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乔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要是宋如一不想和你当朋友怎么办?”
明彦一脸震惊, 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我的友谊?”
乔锐也觉得自己怎么会多嘴问这么一句, 难道他忘了明彦是多么自信的一个人, 明彦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自信骄傲, 觉得谁都会喜欢他。不过就算是孔雀, 也不会自认为人见人爱吧, 如果孔雀会思考的话。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于是乔锐微笑着说:“但是你们之前产生过一些误会,我怕她误解你?”
明彦不解道:“误会, 什么误会?”
乔锐:“……你不觉得,你曾经的举动,很像挑衅吗?”
“有吗?”明彦思索了一下, 而后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在班级里接纳了她不是吗?没有人能够一直对我生气。”
“明彦,”乔锐沉默了, 良久喊了他一声, 见他在认真的听自己说话后才认真道:“你以后一个人出去的话, 一定要带好保镖知道吗?”
“为什么?”明彦很不解。
“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你打架。”
另外一边黎素问宋如一:“刚才在班里的时候, 你真的有认真听班长说的话吗?”
“你是说他邀请我去他家看收藏品的话?”
“不, 是之前的那些科普。”
宋如一微笑道:“没有,我当时在想事情。”
黎素:“所以, 他当时要是真的让你复述一遍,你是说不出来的。”
“对, 他说了这么多, 谁记得住啊?”
黎素:“……”真是难得见你对自己的记忆力这么没有信心。
时间渐渐过去,接近新年,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瑞英的课程多,又是私立学校,因此并不是像外面的学校一样在两天内将所有的课程考完。而是总共用两个星期,毕竟如果真跟外面一样全在两天内完成的话,考完后恐怕要瘫倒一大片学生了。
像是体育课,除了黎素这样有客观原因免考的,其他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以及跳远,都是必考的,在最后一节体育课上完成。
黎素就握着拳头在起点给宋如一加油,拜平时学校对体育课的重视所赐,并没有出现有人不及格的情况,只是考完后很多人都揉着僵硬的脸。
一个女生苦恼道:“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时候跑,不可以提前一点,风吹的我脸都僵了。”
“你的脸不是本来就是僵的吗?跟电视上有些打了针的女明星一样。”女生气的追着说话的男生直打。
黎素捧着保温杯递给宋如一:“要不要喝热水,还有,你跑的好快啊?”
“快吗?”宋如一问:“大家不都是一起到终点的吗?”
“快!”黎素重重的点头:“你是第一个到终点的,而且我发现你在前面带着,大家跑的比平时快了很多。”
“这个可不是我带着的,要是自己跑不动,也只能在后面看着前面人的背后了。”
“我们回教室吧,”宋如一道:“外面还是有点冷的。”当然,这点冷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可黎素身体差,也没跟他们一样运动,在四周空旷的操场上站久了,身上的热气都散了。
“你今天下午还有芭蕾的考试。”两人往教室方向走去,黎素说道。
“咦,是在今天吗?我都没看过时间表。”所有考试中,选修课的考核是最先开始的,然后是必修课,考完最后一门后放寒假。
像芭蕾,考的基本是动作规范,跳出这个学期教的一段舞,没有难度;小提琴,她已经过了六级,可以免考;还有一门法语,她和乔锐的法语考试可能和其他学生不太一样。没办法,在这里任教的老师有足够的时间对他们喜欢的学生因材施教,并且提高要求。
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提高要求。
宋如一道:“不用担心,这些一点难度都没有。”
黎素唔了一声,其实她并没有担心宋如一会不会觉得考试有难度,而是会不会记得去考试。因为她的确没有看过时间表,班上又没有选修芭蕾的女生,完美的错过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一门课结束后再过十天就是新年,整个城市早早的被装扮的喜气洋洋了,连市区公路两边的路灯上都挂上了塑制的红灯笼。连最热闹的步行街广告墙上放映的背景,都是红色的。
