜子怎么回事……不怕割到手吗?你们谁给她收一收……”
随后她又陷入黑暗,继续昏睡。
梦里有无数的记忆片段闪过,有她的,也有崔氏的,浮光掠影,没有片刻停留。她看了很久,发现还有不少是崔氏学习术法的过程,她就认真地多看一会儿。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些记忆片段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化成光点消散。
阮棠也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
床边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是闻玺。
“你醒了?”他说着,抬头看一眼吊瓶,“快吊完了,我叫护士来。”
很快护士就来帮阮棠拔吊针,期间目光不断打量,几乎快把阮棠浑身上下都看遍了。
阮棠觉得奇怪,又左右看了看。
闻玺说:“他回去了,太多人认识他。”
说的当然是严昱泽,阮棠恍然,以严昱泽的国民知名度,出现在医院是容易引起围观。她感觉身体躺的难受,要坐起来。手脚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发软。
闻玺伸手在她手肘撑了一把,又拿了旁边的枕头在她腰后垫着。
阮棠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闻玺动作一派自然,她轻声地说“谢谢”。
“你还在发烧,医生说是太累,抵抗力下降,”闻玺说,“饿不饿?”
说着从病床边的桌上拿保温杯倒了一碗粥出来,另外又倒了一杯水,手握杯子试了一下温度,觉得没那么烫才递给阮棠。
感觉嘴巴干地快冒烟了,阮棠接过就喝了大半杯。
“慢点,再吃点东西。”
粥是皮蛋瘦肉,在保温杯里时间长了,煨地烂了,但香味扑鼻,十分诱人。
阮棠靠着床头,拿勺子慢慢吃着。
闻玺就这样看着她,没说话,也没觉得厌,眼神深处有一抹深沉。
吃到一半,阮棠想起问,“闻总你在这坐多久了?我现在没事,你先回去吧。”
“你还在发烧,吃好了再好好睡一觉,我坐会儿就走。”闻玺炖了一下,又补一句,“现在还在出差,有点什么事都算工伤,你的健康我也需要负责。”
阮棠没再说什么,继续喝粥。很快一小碗粥就见了底。她舔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感觉才刚开胃。
闻玺嘴角微翘,“吃多了睡不好,等明天再多吃点。”
阮棠只好躺回去,看着闻玺把她吃过的碗勺拿出去,没一会儿洗干净拿回来,又把杯子水灌上,动作自然又利落。
阮棠那颗打工人的心又发作了,总觉得让老板忙里忙外的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闻总,你别忙了,”她赶紧说,“放着等我自己来吧。”
闻玺坐回床边椅子,说:“别多想了,睡吧。”
他说的这句“睡吧”仿佛带着一种令人格外心安的魔力,阮棠的眼皮重了起来,可就在她要睡着的那一刻,严昱泽倒在血泊,闻玺被人从后一剑穿心的惨状又跳到眼前。
阮棠睁眼,大口喘息。
闻玺被她突然的动作微惊了一下,伸手就探向她的额头,触到的地方滚烫,显然高烧没退。
“怎么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