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衿,地牢煞气重,我们走吧。”
元衿反手拉住他,眼睛却半分没有离开那正在受刑之人。
她掌心慢慢凝结出一柄利剑,一步步往里走,直至来到江一岑跟前。
此时的江一岑已然面目全非,丝毫看不出当年容连大师兄的风范。
他眼珠子狠狠瞪着,没有皮肉的牙齿不停上下打颤,呲出一波又一波血沫,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元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剑尖指向江一岑额部,沿着他眉心缓缓下滑,所过之处污血横流。
“唔唔,唔唔唔……”
江一岑仿佛失去最后的希望,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引得铁链相互碰撞,哗哗作响,身体亦左右摇摆。
元衿却不慌不忙,静静望着这惨绝人寰的画面,眸中未有分毫怜悯,最后稳稳将剑落在他心口。
“阿衿。”
正在这时,容辞的声音忽然响起,轻轻两个字飘荡在这幽暗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朗。
他此刻就站在她身后,长眉凝肃,若有所思。
然元衿并未理会这呼喊,而是将剑一点点没入江一岑胸膛。
只听“噗嗤”一声,锋锐剑尖翛然刺进血肉,不紧不慢旋转向前。
容辞见状抿了抿唇,再没多说一字。
江一岑显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竟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像条泥鳅一样四下扭动,试图阻止那即将贯穿心脏与灵魂的剑柄。
宁愿受尽折磨也不愿死去,比起酷刑,此人果然更害怕死亡。
前世容辞当着他的面虐杀他的亲人又有什么用呢,像他这样蝇营狗苟的畜生,最在乎的永远只有自己罢了。
元衿单手聚集灵力,掌心抵在剑柄上,使尽全身气力猛地一推。
“砰!”
这回再没多余的惨叫,江一岑□□连带灵魂一同溃散湮灭,化作飞扬的尘埃,瞬间便消散无踪了。
阴暗的地牢很快沉寂下来,没有了痛苦的嚎叫,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容辞亲眼目睹完这场干净利落的剑杀,半晌,慢慢走上前,垂眸对着她道:
“阿衿,我们回去吧。”
语气平淡得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却渐渐越握越紧。
元衿眉头微蹙,略带些嗔怪地转头望向他:“子修,你弄疼我了。”
容辞指尖蓦地一松:“对不起。”
元衿顺势挣脱他,边往外走边解释道:“江一岑勾结魔族,死有余辜,子修,你不会怪我吧?”
“怎会,”容辞紧随其后:“原本此人便是要交给你处置的。”
元衿回眸一笑:“子修,你对我真好。”
看见这久违的笑颜,容辞不禁一愣,随即跟着她咧唇一笑:“阿衿,我当然要对你好,以后,也只会对你好。”
“多年不见,你哄骗人的功力倒愈发见长了。”
“不是哄骗,阿衿,我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发誓?呵,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我信你便是了。”
……
出了地牢后,元衿心情颇佳,与容辞闲聊一路,中途恰巧碰见容拾春和苏颜颜两人,顿时眼前一亮,热情地向他们招手:
“师弟,颜颜!”
苏颜颜闻声看过去,面上不由一喜:“嫂嫂……”
两人折身跑近,容拾春最先注意到的自然是一旁的师兄,现下师兄神色十分温和,与单独面对他们时截然不同。
苏颜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目光在师兄和嫂嫂身上来回逡巡了几圈,最终落在后者身上:
“嫂嫂,你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元衿笑意温婉,看向容拾春:
“师弟,你的怀疑没错,江一岑勾结魔族,方才已被我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两人讶然反问:“嫂嫂,你的意思是……江一岑已经被处决了?”