新春快乐,阖家团圆,可是在顾家,这种情况要换另外一种理解方式,因为团圆有了,快乐没有。因为这个时候,顾诚远和慕容是在家待的时间最多,父子两个之间的冲突不断爆发。更不要说慕容终于从另外一栋别墅里搬回家了,简直是火上浇油。
这种情况下,想要维持住一家幸福的表象?不可能的。顾家旗下公司的高管们一波一波的上门来拜年,早就学会了无视两位大老板的家事,专心拜年。宋如一遇见过位高层,还收到过几个大红包,而她惊讶的发现,这些人要么手上戴着佛珠,要么求过护身符。她托着下巴思考,顾家的主要产业不是今洲酒店和部分风险投资吗?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宗jiao信仰者,难道是她穿越回来忘记了什么?或是这个世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江助理看着她的目光在一位高管的手上停留,像是在看那绕了好几圈的佛珠,等那位高管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便为她解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多月前顾总还有慕总突然都开始戴护身符了,看样子像是哪里求来的,大家都说那是高僧开过光的。”
“大家都说,顾总和慕总在戴了那两个护身符之后,精神越来越好,人都变年轻了,于是大家都对这个有了一点兴趣。”
宋如一:“……”
那只是低级灵符,并没有让人变年轻的功效,而且佩戴的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的身体变好到外人能看出来的地步。又不是差的和黎素一样,就算是黎素,也只把它当做心理作用,因为身体刚好在那段时间好转,但是更相信的还是一直以来的治疗起了效果。
高僧·宋如一看着他问:“那江助理你怎么不戴?”
江助理对着她笑了一下:“我听慕总说过,这符是宋小姐送给他们的。”
“所以,你也觉得所谓的身体越来越好是胡说八道对吧?”宋如一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问道。所以,上行下效,主要还是因为最先开始戴的人是大老板吧。
江助理道:“反正这些东西戴着也没什么影响,而且戴一串佛珠可比戴一串大金链子有格调多了。”
“大金链子?”才在学校里被明彦鄙视过品位差的宋如一差一点要忍不住去鄙视别人了,她语气里带了些许惊讶:“你们还有带大金链子的啊,脖子上也戴吗?”
江助理差点流汗:“不,只有一个人带,大家平时都常戴手表。”
“哦,”宋如一靠回了沙发上,想了想问他:“这样的符我那里还有,要不要送两个给你?”
江助理礼貌的拒绝了:“不用了,我不信这个。”
“真好,”宋如一道:“我也不信。”
你都说要送我了,还说不信,但是江助理只在心中腹议,并没有说出来。但他觉得慕总这个女儿,好像变了很多。他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等上楼换衣服的顾总下楼,谁知道宋如一话锋一转,问起了顾南泽:“我哥哥在国外的学校,是你给他安排的?”
“预科学校是我安排的,申请什么样的大学,还是要小顾总自己努力。”
“小顾总?”宋如一看着他:“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聊什么呢?”顾诚远理着西装上的袖口,小跑着下楼了,江助理对着他颔首:“顾总。”
宋如一并没有起身,顾诚远要出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可她还是问了一句:“爸爸要出门吗?”
“爸爸要去给一位朋友拜年,如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站在一旁的江助理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宋如一拒绝了,道:“哥哥年后就要出国读书了,爸爸不带他一起去吗?”
顾诚远脸上看不出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们兄妹两感情好,我很欣慰。”说着大步往外走去,江助理连忙跟上,走出顾家客厅前,转头看了宋如一一眼,只见她拿起之前放在旁边的书继续看了。
那本书他瞄过一眼,上面写的都是外文,像是意大利语,从翻开那一页的插图大致能猜出这是一本什么书,但是看她翻的这么快的动作,他并不认为那是在阅读。
一时不察,江助理撞了一下顾诚远,他快速站好:“对不起顾总。”
“想些什么呢?”
“好几个月没有见宋小姐了,感觉她和上一次见面时变化很大。”
“恩,女孩子长大了,就会变的懂事。”顾诚远在后座坐下,江助理开车,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宋如一看完了书,拿着它回到了自己房间,原来书架边上放书的箱子只有三个,现在已经增加到五个了。而从这几天她收到这些书的频率来看,以后可能还会越来越多。
她从抽屉里拿了一枚聚灵符,一下一下的在食指和中指间转着,将它和另外一个护身符一起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
三天后,皇岛市的一处高档小区内,有人敲开了一栋别墅的大门,别墅的主人打开门一看,是门卫,“柳太太,快递我给你送过来了。”
“大过年的跑一趟辛苦了,”门卫来之前已经打过柳家电话了,知道有人在家才送过来的,毕竟过年时期,走亲访友的不少,他们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朋友也多,不在家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是谁寄的东西啊?”门关上后屋里有人问道,过年上门拜访的不少,寄个快递过来的还是第一次见,柳太太低头看着包装上面的单子:“咦,是燕京市寄过来的。”说着将摇了摇,轻的很。
用剪刀将胶带剪开,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的是被红线悬挂着的好像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还有一张卡片,打开来一看,只有龙凤凤舞的几个字‘愿平安,赠果果’,可以说非常简洁了。右下方是宋如一的名字,是那个救了自己女儿的女孩寄来的。
她笑了起来,把两枚符拿起来捏在手心里,去了婴儿房,抱起了躺在床上玩牙胶的女儿:“果果,你还记得如一姐姐吗?如一姐姐寄了礼物给你,可以保护你平平安安的礼物。”
果果咿咿呀呀露出了只冒了米粒大小的牙齿大笑,伸手抓着妈妈的头发,玩具早就被扔到一边了,想要玩另外一个游戏。晚上,果果的父亲回来抱着孩子亲了又亲,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问:“这是哪里来的?”
“如一寄来的,专门给果果的。”
一个过了年也就十四岁的女孩给人寄护身符,够叫人觉得奇怪的,但是他们一家现在把女儿看的像是眼珠子一样,连人多的地方都暂时不敢去,对救了女儿的宋如一好感度简直爆表。
一开始想着用钱报答,可事后知道了宋如一的家世,比他们也不差,便想着用别的方式。联系上了她的家人,两家一来二去的,生意上反而先开始有了些许来往。
那天去疗养院回来之后,果果妈妈说了宋如一寄那些书的事,他们便也上心了,想着也收集一些,连着其他礼物一起寄过去。想着以后对自家亲戚的孩子怎么样,对她也就怎么样。
他问:“是在给她寄了东西之后寄过来的吗?”
“是啊,”柳太太抱着女儿道:“没想到居然还收到了这么有意思的回礼。”如果终有一天,他们能够知道的话,这份回礼可不仅仅是有意思。
那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边顾家,宋如一没有敲门,伸手拧开了顾南泽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停下了,没有去推开那扇门,而是直接开口了,像是很确定里面有人一样:“王姨让我来叫你吃饭。”
顾南泽坐在洗手间的地上,靠在身后洗手台的柜子上,而上面的水一直开着,不断的通过洁白的洗手盆流到下水管道。他就听着一门之隔的宋如一良久后才说了下一句:“如果你不想吃,我就先下楼了,其实我也觉得,一顿饭不吃没什么关系,王姨就是爱大惊小怪。”
顾南泽右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透过磨砂门看着说要下楼的宋如一依旧站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以前只觉得她胆小,这段时间可能因为住校的原因,变了不少,但今天才发现她话怎么那么多。
“其实我很感激你,虽然你的态度一直不怎么样,但是你从未想过为难我。”
什么叫他态度一直不怎么样?顾南泽听的很生气,但是并没有出声反驳她的话,只是直视着前方,看着她的身影。
“其实你是有理由生我的气的,但是你从未这么做过,反而帮了我不少,在我发烧的那天晚上帮我打电话叫医生,会问我零花钱够不够。”说到这里,宋如一的声音终于显得不那么冷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她笑了一下:“我知道顾叔叔一直觉得你不懂事,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宋如一其实早就喊顾诚远爸爸了,但是她此刻并没有这么称呼他:“他们觉得你脾气差,老是顶撞人,一点都不懂事。”顾南泽手捏成了拳头,胸口开始不断的起伏,接着却听她道:“可是我觉得他们才是不懂事的人,他们从来不想你为什么这样做。”
宋如一今天说的话比以前任何一天都多,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顾南泽靠在门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喂,你脑子有问题吗,只是帮你叫过一次家庭医生,给了你几次零花钱,你就感激涕零了?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吗?!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开解我?”
是的,在最开始的时候,顾南泽是对宋如一心生厌恶的,顾诚远的家庭责任感远远没有事业感强,他重视利益,轻视感情,忽视家庭。他的母亲因此无法忍受,不惜放弃他的抚养权也要离婚,后来嫁给了一个美国人,有了新的家庭。
而顾南泽不论自己几岁,也从未想过去美国跟母亲一起生活,因为是她先放弃不要他的。可是后来顾诚远要再婚了,而且是和一个死过丈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女儿。
他以为顾诚远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感情不在他身上而已,甚至一开始还以为宋如一是他在外的私生女,不止一次的对她口出恶言,恶狠狠的说过要是没有你就好了的话。
直到后来他发现,顾诚远连再婚,也只是因为利益,顾诚远对宋如一,就如慕容对他一样,都是表面客气,真心没有多少。而私生女,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他因此对宋如一心生愧疚,今凌几人才会觉得他对宋如一的态度还不错,其实她们只是没有看见自己态度差的时候。他想和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好好相处,可对方实际已经躲得远远的了,说话也说不了几句,直到几个月前,送了一份生日礼物给他。
顾南泽就是这样,他习惯了那种对待顾诚远的态度。对谁都是口不对心,连关心都像是嫌弃,除非别人先表现出愿意和他接触的态度,之后才敢真正的表明内里。
只是他没想到,宋如一原来是如此记吃不记打的人。
“我当初怎么说你的,你都忘了吗?”
宋如一站在那里,看着他想:相比于她,顾南泽其实要重感情的多,可是谁都不想要他的感情。她道:“我为什么要去记那些不开心的事,那些事,除了能让人难过,还能干什么?”
顾南泽出国那天,一家人都去送机了,他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我觉得,你有时候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说完后他转头就走,宽阔明亮的机场大厅里,准备离开并且送机的不止他们一家,旁边就有一位母亲对女儿依依惜别。几人止步在这一边,看着他远远的离去,渐渐的看不见。他们都是这样年轻,而脚下的路还有很远。
慕容很感兴趣的问女儿:“你们说了什么?”
宋如一道:“说做人要开心一点。”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却被当成了戏言。慕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最多两个月,顾南祈就要出生了,回去路上,她伸手想要摸摸慕容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把手放下了。
“怎么了?”慕容问道。
“他可能在睡觉,我还是不要吵醒他的好。”
慕容反而抓着她的手放在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语气温柔道:“他现在可没有在睡觉,刚才还在翻跟头呢?”
不管什么人,都有温柔的一面,更何况顾诚远和慕容也不是冷血动物,他们也会有温情,就像慕容偶尔会小心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顾南泽小时候未必没有被顾诚远抱在膝头。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才会那样复杂。
宋如一果然感受到了顾南祈的动作,像是在里面踢了一脚或是打了一拳,刹那间连肚子都突出了一下。
慕容小小的痛呼一声,摸了摸肚子,接着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是你未来的弟弟或是妹妹,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爱他。”
宋如一听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不是因为想到以后父母将会把所有爱倾注在最小孩子身上而产生的嫉妒,而是此刻说这句话的慕容还有在前面开车的顾诚远,都没有做到好好爱他。
她收回了手,转头看着车外不断掠过的景色,车开的顺畅极了,顾诚远道:“今天运气真好,不管是出来还是回去,路上都没有堵车。”
跟运气好有什么关系,不是因为顾南泽出国的时间不对吗?这个时候,外省的人都已经回乡过年了,还没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
深夜,宋如一木着一张脸,通过电脑的蓝光看着屏幕那边的人,就像是黎素附身一样幽幽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顾南泽那边正是大白天,阳光普照,他已经安顿了下来,此时一手拿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一罐可乐,在一张荧光黄的沙发上坐下,那张沙发的颜色刺的宋如一眼睛都疼了。
“你的样子怎么跟鬼一样?”顾南泽嫌弃道,他看上去一点都不需要调时差,精神奕奕。不由让人感叹,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如果你读过书的话,就知道燕京和纽约是有时差的,我这里凌晨三点钟。”宋如一道。
顾南泽顿住了,他干咳了一声道:“我,我……我是想叫你起来锻炼身体的。”
“凌晨三点钟锻炼吗?”
滋啦一声,视频连接被中断了,顾南泽如愿给了宋如一可以继续睡觉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