“不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要知道当年乐家的刑法也不过如此。
容拾春思虑间陡然对上师兄讳莫如深的双眸,复又想起册子上写的那段,拉住正欲说话的苏颜颜,道:
“江一岑意图勾结魔族,罪该万死,嫂嫂此举亦算是为仙界除害了。”
“对了颜颜,你方才不是说乔思找你么,咱们还是快去那边看看吧。”
“啊?”苏颜颜听得一脸茫然。
不待她反应过来,容拾春拉着她一起飞上长剑:
“师兄,嫂嫂,我们先走了……”
元衿跟着上前几步:“跑那么快做什么?”
“公务在身,他们怎敢偷懒?”容辞两指轻合,捏来一朵白云,温声道:
“阿衿,我们回去吧。”
*
一晃又是数日,期间元衿从未离开主峰,一直留在瑶光殿疗伤修养。
她日复一日吸食着容辞的精血,直到今夜,当容辞照将手腕伸至她跟前时,元衿却是顿了顿。
她下意识舔舐着香甜血液,浓密的睫毛却闪了闪,而后缓缓睁开。
“子修!”
元衿骤然清醒过来,抓着他血流不止的左腕大唤出声。
容辞气息比以往更加孱弱,面容却依旧平和:“阿衿,你不必惊讶,我的血能助你尽快恢复灵力。”
元衿眉心动了动,牢牢握住他冰凉腕骨,不动声色地施法探向他体内:
“你气血亏空竟如此严重?”
“无妨。”
元衿忽而揽住他腰身,稍微向下一带,便轻而易举将人压在了床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容辞双颊染上些许红晕,但见他三千青丝铺陈,黑眸曜曜,如星辰闪烁:
“阿衿,你这是……”
元衿此刻距他极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也因此融汇缠绵:
“子修,原来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用精血供养我。”她定定望着他,声音低低柔柔的,听上去似乎心疼极了。
容辞几乎被她目光溺进去,一时竟忘了回应。
元衿指尖轻轻划过他削薄轮廓,抵着他唇畔笑喃道:
“子修,其实你何须损伤自己的精血,若真想疗伤,双修也未尝不可啊。”
不知为何,容辞竟恍惚觉得身上这人透着股若有若无的邪气,最要命道是,他偏偏还沉迷其中,不待她多言,便迫不及待地堵住她芳唇,双臂越勒越紧。
他已经装了这么多天的正人君子,实在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只是突然间,他蓦地闷哼一声,两人相交的唇角缓缓溢出暗红血色,所有动作皆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面容,以及那只……伸入自己丹田处的手。
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才会毫无戒备之心。
她便是如此边诱惑他边徒手剖开他的丹田,硬生生取出凝结了他所有本源之力的冰丹!
洁白如雪的冰丹在她满手污血的掌心上闪闪发光,愈发清冽出尘。
“你……”容辞撑不住吐出一大口血,原本那句“为什么”到嘴边却改成: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元衿飞身半空,正费尽气力与冰丹互搏:“你也早便知道了,不是么。”
容辞望着那熟悉的身影,眼前凝聚丝丝雾气,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哽咽道:
“为什么?”
元衿死死控制住冰丹,垂眸睨向他,依旧笑得温和:
“当然是,杀你证道。”
第94章 结局前章
夜色已深, 山林漆黑一片,瑶光殿内却是灯火通明。
冰丹释放出的寒力逐渐向外扩散,凉风如雪, 席卷而过,使得附近山头如坠冰窟。
“阿衿,你当真……如此恨我么?”
容辞双掌撑着床板, 虚弱地望向那半空之人。
“原本是早就不在意了的,”元衿同样垂眸看他,语调平淡:“可当我看到秦阳城的那一刻,便后悔了。”
“是我的愚蠢才导致了这一切, 你,江一岑,包括我自己,皆是罪该万死。”
她面无表情诉说着这番话, 冷漠得如同旁观看客:“倘若当时我尚有余力, 定不会那样轻易放过你们。”
“但这一切都还没发生不是么?”容辞凝着她:“阿衿, 秦阳如今毫发无伤,我, 我也并未……”
“你是想说,你并未负我么?”元衿抬了抬下颚: